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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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四嫂，”另一边八阿哥突然开口，“请问皇阿玛他老人家可还好？”
　　叶心闻言回过身来，八阿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那笑里却带了苦涩。“皇上身子还好，就是有些憔悴。”
　　边说着，叶心给几位阿哥一一都把过脉，确定他们身体只是有些虚弱，便准备起身告辞。只听八阿哥道，“烦小四嫂给皇阿玛说，儿子们都知错，不求他老人家原谅，只盼着皇阿玛莫为我们这些不孝子伤神，保重龙体。”
　　叶心轻“呜”一声，表示知道。“几位阿哥好生歇息，叶心先告退了！”
　　出了小院，叶心回到正殿复命。康熙正一个人一手执着棋谱，一手执着白子，自己跟自己下棋。看她回来，抬了下眼，道，“如何？”
　　“几位阿哥身子都受了寒，有些虚。八阿哥让我给皇上带话，说请您保重龙体，莫为他们伤神。”
　　康熙点点头，表示知道。
　　“皇上若无其他的事，叶心先行告退了！”
　　“你且别走，过来陪朕坐会儿！”康熙示意叶心上前。
　　“是！”叶心领命，上前坐到了皇上旁边。
　　“可会下棋？”
　　“不会，不曾学过。”
　　“你师父也不会吗？不曾教你？”
　　“师父会，不过我不喜欢，所以没有学。”
　　“不喜欢？”康熙微笑了下，“这棋每走一步都要诸多算计，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很有趣味。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叶心笑了，“这种玩法太劳心劳力了，如果有时间叶心倒宁愿多练些拳脚。”
　　康熙默然，片刻后放下手中的棋子和棋谱。有些疲惫地靠向背后的隐枕，揉了揉太阳穴。
　　“朕听你说过，愿意倾尽所有，换你师父一个。你们师徒的感情叫人欣羡！”带了些叹息，康熙道，“朕小时候的经历，想来你定也听说过一二，因着幼时不得皇父喜爱，也因着许多其他的原因，朕从第一个孩子出生便对自己说，一定要当个好父亲，教儿子文武之能，治国之道，可是，朕错了吗？最终竟是这么一个结果！”
　　叶心无言以对。康熙在对待众阿哥上，除了对太子有许多偏爱，对其他阿哥倒一视同仁。众位阿哥也的确如康熙所言，文武全能，能力出众。这是不争的事实。
　　“胤礽，因怜他自小便没有额娘，朕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事事过问，总盼着他能在朕百年之后担起大清江山。然而过多的宠爱，反而害他养成许多不好的习性，终成了大错。”
　　叶心听着对面的康熙喃喃说着这些话，面无表情，心里却有并不认同。忽听得康熙道，“这些话，朕与旁人不能说，没想到竟要你个小丫头听朕抱怨。”康熙轻笑了声，却满是自嘲，“朕想问你，在你看来，朕与这些儿子们到底因何会变成今天这样？”
　　“皇上也莫太伤神，叶心见到的众位阿哥对您都是十分孝顺的。”
　　“叶心丫头，这话就莫说了。朕相信朕的儿子都不是不孝之人，不过，……”在皇权面前，孝顺总是得让步罢了，这话康熙未曾明说，但他知道叶心明白，复言道，“跟朕说句实话吧，如今朕能听到的实话不多了。无论你说什么，今天出了这门，朕与你都不用记得。”
　　叶心认真地看过去，康熙脸上的表情显得太过灰败。“皇上以前可曾想过，将来，等太子既位以后，众位阿哥以什么样的姿态和位置出现在新朝？”
　　康熙闻言愣了一下，半响，笑出声，“朕一直想着，只要他们能力够，将来，无论在哪里都能辅助新皇，原来竟是朕想得太好了。”
　　“皇上能有这么多阿哥，真的是难得的幸运。更难得的，这些阿哥们都堪称人中龙凤，个个能力出众。只是在皇家这样的氛围里，伴随能力而生的很多东西，皇上应比我明白，所以最终到这一步，无可避免。皇上，其实真的不必太过介怀。”
　　康熙看向殿外，行宫中的庭院此时已经是落木纷纷，叶心所说的，他未尝不知。古来皇家无父子，但总盼着，自己能成这个例外，然而总是事与愿违。“叶心丫头，继续说吧，朕多听听也好。”
　　叶心沉默了片刻，脑中突然闪过四阿哥骂自己的话，今天这事，如果被他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顿数落。叶心知道，若在平时，自己这些话说出来不死也会褪层皮，但在这样的情境下，说完这些，在康熙那里，会留下一个很不错的印象。
　　“皇上不妨从另一角度再看此事。几位阿哥的争，很大程度上，也是希望得到您的认同，这江山终究是您的江山。无论何事，都由您做主。所以，皇上且放宽心，莫为此伤神。”
　　叶心说完这些，自动自发地起身跪倒。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已经到了极限。
　　康熙微眯了眼，一语不发，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那么你呢，你会站在谁那一边？老四？”
　　“四爷是我的丈夫，叶心待他自是与旁人不同。”微顿，“但是，叶心知道四爷想做的事不过是为国为民，他的性子也做不来拉帮结派的事。叶心应过皇上，终我一生，不伤大清江山，皇上还在一天，便以皇命为准。这以生命为誓，刻不敢忘。”
　　屋内半晌无语，一片安静。康熙终是道，“罢了，你下去吧！”
　　这场谈话后不久，除了太子以外的众阿哥俱被放了出来。四阿哥一身狼狈地回到了安排的住处，叶心和两个孩子早早便等在了屋里。倒是让他体会了一把难得的“夫妻情深”父女情深。
　　梳洗完毕，将两个孩子打发出去。四阿哥等着叶心跟自己讲这些日子的事。说实话，到今天，四阿哥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在草原上时，虽察觉到有人有不对的举动，但最终竟到了太子被废这一步，着实太过出人意料。
　　叶心此时面对四阿哥，难得有几分心虚。四阿哥骂自己的话言犹在耳，自己竟又跟皇上说了那些话，虽然有把握，这些话只会带来好处，至少，是四阿哥今后行事的好处，但他恐怕还是会难以接受。
　　四阿哥看叶心的表情，向来冷清的脸上有几分尴尬闪躲。不用说，定又是做了什么让人心颤的事。揉揉眉心，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吧！爷等着呢！”作者有话要说：感谢tina631201扔的地雷，梨子从来没想过竟然还能被扔地雷，实在是惊喜，感谢亲！

　　第　86　章

　　听完叶心的转述，四阿哥并未如她想的那般将她数落一通。他只是放松了身子，靠向椅背，微闭着眼睛，脸上是不容错认的沮丧。叶心有些担心地望向四阿哥，摸不清楚对方这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
　　胤禛闻言，复坐直身子，道，“叶心，你过来！”四阿哥很少这般郑重地唤叶心的名字。乍一听到，叶心也愣了下。依言走近，莫名所以地看着四阿哥。
　　四阿哥突然伸手一拉，惊得叶心下意识要对他动手，终是生生忍住了，被对方拉得坐到膝上。胤禛揽着她的腰，把头埋进叶心颈间。嘴角勾起个莫名的笑容。他从来知道叶心防备心极重，这般突然的动作，其实已经做好被叶心打一掌的准备。然而出人意料地，叶心在最后止了动作。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叶心跟皇阿玛说的那些话，看着是在劝皇阿玛放宽心，替所有的阿哥求情。但是胤禛知道，她这是在铺路。为自己将来的行事铺路。同时，也将皇阿玛大部分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自己身上，她言语中对自己的评价和信任必然引起皇阿玛的注意，结合自己平时的行事心性，这将是很完美的保护色。
　　只是，因此一事，皇阿玛对叶心会更加防备。能说、敢说出那样一些评价皇家的话，不是无所求，便是野心极大。身为帝王的皇阿玛绝不可能轻易就信了叶心的忠心。
　　自己不曾跟叶心谈起过关于将来的打算。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计划，并且每每在紧要关头替自己的行事提供帮助。这样的完颜叶心，四阿哥很怕自己会对不起她。
　　叶心被四阿哥抱在怀里，一直僵着身子。对方微热的呼吸在就颈侧，很别扭。“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点累，别动，让爷抱一会儿！”胤禛摇头，苦笑道，“这一回，爷害惨了十三弟！”
　　叶心已经得到了蛛网的消息，也大概知道发生的事情，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明显是被人设计了。终是打岔道，“爷不是累了吗，抱着我不是更累？”
　　感觉揽着自己的手臂僵了一下，便听到四阿哥咬牙切齿地道，“别跟爷装不懂事儿，你的心思，爷不傻，都明白！”可是爷的心思，你什么时候才肯明白接受？
　　叶心闻言笑出声儿来，软了身子靠入胤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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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是真的累了，拥着叶心，嗅着她身上冷冷香香的味道，不过片刻就睡了过去。叶心轻轻抬起他依在自己颈间的脸，难得地眉目舒展，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好梦。低低地笑出声来，叶心小心地拉开他抱着自己的手，慢慢起身，将他整个人扶起来，送到床榻上，并细心地替他盖好被子。
　　走出屋来，叶心也有些怔怔。这条路越走越难，却越让人心跳加速地兴奋。与人斗，其乐无穷，从来都是如此。当然，前提是在自己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
　　院门口，叶心的眼力能看清，十六阿哥正在门前来回徘徊。叶心走近，唤了声，“胤禄！”
　　十六阿哥回头见是叶心，脸上先是一喜，接着复又垮下肩去。十八阿哥与十六阿哥一母同胞，遇到这样的事，十六阿哥心情可想而知。叶心也一时沉默，只轻轻拍拍少年的肩，并不多说什么。
　　感觉到肩上轻浅的力量，十六阿哥莫名觉得鼻酸，眼前也迷上了水光。十八弟走了这么久，又有谁真的为他难过过片刻？哪怕是自己那些所谓的兄弟。
　　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十六阿哥扬起脸道，“小四嫂，我没事。十八弟，是他没有福气，没能等到你回来救他。但无论如何，多谢小四嫂！”
　　叶心摇摇头，她也不一定就能救得了十八。不过这话如今没有说的必要。叶心只道，“先前应了要教你东西，从明日起，你每天过来一个时辰，我跟你讲讲，余下的时间就自己多练习。”
　　胤禄重重点头，经此一事，他也越发明白，只有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才能在这皇家自保，保护想保护的人。“多谢小四嫂！”
　　“没事，回去休息吧，莫太伤心了！”
　　叶心看着胤禄走远，微叹口气，返身回屋，蛛网已经将事情各方面的消息送了来，只是因时间紧迫，还未作系统整理。趁着这会儿，将事情理顺也好。
　　从传来的消息看，十八阿哥那天是跟着十三阿哥一同出去，十三阿哥本是好意想带这个小弟弟出去玩儿。没成想半道上被事情绊住了，十八阿哥一个人带着侍候的人出现在湖边。意外落水后，是被后来赶来的十六阿哥所救。
　　看似真的是意外，可细细琢磨，还是能发现很多蛛丝蚂迹。绊住十三阿哥的是一位蒙古王爷，年纪与十三阿哥差不多，也不过刚接位不久，当日强拉着十三阿哥要比试。而在这之前，这位王爷曾跟十阿哥比过，赢了十阿哥。双方倒是不打不相识，对方从与十阿哥一起的九阿哥口中得知了十三阿哥“拼命十三郎”的名头，所以特别来找十三阿哥比试。
　　十八阿哥落水被救起后患了风寒，终至回天乏术。诸位阿哥都多次给十八阿哥寻医问药，而作为太子，作为兄长，胤礽一次也未曾出过。那段时间，有人送了个很不错的女奴给太子，这位爷整日与那女奴厮混，全然不理外头的事。至于这有人是何人，曲曲折折的关系下来，能看到大阿哥的影子，能看到九阿哥的手脚。
　　被斥不关心手足，太子却跟康熙闹了脾气，惹得康熙大怒。之后，太子窥视帝踪，这消息最初竟是从十三阿哥那里似出来的。消息上面说到后来康熙问及此事的时候，几位阿哥都称听十三阿哥说过此事。十三阿哥百口莫辩，也作实了太子的不轨之举。终是惹得康熙急怒交加，说出了废太子的话。
　　此一事，落马的不仅是太子，还抱括一直深得皇上喜爱的十三阿哥。
　　叶心推测，十三阿哥可能确实是发现了太子不对的举动，但应该只对四阿哥说起过。却不知为何消息走露，最终到了这一步。消息中关于康熙问询诸阿哥的那部份，写得很清晰，康熙第一个问是四阿哥。四阿哥必也是不知道旁人设下这样的局，坦言，十三阿哥曾跟他说起过此事。未曾想，接下来几位阿哥都是相同的证词。
　　这些事情串起来，背后谋划者的身份都指向除四阿哥、十三阿哥以外的几位。只是，叶心并不能确定，这之中谁是主事者。毕竟，最后陷十三阿哥不义的那一局，不像是事先谋划的。倒很像“不约而同”，所以能让康熙深信，就此厌弃了十三阿哥。这明显就是几位阿哥都看十三阿哥不顺眼。或者，是想折了太子的助力。
　　将消息理顺，把该处理的东西处理完毕，叶心走出屋来。先往四阿哥那里看人醒了没，虽然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不过有四阿哥帮忙论证一下更有把握。
　　到的时候，发现十三阿哥也在，两个人相对而坐，四阿哥皱着眉，面沉如水。十三阿哥则是强颜笑着，口中道，“四哥不必担心，此事究竟因何而起，弟弟明白，怨不得四哥！都是我自己不小心着了旁人的道。”
　　“十三弟放心，皇阿玛必也不是糊涂之人，等此事后，他老人家会明白的。”
　　十三阿哥闻言只是苦笑，也知道四哥是安慰自己，经此一事，如果还对皇阿玛抱有幻想，未免太不现实。连向来深得圣宠的太子都能落马，他们的起落不过也就是皇阿玛一念之间的事。但他不愿四哥再为自己操心，依旧道，“弟弟明白！”
　　听到这里，叶心现出了身形，守在门外的两个贴身太监连忙出声问安，“完颜侧福晋吉祥！”
　　“让侧福晋进来！”四阿哥在屋内出声吩咐。
　　“嗻！”苏培盛应是，“侧福晋请！”
　　叶心点头进屋，问过安，坐下。四阿哥看她一眼，道，“来了多久了？”
　　叶心有些尴尬，面上倒是不显，应道，“刚来片刻，看十三爷也在，不知道该不该现身，没想被他们眼尖看到了。”
　　胤禛撇她一眼，也不揭穿。
　　十三阿哥起身道，“四哥，弟弟就先回去了，今天过来也是想跟四哥把事情说清楚。往后怕就没什么机会了。”他虽然跟着一起被放了出来，可住处依旧有人守着。回京之后，会面对什么，还是未知数。
　　胤禛也知道，面色沉重地点头，“嗯，你也莫多想，保重身子，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嗯，四哥放心。四哥，小四嫂，弟弟告退！”
　　“十三爷慢走！”
　　等十三阿哥走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半晌，胤禛道，“你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叶心点了点头，“大概吧，方才得到完整的消息。”
　　“十三弟，……苦了他了！”四阿哥眼中都是担心，“我们都被放了出来，只有十三弟身边还有人守着，他此番能过来已经是不易。”
　　“爷方才说得没错，只要保重身体，人还在，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呵，”四阿哥苦笑了下，不再多说什么，却知道事情并不容易。皇阿玛，……帝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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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驾再次从行宫出发回京时，叶心终于见到了被关在囚车里的太子，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