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绝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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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啥好插手的？我自量还没你那胆魄，小命受不了这么刀尖上折腾。你也好自为之吧。”
　　




☆、第二十九章

　　苏陌刚偷摸回幻樱苑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远处飞速飘过来，紧接着被一把拽进那人怀里，紧得他几乎窒息。
　　
　　“你去哪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虚空中燃烧起熊熊火焰文字，火苗颤抖着跳跃。
　　
　　意外地，苏陌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表情落寞。
　　
　　“我一个人有些无聊，就到处走一走。也是，不过是个阶下囚还这么不识趣，你若是不放心，就把我关回地牢里吧。”
　　
　　紧抱的臂膀松开了一些，修长的手指爬上了苏陌的脸颊，像是要擦去什么一般，轻轻抚摸着。
　　
　　“你若是不嫌弃，就搬去我那边住吧。我还以为你不想见到我。”
　　
　　琉璃色的眸子温柔地浅笑起来，似曾相识的眼神看得苏陌一愣。
　　
　　“这不好吧，毕竟我是万剑宗的人，而且现在的身份还是个俘虏。”
　　
　　苏陌推开瞳影，轻飘飘地低垂下目光。
　　
　　然而手被一把捉住，接着被往幻樱苑外带去。看着眼前这个挺拔英俊的背影，苏陌暗暗地勾起一抹冷笑。
　　
　　住在幻瞳教主殿已有几日，朝歌夜弦的日子过得仿佛不在人世。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眸皓齿，锦衣华饰，和惑君乱世的狐媚妖姬越来越像的一张脸，连笑，不知何时也变得千娇百媚。苏陌只觉得一阵反胃涌上心头，一拳头砸在铜镜上，随着镜中倩影破碎成千百片，嫣红的血顺着碎镜的纹路妖娆地绽放。
　　
　　颤抖着捏住一片碎片纳入袖口，朱红的嘴角微微上扬，扭曲的倒影魅绝艳冶，群妖乱舞。
　　
　　他慢慢步回床边，冷冷地看着熟睡中的男子。覆面的黄金面具在跳跃的烛光下金光灿然。
　　
　　苏陌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碎片。泠泠的血顺着惨白的手指滴落到雪白的狐裘地毯上，如桃瓣飘零，点点灼目。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强颜欢笑、度日如年的生活也总算是到了尽头。浑身开始颤抖，止不住的笑意从鲜红的唇瓣间漏出。
　　
　　一只手轻轻挪移到那张黄金面具上。映着昏黄的烛光，高举的手上，锋利如刃的碎片寒光逼人。
　　黄金面具剥落下来，烛光下，那人猛地睁开了眼睛。黑彻如子夜的瞳仁，笑容云淡风轻。熟悉的面容如心的荒原上陡然吹起一阵摧枯拉朽的狂风，在一瞬间逼迫入心。
　　
　　“苏陌，你要杀我吗？”
　　
　　景卿岚！
　　
　　苏陌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涔涔。身边的人依旧熟睡，黄金面具在跳跃的烛光下明明暗暗。
　　是梦，却真切得让人浑身战栗。
　　
　　手指还止不住颤抖，连掌心割伤的部位也隐隐作痛。苏陌下意识抱住自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那张面具上。
　　
　　这张神秘的面具下，到底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秘密？传说中的艳绝天下的容颜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平日里，一旦苏陌的手稍微靠近这张面具，瞳影就会过度紧张地拉开距离。而且从未听他说过话，难道幻瞳教教主是个哑巴？
　　
　　苏陌直觉里告诉自己，这张面具下定有蹊跷。相处之后才发现瞳影不仅武功深不可测，而且心细如丝，想杀他难于上天。不过既然瞳影这么在意这张面具，那这下面的秘密也一定是他的致命伤。一旦掌握瞳影的致命伤，别说逃出幻瞳教，说不定还能侥幸拿回《万剑湮》和《天书》。
　　
　　苏陌目光渐渐冷却下来，颤抖的手渐渐挪向那张面具，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了下来。梦中男子美若天神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这不可能！不过是梦而已，景卿岚已经死了。没错，就是被这个恶魔害死的。
　　
　　纯粹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手停止了颤抖，猛地抓住了面具。然而几乎就在同时，黑暗中一双重瞳之目豁然睁开，手腕被人一把抓住，用力得几乎要被折断。
　　
　　“你做什么？”
　　
　　瞳影直接用了传音入脑，幻音在脑海里惊雷般盘旋轰鸣，苏陌痛苦得捂住了耳朵。
　　
　　手腕被放开的同时，身子也被毫不留情地摔在了地上。
　　
　　苏陌痛苦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抽筋般哆嗦。许久，一线血丝沿着耳根缓缓地滑落下来。
　　
　　“痛、好痛……”口腔里全是粘腻的血味，连喘息都变得极其痛苦。
　　
　　一只冰凉的手温柔地放上自己的前额，脑海中横冲直撞的回音忽地消失不见。许久，苏陌才缓缓地喘过气来。
　　
　　“你在做什么？不是说面具绝对不能碰了么？怎么不听话？”
　　
　　一连串的火焰字迹在脚边延展开，漂亮得仿佛节日上盛放的礼花在这华室间芳华刹现，抖落一地璀璨，又须臾消失不见。
　　
　　苏陌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冷淡的笑意。
　　
　　“教主你在怕什么？蒙住了脸，封闭了声音。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我察觉了？”
　　
　　扶住自己的手明显一僵，虽是看不见面具下的神色变化，但依旧可以从那双忽然间动摇是眼睛中看出他的不安。
　　
　　“问这种问题，你不怕死么？”
　　
　　看到地板上显现出的字迹，苏陌忽地高声笑起来。死？是谁不让他去死，非要让他活着备受折磨？
　　
　　“教主，若是怕死，我可还会留在这里？”
　　
　　“面具不能摘下。这张脸，你看到了定会后悔。”
　　
　　“可笑至极。万剑宗的苏陌都已经堕落成了魔教教主的男宠，还有什么事能让我后悔？”
　　
　　“哪怕梦境变成现实？”
　　
　　“什么？”
　　
　　苏陌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以后不许再有这种愚蠢的行为。”
　　
　　琉璃色的眼睛精光一闪，瞳影推门而出。
　　
　　苏陌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他说，梦境成真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啊……头疼╮（╯▽╰）╭




☆、第三十章

　　幻瞳教的冬季来得特别早些，推开窗扉，就见苍白的空中飘落起蝶翼般的雪片。冷灰色的浮云像是压在人心上，沉甸甸地低垂天际，阻绝了阴阳。
　　
　　苏陌披上猞猁裘，走到殿外。
　　
　　前日里瞳影的话还一直在耳边缭绕，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细细的不安，仿佛能预感到有什么不得了的事要发生了。潜意识的想要逃避开，却又画地为牢，无处可逃。
　　
　　“真是好心情啊，我们教主的新宠。”
　　
　　随着一声不冷不热的轻嗤，一身白衣的少年从冷杉丛里走出来。雪肤花貌，□的肩上妩媚地披着一条白色虎皮披肩，眼角狐媚地高高挑起，鄙夷的眼神冰刃般扎在苏陌脸上。
　　
　　苏陌微微皱眉，转身想要回主殿，却被人从身后扣住了手腕。扭过脸来，表情已然淡漠如初，仿佛这世上已无一物可以令其动摇。
　　
　　“你做什么？”
　　
　　白虎抬手用剑柄抵住苏陌的下颚，原本艳丽的眼神陡然间凌厉狠绝，杀气蔓延。
　　
　　“苏陌，你给我小心点。仗着教主宠爱你，就自以为是教主夫人了？不自量力的贱东西。”
　　
　　苏陌冷笑一声，甩开被钳制的手。扭头又欲走，却被再次抓住了手臂。他紧紧闭起眼睛，再次睁开时原本拢在猞猁裘下的手捏做拳头，扬起呼呼风声冲白虎脸上一拳飞去。
　　
　　拳头砸在脸上发出一声钝响，随着白虎的尖叫，鲜红的血樱花般飘零下来。
　　
　　“你这不知恬耻的狐狸精！”下一秒，白虎的剑脱鞘而出，银光一闪，冲苏陌面门而来。
　　
　　苏陌微扬起脸，目光清澈如水，疏离的表情就仿佛冷灰色浮云中飘落下来的雪花，冰冷到刺痛人心。
　　
　　剑微微一颤，虽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苏陌捕捉到了罅隙，从侧旁抓住白虎的披肩，一个过背摔在地上，折过他的手臂，剑刃正逼向那细白的脖颈。
　　
　　这几招全然不是名门正派的拳法剑术，粗糙得简直就是孩童的打架，然而向来讲究的白虎居然被苏陌狠狠地压制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看着脸色扭曲的白虎，苏陌忍不住浮起一抹冷笑。
　　
　　“每天打扮得精致傲人，却始终得不到那个男人哪怕一眼的青睐。为了近乎怜悯的赏赐，居然低贱到出卖自己，涂脂抹粉得和女人一样。有洁癖的妓子？真是可怜至极。”
　　
　　白虎的脸蛋瞬间血色全无，苍白如雪。而目光却愈来愈狠毒，忽然，他放声大笑起来。
　　
　　“我可怜？哈！收起你低廉的同情心，好好看看自己吧。你还不知道吧，教主到底是什么人？黄金面具下的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让我来告诉你如何，那可是够让你发疯的一张脸……”
　　
　　话音忽地中断，一根银针洞穿雪幕，稳稳地扎在他的喉头。
　　
　　雪地上，一双寒彻人心的琉璃色眸子亮如鬼魅。他身后，站着一身红衣，金发碧眼的女子，玩弄着手中的银针，笑得蛊惑人心。
　　
　　白虎的眼神变得恐惧而绝望，瞳孔渐渐失彩。缓缓地，身体变得白雪般冰冷僵硬，死不瞑目。
　　
　　苏陌目光漠然地转向瞳影，眉尖微蹙，扇面般的睫毛轻轻一颤，吹落下一片冰屑。
　　
　　“摘下面具。”
　　
　　他捡起白虎的长剑，直直地指向瞳影。
　　
　　“哟，苏陌。一段日子不见，就这么迎接老朋友啊？”
　　
　　朱雀微笑地迎着剑尖走上来。
　　
　　“我叫你摘下面具！”剑固执地指着瞳影，苏陌面孔已经微微扭曲，浑身战栗。
　　
　　一定要亲眼确认一下，那张脸……若真如梦境那般……实在不敢想象。
　　
　　朱雀焦急起来，想要劈手抢过苏陌手中的剑，却被瞳影一个眼神阻止了。
　　
　　他静静地紧盯着苏陌，许久，虚空中幻化出冰晶结成的字迹。
　　
　　“你若执意如此，那好。”
　　
　　黄金面具缓缓地剥落下来，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遥远。苏陌屏住呼吸紧紧盯住眼前之人。然而，在面具脱下的一瞬间，松懈的同时也几乎晕厥过去。
　　
　　面具下，是一张残破到触目惊心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挑灯夜战。。。为了补前几天的份，今天大概还会再更2章。尽请期待！




☆、第三十一章

　　除却一双让人无法直视的眼睛，脸的其他部分比例失调不说，还有一道丑陋的伤疤曲蛇般横贯面孔，从眉骨横贯鼻梁，一直到下颚。
　　
　　苏陌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手中的剑咣铛一声掉落在地。
　　
　　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设想过，面具摘下后是这般尴尬的境地。是为了掩盖面部缺陷的真相而戴上的面具么？那么所谓的重瞳绝艳只是南柯一梦的谎言？
　　
　　不过……苏陌感到绷紧几乎要断裂的脆弱神经总算松弛下来。不过，幸好不是如梦境中那般。
　　
　　瞳影戴回了面具，眸中冷冽的寒光渐渐黯淡下去。
　　
　　“你满意了么？”
　　
　　雪花冻结成透明的字迹，飘落到苏陌掌心，然后融化成一滩清淡的水迹。苏陌默然别过头去，攥紧的手松开，又紧紧攥住猞猁裘上的绒毛。
　　
　　这就是瞳影的秘密，那是一生也不愿掀开的伤疤吧！而自己却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硬生生地将新长的皮肉撕裂看，眼睁睁看它流脓淌血。哪怕对方是那个不共戴天的瞳影也……莫名的愧疚感在心中不安地滋长扩大。
　　
　　苏陌转身走进屋内，当门在身后关上时，他虚脱一般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浓密的黑暗。
　　
　　自那天后，已一连几日未见瞳影，似乎是被刻意地躲避着，苏陌无端地感到焦虑不安，在房内来回踱步。
　　
　　“苏陌，你快跟我来。教主他……”
　　
　　虚掩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朱雀花容失色地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拽住苏陌就往门外拖。
　　
　　“什么事？”
　　
　　苏陌皱皱眉头，推开朱雀。
　　
　　“别问了，你快来便是。”对方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拉住他就走。
　　
　　一路狂奔到幻樱苑，庭院中的樱花早已落尽，空留孤零零的老树枝桠像耸立的墓碑直指苍穹。树下之人似已熟睡，歪斜着头，长发零乱地披散在地，在泛着柔光的雪地中分外灼目。雪地上零零落落地堆砌着几个空酒瓶，美酒的醇香浓郁到刺鼻。
　　
　　“前日里，教主和铁拳门一战中，不小心中了陷阱受了伤。可是，他却说什么也不回主殿，也不好好疗伤，成日以酒度日。”
　　
　　苏陌微吃一惊，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动摇，便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疏离。
　　
　　“与我何干？”
　　
　　“你！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要不是铁拳门那些家伙恶语中伤，扬言要将你挫骨扬灰，教主会这么生气，鲁莽地杀了过去？”
　　
　　苏陌眼神一变，紧紧地盯住朱雀。被困在幻瞳教的这段日子，江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怎么会招惹上铁拳门的人？
　　
　　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朱雀双手环胸，冷哼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万剑宗三公子的名号如今可是响遍武林，万人唾骂了。把《天书》送给魔教的逆贼苏陌，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儿子被贬得猪狗不如了，万剑宗都全无消息，也只有我们教主这么在乎你。”
　　
　　苏陌低垂下眼帘，双手紧捏作拳，指节用力到发白。
　　
　　“我们教主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这次到底也是为了你才受的伤，而且前些日子若不是你执意要他拿下面具……”朱雀眼神一恸，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陌轻叹了一口气，弯腰架起醉的不省人事的男子。
　　
　　“我自是恨不得你去死，但更不要欠你人情。”自语般，他在瞳影耳边低声喃喃道。
　　
　　帮忙服侍瞳影躺下后，朱雀就默默地退了下去。
　　
　　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男子，苏陌脸上罕见地露出了茫然的神色。现在分明是杀了他最好的时机，但为何自己却完全没有这个念头？是因为看到了那张脸，还是因为发现自己所认定的那个残暴成性的瞳影或许并不是真正的瞳影？
　　
　　或许只是没想到，这个高居云端的王者也有不敢示人的软弱一面，也有不堪的过去。这张碎脸的背后到底曾发生了什么，又给他留下多么深痛的伤害，心中忍不住会冒出这一连串的疑惑。明知这些于己无关，却违背了自己一向闲事莫管的个性，无端地想要知个究竟。
　　
　　微光下，男子的眼皮颤了颤，睁开重瞳之眸。
　　
　　“你醒了？听说你受伤了，看来没事就好。”
　　
　　苏陌起身正要离去，却被抓住了手腕。
　　
　　“你讨厌我了？因为我的脸？”
　　
　　火焰字迹零乱到几近难以辨认，刹那间绽放灼得眼睛一花，有些刺痛。
　　
　　苏陌轻轻挣脱开他的手，回过头来。
　　
　　“真是稀奇，你居然会问我是不是讨厌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应该比谁都清楚。比起外表，你曾经犯下的罪过更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