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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等一世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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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孩子,平时倒是冷淡,今日这情绪怎会这般上下?”迟恒正儿八经地问他,看着这个越发不想自己徒儿的夙,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他眼中这样的夙才是拥有真正的血性与年少的味道的。
  “你别说了,这样不是很好吗。”师唯细说,扶着夙坐在榻上,继续说:“要救人其实也有办法,只是不见得一定能成功,而且危险很大,将关乎二人性命,而且现下夙儿你旧伤未愈,只怕,只怕。”
  “到底瞒我什么,我有必要知道这一切。”
  “夙儿,你体内尚有横香草的药效,若是可以用你的血做解药,也许还能挽回他的性命,只是,这样,你的身体定然扛不住。”师唯是强忍着心中的酸楚说的,若是平日,她定然已经泣不成声,但是,现在,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下对方,一定会以生命相佑,所以,一切的忧虑、伤怀不过庸人自扰。
  夙推开扶着自己右臂的师唯,无视了一直照看安的迟恒,扑向桌前,趴在桌上用剪刀在手心割出一道嫣红,滴落碗中的点点红花韵出鲜艳的光晕,师唯和迟恒却一脸淡然,仿佛这便是预想的最好结局一般。
  “够吗?”
  “得看安的反应了。”师唯回应,眉头紧锁,夙的脸色愈渐苍白,可是仅仅这一碗,各种药力定然不足。
  从愈发迷离的眼中看到了师唯的尴尬与不忍,夙的眉宇却舒缓下来,能切身地体会到安为自己放弃生命的过程,他感觉再痛都该忍受。
  又一碗殷红的血浆置于桌上,此时的夙早已瘫软地俯卧地上,还无知觉,手上仍旧渗着红色的珍珠,师唯为其止血过后,让迟恒将人扶出客房,带回主卧休息。
  而安在喝下独特的药材之后,已经开始有所好转,高烧已经慢慢平复,痛苦的表情不再,也许是这一路的奔波却是累坏了甚少经历人世的孩子了。
  再为安诊脉之时已经确信不再有毒的侵扰之时,一个主意爬上心头,也许他只是嘴硬,所以才会让安误会,也许失去会让他醒悟。
  出神之际却隐隐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回神才发现安已经醒转。
  “看来你没事了,都会逗我了。”一把打在安的肩上,却不曾控制好力道,一如往常的教训一般。
  “迟大妈,你下手还是那么狠,对了,我怎会没事?”安为自己的病情感到困惑,明明早已毒发,却为何现下没有那种钻心的疼痛,除了有些疲乏,一切尽如往昔。
  “我还要问你呢,为何在到达这里之后你才中毒,而且明明身体抱恙却为何还要逞强?”
  “你问那么多,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安有心回避,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就先说你怎么中毒的,难道你都没感觉吗?”
  “这,这。”
  “别这啊,那啊的,读书之人也不可如此含糊其词,若不直说,我便不告诉你夙儿的状况。”
  “你,其实,我,是我割破了夙的手,想,与他同往的。”
  师唯心惊,怎会是这般的原由,她不免对安有了些许的崇敬之意,那个刚刚萌发的奇思愈加叫嚣,她不禁失笑,却被安察觉怪异,也只得言明,毕竟这戏码还得由安配合不是。
  师唯再次出现在夙的床前,却假意不与他对视,而是拉着迟恒窃窃私语,待到关键之处方才出了声响:“安儿,怕是扛不住了。”只是一句普通的话语,落在夙的耳中却格外刺耳,恍若爆炸的硝石,却更甚,心中的震动是决计难以言明的。
  头脑空白,腿脚在紧张中颤抖,连鞋都不曾换上便欲夺门而出,只是这样的自己仍旧太勉强,才一步就跌在地上,一拳重重落在脚边,夙却一点都不觉得疼,红肿的手已经不再夙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好恨,恨他没有能力,恨他不够强大,连想要珍重的人都无力保护,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无法满足,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狂啸,为什么离开的不是你自己,为什么。
  “我扶你。“迟恒心疼这样的夙,却更想他面对自己的真心。
  “我自己走。”几乎是爬着向前挪动着,也许只比蚂蚁快上些许,师唯终是泪难自禁,这样的画面怎会不催人,但是却更感人,这是师唯默默对迟恒说的,结尾还不忘补一句,你说我为什么会跟你呢,你连夙儿十分之一都不及。迟恒白了师唯一道,却在她回眸之时无赖地笑笑。
  说不上是用了多久才爬至安的床前,夙只知道就算是看一眼,他已经无法满足了,人都是贪心的,一但拥有过,要想再放手就不是那么容易,一如那年对墨珏的执着一样,人的本性便是如此,改变都是困难和不悦的。
  夙也是如此,所以今日他选择说出来,面对也许瞬间就是天人永隔,坦诚其实也不再惧怕,就算用尽一切的力量,他也要说出来,“安,别走,不能走,已经习惯了你为我养成的习惯,习惯有人整日粘着自己,习惯有人口中总是喊着哥哥,习惯有人在午夜等着我从恶梦中惊醒,习惯有人为我上药,习惯有人能被我呼来喝去,习惯有人能无条件地相信我,习惯一直有光在身边,照亮我心底的黑暗,习惯有你在身边,若是你走了,我会夜夜噩梦,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夙几乎是流畅地将所有的话尽数道出,而安的眼角慢慢滑落一行清水。末了口中一字一顿地在安的耳边倾诉,“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哥,哥,你都不叫我弟弟。”恰似梦语,却是心声,安一字一顿柔和地道出,夙如同着魔一般,喊着,“弟弟,你是我最珍贵的弟弟,不要走,不要走。”“哥,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很喜欢。”“我爱你,安,听着,我爱你,听到了吗?”安为之一怔,真的是爱,明明连自己都不曾想象的回应,却被夙言明,究竟是幸福伊始,还是可怜的怜悯。
  明明一直爱的只有墨珏,不是吗?
  也许迟大娘所言有理,当她告知自己,夙可能比他所想的还要乎他的时候,只知道摇头否认,被自己缠了那么多年的哥哥,若是在意自己怎会等到现在才表现出来,而且,三年前他刻骨的深情早已随着离别掩埋心底,如今的萌生又怎会是对自己。
  安一阵腹诽之后依稀感到原本紧握着自己的手在颤抖,随之慢慢滑落。
  习惯性地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抓住几欲倒地的夙,重重将人拦在怀中。
  夙惊吓之余发觉安的身体似乎异常的温暖,不似之前的滚烫,或许只是回光返照而已,思前想后,心中却愈加痛绞。
  师唯和迟恒早已识相地离去,只是门外的他们却并不见舒展,“这样真的是对的吗?对夙而言可能一直都将墨珏放在心间,这样对安不公,而且他们还是亲兄弟。”
  “他们有自己的造化,即便是兄弟,只要他们心中装有彼此就该得到幸福。”师唯很感性,敏感的神经早在见到安的时候便觉察出他不同寻常的感情,只是那时的夙心中只有另一个人,而今见到心心相印的二人,这红娘她自然是当定了。
  “那个,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倒是你,身体怎样了,都不知道你快死了吗。”夙故意装傻,三年来不曾说过如此肉麻的话语,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现下又怎敢承认,而暗淡病情更是让他为之头疼。
  “我都是将死之人,你连这样的问题也不愿回答吗?”
  “弟,这样叫很别扭,还是叫名字顺畅。”
  “这个我知道,只要哥承认我,我于愿足矣,我想听的是后一句话。”安装作一副凄惨的模样,对夙撒娇。
  “我,我。”夙话音刚落,安却一声不吭栽倒床上,闭眼不理眉宇略有舒展的夙。
  “安,安,你没事吧。”几声叫唤皆不理他,夙有些心急,大喊着迟恒,却无人应和。
  “哼,你都不爱我。”床上的人有气无力地说着,惹得夙一阵脸红心跳,踌躇犹豫间睁开双眼,搂住近在咫尺的夙,被牵动伤口的夙皱起本就带着伤痕的眉,安却狡黠地说,“哥,我没事,都是迟大娘的主意,不过,你真害羞。”
  夙回想自己刚刚情不自禁地说了那么多,指不定有人在背地里偷笑,便觉头皮发麻,只是再经不起折腾了,这样也好,就那样忘了、淡了的感情被一次生离死别换回了记忆,即便是聪明一世的夙也不曾料到自己竟会被弟弟吃的死死的。
  和衣卧在安的身侧,安然入眠,夕阳余晖映衬着注定无梦的一夜,只因一切皆已拥有。
作者有话要说:  

  ☆、等是执迷毒难解

  几度斜阳,几许微波,在泛黄的春意中彰显独自的魅力,潮湿的风吹来的气息没有土的清香,却渗透着腐朽的味道,慵懒的身体在夕阳下挥霍青春的朝气,夜来的无声,却依旧在收拾的院中尽力挥舞。
  似乎是想到什么未了之事,方才停剑,轻手轻脚地走出屋门,轻掩柴扉,惦记的是卧房之内熟悉的擦肩客。
  再进房中,依旧轻提手脚,心却在看到床上空无一人之时瞬间空落下来,院中依旧不见踪影,不留只言片语就走了,这样的教养在赵练心中愈发地厌弃,而那种空虚却比生气更甚,连赵练都无从解释的真相于深夜潜入睡梦。
  于水就那样躺在赵练面前,安详而平和,微笑着向他告别,让他重新生活,而招来你一改往日的内疚,竟也安然点头,目送眼前的人在柔和的月色下化为星星的光点,在空中消散。
  “为何又回来了,是想我了吗?”
  “秦域,你够了。”墨珏满脑都是夙流淌的鲜血,反而遭到秦域的戏谑,不禁怒上心头。
  “回来就好,以后就乖乖待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秦域一脸的坦然,言语中不着一丝情绪,“他中毒了,是绝迹江湖已久的剧毒。”
  墨珏没有反应,只因早已被恐惧与担忧占据的心在无意识中找到秦域,如今已无法做出任何言行的冲动。
  “不担心吗,为了你,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一样和善的脸,一样平淡的话语,只有秦域感知到了心的七上八下,所忧的是为何,又何须言明,此时只须一眼确定是否生死永隔。
  “没什么可担心的,都过去了,况且一切不都是你计划中的事吗?”
  “真过去了吗?我可不那么认为,明日清晨我们便出发,其余的以后再说。”没有问墨珏的意见,早已决定的事,无论墨珏是否出现,他都决定前往,即便自己的身份有诸多不便之处,但只要是为了那样一个人,他都觉得值得。
  墨珏心下不知如何抉择,若是扪心而问,墨珏急欲愿意前往,刻不容缓,但是这样的自己怎么敢再见他,一旦见了,自己又该如何逃离,何况他身边早已有了别人相随,自己是以怎样的身份前去?若非秦域的强势与果决省去了他再三思索的机会,也许这样的错过便是永远,这于谁都不是最好的结局。只是一直猜不透与自己相对视的人,明明皆由他起,却恨不起来,明明欲致人死地却屡屡出手。
  “你先在这儿歇歇,明早我再来寻你。”
  “好。”
  秦域若有所思地走出墨珏的房间,此时正好遇上有事通报的属下秦晟,秦晟伏耳对秦域诉说,而秦域竟一脸阴沉,只留下一句,“把人带到我房中。”
  “是。”秦晟抱拳退下,却对秦域的言行不置可否,他的情绪自从遇到卫枫夙之后便时起时伏,三年中虽从未有过相见,却时时打听他的消息,也每每装作不屑,而后暗自叹息。原本早就是囊中之物的卫枫夙,又因他的一个眼神而前功尽弃,为他的伤与毒更是费劲心力,秦晟在冥冥之中对卫枫夙有着好奇,而更多的是憎恶,谁都无法预测秦域的此行会遭遇怎样的后果,江湖事江湖了,而秦域违背他的父亲——秦莫征再三放卫枫夙生路,这在离院之内也许他尚能斡旋一切,在风梧院也许能只手恣意,但是回到传闻中令无数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冷霜门(离院、红府都由他掌控,离院的主人是秦域,而红府没有主人,只一个管家而已,皆听命于秦莫征),他就只能是虎豹前的白兔,连挣扎都显无力。
  “哎。”秦晟唯一能做的只有叹息,为那个为别人而叹的人所叹。
  此时背倚房门的墨珏听到房外所说,待人去之后默默跟随而出,只见有一人随秦晟进入秦域的房间。
  “李未,别以为我称你大哥,你就蹬鼻子上脸,让你护好风策的两位公子,你就是那样办事的吗?看来你胆子是不小啊。”秦域一改之前对李未的客气,满目的愤恨与魔障像是冷血噬人的鬼蜮修罗,阴气逼人。
  “秦公子稍安,稍安勿躁,李某自认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但绝非背信弃义之人,此时绝非我所为,而卫枫夙如今已然脱离危险,不用担心。”虽有寒意,但终究不是量小之人,面对秦域的相逼尚有辩答的余地。
  什么,这声音不是当初策划刺杀夙的主谋吗?他说的已经脱离危险是真的吗?但是,即便如此,伤害夙的人是他,决不能放过,不能。墨珏暗自下定决心。
  “看来是我秦某人误会,还望李大哥莫要见怪啊。”秦域收起脸上的怒意,心情因夙伤势的缓解而舒缓起来。
  “恕在下直言,秦公子这情绪波动有点大,不知那风策的兄弟与您是否有交情呢。”
  “李大哥,这种事情就不敢劳烦了,若是你无他事,就先请回吧。”
  “也好。那后会有期,秦公子。”
  “李大哥走好。”
  就在秦晟送李未的时候,墨珏偷偷隐藏在门外的树后,带秦晟离开便尾随李未而去。
  清朗月色下,客栈之外,街巷之中。
  “出来吧,这样跟着累得慌。”李未负手,神色一如既往的镇定。
  “多谢李大侠为在下考量,在下想与你讨教一二,不知可否应允。”墨珏客气相向,而各种挑衅意味十足。
  “李某不知阁下所为何事,不知可否告知在下?”李未一头雾水,想他虽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却也不曾得罪什么人物,江湖众人也敬他是剑门世家之后,不曾有特别多的怨仇,今日仇家上门却是出乎意料。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李大侠没做什么亏心之事又何必这么问呢。”墨珏眯起双眼紧握拳头,冷笑后又言,“李大侠出手吧。”话落之时,出拳相对,只是墨珏毕竟武艺尚不精进,面对一门的家主怎会是敌手,才几招便败下阵来,二人双拳相交,互相对视。
  “这位少侠,李某尚有要事在身,不便相陪,若是真有对不住你的,来日可至扬州云剑门找我,在下是门主李未,定静候少侠。”李未摆脱墨珏的纠缠,只是一掌便将人震开三步之遥,轻功施展转眼已无处可寻。
  “可恶,”墨珏懊丧不已,始终无法原谅自己的无一可为,就连中毒这样岌岌可危之时都无法陪他身侧,三年也许真的成就了某些既定的事实,淡了某些本该永恒的记忆。若非亲眼一观,人还是会一直执着与固执,与其一直恋恋放不下,不如痛苦地放手以后简简单单生活,何时起自己看到如此通透,墨珏也为自己的阔达而□□。
  而事实却是,见到后反而更放不下,就算事实再伤人,也宁愿鲜血淋漓也不愿忘,早就宣誓的一辈子又怎会因为时间而故去。
  带着平淡的情绪醒来,看着身边依旧熟睡的人,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安稳在这一天不禁地上演,接受也许真的是一件好事,至少对自己而言是奢侈的放纵,但是对他而言是否也是如此呢,深深埋藏在夙心中的矛盾时刻困扰着他,若非如此,这三年他又不是没有看到过安为自己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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