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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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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张华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来投奔关中。”
两人沉默着。
节七:蜉蝣
“茂先,你为什么会投奔关中呢?”杜预问。
“啊?”
“我听说大猷之所以革新,主要都是景治在一旁劝说。”杜预只说了这一半,便再无声息。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张华。
张华又一次沉默了,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轻轻说:“因为中京没有我这个替罪羔羊的容身之地。”
“是吗?那你可以投靠石苞或者征南大将军,河北的山涛也不错呀?”杜预如是道。
“您在嫌弃我么。”“不,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为景治效力,我听说你跟景治关系极差。政见不合,在中京便多有口角。”
又复沉默。
“晋公就算有一万个不好,但他是真心希望能好好治国的。况且知遇之恩,张华不敢忘怀。”
“是吗。”杜预的表情多少有些落寞,“可你也看到了,关中现在已经被汉庭染指。我们已经守不住了。”
张华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而已。”
“说。”
“一降,二降。”
“一降,二降。”杜预咀嚼着这个奇怪的话语,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一降中京,二降汉廷。对么?”
张华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计策代表着什么,可他能说什么呢?
“那么茂先,你该知道降中京,将会有什么后果吧?”
“斩我之头,只说是受我蛊惑,”张华说,“但元凯您不失为大魏纯臣,杜家也应该可以保全。中京与关中的军马合力,与汉国血战,或许可以将汉国逐出关中。”
“那景治呢?”
张华低声道:“忠、义本难两全。”
杜预沉默了很久。才又复低声道:“那降汉呢?”
“汉……”张华苦笑着,“元凯,汉帝乃是喜用权谋诈术之主,为人残忍无道。你难道忘了西北那些豪族的下场了么?”
张华指的是汉国占据西北最早期的一点时间,因为积蓄殆尽,刘武便默许徐鸿等人抄略那些对汉统治心存莫大敌意的豪族,将抄略的财帛等等作为奖励士卒的犒赏,并冲掖自己的军资。
“也不尽然。”杜预道,“他只是在夺取西北开始时干了一些出格的事儿,后来倒也……”
“我知道,”张华道,“后来他见大权在握,当然行止稍稍收敛,不过他将汉之乡里举孝廉之国策视为无物,竟然异想天开弄出个什么科举取士。御国以术不以德,像这样的君主,治国岂能长久?”
“长久……”杜预低声道,“可现在关中已经是朝不保夕了。”
张华无言。雍州实力有限,两线作战必死无疑。他只能沉默的说:“既然元凯你已经有所觉悟,那我也不能说什么了。”
“觉悟,什么觉悟呢。”杜预苦笑着,“我又岂能不知汉国的豪族在汉庭遭到何种待遇?但我杜预年已六旬,还能活几年呢?可是我得让我杜家的孩子们活下去。”
“活下去,是啊,活下去。”张华沈默的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眼,低声道,“我也是为了孩子们这才不顾廉耻,仓惶从中京逃到关中来,本来我应该为晋公死节的。”
杜预知道,这是张华的隐痛,他好言劝慰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只可惜大猷实在是不晓人心险恶,忤怒那些豪族们,甚至连自己家族内的人也得罪光了。这才是大猷败亡之根,与你实在没多大关系的。”
张华向杜预道谢,而后张华道:“可是,尊夫人她。”
杜预神情一黯,张华提到了他心中最疼的地方,察觉到不妥的张华连连道歉。
“不管你事。”杜预道,“老夫与她……”杜预说不下去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一阵阵的抽搐隐痛。
之后再没有什么可说的,张华也便转身告辞了,只剩下杜预一个人静静凝视着苍穹的星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预突然感到后背上多了件薄薄的轻纱,他蓦然回头。
是司马氏,挑着一只小小的气死风,里面似乎点着一盏小小的蜡烛,空中也弥散着淡淡的蜂蜜香味。
“夫君,夜深露寒。”“哦。”
沉默,两人默默对视,在这幽暗灯光下,两张早已年轻不再的面庞就这样默默的凝视着,分明有千言万语,可就是彼此都说不出话,只能沉默着。
“夫君,没事儿的话,早些安歇吧。”
司马氏慢慢的转身,走了几步,杜预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么?”司马氏终于停住脚步,只是站在那边。
杜预很缓慢的走了上前,他叹了口气:“我不想的,可是我没办法。”
“知道。”司马氏依旧没有转身,“夜深了,好好安歇了吧。”
“你不怪我?”
“怪,可是我知道你说的没错。”司马氏道,“何况现在这场面也要怪我自己。要是雍州军马没有离开雍州,大军全力守卫边境……”她说不下去,似乎有些哽咽,只是转瞬便又道:“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安歇吧。”
司马氏想走,却被杜预拽住衣裙边角。
“跟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依旧是千言万语凝滞胸口,只是默默对视,沉默而已。
最后还是杜预第一个破开沉寂,只是声音沙哑沉郁。
“张茂先的话,你听到了吧?”
司马氏点了点头。
“我可以选择降中京,尽管安世无道,但他毕竟是你们司马家的。”“他们肯么?”“也许肯吧,你该知道的,那位君主并不好相处。”
司马氏又点了点头。
虽然钟氏等魏国原有家族在汉庭境遇还不错,但在魏国众豪族们得到的汉国情报更多展现的是那位汉庭皇帝工于权术,善用权谋机变,手段阴狠毒辣。现在又是仗着手握雄兵,足以制衡各家,乾纲独断。连汉庭本身豪族们都只能在这位君主麾下战战兢兢,小心求存,何况他们。
况且失去了九品中正,失去了举贤良方正,失去了童子试日后成为孝廉待选听用,失去了太多太多本来豪族们应该享有的特权,甚至可能连自己本身的田亩都要遭到剥夺……
“我们杜家的田亩都是我们家族子弟费了血汗甚至生命一点一点从满布荒草的废气原野中开垦出来的,每一寸如今看上去肥沃异常的土地都是如此。可是与生命相比,再多的田又有什么用呢?”杜预伤感的说道。
“妾身明白的。”
杜预闭上眼继续缓慢的说道:“合关中、中京之力,也许能打退汉国。”
可这样做就意味着杜氏及关中豪族仍将付出大量生命代价。毕竟现在汉军已然兵临关中,中京就算是决意救援,也只能在一到两个月之后,整个关中势必要遭受汉国的残酷攻击,杜家的旁系庶出末裔们也将在这场战役中失去许许多多,化为尘埃。
“我杜预身为首领家族嫡支占尽了恩惠,享用数也数不尽的财帛美食,本就应该庇护他们,现在虽然不能给他们富贵福禄,但我还是希望能至少保全他们的性命。”
司马氏无言。
“对不起。”杜预说。
“没什么对不起的。”司马氏说,“妾身知道夫君其实不想这样。再者,就算夫君您降了安世,帮助安世打退汉国,杜氏家族关中诸豪的处境也很艰难。错的只是妾身罢了。”
是啊,艰难。
因为司马氏的一时气愤导致了连锁反应,关中豪族在司马冏求助上站错了立场,现在整个关中豪族们已然是烈火上的烤肉,降服汉庭有可能遭到汉庭的处罚,诸如消减田亩、强迫分种、流放迁徙……
可反过来呢?
降服中京,他们是司马炎的敌人,降服中京则意味着对司马炎新政权的承认,作为失败者,且不说已然到来的汉魏关中战役,作为关中原住民们他们必须首当其冲为国奋战,就算能活下来,也要遭受司马炎的秋后算账。
“如果汉庭条件不算苛刻的话……”杜预欲言又止,只是怔怔望着司马氏,“对不起。”
“没什么,”司马氏凄然一笑,“妾身嫁到杜家之时便早有所觉悟。”
是啊,觉悟。身为联姻的桥梁,实际也就是人质。但虽然身为人质,司马氏在杜家还是很受礼遇的,加上杜预这三十多年间并无任何反迹,夫妇二人又育有好些儿女,彼此和睦。
“错的只是妾身罢了。”司马氏反复说着这句话,言辞中吐露着无限的落寞和惆怅。
“对不起。”杜预又说了一遍。
司马氏默默低吟着:“结发共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念完长叹道,“妾身真的很妒忌夏侯姐姐。不过能在夫君您身边这许多年眼看着孩儿们长大,还能有什么奢望呢。”她顿了顿,又道,“可是妾身身为司马家族之人,有些事儿非做不可。”
“知道了。”杜预再度闭上眼,“来吧。”
司马氏道:“夫君,妾身已经说了,错的是妾身。所以刺杀挟持之事,妾身是不会做的。”
“你!”杜预睁开眼望着老妻。
“何况做了又有什么用呢?杜家是关中的首领,但整个关中大势已去,司马家又是那副模样人心尽失,没用了。”“你……”“妾只想知道,夫君是不是打算明日便与众人商议此事?”“嗯。”“那夫君早些睡吧。”
两人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各自回房睡觉。之后第二日黄昏……
……
夕阳黄昏之下,杜府门前,许多人默默站立在那边等待着。这些人无分是杜家的还是司马家的子弟后裔都彼此相互说着话,仿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送别。那些由两家子女相互联姻的产物,那些孩子们,也都在他们亲人们身边,就像正中位置那对白发苍苍的夫妇一般。
默默凝视,相互度过这最后的相处时光。
杜预捧起一樽满满的酒汁,放到司马氏手中,看着司马氏满饮,而后司马氏将空酒樽放回杜预手中,从婢女手中接过一只木勺,将酒水注满。
“夫君,从今而后妾身便不能侍奉您了,还请夫君满饮此樽。”
杜预默默的点头。司马氏看着杜预将酒喝尽,早已美貌不再的脸上也勉强绽放出一个带着无限褶皱沧桑的笑容。她又望着那些个她的孩儿们,看着每一个,特别是看着那个她在被钟会俘获时生育如今业已为人~妻子的小姑娘,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时间就这样默默的流逝着。最后,当一名司马家的子弟走了过来通知司马氏,一切业已妥当。
司马氏点了点头,而后看着杜预,看着看着,突然低吟道:“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与我归处。”
司马氏念完这句,大滴大滴的眼泪汩汩流下,默默的注视着那几个站在杜耽身边自己生育也业已为人父母的孩儿们。那些决意跟随其返回中京的司马家族子弟也沉默的与他们的家人享受这分别前最后的相聚时刻。年轻的妻子们默默流泪,年幼的孩童们哭泣着,仿佛他们也能察觉到这次的分别或许要经历更加漫长的时间。
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或者永别。
杜耽看着杜预眼中也噙着泪水。于是他小心翼翼靠了上去,低声道:“父亲,要是您实在舍不得母亲,那我们干脆……”
杜预狠狠瞪了杜耽一眼,将杜耽的话堵住了,却什么都没说。而杜耽在被父亲狠狠瞪了一眼,也只能默默的,默默的凝视着司马氏跨坐上爱马的身影。
“母亲!”
杜耽身边的弟弟、妹妹哭泣着惊叫着,希望司马氏能回身看看他们,或者干脆就别走了。司马氏只是稍稍勒住马,可她到底还是没回头,只默默的停在那里,也不理会那些哭成泪人儿的孩子们,只是那样停着,仅仅过了几秒,而后便亮出马鞭狠狠抽了一记,马儿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长安街道的尽头。
“耽儿,别怪父亲。”杜预像被抽尽了灵魂似的,低声呢喃着,“他们要为他们的家族尽职到底,我们也一样,这就是宿命。”
“父亲……”“我走后,长安就交给你了,有事儿多跟茂先商议,万一我……”“父亲!”“万一我不能回来,你就代表为父说服关中诸豪族,向中京投降,并请中京发兵来救。”
“是!”杜耽流着眼泪哽咽着答应了。
“我们走!”杜预招呼那数量少得可怜的侍从如是大声喝令。
于是这对相濡以沫三十年之久的夫妇,一个背负着拯救家族的祈望自长安东门离去前往中京,而另外一个则同样背负着家族以及与其家族世代联姻众关中家族的存亡荣辱自西门出发,前往汉中。并且仿佛是命运故意嘲弄捉弄般,他们几乎在同一刻纵马离开各自离去的城门,却都没有再回头凝望。唯一的共同点只有——
两个年逾六旬的老人都泪流满面。
节八:攻心
景元二十八年夏初,弘农郡。
“叔祖母,你怎么来了?(司马冏有些迷惑)”“景治,景治……(悲痛失声。)”“叔祖母,到底怎么啦?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难道关中那边你们不管啦?(生气状,只是话刚说出口,司马冏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关中?关中,关中怎么啦?”“汉国的军队已经进来了。(一名司马家的子弟随扈颓丧说道)”“怎,怎么可能?我们不是萧关天险吗,我们不是有大散关吗,我们不在南山三道都布置了军力抵御吗?(司马冏不敢置信的大叫,)就算他们冲进来我们也有回旋的时间和余地啊!”“萧关和大散关都投降了。(司马氏哽咽的说。)汉军像潮水一般冲了进来。”“啊!(司马冏绝望的呐喊。)”
……
炎兴二十四年夏初,汉中南郑。
“你这蠢材!(女人怒气冲冲,在自己宝贝儿子脑袋上敲了一记)我不是告诉你了么?不要冲在最前,不要冲在最前!”“母亲!(刘虎可怜兮兮的,他不怕父亲,因为父亲还比较好说话,他能够跟着曹志去虎豹骑也是父亲首肯的结果。但他的母妃嘛……)孩儿知错,求母亲责罚。”“责罚,哼,我责罚你什么?你猛啊,厉害啊!(北宫心语带讥诮,)一仗下来几十颗人头,杀了一路,现在弄得你父亲当年那个血屠夫比起你这个人屠百人斩简直是笑话。呸!(北宫心厉声道,)你以为你了不起吗?告诉你,要不是我让你舅舅严令你的亲兵拼死保护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毫发不损?”“母亲,孩儿错了……”“跪到走廊里去!”
于是刘虎就在走廊里跪了足足一个时辰。但处罚还不止如此,从那天起,这位被母亲匆匆从关中战场精锐中的精锐虎豹骑中唤回的倒霉孩子就只能在汉中眼巴巴看战报,一直看了七八天。然后——
杜预来了。
……
“汉威,杜预来了。”“哦。”“汉威,我们该怎么办呢,直接见他吗?”“先等等。”“呃,为何?汉威,你不是急于得到关中么?现在时间宝贵呀!”“你去告诉他。半个时辰后召见他。”“这?”“去吧。”
……
炎兴二十四年夏四月十一日,汉中,南郑,汉中都督衙门,帝国旗帜高高飘扬。
数以百计的女人进出这座代表了帝国权力的官邸。毋庸置疑,随着关中战役的进一步深入,为了指挥调度方便,现在这里便是那位大汉帝国皇帝暂时驻跸之所。
杜预默默的扫视着这些女人们——并非贪图美色,像他这样豪族出身的,平生所历女子何止上千,何况他年已六旬又是心有牵挂忧虑。他所注意的是这些女人眼中桀骜不驯和那股子盖都盖不住的凶厉狠辣味道。这股子眼神在关中一般都只能从男人中找到的。但现在,他在汉国女人中都能觉察……
难怪汉庭的军队这么厉害。
这时杜预突然看到一个样貌英武,全身都是肌肉的年轻小子走了过来。那小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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