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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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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沫飞舞,淋个满头,原来教尊用袍袖拂雪,往他与三相公身上盖来,眼前一黑,周身已埋在雪中,他忙呼气,嘴边的雪沫散开,盖住眼皮的雪花落下少许,露出朦胧的视线,自己变成雪丘了。

便见教尊领着大灰掉头往回狂奔而去,渐渐不见,不管他们了?那美妙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恁耳熟,天际冒出一个黑点,他一下子忆起来,是妙音鸟,有西夏人出现?西夏与大金可是藩盟,教尊犯得着落荒而逃么?

当秦桧时他可是深入研究过这时代的“国际”形势:当初,西夏经过开国皇帝李元昊时代的短暂强大后,沦为辽的藩属,〃奇〃书〃网…Q'i's'u'u'。'C'o'm〃曾助辽抗金。辽灭后,在金国政治怀柔与军事压力下,被迫向金称臣,与金朝建立了宗藩关系。然这刚刚建立的宗藩关系十分脆弱,西夏欲乘金、宋对抗之机扩展境土,而南宋极力争取西夏,欲西结西夏,东连高丽,以牵制金军。夏则对金、宋两许之,既不出兵助金,又遣军蹑宋军之后,窥视陕西北部。总的来说,西夏国势的衰弱和与南宋的隔绝,使其不得不更多地依赖于新兴的大金。

他不得要领地思索着,又担心三相公被雪冻着,才发觉自己一点也不冷,真有点怪了,他一直怕冷的。

咔嚓的踏雪声由远及近,教尊带着大灰又跑回来了,停在刚才的位置,却看都没看这边一眼,他直觉有事发生,便听一阵马蹄声自官道的另一头疾驰而来。

一队黑衣骑士簇拥着一个披紫色僧袍的高大番僧,进入在他的视野,又是一位故人——西夏国上师格波巴。妙音鸟在空中盘旋而下,落在一英俊武士肩上,好一个禽中尤物,他记得那武士叫嵬名龙。距教尊十来步远时,亦停下来。

教尊怕的是他们?他迷惑不解,孙村之役时,双方可是沆瀣一气的,即便敌对,以教尊的身手也不惧啊。

格波巴在马上合掌稽首,施了一礼,看不出竟会女真话:“想不到在此见到大神,风闻大神接明日入金,怎么没见那小子?”

他一叹,又是为和氏璧而来,难怪教尊要将他藏起来,在这个名系天下的劳什子面前,什么样的利益同盟都会瓦解。看来大金的保密工作也不到家,连西夏人都得了消息。

教尊平静自若:“上师果然灵通,竟知本尊伪装,只是那小子已葬身江底,本尊还是得了这狗儿相助才生还。”

他为教尊的谎言担心,官道上的足迹可表明不止一人一狗呢,心头忽亮,有些明白教尊带大灰来回奔跑的原因了——抹去原来的足迹。

格波巴的目光在官道上逡巡一番,果然没疑,眯起双眼:“看来江湖的最新传言不虚,道明日昨日现身江上,戮尽一船人,只真宝和尚与君不见七侠中的凤娘子逃了性命,看来是大神杰作了?”

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他一喜一恨:喜的是真宝与凤姐姐没死,恨的是自己的黑锅越背越大!

教尊傲然不应,等于自认了,格波巴接着道:“不过据说明日也受了重伤,是否大神需要疗伤,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

教尊受了重伤?他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番僧明显不怀好意,莫非欲乘火打劫,能制住身为大金国教之尊的教尊,一定对西夏有很多好处,这帮西夏武士没寻到和氏璧,退而求其次。

“是啊,本尊受了重伤,连我身后的足迹都深浅不一!”教尊冷冷回道,竟慢慢地向对方走去。

他的角度看不到那足迹,却看到格波巴的眼神惊疑不定:“大神踏雪无痕的轻功真叫人大开眼界,足迹竟可由深至浅、由浅至无,天下无双啊……”

教尊并不停步:“本尊失了明日,心情不佳,正想寻人出气,上师可真有心啊……”

说话间,一幕奇异的景象出现了,教尊周围的雪沫似被什么吸引般地漂浮起来,形成一个雪的涡流,一圈圈向内收缩——“大水法”的第二层变化!

那些马儿不安地刨着蹄,西夏武士们个个面如土色,只有嵬名龙还保持镇定,手中握着古怪的乐器——埙,目光炯炯地盯着越迫越近的教尊。

格波巴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惧意,大喝一声“走”!便掉转坐骑,不顾便走,连锁效应产生,西夏武士们如梦初醒般地打马回头,逃命一般地飞驰而去,在官道上留下一条滚滚雪龙,经久不散。

他正瞧得过瘾,却见教尊站立不动,足足两柱香的工夫,忽然口喷一泼鲜红的血珠,颓然倒地!

第五十二章今夜有暴风雪

“姐姐,你倒是醒醒啊……”他看着一动不动的教尊,在肚中焦急唤道,从格波巴的话中,他方晓得了事态的严重,凤姐姐与真宝的生还,必将引来大批的江湖人与各方势力——无论是为了除去明日这个小魔头还是为了争夺和氏璧,西夏武士只是仗着妙音鸟的空中优势,才第一个发现了他们,却吃了教尊空城计,若不甘心返回查看,就会晓得上当,而那些未知的敌人鹫趋而至亦是早晚的事。

故而当务之急是速离此地,偏他又被点了穴道,而教尊显露神功吓退西夏武士后不支而倒,看来当真受伤非浅,莫怪先时她以三相公要挟自己。

压制内伤强运功力,可是武者大忌,教尊不知多久能醒,只有大灰不明就里地来回徘徊,端的急煞人!

目下唯一能帮他的就是他自己了,他放下诸般杂念,往精神世界投入……渐渐地,胸口开始泛出冷热交替的一圈圈波流,这个原理他已悟通,吸进的清气化为冷流,呼出的浊气化为热流,宛若气功中的呼吸吐纳术。

完成“色不变”至“心不动”的转变之后,他晋入初层的混沌状态:以己为圆心,灵知往外扩散,他“看”到了超越视野的外界,“看”到了三相公安详沉睡于他背上,再“看”到了教尊悠长而缓慢的鼻息——好顽强的生命力,再远便“看”不到了,他的功力还有限。

真是是十分妙异的感觉——在他理解为潜意识的“看”中,或是古人理解的“天人感应”中,像金石草木等,他“看”得比较容易,能感应到它们的具体存在;而像鸟兽、人类等,他“看”得却比较困难,所感应的亦非表象,至多是一种精神存在,有点像后世的红外线扫描,又有本质的区别。

他不知其原理何在?是否古代内家高手们都经历过这一层次。其实此乃天下美女的大幸,否则以他的小色鬼本色,不天天用这法子透视人家的身体才怪?

他的内心紧张起来,第三步的“化水、化风、化火”十分重要,能否解穴就看它了,他捕捉体内的气流,想象它化成“水、风、火”的任何一种。

那一圈圈的冷热波流,漫无目的地往外发散,他尽力把握它们的方向,欲化为己用,毫无内功基础的他,凭着少年时武侠热中所看的几本气功书,再结合山洞中的修炼,已给他摸索出一些窍门来。

今番感觉与往日大有不同哩,仿佛到了一个临界面,他抑住心头的浮躁,闭目凝神,将意识力集中于那临界面的某一点,像钻探一样地钻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之际,那个虚空的界面蓦然而破,刹时,蓄积于临界面的波流尽化作喷薄而出的热浪,竟不往外发散,而是涌向全身,所到之处,化实为虚,血脉尽通,他身子一颤,动了起来——哈哈哈,老子成功了!

感觉鼻孔有液体流下,他用手背一揩,是鼻血,不以为意,一定是火气太盛了,男人么。

背着三相公破雪而出,大灰不满地迎上来,不明白主人缘何半天不理它。将教尊拍摇半天,兀自不醒,他眉头大皱,犹豫不决,一个人怎能带走两个不能行动的人,可是若丢下教尊,等于见死不救。

“大灰,咱们走!”他咬咬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姐姐你听天由命吧!他背紧三相公,喝一声,不顾教尊,往回便走,他可不想在前途碰上格波巴一伙。

教尊孤零零躺在原处,此刻便是一个村夫亦可取她性命。

未己,咔嚓的踏雪声复由远及近,一个人影冒出来,他又回来了,一把背起教尊就走,不知是过不了做人底线,还是他骨子里天生的怜香惜玉作怪?

他想出一个笨方法,背一个人走上一段,放在一处,由大灰守护,再回头背另一个,如此反复前行,真是又慢又麻烦,只苦了他两条腿,虽然两人都不重。

好奇怪,体内的那团新生气流循环不息,周身游走,他毫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冷,更热出满头大汗来,他心中一动,难道自己不知不觉中练成了“火”劲!窃喜之下,忙细细回味刚刚运功的法门,对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东西,他一向有个笨方法——死记硬背。

天幸,又下雪了!雪花掩去他身后的足迹,暂时不虞被人发现行踪,但不是长久之计,他看看路标,辨辨方向,现起意地走下官道,往他认为的北面遁去。

眼前是同样的松林雪野,雪越下越大,又没有官道参照,他害怕失散,反复的路程大大缩短,在机械地来回运动中,他已不记得背上的到底是哪个了,反正一个也不能少。

不知行了多久,一个声音蓦然在背上响起:“笨小子,这般走法,要走到猴年马月?”

是教尊的声音,总算醒了,他大大松口气,现在可以专心背三相公一个了,正欲将教尊放下,迎头一盆冷水:“小子先别美,我内伤太重,至少要三日才能行动!”本满心欢喜的他闻言,大为泄气,几欲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再也不想走了。教尊的声音意外地柔和起来:“看不出小子心地不坏,竟没有丢下我老人家不管!也罢,就教你个聪明的法子吧!”

没多久,一个简陋的雪橇出现在雪地上。在教尊指导下,他以三相公的剑伐树,再撕掉花裙,制成了一可容三人的小雪橇,大灰可不是现成的脚力。

他喜得真想拥抱教尊一下,生于白山黑水的女真人对雪上交通工具自然别有心得。他意气风发地发出“驾!驾”的吆喝声,健硕的大灰拉着三个人丝毫不见辛苦,欢跑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这冰天雪地的,他不怕冷,两个受伤的女子可不一定抗过,必须在天黑之前找一个过夜所在,还不能胡乱生火,天知道有多少人在追踪他们?但眼前除了雪就是树,哪有藏身的地方,方向也迷失了,不能再赶路,怎的也要等到次日天明再说!

他看着跑得飞快的大灰,灵光一现,想起那在极圈内生存的爱斯基摩人。

教尊莫名其妙地看他在雪地上忙活半天,挖出一个雪窟窿来,待被他抱进去,方明白原因:雪窖里,三个人加上一条狗缩在里面,彼此取暖,又可保温,虽无法生火,却不受外面寒流的侵袭,更成为一个隐身的掩体。

教尊眼中光芒闪动,轻轻一叹:“难怪楚月丫头迷上你,臭小子深浅莫测,你连雪橇都不会造,怎识得这般避寒的奇妙法门?以雪制雪,我们北国人都想不到哩。”他洋洋得意地接受了夸奖,终忍住跟陷害自己又屠杀义士的敌人搭话的念头。雪不知不觉停了,月亮出来了,照在雪林间,大约是午夜,四周除了枝头积雪不时坠落的声音,再无他响,他正恹恹欲睡,面上青丝微拂,三相公悠悠一叹,他精神一振,了无困意:“小月,你醒了?”

在气口的雪亮光线中,三相公睁开扑闪的双睛,只看到将她夹在中间的他与大灰,朦声问:“明日哥哥,这是哪?”

他挡住三相公的视线,不让她看到他身后的教尊,以免徒添烦劳,解释不清,柔声细语,简要述说了目前处境。

三相公吁口气,偎进他怀里,或许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满足了,他大为尴尬,教尊不知睡了没有?好奇怪,他能感觉她分明有很重的心事,却刻意在回避。

“明日哥哥,俺好渴!”三相公棉声道。

他渴的时候都吃雪呢,抓起一堆雪,正要凑到她嘴边,却想她伤体未愈,怎能吃冻雪。他转手一抬,吞进自己口里,三相公星眸垂下,已知他用意,脸必红了,少女的体香袭来。

雪在他口中化开,他听着教尊没发出声息,心道:你最好睡熟了,否则我的老脸可抹不开。

他的唇轻轻送下去,三相公嘤咛一声,被他找着了,两人的嘴对上,他将嘴里变温的雪水渡进三相公小口中。

她的脸怎么这么烫,难道又发烧了?他担心地握住她的手,又很正常,原来是女儿家臊得脸发烫哩。

那雪水渡完了,两人的唇还没有分开,不约而同想到他第一次“欺负”她的情景,他心神一漾,想起那次的要命之吻,不由在少女的香唇上探索起来,三相公羞得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舌头在她唇间一舔,少女吓得攥紧他的手,已被他钻了进去……那一次的代价总算获得了补偿,正如漆似胶的当儿,身后响起重重的一声咳嗽。

两个人做贼似地一下分开,三相公惊警问:“是谁?”

他又羞又恼,教尊也太过分了,在他销魂的当儿出声,早知就不该救你,却闻教尊道:“禁声,有人来了!”

原来如此,大灰也发出警觉的呜噜声,他自温柔乡中醒来,一面止住大灰,一面附耳三相公转述:“小月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只把个三相公压下满腔的疑问,安静下来,她起伏的胸口显示仍未脱离方才的旖旎。果不一会儿,有几个人声飘过来,南北口音都有:

“这老天也不长眼,雪天雪地的,怎生发现小贼踪迹?”

“放心,凤娘子请武当张真人出山,真宝和尚亦邀出少林宗字辈高僧,更广撒英雄帖,天下豪杰齐集,誓不让小贼过得淮水。”

俺的娘,如此庞大的阵仗?三相公亦脸色一变,听出情势不妙,更越过他往后望去,亦发现与那魔头共一处,目光骇异而疑惧,竟张口欲呼,他眼疾手快地掩住她小口,在她耳边窃语:“她对我们无威胁,外面的人才危险!”

三相公面色不定,轻轻眨眨眼,表示晓得。他松开手,直觉她满腔心事愈见沉重,可眼下不是询问的时机,只能屏息聆听外面。

“小贼刚与西夏狗照过面,应该没去多远,这方圆百多里内,我等各门各派加上各路义军,不下数万,拉网搜寻,不信他插翅飞去?况且小贼受了重伤,只看谁有本事捷足先登,得了那宝贝……”

此言一出,短暂的一阵沉默,说到敏感处了,想来这些人谁不藏有私心,欲将那宝贝——和氏璧据为己有。终有一人忍不住问:“大伙凭甚么确定那宝贝还在小贼手中,他怎不交给主子邀功请赏?”

“落在鞑子手中还不大肆炫耀,金人占据我半壁河山,就是无法名正言顺。小贼自孙村一战后便失踪好久,焉知他是否别有他图?”

一个声音提议:“我们几个不若约定,任谁得了那宝贝,各个有份!”

几个家伙先后响应,一人更道:“至于小贼,可一定先灭了口,大伙儿装作无所发现,紧先溜走!”

苦也,这些人不怀好意,要找到他们,可大大不妙。即便躲过这拨,后面不知还有几拨,这地毯式搜寻,如何是好?他侧首与教尊交流眼神,均知对方也无良策。“大伙记着,一发现小贼踪迹,便作鸦叫,可不要用联络其他人的火箭!”这些人各怀私念,左猜右测,浑不知他近在眼前——一个小雪丘内,只要有一人踏上来,便将塌陷,暴露无遗。

三相公不由握紧他的手,想不到这些所谓的义士如此歹心。他能感觉她自然而然的依赖感,忽然明白,在三相公的眼里,他这个在孙村一战成名的“大高手”收拾这几个江湖败类当不成问题。

这时,教尊自背后贴住他,他听到了她的心灵传音:“我们出去。”

“你要送死,我可不想!”他没好气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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