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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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说过，他是个男人！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梦回童年

在家的日子是难熬的，今年夏天似乎特别的热，闷热的空气在低低的空间里停滞了，夏风也吹不走它，它压在人们的心头，压的人们喘不过气来！

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呆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路的目光是呆滞的，表情是麻木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心还是会抽搐，还是常常会从梦中哭醒，常常在梦中梦见自己丢了心爱的东西，然后就很伤心的哭了，哭着哭着就醒了，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是满脸泪水，喉咙还在哽咽，于是就接着哭下去好像梦里没有哭够似的，苦的悲悲切切，哭的把自己都撼动了！整日对着窗台上的那盆老仙人掌，有时候路竟觉得还不如做个仙人掌呢，这样就没有了烦恼，做人真是太累了！

这天路觉得自己好像喘不过气来，难道在房间里呆的久了房间里的空气都被呼吸完了？路想他应该出去走走了。其实这些天一直呆在家里不出去也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路觉得他没有办法去面对邻居们，他们的疑问，他们的目光，他们的品头论足，或许他们会用一种怪怪的目光看着自己，鄙视、愤恨、失望甚至把他作为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因为邻居们会以为自己是大学毕业没有找到工作，灰溜溜的跑回了家。可是难道不是这样吗？那自己回家是干嘛的？疗伤？呵呵，好笑，谁会这样看你？谁又能想的这么多？连父母都懒得去解释，何况这些人？唉！不管这些了，决定要出去了就一定要到外面走走，到这个自己生活了23年的乡土上去走走。

“妈，我出去走走了！”路对在洗衣机前鼓捣的妈妈说了句就出了家门。

“哦，去玩玩吧！中午前回来就行了！呵呵！”妈妈的说从身后传来，这时只要路转身就会看到妈妈脸上从他回家后就消失的笑容，那样欣喜的像孩子般的笑容！

路觉得家乡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就是那美丽的景色，那些树林，那些花儿，那些小草，那些溪水，清凌凌的水，蓝盈盈的天！

在路的家左边，离他家大概100米样子的地方就是镇小学，也是路读了六年小学的地方。这里承载了太多路童年时的回忆，由于是家距学校最近的学生，小学六年路一直都是班级门钥匙的持有者，因为可以最早把门打开，这样就不至于让早来的同学待在教室外边，可是似乎六年中路并没有很好的完成老师赋予他的责任，每次都是早来的同学到他的家中去拿了钥匙开门的。学校中间是个花园，多少年了依然没有变。路想起了小时候一考试老师就让同学们回家带小板凳，老师规定每个人在自己的板凳上答题，整个校园就是一个考场，同学们就遍布校园的在自己的板凳上做试卷，考数学时地面就是自己的演草纸，找个小树枝就在地上算啊！那时候一考试路就会选择在这个花园西南边的一棵老松树下，老松树周围是一圈齐腰的冬青树，在松树与冬青树之间形成了一个很密实的空间，坐在里面考试真的很爽啊，安静、幽雅还有阵阵沁人心脾的灌木丛和泥土的芬芳气息。在这样的环境下考试，你的心会很静很静，思路也迅速的打开了，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屏住呼吸在看着你考试，偶尔一两只麻雀喜悦着从天空掠过也绝不会构成打扰。路很多次优异的考试成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完成的！

儿时的伙伴，那一张张充满稚气的脸蛋都闪现在了路的脑海中。小时候一起玩过的游戏，打卡、丢沙包、转陀螺、推铁环、掷玻璃球等等现在都没有小孩子玩了吧。那是路童年生活的点缀，就像春天田野里的野花儿一样，恰到好处的安放在他儿时的生活中，他的梦里。曾经玩过的玩具，木弹弓、小水枪、木板刀剑等等个个都是手工做的，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现在恐怕也没有人会记起它们了吧，但是它们却激荡着那个时候孩子们那颗爱玩的心灵。忘不了无数个芬芳的春天下午，捉着蝴蝶放着风筝，撒欢在清香的青草丛中，时时被碧蓝的天空迷住忘了手中的线头，这时一群孩子追赶风筝的场面在田野里动人上演；记不得了多少个夏天的黄昏，丢着沙包抽着陀罗，笑倒在温热的沙土中，每每玩到兴头忘记了回家，这时候每家母亲那呼唤孩子的声音在夜幕下此起彼伏。

那个时候一切都是快乐的，孩子们的世界是无忧无虑的，单纯的，无邪的，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春风也会唱着歌儿，小鸟也会画着画儿，大雨过后太阳很快就会从云朵里钻出来。个个都捏着小拳头，涨红了小脸蛋对着春雨说，下吧下吧我要长大。可谁会想到长大后的世界会有这么多的烦恼，这么多繁复纷乱的纠缠，这么多勾心斗角，爱与不爱，恩断义绝，这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每一个幼小的心灵里都藏着一个天大的梦想，也许世间唯有这最初的梦想才是最真实的吧！谁会想到满操场的孩子中会藏着一个科学家、医生、作家、或是解放军？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呢？路在心里问自己，这时他在学校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他想起了读五年级的时候一次作文课，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在开始讲解之前老师先让同学们一个个说出自己的理想，轮到路时他站起来很自信的说出：“我长大后要做一名导演！”

“导演！”想到这里，路突然觉得心微微的颤了一下，一股暖流流过心间，堵塞了多日的心好像也突然间疏通了！心里自从失恋后留下的巨大伤口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给补上了。

这突如其来的心灵震颤使路久久不能平静，他身体已经有些燥热，额头上也渗出了点点汗珠，心在剧烈的跳动着。这一切不能不使路的内心沸腾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想到小时候的这个事情我的心会有如此的反应？为什么心里有种结被打开的感觉？”

“这只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梦啊！它现在还在吗？”

“可它在又怎样？不在又怎样？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能做些什么呢？我失恋了！我大学毕业了，可是没有工作！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些什么，我看不清前方了，像头犀牛一样，我甚至丧失了前进的动力和勇气！我有时候很讨厌自己的这种状态，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样去改变它。”

“这一切有什么联系吗？”

“唉！我的头好痛！我的心好乱啊！烦啊，不去想了！”

“叔叔你在做什么？”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入了路的耳朵，他感到有些吃惊，转过身来他惊讶的发现背后竟站着两个小孩子，前面的一个是女孩，就是刚刚说话的，后面的一个矮一点的是个小男孩。两张充满疑惑的小脸蛋专注的看着路，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可爱。

“我…我在想问题啊！”路蹲下身来和他们说话，这两张可爱的脸蛋令他心情愉快了许多。

“那你在想什么问题呢？”后面的小男孩走到前面很慢的说道。

“我想的问题很复杂的，你们不懂的！”路笑了。

“叔叔，我们在你身后很久了哦！你都没发现，你想的真认真，一定是个好学生！”小女孩明亮的眼眸，纯洁而生动。小男孩在一旁不住的点头。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吧！”路突然觉得也许从这两个小孩身上能发现点什么，“你们的理想是什么？”

“我要做一名医生。”小男孩抢先说道。

“为什么要做医生呢？”

“因为我要治好她的手。”小男孩指了指旁边女孩的左边胳膊，路这才发现女孩没有左手，他的心不由的心疼起来，用手摸着女孩的头发。

“那你的理想呢？”路问女孩。

“我要做他的病人！”女孩小声说道，低下了头！

“啊？这样啊！”对于这个回答，路感到意外。

“叔叔，你结婚了吗？”男孩小心翼翼的问着路。

“没有呢！”这个回答心不在焉，路的思绪显然还停留在刚才的回答中。

“嘿嘿！等把她的胳膊治好了，我们就结婚了！”男孩不好意思的用手抓了抓了头。女孩害羞的低下了头。

“啊？你们…”对于这个回答，路更感到意外，他瞪大了眼睛。

“叔叔，我们要走了！”

“等等，你们为什么叫我叔叔而不叫我哥哥？难道我很老吗？”路才发现这个称呼是多么的别扭。

“叔叔，你有胡子咯！哈哈！”两个小孩笑着跑开了！

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青年版“闰土”（1）

路用手摸了摸下下巴，密实的胡须很扎手。和菁分手后他一直都没有刮过！

路仰起头，轻轻的闭上眼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呼出。一阵夏风吹过吹在他有些热的额头上，他感觉凉凉的。黑暗中，一幅春雨打在即将枯竭的庄稼上的画面闪过了路的脑海！

他站起身，像学校对面长满了庄稼的田野里走去…

这里是小镇上居民的自留地。大多数人把它当做菜园子在里面种植蔬菜，也有一些人在自留地里按照季节的不同种植小麦、玉米等粮食作物。路想起了小时候一到暑假便和小伙伴们来到这片田野里偷东西吃的情景，这里的土质非常适合种植一些瓜类，比如黄瓜、香瓜等等。那时候镇上专门派人来看守这片自留地，多半是为了防止小孩子来偷瓜的。每次偷瓜前，几个人商量好，把各自的上衣下端扎好扎紧在腰间，每个人负责一块地，由金旺领头，金旺向天空掷一颗土块当做信号，然后大家就分头行动，在瓜地里匍匐着身子“嗖嗖”的穿梭着，瞥见一个成熟的瓜就迅速的摘下塞进上衣里，一块地溜完的时候，通常每个人的怀里都塞的满满的。都所有人都安全出来时，大家便都一头扎进地头的河里。等看瓜的王大爷发现的时候，小伙伴们都早已游到了河对岸。在这群人里数金旺胆儿最大也最能“偷”，每次他摘到的瓜总比大家多，金旺当年也是这群人里个头最大的。

说起金旺，路的眼前浮现出一个胖头胖脑，额头上有颗黑痣，嘴里长着两颗小虎牙，见人就咧开嘴巴傻笑的小家伙。那时每当夏天，金旺就整天光着身子在小树林里钻来钻去。那时金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长大以后要当一名医生。他还经常跑到镇口的医院里去看医生打针呢。小学毕业时他们就失去了联系，那时路考上了镇上最好的初中，而金旺却从此消失了，后来听说是跟他爸爸去城里打工了。都多少年没见面了，现在就算见了恐怕也已经认不出彼此来了吧。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儿时的小伙伴早已都长大成人。可是这片自留地还在，它的职责也没有变，现在正值盛夏，自留地里各种瓜类长的正旺。只是看瓜人已经由王大爷换成了他的儿子王大叔。

路喜欢这种一眼望去满眼碧绿的感觉。走过瓜棚的时候他发现看瓜的王大叔正在睡觉呢，一张草席铺在泥土地上，他就那样蜷缩着身子躺在上面打着很响的呼噜，也许现在的孩子都不稀罕这些瓜了，谁家的冰箱里没有各种各样的水果呢！今天的天气很好，响晴的天空中没有一朵云彩，干净的天蓝和真实的碧绿在视觉的尽头很和谐的融合在一起，深深的吸上一口田野里清新的空气，真好！

可是当把目光由远处收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些不和谐。在这片自留地的中间，有块地“异军突起”，这块地的主人并没有在地里种植蔬菜瓜果什么的，而是种植了一大片玉米。时下正是玉米拔高生长的时候，这时的玉米杆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专注的生长着，个子也一天比一天的高。有些生长势头好的家伙都已经长出了“天缨”。

“这家人真会打算啊！在这样的地里种植玉米，附近地里没有和它争夺阳光的玉米，而人们通常在瓜地里施下的肥料又特别的多，那玉米该是可劲的长呐。”路自言自语道，说着就来到了玉米地的边上。

“唰唰…”这时玉米地里传出了阵阵声响，伴随着一阵玉米叶的骚动，看着那骚动的方向是有人要走出玉米地了。

“这么热的天气还有人在地里干活啊！”路小声的说道，这时地里已经走出了人，一前一后两个人，前面男的，后面女的。

男人瞥了路一眼，放下背在背后的药筒，在他们周围的空气里立刻弥漫着一股农药的味道。他靠着一棵老树慢慢的坐下，嘴里发出“唉”的一声叹息，然后从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半盒已经很皱了的卷烟，他用粗糙的如同树枝的手指从中抽出一根来机械的夹在干裂的两片嘴唇间，划拉着火柴，一次，两次，终于将烟点燃了。女人则轻轻的拍打着腿上的泥土，继而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

他们只是瞥了路一眼，却都没有往心里去，像看见个路人一样。

此刻男人正起劲的吸着他的香烟，嘴巴一张一合的发出“巴巴”的声响，他的周围已经烟雾弥漫，“咳咳”他干咳了两下。他大概不到三十岁，头发乱糟糟的，上面沾着几根枯草，看样子已经几天没有打理了吧，额头上还有颗黑痣，干枯瘦削的脸上依然可见青春的痕迹。只是这样的青春已经萎缩、畸形。一撮很不相称的山羊胡须不合时宜的贴在了他的嘴边。他上身套着一件已经被他的身体染成了灰色的T恤，看样子这原是件白色的衣服。衣服的领口已经很宽敞了，那是经常从头上套上套下的结果，胸前印有“正大饲料”一排字样，估计是买饲料时赠送的衣服。夹着香烟的手干枯粗糙，关节处特别突出，指甲缝里沾满了污垢。脚上的鞋子已经很旧了，左边一只上还有一个被香烟的火星儿烧的洞！他的眉头紧皱着，脸上总是浮现出淡淡的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哀愁。

女人在摆弄着路边的野草，像个孩子一样，她穿着碎花的的确良短袖衫。

路打量完这些的时候，男人已经抽完了这根烟，慢慢的站起来去拿他的药筒，突然他像触电般的直起了身子，转过脸来看了路一眼然后迅速的拎起药筒，拉起女人向前走去，不，那速度简直是在跑。

“你干啥呀？怎突然就跑了？”女人不解的问道，男人并没有回答她。

“金旺！”路在身后喊道，声音有些拘谨也有些生涩。

听到这个声音，男人突然停止了正在跑动的脚步，怔在那里喘着粗气。连女人也被这个声音给惊住了，她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路，又转过脸去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

“我知道是你。”路也明显的呼吸紧促，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

男人慢慢的转过脸来，他的脸已经红了，僵着羞涩谨慎的浅笑。这一笑证明了他的确就是金旺，比他额头上的黑痣还管用。

“嘿嘿！路，你…你回来了！”金旺向路的身边靠了靠，憨厚的笑道，没有了那两颗小虎牙，却是满嘴的大黄牙。路比他高出一头来。

“恩，我刚刚才认出你！你怎么…”路的话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他觉得脑子里有些乱，有好多问题一下子袭来令他猝不及防。

“他是谁呀？怎么长的这么俊啊？还和你认识的？”女人在一旁简直傻了。

“回去再跟你说。”金旺想堵住媳妇的嘴，因为他此刻也已经乱了！“我…我…唉，你大学毕业了吧？看都长这么高了，小时候比我矮多了。”

“金旺，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能告诉我这些年你发生了什么事吗？”路很沉重的说出这番话。

“唉！我…我…”金旺眉头紧锁着，“嗨，我这不挺好的吗！有吃有喝的，还取了媳妇！呵呵！”他瞬间转换了表情，也改变了语气，脸上带着局促的笑意。

“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过的不开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