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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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跟在身后的两人一眼，道，“你们呆在这儿，朕过去看看！”
　　“万岁爷……”李德全想劝，但这种事于皇上颜面有损，他还不想被皇上惦记。
　　康熙摆手，自顾往声音来源处而去，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又各自调开视线。方才，他们都听出来了，是太子的声音，另一个声音是一名年轻女子。两个人的对话，有些非礼勿听。而就他们所知，太子这一回并未带任何侍妾宫女之类的随行。那名女子的身份，他们还是当作不知道为好！
　　直到康熙回来，声源处还断断续续地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响。“回去！”康熙冷声道，并不理两个人，自顾走在前面。
　　后面两个人连声应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康熙身后，都怕扫到这位爷的台风尾。
　　第二天，叶心听到消息，随驾的妃嫔中有一位贵人突发急病被送回宫。这个消息叶心和李德全跟在康熙身边时同时听到的，李德全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看叶心一眼，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苦相，终于是觉得有些平衡。好歹还有个难兄难弟。
　　行围结束，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圣驾回京后也诸事照旧。若非李德全和叶心一直跟在康熙身边，知道这位爷正准备着什么事，他们都快忘了那天夜里遇到的尴尬。
　　九月初，太医院送上来一份太子脉案，叶心打眼瞟到，心里不由一惊。康熙懂医，从收到这份脉案开始便大张旗鼓地要求太医院全力给太子诊治。往后，一份接一份类似的脉案送往乾清宫。康熙也随之暴怒，甚至发作了两名太医。毓庆宫里，时不时流传出太子发狂，肆意打杀宫人的说法。
　　九月三十，圣旨下，太子狂疾未除，大失人心，责令拘执。十月初一，康熙再下谕旨废除太子诸君之位，并通令满朝，若是再有说太子改过，应当释放的，即刻诛杀。
　　比起一废时满朝动荡，二废太子显得惨淡非常。胤礽再次被幽拘于咸安宫，连同他的众妻妾，甚至还有形形色色的娈童男宠。似乎康熙是打算将跟胤礽有关的一切人事都扔到咸安宫里，眼不见为静。
　　太子复立这几年，在朝中势力严重受损，康熙对他的不满也是日益加深。而且因着被废过一次，复立之后，太子一党的行事显得有些破釜沉舟的疯狂。康熙是怕了，太子党与八阿哥党两两相争，他既担心于自己的皇位有碍，更担心争斗中祸害大清国本。山东一事无疑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而行围之事则成了让康熙发作太子的导火索，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二废太子，不得不说，康熙创造了一个新名词。单从此一事，也足以看出这位少年登极的千古一帝是多么的自负以及任性。一国诸君竟是在数年间废了立，立了又废。就叶心所知古今历史，也仅在康熙朝能得一观。
　　太子被废之后，太子一党群龙无首，便不足为惧。康熙开始集中全力对付八阿哥一党。九阿哥和十阿哥都被狠狠收拾了一回，八阿哥自不必说，可谓是动辄得咎。只不过因为八阿哥足够谨慎，康熙寻不到能将他彻底打压下去的借口。
　　在这样的情况下，十四阿哥可谓异军突起，一跃成为康熙跟前的红人儿。暗中，八阿哥一党也为十四阿哥行事提供助力。胤祯算是拣了个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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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里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平静的平静，各宫女人该干嘛干嘛。
　　惟一例外的便是良妃了，这位娘娘从叶心认识便知道，她是位心窄的人。因出身低，没有其他后妃要考虑的母族问题，太半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一直认为自己拖累了八阿哥。偏生康熙骂人揭短，总拿八阿哥母族的地位说事，无疑是雪上加霜，令良妃越发陷入了是自己拖累儿子的执念。
　　从叶心康复不久便听说良妃生病的消息，但因着叶心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再加上这一回着了八爷党的道，叶心也不爱再去找良妃。良妃那边生着病，自然更不会请叶心过去。所以回来这么久，叶心不曾见过良妃一次。
　　这几日听说良妃病有些不好，叶心琢磨着还是去看一次，就单纯跟良妃的相处来说，还是很愉快的。她对自己确有几分真心。正在盘算的叶心没来得及自己过去，却迎来了良妃身边请人的大宫女安辰。
　　“完颜侧福晋，奴婢奉良主子之命，特来请您过储秀宫一趟。娘娘，……她，不好了！”
　　听着安辰连哭带泪的话，叶心却有些犹豫了。看这阵仗，不像是要请自己去给良妃看病的。如果良妃真的不好，那只能是交待遗言。算来算去，除了八阿哥，良妃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对着八阿哥，叶心可没伟大到还能没事儿人似的。
　　安辰看叶心犹豫，便知道娘娘先前的担心成了真。不由直直对着叶心跪□去，“完颜侧福晋，奴婢求您，去看看娘娘吧！奴婢求您了……”
　　叶心脸色难看地看着安辰不住对自己磕头，倾刻间额上便出了血印。看她还待再磕，叶心伸手扶住了，道，“你起来，我跟你去！”
　　储秀宫里，良妃穿着白色的中衣靠坐在床头，头上系着抹额，脸上血色全无，连唇都是惨白。看到叶心进来，良妃有些无神的眼里闪过一片亮光。
　　“叶心，你来了！”
　　叶心点点头，看着那跟师父相似的容貌呈现一片死气，心里下意识一阵难过。
　　“过来坐。”良妃有些无力地指指自己身边的凳子。
　　依言上前，叶心伸手替良妃把脉。良妃倒也不阻止她，安静地任她抓着自己的手。诊完一只手，叶心皱眉，复换另一只手，还是一样的结果。这位娘娘明显是在寻死。她现在这状况，多半竟是饿出来的。身体内各脏器因为营养跟不上已经出现明显的衰竭迹象。
　　“你看出来了，”良妃微笑，“胤禩，我不想再拖累他！”
　　叶心不语，心里却突然生出一个计划，如果成了，倒是一举多得。
　　“我知道，胤禩做了许多不太好的事，甚至也伤了四阿哥和你。只是，他是我的命。我劝不了他，也护不了他。请你来，只是想求你，能不能，保住他的性命。”良妃有些艰难地开口，满脸忐忑地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叶心。
　　“娘娘果真是想死吗？”
　　良妃被问得愣了一下，苦笑，“我不能再活下去。”皇上总拿自己的出身指责胤禩，只盼着自己这一死能让皇上念几分旧情，莫要再揭胤禩这点疮疤。
　　“我这有颗药，娘娘服了吧，少点痛苦，也算全了这么些年与娘娘的情谊。”
　　“我，……你真的不能答应我吗？不求其他，只盼你能保往胤禩的性命。”良妃一激动便有些上不来气。
　　“八爷的命不会有人能拿走，娘娘多虑了！”
　　“呵，”良妃苦笑，声音仅叶心能听得到，“叶心，朝堂上的事我虽不懂，却也知道，胤禩没有机会。反倒是……”良妃顿了一下，“我求你，叶心，算我求你！”
　　良妃未尽的话叶心能懂，不得不叹，这位娘娘虽身处深宫，却是看得最清。
　　屋里两个人相对沉默，良妃只是直直看着叶心，眼底都是恳求，也带着绝望。
　　面对这张脸，叶心有些喘不过气来，终是别过脸去，松口道，“我答应你！”
　　“谢谢，谢谢”良妃喃喃着松了劲，整个人几乎坐不住。叶心伸手扶了一把，摊开手心，一颗褐色的药丸静静躺在她手上。良妃抖着手捏起，看向叶心，“我想再看胤禩和弘旺一眼。”
　　“娘娘尽可放心，这药服了后三天才会见效。娘娘体内的很多器官已经开始坏死，这药能让你这三天如常人一样吃喝走动，三天后会像旧病复发一般猝死。没有痛苦。这三天，你抓紧时间跟八爷他们相处！”
　　“多谢！”良妃不再犹豫，将丹药喂入口中。作者有话要说：梨子现在有分了，所以亲们有长评都砸过来吧！之前的分已经补了，只是因为分不多，所以可能没办法送太多，亲们见谅哈！

　　第　106　章

　　三天的时间，原本被太医私底下断定回天乏术的良妃突然像没事人似的，开始正常进食，在下人的搀扶下也能正常行动，完全看不出一点病重的迹像，倒像是正在慢慢恢复。原本愁云惨淡的八阿哥大喜过望，听良妃想看弘旺，每天宫门一开便亲自带着福晋和弘旺进宫陪良妃。
　　弘旺如今已经四岁多，正是最招人疼的时候。郭络罗氏将他养得很好，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圆润，四肢也是短短肉肉的，走起路来还有些摇摇晃晃，却精神头十足。
　　“嬷姆，看旺儿的花，”小家伙采了一支盛放的红梅，一路高举着，小鸭子一样跑到被郭络罗氏扶着坐在亭子里的良妃跟前，努力将花举到良妃面前，弘旺奶声奶气地道，“嬷姆，是不是很漂亮，旺儿送给你好不好！”
　　胤禩脸上是不变的微笑，却透着平常从未有过的暖意，站在园中看着弘旺的一举一动，看到额娘脸上的笑容，就连向来强势的郭络罗氏都显得柔和了许多，一时间竟只觉得岁月静好，异样的满足。
　　看着面前可爱的孙儿，良妃慢慢弯下腰来，接过弘旺手里的梅花，脸上满是慈爱，伸手摸摸弘旺的头，微笑道，“旺儿真孝顺，花很漂亮，嬷姆谢谢旺儿！”
　　“不谢不谢，嬷姆，你要快点好起来，以后旺儿会送好多好多东西给嬷姆，好不好！”边说着，弘旺手脚并用地爬到良妃身边的石凳上端正坐好，拉着良妃的手，用两只小手合抱住，“嬷姆的手怎么这么凉，旺儿给你暖暖！”
　　良妃眼底都是不舍，却藏得很好，她将脸轻轻贴近弘旺，“旺儿放心，嬷姆没事，嬷姆还等着旺儿长大孝敬嬷姆呢！”
　　郭络罗氏对这个记在名下的儿子倒是真的疼爱，不愿拘着他，出声道，“旺儿去园子里玩吧，额娘陪着嬷姆呢！”
　　“旺儿也要陪嬷姆！”
　　良妃伸手想将弘旺抱起，却知道自己力不从心，只能轻拍拍着弘旺的小手，“好，好，我的小心肝儿！……”
　　一家人在储秀宫里共享天伦，叶心站在外面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朕要多谢你！”耳边突然响起康熙的声音，他眼睛不曾离开园子里的一家人，或者说目光一直放在良妃身上。
　　叶心没动，也不应声。她知道自己跟良妃的谈话老爷子应该都知道，这位爷算是看着良妃寻死却无动于衷。只能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混蛋中的混蛋！
　　今天便是最后一天，叶心不知道园子里的良妃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对弘旺说要等他长大。
　　弘旺毕竟小孩子心性，说是要陪嬷姆，呆了片刻，便又被园子里的阿玛引去了注意力，迈着小短腿跟八阿哥在园里玩儿起来。良妃看着亲密非常的父子俩，眼底的留恋浓得让人心痛。看着这样的良妃，郭络罗氏突然产生很不好的预感，不由担心地唤道，“额娘！”
　　良妃闻声回过神来，方才眼中的留恋像是幻觉一般不复存在，满是溺人的温暖和慈爱。“老八，……如今这样的境遇，你多劝着他些。”
　　“媳妇知道，额娘放心！”
　　良妃点点头，这个出身高贵的媳妇她并非不喜，只是不知道如何相处。儿子心高，媳妇也不愿屈居人下，二人这一路走来，良妃虽不敢说老八对郭络罗氏有多爱，但至少是将她当成了至亲之人。在皇家，这样的关系已算得上十分难得。
　　只盼着往后她能软和些，能劝着老八激流勇退，莫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求了完颜叶心保老八性命，也不过是别无选择。她能接触到的人，也仅有那个女子有胆量与爱新觉罗家争。如今朝堂之上，看着十四阿哥深得圣宠，可是皇上的心思如果真那么好猜，太子与老八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谁是赢家！
　　今天是最后一日了，这时候再想什么也是无用。良妃只是贪婪地看着园中的父子俩，若死后有知，有这样的记忆也足以撑着她走过孤单的黄泉路。
　　在下钥前良妃送走了八阿哥一家三口，目视着自己看得比命还重的儿子带着呵疼入心的孙儿离开，良妃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原本还带着红润的脸色却一点点白下去，最终整个人软倒进身边安辰怀里。
　　是夜，良妃逝，享年49岁。
　　乾清宫里，听到消息的康熙遣退了下人，只让叶心陪着，坐在榻上摸索着一个半旧的荷包，像是自言自语道，“她走了也好！省得看着朕跟八阿哥父子不合而为难伤心。……”
　　一整夜，叶心静静听着康熙回忆着曾经与那个美冠一宫的女子曾有过的快乐时光。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止不住的冷笑。回忆得再多有用吗？逝者已远，若良妃真有灵，怕也是离世的下一刻便选择离开这一片红墙华宇，也许会挂心八阿哥，却终不会再想起囚了她半生的金色牢笼和这牢笼的主人。
　　天明之后，眼前这位惆怅满怀的皇帝也会消失，终究，良妃只是一位让他记住的宫妃，不外如是！
　　叶心从良妃的脉案中看得很清楚，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受了风寒，不过几付药就会好的小毛病。然而，良妃一直拖着未曾服药，后来为避人耳目开始吃药，却再少有食物入口。生生将自己耗尽了元气。良妃，可以说是被爱新觉罗家这一对父子活活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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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之后，叶心带着康熙的旨意，前往储秀宫悼唁。良妃的棺椁停灵在储秀宫正殿，殿内一片惨淡的白色，灵前，八阿哥身着孝服，半低着头烧着纸钱。一身孝服的弘旺跪在他身边，小脸上都是悲伤。即使只有四岁，身在皇家也明白死亡代表着什么。
　　在叶心之前，早有众阿哥过来悼唁，一切应对都是由八福晋在主持，此时的八阿哥尚不愿接受额娘就此离世的事实。明明前一天还那么精神地陪着弘旺，明明太医都说她正在好转，为什么不过是一转身，甚至他们出宫的车驾还未曾回府，就传来额娘不好的消息。
　　叶心替皇上上完香，依晚辈礼在良妃灵前恭敬磕了三个响头。八福晋对叶心微点头，道，“多谢你来看额娘！八爷他……”八福晋看旁边的丈夫一眼，叹息道，“请多见谅！”
　　“我明白！请节哀！”
　　正在这时，九阿哥急匆匆地走进殿来，十阿哥紧随其后，两人看到叶心，先是一愣，接着眼底充血，神色间都是愤恨。若非九阿哥拉着，十阿哥几乎就要扑向叶心。只见九阿哥快步走近八阿哥，靠近八阿哥轻声说着什么。
　　随着九阿哥的话，原本一身死气的八阿哥突地抬起头来，眼神像受伤的野兽一般，狠狠盯着叶心。郭络罗氏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八爷，不由担心地道，“爷，你没事吧？”
　　“你先带弘旺下去！爷有事要跟小四嫂谈！”
　　听到这话，八福晋轻应一声，抱起被八阿哥的神色吓到的弘旺转身进了偏殿。
　　叶心看这三人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怕是自己给良妃的那颗药让他们知道了。只是却不知这气从何来？“八爷有话跟我说？”
　　“是有事要请教！”
　　“咱们出去说！”
　　八阿哥点点头，沉着脸走到园中，叶心紧随其后。此时时值深冬，园子里寒梅吐艳，雪景宜人，但也冷得厉害。
　　“听说，小四嫂曾经送了一颗药丸给额娘服用？”胤禩也不卖关子，直言询问。
　　叶心点头，心道果然是此事。
　　胤禩看她承认，眼底的怒气升腾成一片嗜人的血色，咬牙道，“小四嫂因何要害爷的额娘，她一个深宫妇人哪里碍了你的眼。朝堂上的事，有什么不满你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