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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魂公主-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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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丽日融融,桃花纷飞,如雨断人肠。我独步长安城南门外,和风拂拂,花香馥馥。忽见一村舍,掩映在桃花之中,景色如此美丽,想必住在里面的人也很美。”
“谁耶?”
“这女子生得艳丽绝伦,樱桃口半粒丹砂,瓠犀齿一行贝玉,铢衣怯重,婷婷一枝妖艳醉春风。”作揖道:“博陵崔护,寻春独行,酒渴求饮。”
“这公子生得姿质甚美,孤洁寡合,何不请他入室?”万福道:“公子请。”
“请我入室,端茶斟酒,清眸含情脉脉,似对我有情,又缘何独倚小桃斜柯伫立不言语?且让我试她一试。”故意挑逗道:“似你这般花容月貌,扔在此荒凉之地委实可惜,千里姻缘一线牵,有花为媒,有上天作证,何不与在下爱亲做亲?”
“初次相见便如此轻佻,他日岂会恩情待我?我自不吭声,看他如何对答?若他明日再来,我便允他百年。”
女子闭口不言。崔护无奈,只得离开。花开花落又一年清明节,崔护来见女子,却见门户紧锁,女子已不知所踪。
崔护有感而发,提笔在门上写道:“噫。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弘历刚唱完,一个寒如北风的粗哑嗓音突然响起。“凤儿。”
本能打了个寒颤,我看向胤禛,面无表情的问:“你又来做什么?”
“今日感觉如何?”胤禛并不在意我的冷淡。
我似笑非笑道:“尿频,浑身肿,连站、坐都得让人扶,怀孕很辛苦,要不要换一换?”
“不得胡言乱语!”胤禛龙目一瞪,霸气逼人,一面缓慢向我靠近,一面对弘历道:“四儿,你先回去。”
“皇阿玛!”弘历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不知道胤禛靠近我要做甚么,他也不敢去想,扔下皮影将我抱紧。
“回去。”胤禛拉下脸命令他。
血红的双眼望向胤禛,我冷声道:“弘历留下,你回去。”说罢,我撇开头不去看他。
“凤儿!你——”
胤禛似要说什么,被急火火跑来的傲菊撞了一下,话未说完只好收回,心里窝火,怒瞪着冒冒失失地傲菊。
傲菊吓得恨不得找个洞藏起来,缩着脖子,杏眼滴溜溜瞅着我们不敢则声。
我见她甚是惊惶,关心的问:“傲菊,怎么了?”
“主子,那个、那个……”
傲菊指着门外,一语未了,只听外室有人娇笑,仔细听来,似乎是孟氏的声音:“呵呵呵呵,是我们姊妹三人来看望湘妃娘娘。”
须臾,陆玉莲三人莲步走入,朝我们躬敛,娇声道:“皇上吉祥,湘妃娘娘吉祥,四阿哥吉祥。”
我冷笑两下,把眼一翻道:“吉不吉祥,难道你没长眼睛不会看吗?”
“呦。这身份不同了,口气还跟以前一样。娘娘啊,您现在是万岁爷的妃子,不再是那个唯我独尊的任性公主啦。说话文雅些,怎跟个没教养的乡野丫头似的?传出去叫人笑话。美貌绝世、才智超群的永清公主,竟这般粗俗,多令人失望啊。”孟氏甩着锦帕,媚眼弯成月牙。
弘历蓦地一巴掌狠命扇上去,孟氏的粉脸顿时肿起来。弘历欲再打第二次时,却被胤禛抓住胳膊硬放下。“皇阿玛!”弘历怒吼一声。
“这没你的事,出去。”胤禛抽回自己的手,再次命令他。
“皇阿玛,您就看着她们如此欺负额娘?”弘历指着陆玉莲她们,愤怒至极。
胤禛看了看我,微一笑道:“你额娘又非愚人。”
我冷一笑,回他:“你真抬举我,胤禛。”
“哎呦,酸死了,果然夫妻情深啊。唉,贱妾命苦哦。盼来盼去,盼得嫁个好夫婿,谁知竟被抢去,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哥哥又出事。唉,贱妾这是遭得哪门子罪呦。”孟氏做个吃到酸梅的姿态,唉声叹气。
我脸色一变,煞白煞白,肚子隐隐作痛。
“姐姐,您快别说了,她有点不对劲。”陆玉莲贴在孟氏耳朵边,瞧我一眼,皱起眉黛。
孟氏一弹陆玉莲头,掐腰骂道:“死丫头,这时候心软啦?你早干什么来?你哥哥怎么死得?啊?不长脑子的东西!”
陆玉莲咬了咬樱唇,暗骂自己自找没趣,芊儿拿锦帕微掩嘴,一直咳嗽不吭声。
“演完了吗?今天的戏到此为止,明日请早!”肚子很不舒服,快些打发她们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呵呵,娘娘真会说笑,甚么戏啊?贱妾不是那意思。贱妾的意思是……”孟氏敛倩笑,换作一张献媚脸儿。“娘娘,您菩萨心肠,咱们毕竟曾侍一夫,姊妹一场。贱妾明白您活太久枯燥得上,寂寞得紧。不如——”孟氏稍停,裣衽再拜道:“不如让妹妹陪您,您看如何?”
“贪得无厌用在你身上怕太轻了,你已无药可救。”我虚笑两声,故意讽刺她。
孟氏听后,立马冷下脸道:“话不能这么说,姐姐。自私,人之常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福大家同享,您一人独吞算什么道理?怎么?您还真把自己当菩萨看啊?从前那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您敢凭良心说不是为自己吗?就是眼下,您怀了孕,难道不为己吗?”
我肚子突然一阵一阵发疼,大滴大滴汗珠自额间滚落下来,滴在弘历手背上。
“额娘!”弘历察觉出来,侧头看我,见我冒着大汗,却浑身冰凉,忙问:“额娘您这是怎回事?”
“肚、肚子”我咬着牙,剧烈的阵痛使我无法完整的说话,甚至不能呼吸。
“凤儿?莫非……”胤禛一个箭步跨来,一手抓着我胳膊、一手摸了摸肚子,霎时明白过来,攒着浓眉问:“怎这么早?还没到时候呢?”
傲菊凑过来,左瞅瞅、右看看,心急火燎地对胤禛道:“万岁爷,主子怕是要早产了,这可如何是好?”
“来人!快来人!”
胤禛的吼叫声,被洁白如玉的白雪所掩埋。雪,愈下愈大。然而,烛火,却愈燃愈微弱。
正文 完结篇 化雪
“万岁爷,您看——您和四阿哥是否先……”稳婆欲赶胤禛他们走,又不敢明说。
“四儿,你先出去。”胤禛盯着我大汗淋漓、扭曲的脸,不太想走,亦或许,是他不太想让别的男人看见我生产时的样子。
“不!儿臣不离开!”弘历紧握着我的手,他显得有些固执,望着胤禛的双目没有一丝畏缩。
“你——”胤禛抬手臂想扇他一耳光,忍了忍放下手。“随你便!”说罢,他拂袖摔门出去。
我见胤禛出去,捏了捏弘历手,忍着腹痛唤他:“弘历。”
“弘历在。”弘历回过头来,柔声问:“额娘有何吩咐?”
“傲菊。”汗水浸湿我双眼,朦胧中我是多么感谢傲菊穿着鲜艳的大红袄,一如我初见时穿红着绿的打扮,以往看着很别扭,而今日,我却感觉异常顺眼。
“奴婢在。”傲菊应声有点破音,许是太过激动,搞得周围忙碌的宫女偷偷窃笑,她通红脸绞着手里的锦帕。
我侧头指了指西墙角道:“西墙角那儿有个楠木箱子,里面有些烟花,你拿出去放了。”
傲菊扭头望了一眼箱子,转回头迷茫地问我:“主子,放烟花作甚?”
我微扯唇角,强笑道:“我马上要生阿哥了,难道不该庆贺庆贺吗?”
傲菊寻思两下,认为我说得在理,拊掌道:“主子说得是,奴婢这就去放。”说罢,她三步两步噔噔噔跑去西墙角,开箱的声音很大,把头整个伸进箱子里找来找去。片刻后,她怀里抱着一大堆烟花往门外跑。
“你小心点,笨手笨脚的,别把屋子给点了。”我望着她憨傻又心急的俏脸,几颗晶莹的汗珠混着脂粉从她红彤彤的脸蛋上滚落下来。我想笑,双唇渐渐弯起却突然止住。傲菊如果知道烟花其实是我发出死亡的信号,知道我在骗她,她还会再展露出如此天真烂漫的表情吗?
“主子安心。”傲菊灿烂地笑容使我心痛。
打发走傲菊,我喃喃唤弘历:“弘历。”
“您说,四儿听着。”弘历闻声,把脸凑近我。
我看着弘历关切的黑眸,张了张嘴又合上,将脸侧向里墙,才问:“月童死了吧?”
“不瞒额娘,月童清早去见皇阿玛,之后……”弘历低下头沉默不语,屋内却十分嘈杂,稳婆盯着我的肚子,仿佛在盯着她的命。弘历无意间瞥见,一脸反感,倒是回了神,轻叹一声问:“额娘,晏凤丸’到底何药?如此厉害!”
我敷衍道:“不过是药而已。月童是阴阳师,想活容易,想死也容易。”
“额娘,您说得什么人鱼之血的长生法子是真的吗?”弘历心知肚明,但心里有疑问,是不能不问清楚的。
“真真假假,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有些事,何不让它永远成为迷呢?这样对谁都是件好事。”一句两句说不明白,何况,这本来就不是能用语言说清楚的。阵痛仍在继续,我所仅剩的时间不够向他阐述过往,就让秘密随我一同消失吧。我把手伸进衣服里,摸到已被捂热的匕首,踌躇不决。应不应该把它交给弘历?弘历是否狠得下心来?他会不会将匕首交给胤禛?我再犹豫。但最终,我下定决心,选择自己的第六感,再赌一次,便将匕首掏出来。“四儿,这把匕首给你,幸好,月童走时留了下来。”
弘历闻之,震惊不已。他看向我手里的匕首,如血般艳丽妖冶的红花石蒜,在他看来非常刺眼,仿佛地狱使者提着红灯笼慢慢逼近。他仔细端详这把绚烂鲜红的匕首,幼时记忆中似乎有它的印象,一个身世与我相似的朝鲜王子送给我作为分别的礼物,他曾见过我将珍贵的眼泪滴落花上。记忆里我的眼泪触动了他的心,他立刻意识到我的用意,不接反推,怫然问:“额娘,您想干什么?!”
“生孩子是我最脆弱的时候,你趁机用这把匕首杀了我。四儿,你必须把握好时机,孩子一哭,胤禛便会奔进来,到那时再下手可就晚了。”我紧抓着他手,似哀求、似劝慰,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弘历胸中的愤怒与悲伤揉搓成一团乱麻,他虽然怒瞪着我,双目却愈来愈湿红,大吼道:“额娘,您再说甚么傻话?不行,绝不允许!”
“你听好。为胤禛、为你、为任何人,为娘一定得死。为娘再说下去也没用,等你做了皇帝,你就会明白今日为娘的苦心。”我若留下来,总有一天他会后悔让我留下。况且,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去,那种感觉生不如死。我不愿、也不想再经历任何生离死别。“听着孩子,去把为娘用过的所有东西,一把火烧掉。快去快回!”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一阵阵礼花绽放的声音,一只只彩凤飞上青云,又转瞬即逝。仿佛一把尘土,狂风吹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上,您不能进来!”守在门外的宫女正试图阻挡胤禛,但门,还是被胤禛一脚踹开。
“烟花是怎回事?!”寒冰的脸冻得发青,想必一直站在屋外不曾离开过。
我冷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他不言,我不语;他知道,我清楚;他看我,我望他。
“胤禛,我只问你一件事。”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虽然一闪而过,仍被胤禛捕捉到,他眼皮稍稍低垂,静静等待着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表现出对我从未有过的好耐性。我诧异的同时,隐隐感觉他似乎在向我暗示什么?问题问出来,却连自己都在怀疑,主谋真是他吗?他坚定的眼神,令我无法断定,失去应有的判断力。然而,这双眼睛也告诉了我,至少他没闲着。“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吗?”
“皇阿玛……”弘历知道这种时候,必须回答“不”。
胤禛将大手叩在弘历肩膀上,悄悄捏了捏,直视我双眸,干脆利索地回答:“是!”
“皇阿玛!”弘历难以置信的看着胤禛。
这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撇开头冷声道:“你可以出去了。”
“额娘,听四儿说,绝非皇阿玛做的,不会是!他们是三哥的人,是八叔的人!额娘……”
弘历拼命解释,但被我无情打断。“弘历,去把东西烧掉,然后,回来等待。”
“额娘!”弘历显得有些急躁。
我淡淡道:“去吧。为娘是否能够解脱,就看你的决定。”
“额……”弘历欲再解释,却见我闭上了眼,只好咽回话随胤禛出去。
出了门,弘历跑到胤禛前面拦住他脚步,指着我屋子道:“皇阿玛。为何?为何要说谎话!您知不知道额娘她……”
“朕知道,朕都知道。”胤禛此刻甚是烦躁。
“可皇阿玛您还是杀了额娘最宠爱的侍卫,不是吗?”弘历垂下手臂,唇边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讽笑。
胤禛瞬时拉下脸道:“这不该是皇子的行为。”
“那您希望儿臣如何做?像皇阿玛您一样?”弘历口气里带了点火药味。
“住嘴!”胤禛怒吼一声,抬起右臂,未打,叹一声道:“月童,是自己心甘情愿陪伴她,他只不过来求朕一个‘拜托’。”他袖着手,摇摇头道:“四儿,软弱换不回任何东西,无人愿意与举棋不定的人做甚么交易。你没发现,你额娘眼神中一点动摇都没有吗?倘若朕回答‘不是’,她高傲地自尊心怎能承受得了?”他双眼渐渐湿润模糊,强忍住,抽了抽鼻子道:“四儿,朕如今还能再做些什么呢?因为朕,她忍泣送走了许多人;因为朕,她舍弃了许多骄傲;因为朕,她隐忍压抑了许多情感。实在太多了,朕无法数清她心里的伤痛、朕心里的伤痛,真是难以忍受。你以为朕愿意看着她就这样走掉?朕恨不得冲进去将全部的心意告诉她,亲手杀掉她腹中的孩子。但朕——不能。不能这么做啊,四儿。朕不能夺走她最后的心愿。”
“皇阿玛、皇阿玛,现在阻止还来得及,皇阿玛!”弘历上前抓住胤禛衣袖,紧蹙眉道:“四儿恳请您,进去求额娘,求她不要离开,求她痛痛快快地教训您一顿,求她留下来,求她……”
“用不着了,四儿,用不着了……”胤禛毫不犹豫的甩开胳膊,浅笑道:“如果,上天若能给朕一次机会,就算只有一次也好,真想看到她因为朕而满面欢笑的模样,哪怕只有一次,真得很想见到她高兴满意的模样,四儿。”他盯着片片飞落的雪花,沉默良久之后,他无奈地苦笑道:“世上哪有长生?这道理朕岂会不明白?月童究竟用什么法子,朕如今不想再知道,朕宁愿伴随她一同离开。”他将视线移向弘历,看着他俊逸酷似自己年轻时的脸,忽然发现自己老了。“朕为了打理朝政过度劳累,万一哪天……”
“皇阿玛!”弘历一声惊呼,这才注意到胤禛站在冰天雪地里大半天了,近日来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却将此瞒了下来。“您实在太绝情!怎能连额娘都瞒……”
胤禛揉了揉额头道:“能否装作不知情?”
弘历急唤道:“皇阿玛!”
胤禛摆摆手道:“千万不能跟她说这些话。”
“可是……”弘历偷偷握了握袖管里的匕首。
“她一辈子靠算计如何赢朕撑下来,若让她知道八弟背信弃义、九弟的阴谋诡计、十弟暗地指使、朕的头痛病,若让她知道,这些事其实都是为了她,她连‘恨’都不敢随意恨了,那她,还剩下什么呢?”白色呵气从胤禛口中吐出,逐渐升空飘去远方。他耳中我痛苦的嘶喊,对他来说是种煎熬,喊声越大,他的心便痛得越烈。他甚至产生了幻觉,看见黑白无常就守在门外,和他一样听着我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听,四儿,她在努力、拼命努力生下孩子,朕,进得去吗?害她痛苦度过最后几十年的朕,要用怎样的面目进去见她?朕,输了,彻底输了。”胤禛紧闭龙目,背过身去道:“你回去吧,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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