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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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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
  这牛妖还真伟大!
  茶小葱一脸钦佩地往屋里看一眼,原来他们之前争吵,全是为了别人的事。
  那秀才模样的鬼上前一步,作了一揖,恳切道:“这位姑娘,如若不弃,我等有一事相求。”
  “我?”又得接任务?茶小葱指向自己的鼻子。
  那秀才鬼点点头:“姑娘能堪破我等阴魂真身,实有过人之处,今日还请姑娘在庭前坐阵,为老牛守住这道门,等时辰一过,太阳出来便好。”
  “坐阵?”
  太看得起她了,她何德何能!自从婪夜陷入深度昏迷之后,她还没觉得自己像今天这么没用过。况且,先前那只牛妖的意思是,让她不管听到什么声音,千万别出来……看来今晚一定还会有事发生!
  那年纪最老的鬼附和着那秀才鬼游说:“姑娘,此事不过举手之劳,将来必定功德无量,而且……姑娘不也有事相求么?”
  茶小葱望天不言,目前她只是想找到从手里抢走婪夜的人,别的可顾不上。
  “这位妹子,当我求求你。”那女鬼一撩裙摆,竟然冲到茶小葱面前跪下来。
  茶小葱有生之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不对,被鬼下跪,这一刻受宠若惊。
  那秀才鬼和那老鬼也跟了过来,跪在那女鬼身边,只有那“囧”脸鬼还没动,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茶小葱急了:“你们就这么肯定我一定能帮到他?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普通不普通,妹妹一看就是非常人!”那女鬼打断她的话,一句恭维令茶小葱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总之吧,把死马当活马医就对了。”那“囧”脸鬼只好也走过来跪下。茶小葱抽了抽嘴角,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堵得慌?
  “你就答应吧。”秀才鬼伸手扶起了自己垂下去的脑袋正视着她,估摸生前还有几分姿色,只是脸色惨绿,远远超出了茶小葱对美色的接受范围。
  她迅速退开两步:“行行行行,我答应,至于报酬方面……”
  那老鬼没等她说完,抖抖擞擞地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冥纸,也不知从哪里捡来的。
  茶小葱的脸立马垮了下来,额头上冒冷汗:“至,至,至于报酬,报酬就不,不要了,你老留着自己用,哈。”
  “姑娘果然是大好人。”
  众鬼感激零涕,茶姑娘欲哭无泪,这分明是强卖强买的赔本生意啊!
  众鬼得了桩便宜买卖,都很高兴,他们施法挪动棺材,殷切地向茶小葱招招手:“姑娘这边来,坐。”
  茶小葱不觉仰面长叹,她没猜错,这口棺材果然是为她而准备的,只不过坐与躺的区别而已。她磨磨蹭蹭地爬上棺材盖坐好,几只鬼这才放心,站在一旁垂手而立。茶小葱绞尽脑汁亦无法形容现在的诡异情况:一只妖怪在里边施法救人,她坐在棺材盖上当看门狗,看家护院,尽忠职守,而这些鬼,全都成了她的贴身助理。
  她不说话,众鬼也不敢妄言,气氛略显拘谨。
  院子里的那堆磷火渐弱,放在一旁的铁锅也不再有香气飘出,空气里慢慢弥散栀子花开的甜味。茶小葱看看那口锅,又看看众鬼恭敬肃穆的脸,也不知怎么样才算理清现下纷乱的心绪。坐久了,不免困乏,绷不住昏昏欲睡。
  “姑娘想不想听听我们是怎么死的?我先说。”
  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那秀才鬼突然出声了——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十分讨巧的男人,看她精神不济,竟懂得为她讲故事提神。
  “莫不是科考不利在房梁上挂死的?”茶小葱摇晃着脑袋猜测。
  秀才的脸好似黯淡了一下,说出了一段狗血往事,也不知这段故事被他翻来覆去说过几千遍几万遍了,描述语言既精炼又流畅,跟戏文似的一气呵成。茶小葱听得聚精会神,另外那三只鬼一边打呵欠一边勉强竖起耳朵当陪客。
  故事就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位叫做段千琦的书生,在一次庙会的偶遇当中,爱上了邻县的一位富家小姐,像所有的才子佳人小说的一样的桥段,这位书生对小姐一见钟情,于是展开了一系列的追求行动,比如送花送诗迎风流泪对月高歌什么的,可是那富家小姐怎么都看不上。本来如果说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小姐不同意也就该一切打止,再无纠缠。可是这位书生素来心高气傲,自恃文才出众,笔下能写会算,总认为小姐是别有苦衷,不忍缀言,仍旧苦恋不止。为此,小姐很是无奈。也是这书生太张扬,这件事传到了那小姐的未婚夫耳朵里,未婚夫急了,立即托了媒人上门,想早点把婚姻大事给了却,以断了书生的念想,可事情在程序上出了一点小小的岔子,因着那年是盲春之年,看相的先生说不宜嫁娶,女方就把这婚事给压了下来,那准姑爷不高兴,三天两头上门去闹,认为那小姐有了二心,谁知这事情传到了段千琦的耳朵里就成了另一个版本。
  书生何其苦啊,心里嘴里都像被塞进了大把的黄连,他越发觉得这小姐是喜欢自己的,只是迫于恶霸的强势,敢怒不敢言。于是书生纠集了一帮同窗好友前去那小姐家里抢亲,准姑爷一听,也急了,带了家丁仆妇前来阻止,结果在小姐家门口扭打成了一团。后来准姑爷恼了,揪着书生好一顿毒打,那小姐好心出来阻止,却更激发了准姑爷的怒意,准姑爷生来是个莽汉,竟然一时失手,就把书生的脖子给折断了。书生一死,小姐与准姑爷两家便一起买通了官府,给了书生一个意外死的判定。书生死不得其法,尸体在义庄里放了七天,含着那口怨气离魂而出,他本是要向那家的姑爷报仇血恨,却在变成厉鬼的途中遇见了牛仵作。
  接下来,便是一个关于怨鬼迷途知返的砺志故事。
  “所以啊,爱人的时候一定要睁大眼睛,不要随便付诸真心,不然结果会很惨,就像我一样!”书生说完,一脸悲愤地做了结案陈词,并且又用双手把脑袋端起来十分真诚地望向茶小葱。
  故事好冷。
  茶小葱无语,这根本不是一个爱情片断……一切恶果,都分明是这书生自找的……
  秀才鬼看茶小葱没什么反应,想走近了几步,却不料茶小葱眼角余光忽然扫见门口一道白影闪过,她立即推开他,纵身跳下了棺材盖。秀才的头又一次掉了下来,一时间看不见前路,一头撞在棺材板上。
  “怎么啦?”几只鬼都警觉起来,反应不比茶小葱慢。
  茶小葱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门口,伸头一瞅,什么都没有。她嘀咕着转身,忽闻劲风扑面,她迎着那道来势,猛然伸手,却抓了一个空。
  一条苍白湿滑的东西爬过手臂,她抬头,陡然转身,迎上了一张惨白的脸,那张脸上最大的亮点,就是那条长长的舌头,传说中的白无常?
  电视小说里见多了这种造型,好像不那么可怕。
  “你是?活人?”
  “白无常”瞪着冰蓝的眼睛看她,三尺长的舌头卷起毛笔,枯瘦的手指“哗啦啦”地翻着面前的勾魂簿。天空中顿时飞起无数的人名。
  茶小葱经过跟婪夜那一次能量全开的地狱式逃生训练之后,接受能力得到了显著提高。摸了摸被“白无常”不小心“舔”到的手臂,顺面抚平了一根根精神抖擞的汗毛,她好奇地凑过头去:“什么东西?让我也看看?”
  “白无常”被她的举动震撼了,退后一步,将天空中的字“刷”地收拢回去,重又被夹回了勾魂簿里。
  “你干什么?”冰蓝的眼眸仍是直直地盯住她,仿佛要将她盯出个洞来,“你是人?是魔?是仙?是妖?你……”
  他周身释放出一种惨绿的雾,将小小院落重重包围。众野鬼站远远在站在他身后,冲着茶小葱又是摆手就是跳脚,不时地指指小屋内——那牛妖自从带着那无脸小鬼进去之后,便再也没出来过。
  “你?六界之外者?”“白无常”自惊讶之中慢慢恢复如常,最终推断出一个结论。
  茶小葱一脸茫然,想了一下,才记起自己要做什么,她板起脸,绿惨惨的雾气把她也映成了跟众鬼一样的菜青虫:“我是谁不用你管,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白无常”哼了一声,竟不理睬,将勾魂簿往掖下一放,朝茶小葱直挺挺地扑面而去。
  茶小葱只觉眼前强光一闪,大脑一片空白,等她回过神,“白无常”已“穿”过她的身体,到了脑后。
  茶小葱不容他走远,反身揪住了“白无常”的后领,将他倒拖回来。
  “白无常”大怒,扬手将勾魂薄丢出,飞快地念了个法咒,远处围观的众鬼大惊失色,赶紧放出了灵鹤,化为一道绿光腾空而去。旋转地文字被法力绞成发光的锁链,绕向茶小葱的脖颈。茶小葱一手揪着“白无常”的衣领不放,一手拽紧了锁链的一段用力回拉,两个竟僵持不下。“白无常”的瞳孔渐渐透明,头顶上冒出一道黑气。
  茶小葱没想到“白无常”的力气竟然会这么小,她正自惊疑,半空突然一道黑云压下,“白无常”一分为两,幻化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只不过左边那个仍旧是白色,右边那个成了黑的!
  “真的是‘黑白无常’?”茶小葱还以为是随机刷小怪升级那么简单,原来人家还有变身态。
  左边白无常的眼睛变成墨黑,而右边的黑无常的眼睛却是一片煞白,冷冽的光扎进了她的眼瞳。
  “哞——”
  就在她准备使出浑身懈数以抱大腿吐口水等瘪三伎俩全力应敌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牛叫。


☆、第18章 死且往生且来

  茶小葱抬脸,见义庄的大堂木门晃动,一头大黄牛缓步走出来。她看得呆住。
  只一恍神的功夫,她被黑白无常挥手甩飞,整个人紧紧贴在门边墙上,一时无法动弹。
  茶小葱顿时怒火朝天,各种粗口喷涌而出。
  两只无常鬼动作整齐划一,如一道双色虹光,转瞬就到了大黄牛面前。茶小葱僵直着身体,挣扎着以最别扭的姿势,转动眼珠调整视角,竭力往门边瞧。
  黑白无常又放出了勾魂簿上的文字,被两人拉直的书卷面积更大,游走的文字更多更快,茶小葱被晃得眼花缭乱。
  “付,家,宝?”两只无常鬼的声音一高一低,齐齐念出一个人名。
  那一串串游走的文字匆匆倒回,瞬间定格在“付家宝”三个字不再流转,空中显示出一行人名资料:付家宝,蟠龙镇人氏,庚寅年戊寅月壬寅日壬寅时生,四年有劫,安然得度,重生。
  二鬼皆了然,收回勾魂簿要往屋里去。
  “哞!”大黄牛刨着蹶子,横在大门前,一脸戒备。
  “牛先生何必?判官生死簿上注明付家宝乃是五行有缺,命数之中自当有此一劫,我等无常只不过奉命前来,欲将其带去地府做登记,待寅时一过,定无恙送返。”黑白无常齐齐抱拳。
  大黄牛不应,干瞪着一双大眼。
  茶小葱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她却是听明白了,黑白无常只是奉地府判官之命前来索魂,并无他意。但问题是那个叫付家宝的孩子被摄走了生魂,这趟怎么看也是白来的。
  “黑白无常,你们既没恶意为什么鬼鬼祟祟?”她尚能说话,只是脖子这种变曲程度令她有点吃不消,她还是太弱了,原以为那几下三角猫的功夫能够拖得二鬼一时半会,却不料人家变身一次就打得她趴下了。
  “……我等是鬼。”是鬼者,当然免不了鬼行鬼语,做鬼事。
  黑白无常对她的质疑有些无奈,若是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太阳底下,他们就不配被称作鬼魅无常了:“尔非六界中人,我辈无权过问尔之生来死往,但判官有令,凡阻我辈行使公事之责者,灭!”
  白无常伸出右手,黑无常伸出左手,托起一方金印。
  他们这话是说给茶小葱听的,同时也是说给那牛仵作听。
  大黄牛闻言,神色依旧泰然,四蹄纹丝未动。只是周身渐渐浮起一层金色的纤尘,如烟如雾,霎时将无常放出的绿色鬼雾冲退,金光映在牛角上,明晃晃似一双利刃。
  院中肃杀尽退,散发出一片详和。
  “牛先生……”黑白无常抬手,不慎触及那些纤尘,袖上突然冒起一缕青烟,二鬼眼神陡变,迅速将衣袖上的燃起的火苗拍灭,这时黑白二者的动作已不再整齐。
  大黄牛抬头长嘶,眼神掠过茶小葱被缚之处,微微一眯。
  “砰!”一声巨响。茶小葱手足放松,整个人倒趴在地。
  “你也走!”大黄牛伸角一勾,提着茶小葱的衣襟将其扔出了墙外。
  又是“砰!”地一声巨响。
  茶小葱被那大黄牛害得连跌了两回,连滚带爬害得一身愈加脏啦吧唧。她只觉得全身散了架子一般,堪堪扶着篱笆勉强站起,迎面却碰上一张端在手里的脸。那张还称得上清秀的脸正对着她,目光恳切依然,她被吓了一大跳,一时受惊,于是又摔一跤,这一次是往后摔的……
  秀才鬼赶紧放下脑袋伸手去拉她,于是脑袋又垂下来,挂在了胸前。
  秀才没能拉住,茶小葱被身旁的女鬼扶起来。
  “你们不是都走了吗?”一转头,四只鬼都还在,一个个躲在篱笆后,隔着烟雾,满脸焦灼地伸长脖子往大黄牛所处之地张望。
  “我们怎么可能一走了之?”那“囧”脸鬼翻了个白眼,面含讥讽,“我们就是被鬼差锁走,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想看见牛叔有事。”
  茶小葱指指那头老黄牛,又比出一个牛的模样,问:“他……那真是牛叔?他变成原形了?刚才听黑白无常说并不似要取付家宝的性命,可为什么……”
  秀才鬼的脸贴在胸前,没办法点头示意,那女鬼扶她站好,又飘远了一点,才代他回答:“不瞒妹妹说,牛叔此举也正是令我等为难之处。付家宝生魂已失,怕是活不过来了,牛叔这才想了一个办法,要让那孩子……那孩子借尸还魂。说那孩子在生死簿上没有名字,不容易被发现……”
  她没说完,叹了口气,空洞的眼眶垂下两条血泪。
  那老鬼接下去说道:“但是要瞒过黑白无常却是谈何容易?付家宝这孩子是庚寅年戊寅月壬寅日壬寅时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纯阳子,命中注定少病寡灾,是四百年难遇的奇格命相,我们阴灵难以附体,需以外力转换生魂命数,也就是说,只有牛仵作为那孩子改命,才能让他进入到付家宝体内,与其合而为一,这需要耗费大量的元神,如若此时无常鬼上门,当真防不胜防。”
  “你们是说,那孩子……就是那个小鬼?那个没有脸没眼睛的?牛叔想用他代替付家宝的生魂活下去?这岂不是在阎王眼睛底下偷天换日?”茶小葱懂了。
  “正是如此。”那老鬼喟然太息,“我们知道牛仵作那脾气,他执意要做的事,便是有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我们不敢与鬼差作对,才会想到姑娘你……你不属六界,却能贯通六界,常人看不见我们,可你却能与鬼通灵……我们就想你也许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只可惜,我没用。”茶小葱有些黯然,她离了婪夜之后,好像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不见了,想装得古道热肠一点,都力不从心。
  那女鬼盈盈一拜,含泪谢道:“妹妹能够答应我们,已经感激不尽。天道人意,皆是无法,我等蝼蚁一生,凡事只能顺其自然。”
  那“囧”脸鬼极不耐烦:“你们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你们也都看见了,死马当活马医,医不了!依我看倒不如就这样一起冲杀进去,赌上一把!”
  “赌赌赌!你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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