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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重-国色芳华 完结-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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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呢?
蒋长扬却微微一笑,朝他供了拱手,转身往里去了。刘畅本等着蒋长扬翻脸同自己伦理的,还准备好了许多话去刺激人的,怎奈蒋长扬竟然就这样干脆利落地走了,一句多话都没有,倒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怅然若失了。他立了片刻,恨恨地咬了咬牙,这个阴险的混蛋,想来定是要叫牡丹从此不去芳园主了。不过也好,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让蒋家一家子此后不能再在芳园住,而是躲到悠园去,,那也算是小胜一场!于是刘畅含笑与同僚打了个招呼,施施然也走了进去。
散了朝,就有顶头上司寻他谈心,大意是他身为朝廷命官,理应一身作则,遵法守纪,不该明知有营缮令,偏还故意去违反,这是不把法纪放在眼里呢。上司语重心长地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哇。虽然知道你心中苦楚,但总这样不依不饶的,对你可不好。你可比不得卧这个糟老头子,你还年轻,前途远大,为了些许意气失了名声,得不偿失。男子汉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才是。”不遵法纪这顶帽子扣得大,刘畅顷刻间就可以举出无数的例子反驳,谁谁谁家中的楼比他家别苑里的还高,还壮观,周围的人家更多,哪儿像他,充其量也只能看着芳园和一片天地吧了,但对上上司严厉的眼神,话中有话的论调,语重心长的态度,他啥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感叹,阴险,阴险,蒋长扬越来越阴险了,怪不得根本就没和他理论半句,只为他知不知道营缮令呢?原来是在背后捅刀子,这手段真叫人瞧不上,有本事就真刀真枪和他赶上一场嘛。既然他干的都是阴险事,但他做就是对的,别人做就是不违法咯。
上司的态度挺明白的,他要不答应拆了那楼就不会罢休。不管怎么说,这个老头子平日对他真是好,对他真好的人真不多了,于是刘畅雨郁卒地谢了上司无微不至的关怀,表态道:“我回去就把那楼给拆了。”上司摸着稀疏发黄的小三羊胡子,半眯着眼,点头晃脑地拖长了声音道:“孺子可教。”
他娘的孺子可教!刘畅烦躁得想挠墙,拼命拼命掐住了自己的手心,脸上方堆出一个甜得腻死人的笑容来:“可是蒋长扬使人来告的我?”
上司不高兴地睁大了眼睛:“你呀,你呀!你怎会如此不知好歹?明明是你窥伺人家在先,蒋侍郎不与你计较,只是点到为止,就是希望你自己收敛了,他又怎会来做这种无聊事?!我是听见有人嘀咕,为了你好才多这句嘴!你是嫌你得罪的人少啊?嫌我多事是不是?我还不耐烦管了呢!”
刘畅被骂了个灰头土脸。是呀,他就没蒋长扬会装,他年少有成,风流英俊,又喜欢炫富,让人眼红,得罪了好些人,他那个刚退下的老子也有宿敌,人家都等着抓他的错处。蒋长扬阴险就在这里,甚至不用告,甚至不用闹,只需当众轻轻点出一句,就有人等着替他出头……刚建成的新楼却要拆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刘畅气得两肋生疼。可一转眼看到上司拂袖去了,只得又追了上去。也不知是怎么了,年纪越大,他越是对这些真待他好的人抹不下脸来。上司本来平时也被他吹捧得极好,,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也就饶了他,语重心长地道:“子舒呀,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这样耗着不是事,我替你说了一门好亲可好?”刘畅仿若被马蜂蜇了一下,眼皮猛地抽搐了一下,抬眼看向上司。上司要替他做媒,这个可不好拒绝,可要不拒绝,随便塞个什么来,叫他怎么甘心?也不知要给自己好个什么阿猫阿狗,好叫蒋长扬嘲笑他,他才不干!
刘畅诚恳地看着上司:“好是好,但就是怕我太过挑剔,说出来让人笑话。我这些年心玩野了,一直就想着要个家世良好,色艺双绝的来管管我,不然我怕我不甘心。 ”他不说要娶个天下第一的美人儿,也一定要美过何牡丹,还要有最好的才情,不压过何牡丹去,叫他怎么甘心?家世良好,色艺双绝的女子能嫁你一个娶过两个都离了,闹得沸沸扬扬,家中花团锦簇,拥着无数庶子庶女的半老男人?莫不是还没酒醒?上司盯着刘畅看了许久,方使劲拍了拍刘畅的肩头,同情地叹了口气:“这样的人世上能有多少?可遇不可求呀,想开点吧。”
刘畅同意地点了点头,却听上司又语重心长地道:“我看,也别想有多好,娶个与你差不多的也就算了。这嫡妻不比旁的,要得是踏实贤惠,旁的都没什么意思。”
呀呀呸!什么叫别想有多好,与他差不多的也就算了?他有这么差吗?她难道不是有才有貌?刘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张着两只手臂,想证明给眼前这个讨厌的糟老头看,他还不到三十岁,还还身强力壮,身姿挺拔,他还英俊潇洒,卓尔不群,似他这种家世良好,年纪轻轻就做到吏部郎中,有财有才的人能有几个?还没摆好姿势,却又见上司上下打量着他道:“我记得你的长女再过几年就可以出嫁了吧?”这倒是事实,可是,不是还要再过几年么?女子嫁人本来就早。他比蒋长扬还要年轻一两岁呢。
上司又轻轻叹了口区,都快做外祖父了,该好好打算打算了。没人主持中馈,子女们脸上也不好看。”
他快做外祖父了……刘畅的呼吸有些困难。 他眼睁睁地看着上司的嘴皮子利索地翻上翻下,兴高采烈地移知心朋友兼长辈的姿态和他说着他的终身大事,说着他的年龄问题,他的前程,他的名声,怎样的女子才适合他,他终于听不下去,对着上司深深一揖,苦楚地道:“我先去拆楼……”随即落荒而逃,他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都是何牡丹害的他!如果不是她一定要和他和离,阴谋算计他,他怎会被清华沾上,又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何牡丹,此仇不共戴天!蒋大郎,我和你没完!看着自家的高楼越来越矮,刘畅磨着牙道:“给爷扔点砖头瓦块到对面去!”
番外:花开千次(四)
伴随着四起的灰尘,时不时总有一些体积不大的砖头瓦片被膂力足大的匠人“不小心”地飞到隔壁的芳园去,留下一串动听悦耳的“噼啪”之声。
从来讲究的刘畅此刻却不顾灰尘,只命人在附近铺设了一张软榻,备了一桌美味佳肴并两壶好酒,仰面躺在榻上,半眯着眼,幸福地享受着美人喂来的酒菜,享受着美人的粉拳在他身上按按捏捏,舒服到冒泡。
有美人讨好地道:“爷,奴弹琴给您听?”
他摇头。他精心选址,花了无数财帛才建好的这楼一拆,就相当于这别苑失去了灵魂,掉了价,怎么也得叫何牡丹的园子或是花被砸坏些他心里才舒坦。这噼啪之声多好听啊,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大抵是他脸上的神情太过舒坦,美人便大着胆子道:“那奴唱歌给您听?”
他好脾气地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不用,什么都没这个好听。”想来那边很快就要有动静了,今日蒋长扬不在?自三个月前在楚州侯府见过她一面,说过两句话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只昨日在楼上远远看了两眼,她还那般亲昵地扯着蒋大郎那个黑胖子,想当年……当年不提也罢……他突又烦躁起来,收了脸上的笑意。
他的烦躁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隔壁很快传来女子的叫骂之声,声音清脆无比,妙语如珠,字字不带脏,却句句难听,听着是骂工匠不长眼睛,实际上指桑骂槐,骂的是他。他立刻来了精神,翻身坐起,激动地道:“去看看是谁?真是反了!不就是不小心么,好好来说会怎样?竟然敢骂我家的人,这是故意找碴儿。”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正愁找不到机会。
美人们面面相觑,却也只得去探虚实,少顷,回来道:“似是何夫人身边的恕儿。”虽说是似,但绝对不会错,大家跟着这位爷混,连隔壁的阿猫阿狗都是极熟识的,只看一眼就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哼哼,原来是这个死丫头。”刘畅狞笑起来。他就说嘛,多半是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那时节还在他家的时候,还是个跟在雨荷身后的黄毛小丫头,这些年却也牙尖嘴利起来了,要不怎么说何牡丹最会惯下人呢? 他朝美人飘了个眼色:”楼上的人不得闲,嘴也不得闲么?“意思是要拆楼的工匠们回骂,闹点动静给他听…………这些工匠们言语粗鄙,又岂是恕儿那种长在大户人家的丫头能比的?定是要两三句话就被气哭了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她大哭一场。
有那一心想顺从他的美人立刻笑眯了眼,飞快起身去办事,把他的命令传过去;也有那想扮贤惠的,便好声好气地劝他:”爷何必和一个不晓事的仆妇较真?不要气着自家。“一只手就温柔地探到了他衣襟里,停留在他胸前摸了两把。
刘畅这会可没心思玩耍,一把搂住那只不安分的玉手,摇头晃脑地笑:”我才不较真呢,我是找乐子。 你们不觉得这个比听曲子好玩多了么?
众美人纷纷娇笑一会,齐声道:“那是自然。”
此时楼上的工匠得了吩咐,便纷纷嬉笑着大声调笑起来,有和恕儿说粗话开玩笑的,有当着她的面扔了一块砖头过去,接着就惊呼失手了的,总之怎么气人怎么来。刘畅听得不亦乐乎,同美人们道:“若是看到那死丫头哭了,就立刻来告诉我。倘若隔壁有人上门来问,就说我不在……”总之拖到何牡丹忍不住亲自上门来就行。
却听工匠们的嬉笑声渐渐小了去,有人高喊道:“那位大姐,且莫走啊……”
“爷,恕儿走了也。”观望守风的美人惊慌失措地跑来禀告,呐呐道:“也没哭……”
“不妨事,定是去搬救兵了。”
叫他们扔远点,朝着花木茂密处扔,砸它几株牡丹最好。“刘畅不以为意。那丫头的性格他是晓得的,肯定不好意思当着人哭,要哭也要躲到后头去哭,且她岂会白白咽下这口气?闹得越热闹越好。
正想着,却见一根约有儿臂粗,带着火的木棒呼啸着飞了过来,看看砸在他的榻上,真难为那扔木棒的人,木棒落榻后还在往外吐火焰,很快就把刘畅身上那件贵重难得的缭绫轻袍给灼了几个焦黄的洞。吓得众美人尖叫惊呼,拍火的,抱头鼠窜的,乱成一片。
番外四:女冠生涯
几缕淡淡的白云静静地漂浮在湛蓝的天际,有微风拂过,满院桂花香扑鼻香。杜夫人斜倚在窗下的榻上,满目沧桑。犹自记得那年她尚年少,午后无事,领了线儿和雪儿拿了白绸铺在桂花树下,玉手执了碧玉竿子对着桂树枝头一阵敲打,树下便飘飘洒洒下起了一阵金黄色的香雨。
金黄的桂花收集起来,或是酿桂花酒,或是做蜜饯,又或是做香料,总之不会浪费一点点。那些日子里,无论是在白日还是在睡梦里,每时每刻鼻端总是萦绕着甜甜的桂花香,一如少女时代的她对未来甜美的憧憬,静谧甜美。
“夫人,该吃药了。”金珠的声音突兀地从身后响起来,不但打断了她的思绪,还吓了她一跳。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带着三分无奈,七分痛恨,接过那杯黑黝黝的汤药一饮而尽。金珠这丫头来去无声无息,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她半夜里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总会突然对上金珠那张脸,往往吓得三魂失了两魂,想斥责这丫头,却往往总是无法斥责得起来。
如今的她,可和从前不一样了,万千荣光,到了现在也不过只剩了这个丫头死心塌地的陪着她,不辞辛劳地为她操劳饭食,打理起居而已。再骂,再打,她又从哪里去找这样一个还能信任,又能听她闲叨几句的人呢?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高兴地道:“这药越来越难喝了,我总觉着里头有股子怪味儿。”
“药喝多了是这样的。这次的药方和从前的稍微不同。”金珠目光沉沉地看了看喝得药渣子都不剩的碗底,满意地道:“夫人,太医说了,这药再喝上一个月,您的病就能好了。”
杜夫人冷笑;”他一个多月前就说这话了。”还不是不见半点好转,她的精神照旧越来越差,白日里尚能安歇一会儿,到了夜里就噩梦连连,一场觉从来不会连续睡上一个时辰。醒了睡,睡了醒,旁人睡觉是享受,对于她来说却是活生生的折磨。
金珠在她身后讽刺的弯起唇角,口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小心:“要不,再换个太医?”
杜夫人未知可否,到底心里存了几分幻念:“再试试罢。”她自来此处后不久就病了,初始还只觉得乏力没精神,后来渐渐的就是茶饭不思,噩梦连连,无法入睡。换了无数的太医,也不过就是能管上个十天半月的,然后依然如故。这京中,除去御医外,能请来名医也就是这些了,再换,又找谁呢?难道又折回去找原来那些?
“您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做。”金珠担忧地看着她,“您又瘦了,看看您的手,皮包骨头的,总这样下去不行的。”
杜夫人举起自己的手来,一层干瘪苍白的皮肤下露着青紫色的血管,再看就是骨头。她厌憎的将手迅速收到袖中--这双手曾经被人夸作天下最美的手,这会儿却是她自己看着都不想再看第二眼了。她忿忿的说:“给我炖碗燕窝吧。”
金珠有些为难:“燕窝只剩一小点碎末了。”
杜夫人烦躁的道:“为何不早说?”
金珠委屈地叹了口气:“奴婢和您说过了的,您……。”
自己又忘了是不是?近来记性越来越差了,听说安眠的药会让人记性越来越不好,看来是这药吃多了,可是怎么办呢?总不能不睡觉吧。从前她尚且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不能安然入睡实是这天下最难忍受的痛苦之一。杜夫人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系了钥匙的巾帕递过去:“开了箱子自取钱去买吧。”
金珠小心接过钥匙,却并不立即去取钱,而是道:“前日崔姑姑来说,要翻修大殿,还有您吃的米也没了,经常熬药用的炭……”
杜夫人烦躁起来:“崔道姑不就是要钱么?给她就是!”想当年,她还是国公夫人的时候,崔道姑见着她恨不得弯下去给她舔屁股,如今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三天两头就追着她要钱,上次甚至还想要她把自己的院子让给一个什么狗屁夫人住!她越想越气,头也越来越痛。
金珠冷漠的扫了她一眼,进了里屋悉悉索索地翻了一回,出来捧着两缗钱递给她看:“夫人……”
杜夫人随意地挥了挥手:“罢了,我还信不过你么?”
金珠为难的涨红了脸:“不是……现钱没了。”
“什么?!”杜夫人只觉得太阳穴一突突地跳,整个头涨得似要炸裂一般,“我记得我带了好多钱出来的……”
金珠眼里含了泪,去捧账簿翻给她看:“夫人是带了不少出来,可是现钱重不好搬动,多数是金玉锦帛,且那日刚到,就给了观主一大半现钱去……您日日要吃燕窝,要用药,药里有上好的老山参,贵……前段日子又买了那坟地,还有棺木寿衣,奴婢都记在上头的,您瞧……”
杜夫人狂躁地一拍榻,怒道:“现钱没了不是还有锦帛么?拿去换就是,罗嗦什么!”
金珠不敢再言语,抖抖索索地收了账簿,取了些散钱,出外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来,帮着搬了些丝帛出去,往她身边站定了,担忧地道:“夫人,药力要上了,您上床去躺着吧,别在这里吹冷风。”
杜夫人便伸手给她,由着她把自己扶了进去。
少顷,金珠出来,低声命那两个粗使婆子往道观外头一张早就候着的骡车上放好东西,打发那两个婆子离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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