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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狼之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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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从不怀疑……
结果她究竟是给了贪狼一个最完美的借口，还是给自己一个最完美的安慰？
洛华愣了一下，他都已经将藏在袖子里的武器给握在手中了，以为晨星会在下一刻马上对他们攻击，结果她却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揭穿？总有一天他会晓得的不是吗？除非你爹并没有要让贪狼成为暗星阁阁主的意思，要不然只要贪狼成为阁主，总有一天终究会发现。不管贪狼是再如何淡然的一个人，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终究会对自己的过去产生疑惑，终究会想办法去寻找过往。
当一个杀手的时候没有机会去查探，但是如果成为暗星阁阁主，他不但拥有足够的人手帮他查，甚至还能在暗星阁的那些旧卷子里找到答案，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情，你的父亲其实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让贪狼继承暗星阁阁主这个位置的打算，他不过是在演戏，演一场连自己女儿都没有看透的戏而已。」
晨星的双眼染上无法置信的神色，她怎么会忘记这一个可能？她不该忘记才是，是因为那是自己的爹，所以她才刻意忘了去想对方有多么残忍吗？
「我为什么不揭穿？是你们抢走了他！不是我抢走了他！是你们隐瞒了他，利用他的力量，让他游走在生死之间，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应该让他活在谎言底下，所以我为什么不揭穿事实？」
「少说得那么光明正大，你也是为了自己吧！少将自己装得那么干净圣洁的模样，你手上的血比我更多更红，上百条的人命从你手中消失，身为一个大夫，你敢说你救过的人比你杀过的人多吗？你比我们更冷酷、更残忍，凭什么在这里假装自己干干净净是个受害者！」
她查过洛华的过去，在不晓得洛华是谁之前，他们都不晓得洛华做过了什么，但是在知道洛华跟当年的灭口案有关系时，洛华曾经做过的一切就很清楚的呈现在自己眼前。
眼前的这个人，不只是大夫而已，他比杀手还要残忍，他曾经亲手杀了六个武林家族，灭了三百一十二口人命，其中有孩子也有妇人女子。
「我是为了自己又如何？为了自己有错吗？如果不是你们的贪欲，我跟贪狼原本可以有很幸福的人生，我们的父母亲到现在还能在身边提醒我们出门要早点回家，我们的朋友还会在我们身边招呼我们一起喝酒聊天，我不会每一天都没有办法好好入睡，不会每一个晚上的梦都是鲜血淋漓，我不用假装我自己是受害者，因为我的确是，你以为我喜欢杀人？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可以为了钱夺取人命？
你比我更清楚为什么我要杀了那些人，他们是暗星阁的雇主是不是？他们当年花钱让暗星阁下手灭了个小镇，毁了数十户人家的将来，如果不是因为贪狼在暗星阁，你们也是我想杀的人，当初就是你们，让我们失去一切，让我们分离这么多年，让他的记忆里没有我没有过去的爱恨，让我一个人背负着这一切每一天都无法好好入睡的活下来。」
他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向仇人伸出报复的那一双手，如果没有看见仇人眼中悔恨的双眼，那么他就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从那么多的生命里单独活下来。
「洛大夫跟你们才不一样，你们这群杀人不眨眼不会愧疚的坏人！少在这里自以为是讲道理，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你们都可以理所当然了，凭什么责备洛大夫！」
一边的小厮忍不住插嘴，前面的姑娘他是觉得很美，但是却也觉得她很讨厌，洛大夫是杀过很多人，他知道，因为他常常看洛大夫夜不能寐，因为洛大夫的良心在责备自己，尽管那是为了复仇，可是本性良善的洛大夫却没有办法把这个当作理由让自己释然。
同样是杀人，他觉得对面的那个姑娘肯定在杀过人后一样睡得很好，因为她没有善良到会因为自己杀了人而愧疚，他一看就知道她是那种将生命的消逝当作理所当然的人，从小他就生活在烟岚山庄里，看过的江湖人士那么多，不管是正道还是邪派，几乎没有几个人会因为杀一个人而觉得愧疚，觉得该杀他们就杀，但少庄主他们只杀坏人，这些杀手是拿了钱就杀，一层一层比较下来，这些杀手是最没有资格说洛大夫的人。
两人都没想到小厮会突然跑出来说话，不过他话里的意思，令晨星脸色青了一点，而洛华忍不住笑出了一些柔和的曲线。
「你！」晨星几乎差一点就冲进密室里动手杀人。
「晨星姑娘，他说的是事实，我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杀人如麻的事实，而杀人后的那一种愧疚，这些年来我不曾逃离过每一天的梦魇，那是我应得的，但被我杀死的人可以责备我，从来没有杀过人的人也可以骂我，请问你是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来责备我呢？」
轻轻的，将小厮给拉到身边。
「刚刚你就想动手杀人了不是吗？只是因为他说话得罪了你，单单因为如此小小的原因，你就想杀人，我们之中，没有谁是好人。」
他过去就跟贪狼说过他不是好人，从来就不是，谁伤了他一分，他必然会同等回报。
在洛华说话的时候，晨星在突然间就动手了，她用暗星阁里最狠毒的招式，不是牛毛针，而是雷弹，毫不犹豫的就朝密室里射出三颗珍贵的雷弹，当雷弹脱离自己的手掌时，她忍不住恶意的想这是不是就叫做关门打狗？
洛华知道暗星阁有雷弹，可是却不曾见识过，他知道暗星阁的暗器都非常的危险，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跟身边的小厮两人可以应付的，所以当他发现晨星的手微动时，他立刻抓着身边的人快速退后，窜进密室里的床底下，然后将床底下原本用来踩踏的一块木板挡在两人身前。
小小的木板挡不了多少攻击，如果真的让三颗雷弹全部爆炸，恐怕不管是谁都无法幸免。
一个影子突然出现在晨星的面前，他来不及阻止雷弹射出，但是双手连续丢出几颗飞蝗石，快速的撞击在雷弹上，原本应该炸向洛华的雷弹被弹到上方，接着在密室上方爆炸开来，一下子爆炸开来的威力连密室门外都可以感觉得到。因为太过讶异贪狼的出现而忘了躲藏的晨星，因此被一块不小的石头碎片给打到脸上，在原本无瑕的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虽然不是非常严重，但恐怕将来势必会在那张可以说是完美的脸上留下伤痕。
红色的鲜血一滴一滴从脸上滴落，一个姑娘家谁不爱惜自己的模样，就算晨星在过去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一个杀手难免会在身上留下痕迹，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她还是会觉得很痛很恨。
她不应该有恨的，对这样的事情，她早就明白迟早会有这一天。
但为什么她是那么的明白胸口这一份莫名的情绪是一种怨一种恨呢？
抬起头，静静的凝视着身前高大的身影。
那张五官清楚分明的刚毅脸庞上，最明显的情绪不是对她的抱歉，而是对密室人安危的心焦，就算他再怎么懂得掩饰自己的内心情绪，却依然可以让她看透他是多么重视密室里的人。
怨恨是因为这样而来的吧？
不是怨恨自己的容貌有了瑕疵，而是怨恨容貌的瑕疵是因为贪狼而造成的。
「你果然背叛了暗星阁，背叛了我。」右手抽出短剑，这是杀手最习惯使用的武器，越短越险越狠。
「没有谁背叛了谁。」贪狼不想要解释什么，他觉得解释并没有用处，是暗星阁杀了他的父母让他失去原本应该可以单纯而幸福的童年，是暗星阁培养了他，让他可以身为一个杀手活到现在，同时也是暗星阁在这时候决定对他下杀手，只因为他随时都有可能恢复记忆。
就像刚刚他所听见的。
其实阁主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以前放心他，是因为明白他不可能知道过去，以为天底下知道他过去的人，除了阁主自己之外都已经被灭了口，因此他可以一辈子都当暗星阁的棋，直到不能再被使用为止。
如果说他原本还对暗星阁有一点点的愧疚，那么现在知道了事实，就算还没有取回记忆，他也释然了。
早该动手的，就算明知道眼前的人是晨星也应该动手，而不是在远处消灭靠近的敌人同时，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犹豫。
雷弹的威力他很明白，尽管已经被他打偏了方向，可是对洛华这样几乎没有内力可以防御的人来说，依然相当的危险，所以他心里焦虑，没有办法不在自己的脑海中想象密室瓦石底下的人鲜血流淌。
「他真的比较重要吗？你跟他相认才多久的时间？这样短的日子里就可以让你站在他那一边，让你忘记我对你的好？」她怎么能甘心？怎么能？
她是爱着他的，就算总是那样隐隐约约，就算没有真正开口的说，这些年来每一次知道他要回来就在外头等待，知道他受伤就忍不住掉泪，他病了她想办法帮他弄来最好的药在他的身边照顾，就短短才多久的日子而已，竟然可以让过去她所做的一切被抹煞掉吗？
贪狼静默，他知道晨星对他的好，暗星阁里唯一对他真正好真正没有半分戒心的人，就是她，所以他才明知道晨星对洛华来说很危险，在出手前他还是犹豫，就算平常执行任务时什么无辜的人都可以快速杀伐，却没办法在第一时间里将刀刃划破她的颈子。
「你相不相信，如果有一天你被下了失心蛊，到那时我们都已经不再相识，可是当你见到我的那一瞬间，依然会感觉到似乎有双手曾经在你的脑袋上头轻轻的抚摸过。」
所以就算他被下了失心蛊，就算过去已经是如此遥远，当他看见洛华时，依然会因为他的气息感觉到熟悉，依然在拥抱他的那一瞬间，想要保护他到永远。
晨星的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贪狼的心里一痛，然后一抹白光进入自己的视线之中。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那是晨星手中的短剑，毫不犹豫的朝贪狼的胸口穿刺。
这是晨星擅长的暗杀方式，利用自己的外貌，利用自己的神情，让敌人在不注意的状况下一刀了结对方，只是没想到今天对象会换成贪狼，也没料想到脸上的神情不再需要辛苦装出来，而是真真切切的痛，痛到她没有办法控制脸上的狰狞。
「我相信又如何？我相信又如何？你是想告诉我你从来不曾爱过我？你觉得那样我会比较好过？」
贪狼抵挡着她的进攻，一次又一次敲开她刺向自己要害的攻击，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虽然成为杀手已久，可是再久也没有用，有些情感没有办法压抑，就是没有办法。
如果可以漠视，那么他早已经将晨星给杀死；如果可以不在乎，那么晨星的攻击不会如此凌乱。
他们都是棋子，明知道身在错误之中，却因为在此局里已经身不由己，即使有着一段美好的过去，却没办法让这一份情感再继续。
用力的咬紧牙根，他已经失约过一次，他以前答应过洛华会好好的保护他，却让他独自承担这一切，虽然此刻心里是那样的沉痛，可是负了一个，不可以连另外一个都负了，毁了一次诺，不可以再毁这最后一次的机会。
手中的短剑拔出，他的攻击向来就比晨星还要快，而且悲哀的是，在他的心中，对晨星的爱很显然的没有晨星对他的爱多，所以在晨星的情绪混乱下，所有的破绽都在他的眼前，错过了一次、两次、三次……然后下一刻，锐利的刀刃划破晨星的颈子，鲜血喷洒得他满身满脸都是，那样的热烫，那样的充满刺痛感，仿佛这些鲜血，是最恶毒的液体，可以将他一起溶解在痛苦的记忆中一样。
他平常杀人，不会让敌人有说话的机会，不会让敌人可以再一次的呼吸，甚至也不会让敌人能在最后的一眼里记得他的模样。
但是划破晨星颈子的这一刀，却让晨星眼泪流了下来，手中的短剑落下，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裳，凝视着他，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没有言语可以去述说。
「对不住……」他和晨星之间，剩下的是满满的愧疚，而他将来这一生，永远都没有办法卸除这一份愧疚的情绪。
晨星微笑，鲜红的血从她的颈子上不断流出，也从她的双唇不断的溢出。
「我……咳！我……不需要……不需要你的……对不住……」
语毕，贪狼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他低头，看见晨星的小手紧紧握着另一把短刃，那是平常她用来帮他削水果吃的小刀，短短的，但是很锐利，所有刀刃的部分，全部没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贪狼看着她，只见她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仿佛明白她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然后在下一瞬间，原本总是像星星一样耀眼的双瞳，一下子失去了光彩，睁着大眼，仿佛是看着他，又仿佛是透过他看着远处，脸上的笑容停止了……
谁也不欠谁……
恍然间，他好像听见了她这么对他说。
从今以后，谁也不欠谁，她不要他的愧疚，如果可以，到最后一刻，应该拥有的是过去的快乐而已，所以，还他一刀，从今以后，谁也不欠谁……
暗星阁的杀手全部都被解决了。
但是整个庄园也损失惨重，就算那些准备好的陷阱跟药剂都有发挥到作用，可是原本护卫庄园的侍卫没有一个活了下来，吕相天的近卫也死了一个。
活下来的人里，伤得最重的，不是贪狼，不是洛华，而是吕相天，因为他的暗杀令还在身，所以有不少杀手打着拿下他人头的主意，有大部分的攻击都是朝他而去，那让他在暗星阁的攻击结束过后，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偏偏伤得最重的人，却还要负责安慰别人。
贪狼被晨星刺下的那一刀伤得也很重，幸好他身边有洛华给的珍贵药丸，否则他也是死定了。在这一战过后，虽然他活了下来，只是当他面对晨星的遗体时，那张总是漠然的脸庞却透露着浓浓的悲伤，让原本想要找他麻烦的吕相天也不得不沉默以对，他了解晨星对贪狼的重要性。
洛华的状况也不好，尽管避开了雷弹的主要攻击，可是他的身体原本就不佳，肋骨断了三根，来不及藏到床底下的腿部也被压断了脚，因此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在看见晨星的尸体跟贪狼的神情之后，他没有办法觉得开心，甚至觉得痛苦。
他静静的待在床上，心里面忍不住想，他对贪狼做的一切，真的对他好吗？因为现在的他，是如此的痛苦，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贪狼是他剩下的唯一，所以他希望他可以幸福的度过余生。
「你不要想太多，那是我选择的，也是暗星阁和晨星选择的。」
那不是洛华一手造成，他不过是开了一个头，至于选择方向到目前的境地，都是由自己跟暗星阁所为。
「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他不觉得晨星是个好人，但是他却知道晨星对贪狼的确是一心一意，如果说贪狼在当杀手的日子里可以有感觉快乐的时光，那必然是因为有晨星的存在，所以他可以恨晨星的父亲带给他们的结果，却没办法同样去恨晨星。
「这世间，原本就不是想要什么结果就一定可以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在埋葬了晨星之后，他就已经看了开来。跟洛华不同，他不是那种会被愧疚感压一辈子喘不过气的人，对晨星，他永远都会记得自己负了她，可是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要去回想是不是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只是浪费时间，只是让自己的日子过不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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