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合欢-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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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1章　夜袭唐军（一）

　　结实的囚车边，守卫的神色皆是一脸肃杀。

　　白莫夜手里端着一只盘子，上面是一碗白米饭，没有旁的菜。

　　“吃点东西。”说罢白莫夜将手里的盘子推进了囚车，白绍楚此时已经被除了盔甲，只穿了一身还染着血的单衣坐在囚车里，看到白莫夜来，平淡的笑了笑。

　　“他们打你了？”白莫夜见白绍楚没动，手脚上全都是血。

　　白绍楚满不在乎的看了看身上的伤说：“我倒是想让他们杀了我。”

　　白莫夜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莫夜，你过来点，我有话告诉你。”白绍楚头靠在囚车的栏杆上，看着白莫夜走到自己身边，小声的问：“何事。”

　　白绍楚压低了声音，谨慎的说道：“记住我的话，如果我没死在这里，不要让我成为威胁果儿的理由。”

　　白莫夜不解的看着白绍楚，后退了一步疑惑的问：“我不明白。”

　　白绍楚淡然一笑，偏过了头说：“以后你会明白的，记住就是了。这是大哥对你的托付。”

　　“……”

　　白绍楚想到什么，回头看着白莫夜，眼神中竟带了一些哀求说道：“莫夜，我想见见楚儿。”

　　白莫夜摇了摇头，楚儿是公主，没有理由来见囚犯，“这……恐怕不行。”

　　白绍楚也料到答案，点点头说：“我知道，那就不难为你了……”

　　“莫莫！”楚儿的声音很小，显然是看到自己了，还叫的偷偷摸摸的。

　　白绍楚眼睛一亮，寻着声音看了过去，白莫夜却皱了眉头。

　　楚儿怎么会到这里来？

　　白莫夜快步离开囚车，将不远处躲在拐角的楚儿拦住，她看到白莫夜，赶忙抱住了他的腿。

　　白绍楚心中一重，楚儿怎么会和白莫夜这样亲密？

　　楚儿抬头看着白莫夜，想必是偷偷跑出来的，身上还穿着单衣，满脸都是眼泪。

　　“楚儿，你怎么从城里出来了！”白莫夜的声音满责问。

　　“我……我听说……皇娘她差点就死了……我……我……”楚儿哽咽的语无伦次。

　　白绍楚远远的看着楚儿被白莫夜抱在怀里，她的哭声掺杂着风声若隐若现，一声一声都撕在自己心口上。

　　楚儿，别哭……

　　可不可以，回头看看我……

　　白莫夜似乎能够感知到白绍楚心中所想，抱着楚儿故意转了方向，让白绍楚看到楚儿的正面，然后就抱着楚儿迅速的离开了。

　　白绍楚感激的看着白莫夜里去的方向，刚才自己没有告诉他，其实自己的手脚都被打断了。

　　但是能见到楚儿，除了依旧牵挂着果儿，就算是现在死，也甘愿了。

　　白莫夜抱着楚儿回到自己营帐，扯了被子将她包起来，责怨的看着她问：“谁带你来的！你怎么进来的！楚儿，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自己跑出长安，现在又私自出了晋州，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战场，知不知道你是公主，知不知道你身上肩负的责任！你皇娘教育你的话，你都忘了么？”

　　楚儿从来没见到白莫夜发怒的样子，被他一番话给训的愣住了。

　　白莫夜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语严重了，但果儿受伤，自己心本来就乱，现在白绍楚也即将生死难决，楚儿又在这个时候跑来添乱，这么多天在占场上，有武连歌在，自己接近不了果儿，如今大哥又成为阶下囚，自己更是无能为力……

　　“莫莫……你别生气……”楚儿不再哭了，小心翼翼的抬手摸了摸白莫夜皱着的眉头。

　　白莫夜依旧很是气愤的偏过了头，不理会她。

　　“莫莫，我想我妈妈，他们说她受了很重的伤，你知不知道是谁伤了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楚儿巴着小脸看着白莫夜，声音很是稚嫩的问他，白莫夜心越来越乱，一想起发生过的事情，自己就恨不得拿剑出去砍人。

　　白莫夜将楚儿很凶的按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声音颇为不耐烦的说：“别问了！你老实睡觉！不许乱想！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楚儿被白莫夜的样子吓到，又不敢反抗，只好用被子捂住嘴，逼迫着自己闭上眼睛，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掉着，也不敢说话。

　　白莫夜烦躁的起身，倒了一杯冷水灌了进去。

　　重重的叹了口气。

　　楚儿这个样子，让自己也觉得很郁闷。

　　她说是来看皇娘，但是她分明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朝着自己来的。

　　“大人，在军营中发现了这个人，他说认识你和武大人，所以就将他带过来了。”武隽此时被侍卫压了进来，白莫夜一看又是一股莫名的怒火。

　　“你带楚儿来的是不是！”白莫夜摔了手里的杯子，楚儿被吓的坐了起来，武隽却垂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是小人带她来的，公主没有错，是我的主张。”

　　“你以为你是谁！这样的关头想顶罪么？”白莫夜愤怒的看着武隽，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擅闯军营要是说严重点都是死罪，他竟然还这样满不在乎都不愿意申辩一句。

　　“也好，你既然想顶罪！那就连公主那一份一起领了！”说罢白莫夜对着侍卫说：“把他压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是！”

　　“莫莫！”楚儿听到白莫夜要罚武隽，失声叫了出来，见到白莫夜回头严肃的瞪着自己，又不敢说话了。

　　武隽被拖出去以后，外面就响起了军棍声，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三十军棍已经够狠了，但若是不率先惩罚，明日被发现了惩罚的会更严重。

　　三十军棍全部打完，武隽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呼喊。

　　“莫莫，是我让他带我来的，你别责怪他了，好不好。”楚儿赤着脚从床上跑了下来，轻轻的扯着白莫夜的衣角。

　　“楚儿，你若是再这样任性，下次就不是三十军棍了，是他的命。”

　　说罢白莫夜没有理会被自己的话吓住的楚儿，出去看武隽的伤势了。

　　武隽已经被人拖到了一边，头上泼过水，想必因为疼痛晕过去了，如果不泼醒他有可能就再醒不过来。

　　白莫夜叹了口气，小声的对着武隽说：“坚持一晚上，明天样子越可怜，越不会被惩罚。”

　　“谢……谢白大人……”武隽轻轻扬起头，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句，见白莫夜要进屋，武隽又挣扎着说道：“白大人，是我一个人的错，明日……”

　　白莫夜并没有回头，只是不带感情的答道：“知道了，我会帮公主说情的。”

　　进屋后，白莫夜看到楚儿巴着眼睛看着自己，依旧没有理会她，沉闷的坐在桌前。

　　阵前无酒，不然此时定要灌几壶进去，心里乱的实在是快承受不住了。

　　楚儿小心翼翼的看着白莫夜问：“莫莫，你还没告诉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白莫夜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说：“楚儿，如果以后你再擅自叫我莫莫，不要怪我不再理你。”

　　楚儿垂下头，抿着嘴，眼圈又红了。

　　“小叔叔，我就那么让你讨厌么……”

　　白莫夜郑重的看向楚儿说：“楚儿，我告诉过你，我是你叔叔，辈分不同，我喜欢楚儿是因为楚儿是个乖孩子，楚儿喜欢我，也应该带着对于长辈的尊敬。”

　　楚儿低着头，嘀嘀咕咕的说：“可是楚儿想像你喜欢妈妈那样喜欢你……”

　　白莫夜语气完全变了：“够了，楚儿，你还小，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楚儿再也忍不住的哭起来，边哭边责怨的说：“我就知道，小叔叔心里只有妈妈，根本就不在乎楚儿！”

　　“你……”

　　果儿担心的没有错，楚儿对自己的感情确实非比寻常。

　　不能告诉楚儿她父亲到底是谁，可现在这样的状况，楚儿一天天长大，感情也变得越来越奇妙。

　　这……真的是孽债么……

　　

　　卷五　倾尽天下　若残红颜（决战卷）第012章　夜袭唐营（二）

　　月黑风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靠近厮杀的战场，到了深夜就会有鬼嚎一般的风声袭来，显得气氛愈加苍凉。

　　白绍楚静默的抬头看着后半夜才出现的残月，清冷肃杀的悬在天边，虽看不到果儿营帐是否还亮着灯，但依旧来来往往出入的医官阐释着她那边的情况。

　　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自己的手脚都动不了，想移个位置都不行。

　　从李果儿转变性格到现在，已轻快十年了，如今自己的心里才真正的察觉到了后悔。

　　如果从一开始，自己就换了一种方式和态度和她相处，那如今的结局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果儿，绍楚从来都不觉得爱上你是一件错误的事．相反，因为爱着你，我的生命变的渐渐有了色彩，我开始慢慢探测到自己内心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并非权力，并非完成祖训。

　　我内心最想要的，只是像你说的那样，一起游山玩水，一起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果儿，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对你说我内心的愧疚，即便是如今心平气和的坐在你面前和你说，你也不可能相信。

　　你挡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我心都碎了。可是我竟然，会高兴。

　　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觉得高兴。

　　因为我知道，你还爱着我。

　　我从来没有做过你的相公，从来没有做过楚儿的父亲我所做的一直都是逃避，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逃避，本来就是不可饶恕的错。

　　果儿，绍楚这一辈子若是错，最错的就是一件事，将薛缇放在了你身边，那之后的日子，每想到连样的事，我都心如刀绞。

　　那时候的我，以为自己是个沉稳的人，可以给人依靠，但一切事实证明，我不过还是个不愿意负责的伪君子。

　　这些话我好想告诉你，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可如今看来，兴许绍楚就快没有时间了。

　　白绍楚沉叹了口气，如夺果儿伤势未明，武连歌想必全部心思都在照顾她，还没有时间顾忌如何处置自己。

　　想到这里，白绍楚了然的笑了笑，这样的结局还用想么……

　　死并没什么可怕的，也许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可是……果儿，绍楚这样的想法你可能会觉得不屑，但我真得很希望能多再为你和楚儿尽一尽责任。

　　薛缇即将溃败，只要你追下去，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就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威胁。

　　棘牙域之所以驱赶薛缇的父亲，绍楚也曾经在里面做了很多文章。

　　如今绍楚没有什么战斗意志，安波柱被辣牙域牵制，薛缇自己本就是个草包。只要你将我们一起铲除，你的大唐江山，就会稳如泰山了。

　　果儿，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察觉到身后有异动，白绍楚看到一批黑衣人的时候，刚要出声，就被一掌劈昏了过去。

　　晨露在守夜尚未换班的将士盔甲上留下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有紧急号角响起。

　　武连歌听到号角，并不惊讶，白绍楚想必是被薛缇劫走了，如果薛缇不来，那白绍楚也确实混的太惨了点。

　　果不其然，侍卫进来通报白绍楚被劫走。

　　果果恰好醒来，听到侍卫的话，没有表情的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不用死，真好……

　　武连歌见果果没有说话，转身对着那侍卫说：“皇上旨意，不用追击，下令三军严整，时刻准备出发。”

　　“是！”

　　回头的时候看到翠儿着着自己，武连歌淡笑了一下，她的眼神巳轻阐明了她内心所想。

　　“连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现在有时候也猜不准我的心意了？”

　　武连歌只是平静的笑看着果果，没有答话，看来日己猜的没错。

　　果果虚弱的扯了扯嘴角，继续说：“我现在倒是觉得，这江山应该让给你。”

　　武连歌垂下眼，淡淡的说了一句“果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当一个人处于权力顶峰太久的时候，心性会发生改变？”

　　果果哑然，被武连歌问的说不出话来。

　　这样感觉的话，白莫夜似乎也问过自己，自己从来不承认，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许果就是许果，不可能有所变化。

　　可是……难道真的如他们所说，自己变了？

　　果果微皱眉头，凝眸回想着。

　　当一个人能够轻易的使唤别人太大，你的话就代表全天下的意志，没有人会反扰你，他们都护着你，敬着你，那长久站在塔顶的感觉，是不是真的会让人迷失。

　　许果，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变的自我和自私^……

　　“连歌，我是不是真的变了？”

　　武连歌轻轻坐在果果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依然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答案。

　　说她变了，那是一种伤害，而这种上海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责任，自己从来没有阻止过她，性格开始渐渐变的专权。

　　说她没有变，也是一种伤害，因为连她自己都能察觉到的改变，若是告诉她没有变，那就是欺骗她。

　　自己从来都不会欺骗她。

　　果果缓缓睁开眼，握住了连歌的手，那手心传递着一种无助的期望，“连歌，我一直都告诉你，如果我不肯杀白绍楚，你一定要阻止我。如果我变得独裁专权　，你一定要阻止我，如夺看来…谁都阻止不了我……”

　　“果儿……”连歌不忍心，不忍心看你失落的样子。

　　“没事了，我刚才那些话都忘记吧，你还是那么为我考虑，想的很周纠，我确实是不想追白绍楚，也确实是打算齐整大军去灭了薛缇。”

　　武连歌轻轻点点头，眼角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听得出来的。

　　方才她能问自己那样的话，自己虽然有些始料未及，但想起来也是必然，自己的话确实越界了，这在自己刺她那一剑之前是不可能被她在乎的，可如今自己和果儿之间的关系似乎开始变的越来越玄妙。

　　如鲠在喉，只能这样说。

　　云州

　　薛缇带着手中最后一批兵力回到云州，一路狂奔的时候，兵力又散了不少。

　　楚楚说的对，这些人都些酒肉贪财之徒，他们眼中只有利益，并非正式的军队，他们心中没有荣誉感，只要见到情势不对，逃跑已经算是好的了没有临阵倒戈自己已经该去烧香了。

　　如今之计，楚军就是丧家之犬，没有什么实力再和李果儿抗衡，也兴许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自己就是一颗自大的鸡蛋，非要去撞李果儿那座泰山。

　　云州大门洞开，薛缇看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是楚楚。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袭上心头，苍凉破败的感觉涌的自己泪水狂流。

　　“楚楚！”薛缇翻身下马，朝着楚楚就奔了过去。

　　楚楚身子越发的弱，似乎一直都没有缓和过来，被薛缇抱在怀里，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拦住薛缇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说，“公子，没事的，还有希望。

　　薛缇听到楚楚的话，看着她说：“我的错，是我鲁莽，我…我没有听你的，我以为自己很厉害，我……”

　　楚楚抬手压住薛缇的唇，淡笑着说：“公子，不是你的错，楚楚在你这样关键的时刻除了状况，不但没了孩子，更是不能帮助公子，让你吃了败仗，是我的错。

　　“公子，父亲大人他有惊喜给你，你还有希望，不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