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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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心闭了眼睛，不再多想。如今的形势越发明朗也越发混乱，她必须尽快养好伤，否则在这深宫中连活下去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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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伤的日子难免不知长短，这日叶心突然接到德妃的召见，而且传话说，皇上也在，叶心有些莫名其妙。她回来后，不知因何原因，各宫除了例常送来了药物补品，连体面的大宫女都不曾踏过养心殿的门。略思考也明白定是这一回自己的行事让康熙不放心，所以有意隔绝自己跟外界的联系。那今天何以又会召自己过去呢？
　　到了永和宫，果然德妃和康熙赫然在座，问安行礼后，叶心得恩典坐到了两位的下首。德妃看叶心的眼光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怜惜，让叶心愣了一下，再仔细看去，又不见丝毫痕迹。
　　“叶心丫头，”德妃开口道，“算起来，老四的子嗣在众阿哥中算是最单薄的，他院子里的人也都是几年前的老人了，今年选秀，皇上特别让给他挑几个好的，能得他喜欢，也好给皇家开枝散叶。想着你跟老四感情好，定是知道他的喜好，所以特别让你过来给挑挑！”
　　德妃这一段话，说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惨忍。历来选秀，由她们给皇上挑人充填后宫，这是她们的义务和责任。但这都是有前提的：四妃之高位，膝下都有成年的儿子，经年荣宠不衰。然而饶是如此，看着那些年轻靓丽的新鲜面孔，她们依旧会觉得气闷怅然。
　　叶心，被拘于这深宫之中，数年之间跟四阿哥能说得上话的时候都能数得出来。两个女儿也不能养在身边。甚至如今叶心还重伤在身。皇上竟要她给老四挑人？德妃不明白皇上这是防备她到了何种程度，竟连老四跟她的亲密都不乐见。
　　叶心闻言倒只是愣了一下，眼光看向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康熙，知道上次的事安抚结束后这是开始算总帐了。自己算是首当其冲。他是怕自己跟四阿哥太亲近，将手中的势力都转移给四阿哥用。
　　于是笑道，“额娘说得是，只是就怕挑了爷不喜欢的，那便是叶心的罪过了！”
　　“叶心丫头，老四心疼你，你挑的人他不会多话的！”康熙终于开口了，“还有，你唤德妃额娘，便也唤朕一声‘皇阿玛’吧！没得还皇上皇上叫得生分！”
　　德妃眼中的惊异一闪而逝，叶心却差点笑出声儿来，这叫什么，打一棒给一个甜枣？
　　倒也不矫情，脆生生地唤一声，“皇阿玛！”
　　说话间，五名身着各色旗装的女子走进殿内，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半垂着头，看不清相貌，然而从身段姿势上，叶心莫名觉得熟悉。
　　“给皇上请安，给德妃娘娘请安！”五个人的音色各异，同时出声，倒像是重唱一般，端得是撩人。
　　“都抬起头来让皇上和本宫瞅瞅！”
　　五个小姑娘抬起头来，叶心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她们，跟自己很像！
　　耳边听到康熙唤其中一人道，“年欣瑶！”
　　“奴婢在！”身穿淡紫色旗装的小姑娘应声一礼，向前半步。
　　康熙对叶心道，“这是汉军镶皇旗统领年遐龄之女，年十五，朕打算将其赐给老四为侧福晋。”康熙几乎是盯着叶心的表情，只见她一挑眉，眼带兴味地打量这位小姑娘。十五岁，真的很小。
　　叶心并无多话，只道，“皇阿玛选的自然是好的！”
　　“你觉得不错，老四定也会喜欢的。”康熙笑，复道，“剩下这几个你再给老四挑两个吧！”一面对下面四个小姑娘道，“转过身去让完颜侧福晋看看！”
　　叶心应是，认真观察转过身来的几位姑娘，都是花样的年纪，怎么看都显得娇俏美丽。而且叶心敢肯定，这几个在这期秀女中相貌必都是顶尖。她对自己的相貌从来有信心，所以想挑跟自己相似的必也不可能是平凡女子。
　　“这几位姑娘生得都很好，我真怕挑差了让爷怨我呢！”话虽如此，叶心还是指了四个人中相貌更佳的两个，“就这俩吧，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既如此，朕就赐婚了！？”康熙的语气似乎带了几分试探。
　　叶心只作听不出，点头，“我代爷谢皇阿玛、额娘操心了！”
　　德妃看向叶心的目光里带着藏得很深的伤痛，强笑道，“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转向康熙道，“皇上，看她也累了，让好回去吧！”
　　康熙点头。
　　叶心便如来时一般，坐着软轿，被下人抬着回了养心殿。
　　康熙的旨意很快，不几日，从进宫来看望自己的两个孩子口中，叶心便知道那三位姑娘，位份低的两位已经进了府。年欣瑶因身份特殊，府正张灯结彩准备迎新侧福晋。
　　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十一岁，该懂的事都明白。那两位新进府的格格，皇玛法传旨的时候特别加了一句，那是额娘亲自替阿玛挑的。阿玛接到旨意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半天没出来。
　　当年晚上便去了其中一位格格的院子里，第二天则去了另一位格格那里。这几日，府里都忙着迎新侧福晋，阿玛却是每天晚上轮流在两位新格格院子里过夜，然而却不见半点高兴的影子。反而每天绷着脸，吓得府里下人们都胆战心惊。
　　叶心听着两个孩子的描述，只是笑。
　　等年侧福晋进了门，次日被胤禛带着进宫来请安的时候，康熙顾技重施，把叶心也唤到永和宫。等着年氏给自己见礼。
　　坐在椅子上，听着年氏一声“姐姐！”叶心感慨万千。
　　晌午，德妃留饭。叶心与胤禛分坐德妃两侧，年氏向征性地立过规矩坐到了胤禛下首。席间，年氏乖巧地不时给胤禛布菜。胤禛黑着脸，一言不发，却在所有人都埋头吃饭的时候，先给德妃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笋片，下一筷子蹄筋则进了叶心碗里。
　　德妃离得近，听见自家四儿子口中轻声道，“吃什么补什么，你多吃些！”含在嘴里的饭几乎没喷出来。
　　叶心只是笑，听话地将蹄筋喂到嘴里。
　　下方年氏没有听清四阿哥的话，她初年乍到，尚搞不明白四阿哥和叶心过去的纠缠。默默地吃着饭，只当爷这是在安抚旧人。德妃却是完全放下心来，看来这一次皇上的打算是彻底落了空了，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已经走得足够近。再容不得旁人插足半分。作者有话要说：努力存稿中！

　　第　103　章

　　在宫中呆了大半天，胤禛却寻不到机会跟叶心好好说上几句话。太子的行事越发放肆，八阿哥一党的势力也让皇阿玛忧心，胤禛知道如今的皇阿玛只怕是有些草木皆兵。在山东的行事，叶心将皇阿玛大部分的注意都转移到了她身上。这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相应的，她自己则失去很多的自由。
　　想起那段一起逃亡的日子，叶心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胤禛告诉自己定不能负了她！
　　出宫回府，示意年氏自回后院，四阿哥换了件衣服再次出门，他要去见十三阿哥。
　　年氏看着四阿哥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失落。这一回参加选秀，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定会被指进宗室甚至皇家。只是不曾想过会是指给以冷面著称的四阿哥。坊间的传言都道四阿哥冷面冷心，嫁进来后见到的四阿哥也的确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然而今天的一切却让年氏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在永和宫内的四阿哥完全看不出冷面王的样子。四阿哥面对那位完颜侧福晋，虽不曾露过笑脸，眼底周身无不温和。甚至，在用过饭后，还是四阿哥亲手抱她移到厅里。
　　这位完颜侧福晋究竟是何身份，何以会住在宫里？何以能得到四阿哥另眼相待？
　　出嫁前，额娘说嫁给四爷也好，四爷不耽于美色，后院相对简单。这后院的确很平静，四阿哥将这后院跟办差一样的治理，如何能不平静！福晋和李侧福晋不过有个名头体面，在后院里竟是一点事都插不上手。所有的事务都由那位叫阮欣的姑姑处置。这在皇家，甚至这世间怕都是独一份儿的。
　　年轻的小姑娘疑惑却更加谨慎。这样的雍亲王府于自己而言是机会。毕竟，自己是皇上亲赐的侧福晋，总不能刚入府就被夺了管家的权利？想到此处，年氏脸上露出个绝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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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阿哥虽被从养蜂夹道放了出来，其实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圈禁。如今十三阿哥府上可谓门可罗雀，再加上胤祥心中苦闷，即使皇阿玛解了圈禁，依旧只是整日呆在府中。
　　至十三阿哥府上，门房一眼便认出是四阿哥，忙往里通报，并把人迎进去。胤禛是在后院一片竹林旁边寻到十三阿哥的，他正半躺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书，手边的小几上放着清茶。听到通传，正准备起身迎四阿哥，却见四阿哥已经迎面走了过来。
　　胤祥脸上露出惊喜，复又有些忧心，他立起身，迎上几步，道，“四哥！”
　　这是四阿哥头次见回府的十三阿哥，三年隔离人群的圈禁，让当初意气风发的拼命十三郎已经早生华发，眉梢额角都是风霜，直看得四阿哥心酸。上前一步，一把将十三阿哥拥进怀里。四阿哥微红了眼圈，只拍着十三阿哥的背，不住道，“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闻讯而来的十三福晋兆佳氏看到这一幕，不由悄悄擦去眼角的泪，吩咐下人给两位爷备下几样小菜一壶好酒后便不再打扰。爷这些日子虽然出来了，可依旧不曾展怀，只盼着以前与爷最好的四爷能劝劝他。
　　待兄弟两个平静下来都不由郝然，再见的惊喜让两位皇子都有些失态。重新落座，四阿哥道，“十三弟回来这些日子四哥都不得闲，是以今天才来看你！”
　　“四哥说得哪里话，弟弟知道四哥心里念着十三，多谢四哥！”十三阿哥出来这几日也大概听到了不少消息，他十分清楚，四哥的处境并不轻松。想起另一个人，胤祥道，“四哥，小四嫂可还好，我听说她受了伤？”
　　提到叶心，胤禛亦只能苦笑。“她在宫里养伤。……”四阿哥将他们去山东发生的事一一跟十三阿哥言明，除了与叶心的感情，全无半点隐瞒。
　　十三阿哥听罢沉默不语，半晌方道，“四哥你受苦了。”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她如今，……跟着我确是委曲她了。”轻叹一句，四阿哥复言道，“如今朝上太子二哥那边已经沉不住气，老八那边虽被皇阿玛多有打压，底子依旧在。满朝都只知争权夺利，只不知这样的争斗会给普通百姓带来怎样的灾难。”
　　胤祥也不知道说什么劝四阿哥，皇阿玛如今是真的老了。对朝政的控制虽依旧强势，却也不过是哪边起来压哪边。上层的争斗，多半会令牵扯其中的平民百姓无辜受罪，一如这一回山东的旱灾。从始至终，两派人马都想的是如何能从中打击对手，并攫取尽量多的利益，普通百姓于他们不过蝼蚁。
　　也惟有四哥，才会去在意这些。也因为这样的在意，注定了跟着他的小四嫂要受许多的苦。想起小四嫂，胤祥也是一阵唏嘘。他的腿，若非小四嫂悉心救治，肯定会保不住。那些在养蜂夹道的日子，也多亏了小四嫂隔三差五地去看自己，才让那段日子不那么难过。小四嫂替皇阿玛做了很多事，然而帝心难测，终是无法令皇阿玛真的对她放下戒心。
　　“四哥也不必想太多，一切都会好的。”半晌，终只能给出这样干瘪的安慰。
　　“这话也正是四哥想跟十三弟说的，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四哥，你也要保重身体，四哥一直等着十三弟再帮四哥的忙！”
　　十三阿哥抬眼看进四阿哥的眼底，那里都是鼓励和期待。眼前滑过三年前皇阿玛看向自己满眼的厌恶，十三阿哥只觉得一阵心寒。
　　然而为了眼前一直把自己放在心上疼爱关照的兄长，胤祥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颓废下去。四哥的性子他知道，满朝文武中找不到几个能助他的人，如果自己再不帮忙，四哥必将更辛苦。
　　想到此处，十三阿哥慢慢点头，“无论四哥要做什么，用得着弟弟的地方，十三倾力以赴。”
　　看着终于有些生气的胤祥，胤禛松了一口气。他从来知道十三弟是多么看重皇阿玛的认同，来之前，胤禛十分担心十三阿哥因为皇阿玛的冷落就此一蹶不振。如今能听到他这样说，即使还未完全放开，到底不会再纠结于往事。胤禛终于是放了大半的心。
　　拍拍十三有些单薄的肩膀，四阿哥道，“四哥身边能说上话的除了你小四嫂便只有十三弟你了，如今，……”微顿，复道，“你定要快些养好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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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在宫里的叶心一心养伤，并不过问外间的事。这段时间的事，叶心面上虽不显，心里却只觉得无比憋屈。若非身体还未好全，若非四阿哥那一日的安抚，她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火气有些大，于是整日抱着清热降火的东西吃。
　　这一日，叶心正认真吃着秋梨，小宫女彩络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叶心记得上回彩络这个样子是因为两个孩子惹了祸。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呢？
　　“主子，方才奴婢听到消息，四爷被太子爷罚跪在毓庆宫外已经三个多时辰了。……”
　　叶心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沉下脸来。太子爷这是在找后场呢，先前被皇上发作的鄂缮等人都是太子一党的中坚力量，也不怪太子会在事后发作四阿哥。可是，那位爷似乎搞错了主次，说到底，一切都是皇上的运作，四阿哥在这其中不过碰巧而已。
　　而且，自己辛辛苦苦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一路将四阿哥平安保了回来，岂容得旁人随意发作？
　　“彩络，带路！”
　　“嗻！”
　　叶心伤未好全，于是依旧是步辇代步，一路浩浩荡荡地往毓庆宫而去。
　　秋老虎的温度依旧炽人，叶心周身的低温却令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直打寒颤。到了毓庆宫，果然，烈日之下，四阿哥正跪在正殿外的石板地上。垂着头，整个人显得委顿非常。算一算时辰，此时正是未时一刻，方才彩络说四阿哥已经跪了三个多时辰，那岂不是从辰时不到，四阿哥便跪在这里。
　　这一日忽冷忽热，再加上四阿哥本就曾因暑热生过病，体质一直不算好，这位太子爷是想要他的命不成。
　　在彩络的搀扶下，叶心慢慢走向四阿哥，手有些发抖，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心疼的。
　　正跪得头晕眼花的四阿哥感觉躁热的阳光似乎被挡住了，艰难地抬头看向来人，半晌看清是叶心，嘴角扯出一抹笑，道，“你……伤都没好全，怎么来了……回去吧，爷没事！……”声音嘶哑得如同沙纸磨擦。
　　叶心半跪在四阿哥跟前，并不说话，只伸手擦去他额角的汗。
　　四阿哥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嘴上说着让叶心回去，身体却已经因叶心的到来而放松下来。绷着的身子倾刻便软倒在叶心怀里。掏出小瓷瓶，喂四阿哥一颗回元丹，叶心将他已经跪得无法伸直的双腿用力松开筋骨，示意下人扶四阿哥先坐上自己的步辇。
　　慢慢撑着站起来，叶心问旁边已经傻了的小太监，“太子爷呢？烦带下路！”
　　小太监嗑嗑绊绊地道，“这位……”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叶心，“您不能这样？太子爷吩咐，四阿哥得跪足四个时辰。”
　　“我说让你带路！”沉沉的杀意笼罩叶心周身，这该死皇宫，她的女儿，她的丈夫，都在宫里被罚跪，这TMD叫什么事！
　　“本宫在这儿，弟妹可是有事？”正当小太监吓得快尿裤子时，太子出现在了台阶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