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合欢-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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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果抬眼看向武连歌，欲言又止。

　　他说的没错，即便是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知道在河东道的异象，自己内心还是抱着那该死的一丝希望，希望白绍楚是不会谋反的，至少他不会真的选择站在谋反的位置上。

　　自己一直很侥幸的认为，在白绍楚心里，和江山比起来，李果儿还是更重一些的。

　　如今，希望就像是美丽的肥皂泡泡，破灭的时候根本不留任何痕迹。

　　白绍楚，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留有一次又一次余地，你却一定要将我们之间这脆弱的几乎已经透明的最终一丝情愫都剪断了。

　　你一定要逼着我恨你么？

　　你一定要向全天下人宣告和我的势不两立么？

　　武连歌淡笑的看着果果问：“果儿，你一直都安慰自己，该来的总是会来，该反的肯定会反，你忘了么？”

　　果果无奈的笑了笑说：“骗自己的话，有一天变成真实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有当头棒喝的感觉。”

　　此时门外的女官将托盘送了进来，上面是一壶酒和两只酒杯。

　　武连歌将酒杯摆在果果面前，给她斟了一杯酒，笑着说道：“果儿不想他死。”

　　“什么？”果果诧异的看着武连歌，不解的问了一句。

　　武连歌此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轻碰了果果面前的那一杯，而后一仰而尽，脸上尽是苦涩的表情。

　　“人这一辈子可以喜欢很多人，在你心中，但凡是喜欢的，一定是可以排了先后的。”

　　果果依旧不解的看着武连歌，见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尽后继续说：“可是爱，只有一个，没有原因，没有先后，没有深浅，没有左右，爱就是爱，忘不掉，丢不了。”

　　果果惊讶的看着武连歌，心却跳的越来越快，有揪痛的感觉。

　　“连歌自认是排在你心中第一位的。”说此话的时候武连歌看着果果笑了笑，紧接着说：“你喜欢的人里面的第一位。”

　　果果偏过头，眼泪已经滑下来。

　　“你为了他，甚至弃你座下江山于不顾，六年来你都知道他谋反的动向，却甘心和自己打赌，赌到最后不但输了赌局，打败了你自己内心的那份不应该存在的坚持，更是滋养了威胁江山社稷的一颗毒瘤。”

　　“我……”

　　武连歌表情中略带着失望的看着果果问：“果儿，你知道因为你这不知名的情愫，一旦开战，要死多少人么？”

　　果果被武连歌这一句话点醒，神情越来越难受。

　　自己没有想过，一旦开战，要死多少人。

　　但是这却是事实，自己根本就是在助纣为虐。

　　武连歌垂下眼，看不出情绪的问：“我只想问问你，这六年，你可是将我对你所作的一切放在眼里。”

　　“有。”果果坚定的对着武连歌点了点头说：“我有。”

　　武连歌颓然的一笑说：”如果说在今日之前我对你的感情抱着幻想，那你今天说的那句那你其实一直都知道他们的动向的，便是一把刀，扎的我很痛。“

　　“连歌，我……”

　　“果儿，我只想问问你，这么多年，我都在做什么？”武连歌又凄苦的灌了一杯酒，看着果果说：“我尽心尽力，只是不想你辛苦，更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帮你减轻压力和负担，这样看来，其实你根本不在乎，也完全不关心这江山。”

　　果果欲要说话，武连歌却固执的打断了她的话：“果儿，你对楚儿用心多少？楚儿喜欢吃什么，喜欢在闲着的时候做什么，她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不光对楚儿，你对江山也没什么兴趣，更确切的说，你内心中有兴趣和在乎着的，只有白绍楚一人，从白绍楚离开凤栖宫的那刻起，你的心就跟着他一起走了。”

　　武连歌平静的看着果果，说话的时候虽然是淡笑着的，但却难掩万分苦涩：“你在最大限度的践踏我们的努力。”

　　见果果已经泪流不止，趴在桌上不停的哭着，武连歌小声的跟了一句：“我的努力。”

　　“连歌，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自私……”

　　“当年我问过你，若是有一天你和白绍楚敌对了，你会不会真的下狠心杀了他，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么？”

　　果果泪流满面的看着武连歌，语塞。

　　武连歌依然淡笑着说：“你说你会。”

　　“果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我只能看着你，由着你任性，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哪怕你只是喜欢我，永远不肯给我爱的位置，因为我心中的爱，我放纵了你的任性，我甚至告诫自己，你这么做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甚至告诉自己，你提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是不是自己的机会就越来越多了。”

　　“但是兴许，我真的想错了。”

　　“你根本不可能爱我。”

　　“因为你根本不可能忘记他。”

　　果果不停的掉着眼泪，看着面前的武连歌，字字啼血的说话，心痛的没有办法辩驳。

　　“果儿，醒醒吧，如今事情已然如此，你不可以再继续欺骗自己，再隐瞒自己的心了，你承担的并非只是一份已经逝去的感情，还有很多人的性命，错一次无所谓，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错下去，连歌只怕……”

　　“只怕早晚有一天，你会错的让自己再也回不了头。”

　　“我该怎么办……连歌，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就是忘不了他，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做了，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不管你能不能忘了他，连歌都希望你首先能记得，你是大唐的皇上，是所有百姓的皇上，如果你不希望那么多年轻的男子，家中的栋梁因为统治者无知的行为枉死沙场，就请你在必要的时候收起你的感情，该冷酷的时候冷酷，该放下的时候，就算放不下，也要放下。”

　　

　　卷四　血染江山　凤吟合欢（转型卷）第028章　楚兮楚兮（五）

　　连歌一席话说罢，果果几乎是震惊的看着他，他的每一句都是完全正确的，自己确实自私，自私的心里到现在为止还是只有一个白绍楚，自私的甚至都没有什么位置留给楚儿。

　　“果儿，你自己好好想想，连歌先告退了。”

　　还未等果果反应过来，武连歌已经走了。

　　果果脱力的坐在桌边，沉默无语，她开始对自己失望了是么……

　　细细回味着武连歌的每一句话，这几年来自己真的就只在做着一件混账的事情：思念白绍楚。

　　忘不了，放不下，得不到，看不开。

　　酒浇不息忧愁，可若是有酒在面前不喝，那便更是忧愁。

　　一杯接一杯，面前烛台上的油蜡都已经要燃尽，果果面前酒壶里的酒也跟着一起尽了。

　　“皇上，白暖阁到。”外面女官的通报声传来，果果只是闷哼了一声。

　　白莫夜推开殿门，闻到一股酒味，看到果果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捏着酒杯，无奈的摇了摇头。

　　“皇上，你喝多了。”白莫夜轻轻移开果果手里的杯子，唤了她一句，见她没什么反应，轻轻摇了摇她，又叫了一句：“果儿？”

　　果果皱着眉头，酒劲上来，满脑袋的眩晕。

　　白莫夜无奈的将果果扶起来，有心事的时候人更容易醉，见她喝的东倒西歪的更是满脸都是眼泪，白莫夜轻轻抱起果果，打算让她去床上睡觉。

　　还未走到床边，果果抬手拦住了白莫夜的脖子，睁开眼看了看他，先是醉醺醺的笑了一下，接着头就靠在了白莫夜颈间，很是温柔的说了一句：“你终于回来了。”

　　终于？

　　白莫夜不解，将果果抱到床边，将她放下去的时候，却被她缠住了脖子，险些拉的倒在床上。

　　果果醉笑的看着白莫夜说道：“你不是走了么？走了还会回来，是不是想我？是不是忘不了我？”

　　白莫夜顿时明白了果果将自己错认成了谁，抬手拉开她的手，将她安顿的躺下来。

　　果果依旧眯眼看着白莫夜，一手搭在额头上不停的拍着，一手拽住了要离开床边的白莫夜。

　　“皇上，你喝醉了。”白莫夜心中泛酸，平淡的看着果果说了一句。

　　果果晃了晃手，甩了甩头又看了看，方才那副温柔的表情散了，笑指着白莫夜打了个酒嗝说：“我知道，你是白莫夜。”

　　白莫夜沉了口气，没有说话的看着果果。

　　果果又笑了几声，接着就哭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白绍楚！”几乎是吼一样的说了这句话，果果松开白莫夜的手，双手都按在眼前，大声地哭了起来。

　　白莫夜心里发堵，又不知所措。

　　“果儿……”

　　“你的好哥哥！白绍楚！对不对！你的好哥哥是白绍楚！”

　　“果儿，你冷静点，冷静点……”白莫夜说着轻轻拍了拍果果，被她甩开了手，她坐起身难受的泛着恶心，大口喘着气低着头说：“我不要冷静！因为我的错，又要死很多人，我不要冷静！”

　　“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如果……如果我没有爱过白绍楚，这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差错！所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果儿……你就非逼着自己恨大哥么……”

　　“我恨他？哈哈哈，我恨，我怎么不恨他，可是如果我不爱他，不在乎他，怎么会恨他！”

　　白莫夜抿着嘴低着头叹了口气。

　　“果儿，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误会？”果果可笑的看着白莫夜，接着干笑了几声说：“你竟告诉我这是误会，那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下，我当初看到薛缇躺在我床上，也是误会？”

　　“……”白莫夜垂着头，无言以对。

　　若是大哥错了，那他对于你来说，唯一做错的一件事，便是那件了。

　　可就是那件事，几乎成为了他一辈子都不能被你原谅的错。

　　“好，既然你说有误会，那你告诉我，什么误会？”果果突然吸了吸鼻子，一边点头一边反而耐心起来的看着白莫夜，强装出来的聆听表情。

　　白莫夜依旧低着头轻轻的说：“果儿，大哥内心是在乎你的，他对你的爱，是不假的。”

　　果果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却还是强忍着擦了，笑看着莫夜问：“然后呢？”

　　莫夜看着果果，她这样故作坚强隐忍的样子实在让自己看着觉得难受。

　　“果儿，我和大哥成长的环境很特殊……”

　　“当然特殊，从小就是叛贼！怎么可能不特殊！”

　　白莫夜明显被果果这句话伤了，他偏过头，嘴角微微颤抖着，没有再继续说话。

　　白莫夜没有作声，果果转过身背对着白莫夜，缩成一团小声的说：“我那么用心的爱着他，满心里面都是他，他要什么可以告诉我啊，如果他告诉我，他要的是这江山，他怎么知道我不会将这江山给他？”

　　白莫夜震惊的看着果果，她小孩子一样的缩着，还微微颤抖着。

　　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这江山对我来说，有何意义？可他不信我，他从来没有问过我这江山对于我的意义，在我和他之间，江山社稷是一个永远都不能碰触的话题，一旦碰了，他就是臣，我就是君，可是连歌不会，连歌问过我很多次，江山对于我，代表着什么……”

　　听到武连歌的名字，白莫夜颇为烦躁的打断了果果的话：“所以，你心里是有武连歌的么？”

　　不知为什么，听到白莫夜的这句话，果果内心一股莫名的怒火，就感觉这是白绍楚在问自己一样。

　　果果坐起身瞪着白莫夜，高声说道：“是，我就是心里有了武连歌！你去告诉白绍楚，告诉他！我早就将他忘了，我心里有了别人，我的生活和他无关，和你们都无关！”

　　果果几乎愤怒到极点，白莫夜无语的偏过了头。

　　这个时候，自己是应该抱着她的吧，应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别怕了，这一切都过去了，不管你心里有谁，你身后都还有我。

　　可是……

　　可是自己连伸手去抱着她的勇气都没有。

　　“果儿，你别生气了……”白莫夜努力了许久，才纠结的说出了这样一句不成模样的话。

　　果果冷冷的笑了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抱住自己发呆。

　　“果儿，不管怎样，毕竟大哥是楚儿的父亲，他可能做错了很多事，你不能原谅的事，但他不是个坏人，从来都不是，大哥并非真的只是为了你的江山，他后来是变了的，他再努力的取消自己原有的计划，那些计划都是对于从前的李果儿的，你不是她，所以这一切都并非针对你。”

　　“不是为了我的江山？那他为何带兵谋反！”

　　白莫夜被果果一句话堵的答不上来。

　　果果见他不说话，继续逼问到：“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要我嫁给薛缇！”

　　白莫夜苦涩的看着果果说：“果儿，那时候大哥根本不能确定你到底是谁，薛缇是计划中早就有的一份子，后来大哥一直都保护着你，甚至不惜和薛缇反目，你并不知道。”

　　果果冷笑一声说：“你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他的厚爱和关怀？”

　　白莫夜叹了口气：“果儿，只有恒久的爱，没有永远的恨，我……我不希望你和大哥最后都走的太远，直到真的回不了头……”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回头么？”果果抬手指着门外的方向看着白莫夜问：“他白绍楚现在屯聚了三万兵士就在距离长安不到三百里的绛州城！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回头么！”

　　“果儿……”

　　果果越说言辞越激烈：“你说薛缇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说他最后还阻止了薛缇！这是多么可笑的笑话！如果他阻止了薛缇，为什么还要占了我的身子！把薛缇放在我身边！”

　　“果儿……大哥他……”

　　他在你之前没有爱过任何女子，更是没有碰过任何女子。

　　兴许……兴许他当时真的只是一时昏了头……

　　果果冷冷的看着白莫夜，一字一句的说：“白莫夜，我告诉你，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原谅白绍楚！和他一起隐瞒楚儿是谁的孩子这件事，连你一起，我都不会原谅！”

　　

　　卷四　血染江山　凤吟合欢（转型卷）第029章　楚兮楚兮（六）

　　白莫夜无语的看着果果，现在再对她说任何言语，都太过苍白。

　　从始至终，其实受害者只是她一个人，如今她忍着心中的伤质问自己，并没有任何错误。

　　只是……

　　“果儿，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从来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做错的事情就该自己承担责任，可若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搓，那就不应该让它成为误会。”

　　“好，我就给你机会，你说。”

　　“白婵淑从来都和大哥没有婚约，她从小就喜欢粘着大哥，但是大哥对她只是妹妹一般看待。”

　　果果没有作答，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莫夜，他低下头继续说：“大哥一直告诉我要远离政权，沾染什么都不要沾染权力，只要好好的生活就好，所以他也应该不是个热衷权力的人……”

　　果果突然笑起来，一脸同情的看着白莫夜说：“哈……莫夜，原来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

　　果果边说边苦涩的笑着：“他不过是不想你抢他的地位，他让你别沾染权力，那他自己呢？可是远离权力了？”

　　白莫夜再次失语，这个问题自己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