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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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心点头，心道果然是此事。
　　胤禩看她承认，眼底的怒气升腾成一片嗜人的血色，咬牙道，“小四嫂因何要害爷的额娘，她一个深宫妇人哪里碍了你的眼。朝堂上的事，有什么不满你尽可冲爷来，何必拿她撒气！”
　　叶心微眯了眼，正视胤禩，对方原本俊秀的五官因怒火有些扭曲。
　　“娘娘回天乏术，我的药，能让她少些痛苦！”
　　“你怎么能肯定良额娘回天乏术，分明就是草菅人命。”十阿哥冷冷的声音传来，他们听到这种说法都当成是笑话，没到最后一刻，这女人怎么能肯定人就没救了。原以为她光明磊落，不曾想竟也是挟私报复的小人。而且还是专欺妇嬬的小人。
　　“随你们怎么说，怎么想，我还有事，告辞！”叶心懒得跟这些人争辩，转身欲走。不想却被九阿哥拦住。
　　只见胤禟扯着嘴角，看起来却全无笑意，“小四嫂着什么急，事情都还没说清呢！”
　　看这三人的样子，叶心也知道事情怕是难以善了。倒也不惧，只觉得讽刺。良妃拖着病，一心求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关心，怎么不见他们发现良妃的意图。现在人都死了再说什么也是枉然。“八爷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你承认下了毒！”
　　“这个我不认，那药是娘娘自己同意吞下去的，事前我也说明了药效，何谈下毒？”
　　“放肆，”九阿哥怒斥，“你一个小小的皇子侧福晋，竟是爷们面前称我，看来一身方正的四哥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话，叶心是真的生气了。正要发作，耳边传来四阿哥的声音，“叶心，九弟说得是，你跟他们赔个不是！”
　　四阿哥方才过来时正看到叶心与几个人走到园子里，疑惑之下跟了上来，听到几个人的对话却是心下一惊。不由叹叶心太心软，竟给良妃用那样的药，这不是等着人挑刺寻事嘛！听到九阿哥寻叶心规矩上的不是，忙出声打断。
　　叶心见四阿哥来，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依旧顺着四阿哥的话，冲三人行了个礼，道，“是奴婢的不是，三位阿哥恕罪！”
　　“三位弟弟，此事确是四哥的不是，往后定会教她守好规矩的。”边说着边示意叶心跟自己走，“还不快走，没得再丢人现眼！”
　　叶心应是，紧随四阿哥，转身就要离开。
　　“四哥且慢，”八阿哥出声拦住了两人的脚步，“弟弟还有事没跟小四嫂说清楚，正好四哥也在，不妨也听一听，且看此事要如何交待！”
　　叶心止了步，也不看四阿哥，转身面对三人，道，“八爷打算怎么着吧，我这里接着呢！”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八阿哥一字一顿，“小四嫂不会不明白！”
　　园子里很安静，静得呼吸可闻，叶心笑了，笑得直不起身子来。作者有话要说：熬夜好痛苦！

　　第　107　章

　　作者有话要说：八爷要吃点苦这章，梨子想说，其实偶也是很喜欢八爷的！　九阿哥正待说什么，却只见叶心一步一步走近八阿哥，脸上带着笑，整个人却满身寒意。
　　十阿哥看叶心的样子知道事情不对，忙横插过去，拦在两人中间，将八阿哥挡在身后。叶心看十阿哥一眼，那眼神让十阿哥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让开！”
　　“你放肆，”十阿哥跳脚，“爷也是你能呼喝的……”话还落，高壮的十阿哥便被叶心一脚踢出老远，落到雪地上半天起不来。
　　九阿哥却是被吓到了，快步上前，嘴里高声唤着，“来人，给爷把她拿下！”侍卫们闻声，很快向这个方向聚集。
　　四阿哥也急，一连声地唤叶心，他倒不是担心叶心不敌这些人，只是如果把事情闹大，给良妃的药瞒不住，那便犯了宫里的大忌。
　　闻令而来的侍卫们围了上来，九阿哥不断吩咐，“拿下她，拿下她！”
　　“嗻！”
　　然而还不等侍卫们动手，叶心伸手一撸，身边横着的一枝梅枝上的花瓣向四面飞射而出，原本要扑上前的侍卫被点住了穴道定在当场。
　　九阿哥被叶心这一手惊得愣住了，回神时便急得直跳脚。他们都知道叶心武艺过人，然而除了亲眼见过叶心出手的四阿哥，其他人都不知道这武艺之高能高到什么程度。
　　叶心很快便走到了八阿哥面前，八阿哥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满不在乎地道，“小四嫂是打算把爷也打杀了吗！”
　　叶心不答，抬眼看向四周，伸手从盛开的梅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拿在手中把玩。很顺手。
　　“八爷可知，那天是娘娘请我去的储秀宫，可知那天娘娘求了我一件事，她求我往后在你落难的时候保住你的性命……”
　　胤禩闻言神色不变只笑道，“爷不信！”
　　叶心耸耸肩，“你信与不信无所谓，我从来没想过‘聪慧过人’的八爷会相信一位母亲最大的心愿是只求孩子平安。因为，你、不、配！”
　　这三个字一出，八阿哥下意识愣了一下，下一刻，只觉肋间一痛。
　　她竟然敢拿手上的树枝打自己？！
　　然而还不等八阿哥回神，叶心手上的梅枝再次抽到，这一回抽到了腿上。
　　腿上的痛让八阿哥错厄当场，也让园子里所有人错厄当场。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十阿哥坐在雪地上张着嘴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竟然像教训子侄一样拿树枝抽八哥？
　　终于回过神来的八阿哥惊怒交集，开始反抗，然而那样的反抗在叶心看来近乎于无，她手中的梅枝从不落空，总会抽到八阿哥身上。原本风神俊朗的八阿哥在叶心的抽打下倾刻便狼狈得满园子跑。边跑边躲着叶心无所不在的梅枝。
　　叶心的梅枝并不碰八阿哥的脸，只抽在胤禩身上，而且专挑肉多痛觉敏感的地方抽，甚至连八阿哥的尊臀也挨了不少下。
　　“你这个疯女人，快住手，”终于，向来以微笑作面具的八贤王绷不住了，大声骂道。
　　听到八阿哥的骂声，九十两个也回过神来，抢上前想拦住在他们看来发了疯的叶心，然而以他们的身手想拦住叶心无疑是痴人说梦。每每连叶心的衣角都碰不到，却被她绕过去，树枝再次抽到八阿哥身上。
　　四阿哥看着这一幕，一面想抚额，一面示意新到的侍卫给被点穴的人解了穴，冷着脸令所有人不得将今天看到的这一切外传。叶心这一身的江湖习气，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善了了。索性四阿哥便阻止闻声而来的侍卫上前，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他要承认，看到那三个被叶心抽得满园子跑，他很高兴，非常高兴！
　　追追打打了一刻多钟，八阿哥身上的棉衣已经被抽得满是口子，向来温润如玉的八阿哥此刻粗喘着气，眼底都是愤恨。帮着拦人的两个也累得直喘气，半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叶心站在三个对面，手里的树枝指着不远处的胤禩，脸色不变，呼吸不变。
　　“爱新觉罗胤禩，”叶心终于开口，一开口又是大不敬的称呼，“八贤王，你贤个屁！你的贤就用在争权夺利上吗？你的贤就用在伤害手足吗？或者你的贤就是用在祸害平民百姓上？笼络人心，结党营私，这样的你，竟敢称贤？”
　　边说着，叶心手里的梅枝再次挥过头顶，九阿哥十阿哥一看她还要动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挡在了八阿哥身前。叶心却没有动，只站在原地，梅枝挥下，三米外的胤禩却被气劲抽得立时跌倒在地。
　　满是落梅雪花的园子里，但见叶心站在三米之外，不断挥着梅枝，另一头，八阿哥则被抽得满身是伤。
　　看到八阿哥的狼狈，九十两个急得红了眼，双双扑到八阿哥身上，替他挡住叶心的树枝。九阿哥大声斥骂，“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教训八哥！……爷要你的命……”
　　叶心怒极反笑，连九十两个一起抽，“我是什么用不着跟你这样的人说。爱新觉罗胤禟，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这爱新觉罗，果真是好姓，竟是些目光短浅只知己私的男人。这大清在你们看来果真是海晏河清了不成，你爱新觉罗的天下，竟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珍惜。你们可知如今世界上其他的国家在做什么，可知他们会不会对大清造成威胁。可知……”叶心止了话，三百年后的事，一整个民族的灾难，即使她当初只知活命的那段日子，偶尔接触那段历史，依旧会觉得唏嘘。
　　“真的有本事，就让这满天下吃不饱穿不暖的大清子民都丰衣足食。真的有本事，便让那年年出现在大清境内的旱涝灾害不再夺走一条百姓的性命。真的有本事，就让这世间再少有因疾病而逝的人命。真的有本事，就让天下百姓知事明礼，识文断字。真的有本事，就让大清的土地上长出的粮食丰硕满仓。”
　　“这些你们都做不到，那便退一步，至少让你们的姐妹姑姑再不要和亲蒙古，芳华早逝，再不让你们深宫里的额娘忧心伤神，再不让你们家中的稚子娇儿因病早夭。你们且细想想，你们这一生到底对得起谁？父母养育之恩未报，却专门给他们添堵惹他们伤心担心，后院收了一堆女人，可曾真心问过她们到底要什么，满屋子的儿女，你们可知他们几时换牙几时长个，真正关心过几个，他们依旧重复着你们曾经受过的苦楚。”
　　“天下间还有这么多可做的事，你们可曾做到过一件。贤，有能力，有道德。八阿哥，你敢称贤？”
　　一习话，叶心的声音并不高，却足够在场所有爱新觉罗家的人听到。闻讯而来的各宫娘娘，包括九阿哥生母宜妃在内，都不曾阻止叶心挥下的梅枝。尽皆沉着脸，满眼复杂地站在一边。
　　康熙从叶心开口便一直站在角落里，脸上神色多变，既因为叶心不留情的斥骂而生气，却也不得不同意，她说得都是事实。爱新觉罗家的江山，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他们能做的事还那么多，却都因小失大，只顾着权利之争。摆手阻止所有欲上前的侍卫和宫人，康熙想看看这样的斥责能骂醒几个人。
　　李德全私心里不由为完颜侧福晋捏了一把汗。她也真是敢，这些话，是把所有爱新觉罗家的人都骂了一通啊！细数起来，也不知道已经犯几条大忌
　　“李德全，今天的事，传令下去禁止外传禁止讨论！”
　　“嗻！”
　　话落，康熙转身离开。
　　各宫娘娘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许多的情绪一闪而过。何止是皇家的男人，满天下的男人不都是如此吗？彼此相视一眼，都微叹息一声，带着各自的宫人转身离开，也同时下了令，此事禁止外传。
　　已经被骂懵的三位阿哥不再闪避挣扎，叶心却也不再打。她几步走到三人面前，伸手拎着八阿哥的领子把人拉起来，靠近。
　　“你，你这个死女人，放开八哥……”九十两个呻吟着想阻止，生怕叶心再发疯。
　　叶心不看他们，只盯着八阿哥的眼睛，几乎是贴着对方道，“八爷，八贤王，你可曾想过，每次你被申斥出身低时娘娘是什么感受？
　　你可知良妃娘娘是怎么死的？她是饿死的，她是不吃不喝生生耗尽元气，脏腑衰竭而死。她是怕自己低微的身份拖累你。她是被你不择手段的争斗逼死的！”
　　死字一出，胤禩原本怒气博发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他整个人剧烈地发起抖来，挣扎着想脱离叶心的手。叶心也不再抓着他，一伸手将人摔出，转身离开。行至四阿哥身边，叶心想起什么，回头对三人道，“给娘娘服药的事皇上知道！”那眼底都是鄙夷。
　　看着冷静下来的叶心，四阿哥眼底黑不透光。上前几步，伸手抓紧了叶心冰凉的手，一言不发，只用力握紧，带着她慢慢走出储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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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子里，九十两个被叶心最后一句话惊到了。他们拿叶心问罪，确是存了要削弱四阿哥实力的心思。却不曾料到完颜叶心竟是大胆到了这个地步，当众对皇子动手，而且还敢对着整个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连声斥骂。更令他们意外的却是皇阿玛竟知道叶心给良额娘服药的事。
　　“八哥！”九阿哥下意识唤八阿哥，等着他拿主意。却只见八阿哥坐在雪地中，发辫被打散了大半，脸上也沾上了脏污，身上的袍子更是破得看不出原形。如此狼狈，八阿哥竟像是未曾察觉一般，只呆呆地地盯着叶心抛下的那根梅枝。
　　九十两个看到八阿哥这副样子，都吓了一跳。十阿哥跳起来，“八哥，你没事吧，弟弟这就去叫太医。如果你伤着哪里，爷定叫那疯女人好看！”
　　“小十，”在十阿哥转身欲走时，八阿哥出声唤住了他，“不必了，八哥没事，咱们回去吧！”
　　“八哥，你真没事！虽说事情有些变化，但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不必了，小九，她说得对，额娘，……是我不孝……”边说着，八阿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拾起那枝梅枝，往正殿方向走去。那里，他亏欠的额娘正安静地躺在棺中，如果那女人所言属实，他百死难赎！
　　“八哥！”十阿哥出声想说什么，却被九阿哥拉住了。胤禟眼中都是担心，最后那女人不知道跟八哥说了什么，竟让八哥成了这个样子。“九哥，八哥真的没事吗，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让八哥静一静吧！”
　　“八哥不会真信了那女人的话了吧！”
　　胤禟愣了一下，叶心那些不留情面的斥责还在耳边，他看到方才额娘也在，向来疼爱自己的额娘却从头到尾一言未发，是不是，真如那女人所说，额娘也认为自己不孝。
　　“不过，那女人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十阿哥低不可闻的自语没有人听到，原本喧嚣的梅园再次陷入安静。天空开始飘雪，凉凉地落在两位阿哥眉稍眼角，让人不由打个激灵。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自在，终是一言不发，举步离开。
　　檐下，郭络罗氏抱着弘旺，看着八阿哥走远的身影，一声浅浅的叹息溢出嘴角。“旺儿，……”想说什么，忽又顿住，“算了，你还小！”
　　弘旺从头到尾都被郭络罗氏抱在怀里，看着自家阿玛被小四伯母打，一开始想下去阻拦，被额娘抱住了。后来竟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再说。生于四十七年正月，弘旺算起来已经快要五周岁。五岁的孩子，在皇家已经懂得了很多东西。他的亲生额娘只是八阿哥府的格格，他被抱离生母身边，一直跟着嫡额娘。曾经悄悄问过额娘，这是为什么。额娘只是笑，拍着他的头，说，“因为你是皇家人。”
　　小四伯母所说的，他并不能全懂，但那些能听懂的部分，让人觉得心里闷闷的难过。

　　第　108　章

　　胤禛和叶心并肩往养心殿走，听着叶心慢慢平复了呼吸，四阿哥开口，“此事如果皇阿玛问起，你便推到爷身上吧！”
　　叶心偏头看身边的四阿哥一眼，他正皱着眉，侧脸的五官线条透着凌利。笑了笑，叶心道，“爷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四阿哥闻言转头看她一眼，见她眼中都是笃定索性也不再多劝，只道，“你自己注意！”
　　叶心想起什么，问道，“爷既然觉得方才我做得过了，怎么不阻止呢？”
　　“爷知道你心情不好，这段日子委曲你了！”胤禛微顿一下，撇了下嘴，“你说得很对！”
　　听到胤禛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这样的话，叶心不免愣了一下。终是垂了脸，低低地笑出声儿来，轻声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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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叶心胆大包天的行事正如她所说的那般，像是从不曾发生过，后宫里依旧一片平静，人人都是该干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