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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心-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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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此！
完颜氏接旨！”
短短七十个字，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每念一字，胤禛只觉得心脏便被啮噬去一块血肉，念完所有，左胸处就此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的一片空白，连疼痛都成了奢侈！
胤禛话落，若大的广场上呼吸可闻。跪在近前的人群里，有担心的、有伤心的、有惊愕的、有欣喜的、也有莫名其妙的，或者满心复杂的……
珑沁死死拉住欲冲出人群的妹妹，泪流满面。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额娘再不用受这皇家的约束，往后，她们便没有了身份，也就不用顾忌什么满汉之分。想嫁谁都行！
八阿哥几个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可惜。十四阿哥眼底的鄙视清晰可见，这便是卸磨杀驴吧！
众人目光都移向依旧端坐于马上的那名女子。一身深色的劲服，容色出众，眼底从皇上出声到现在都是漠然，她抬起的右手按在左胸上，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疑惑。
叶心迎视着四阿哥的视线，不语。她身后的九人打马靠近，宁安贤轻声道，“叶将！”语气里都是担心。余下八人双手死死握着缰绳，眼眶里满满的都是泪水。扫视周围各种各样的视线，看着前面那纤弱的背影，几个人满心的不平却无法开口。
曾经的他们忠于四爷，也相信四爷，可是如今的皇上，让他们拿什么再去忠诚。此一役耗尽了他们的信任。
叶心微眯了眼，目光投向胤禛身后的宫宇，果真让自己料到了吗？
想开口说什么，然而心里的闷痛让她下意识皱眉，抬手捂住了左胸。这种感觉太陌生，她两世的经历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师父去世时，那是恨不能以身相代的痛苦。那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不知道怎么走完接下来的路。
如今，听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字一句跟自己说着从此两不相干，只觉得胸腔里一片空洞，感觉不到心脏跳动的频率。慢慢抬起手，从马上解下装着策旺阿拉布坦人头的木匣子，递给身后半步的宁安贤。叶心听见自己说，“这个给你，你交给他！”
话落，轻轻打马，掉转马头，就这么当着文武百官，驭着马一步一步慢慢沿着午门走出紫禁城。
胤禛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马背上那个背影走远。握着圣旨的左手因为用力过度，浸出的鲜血染红了那明黄的颜色。她就这么走了，连再看自己一眼也是不屑吧！
宁安贤回头看向八名兄弟，看他们眼底是破釜沉舟的绝然，点了点头。九人慢慢将身下的坐骑排成两列，只听得宁安贤出声轻喝，“下马！”
“嗻！”九个人，仿若一体，同时翻身，落地，并拢又腿，一手垂于身侧，一手牵着马缰，肃立于马旁。宁安贤捧着叶心递给自己的匣子，再次出声，“出列！”
九个人再次一令一动，成两列立于马旁，“跪！”
“吾皇在上，”九人同声，“叶灵七十二人，殇六十二人，削策旺阿拉布坦首级，贺皇上登极之喜！愿皇上江山永固，愿大清盛世永昌！”
九个人的声音，响彻了紫禁城上空。铁打的男儿，此时却泪落不断！他们的叶将，那样惊艳绝绝的人物，竟是一句“以武犯禁”就抹去了她所有的付出和牺牲吗？
“吾皇在上，叶一
叶二，
……
叶九，
誓伴叶将左右，生死相随！”
话落，宁安贤将手中的匣子放于地上，九人三跪九叩，下一刻，同时翻身上马，掉转马头，朝着叶心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苏培盛！”胤禛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示意侍卫拾起那木匣子，出声道。
“皇上！”
“让他们都散了吧，回宫！”
“嗻！”
不等所有人回应，胤禛慢慢转身，一步一步往宫里走去。两个人，背对着背，越行越远！苏培盛传旨后，转身忙追上去。眼底的泪终于是忍不住流花了一脸。
“皇上，您别太往心里去，侧福晋会明白您的苦衷的。”
“侧福晋？”胤禛轻嘲，“没有侧福晋了。往后可别再说错了！”看这个从小跟着自己的贴身太监哭得难看，胤禛也不斥责，喃喃道，“哭吧，索性你便替朕哭一哭。朕，连哭的资格都没有的。”
在胤禛身后，起身的众臣也慢慢退出宫外。出了内城，终于绷不住三五一聚，讨论起今天的怪事。若说之前让他们跪迎那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这些人还有诸多不满。在看到那九人的举动，听到那九人所说的话时，这些不满都消失无踪。
七十二个人，死了六十二人，按比例来说死者过半，但就他们所做的事而言，这死了的六十二人实在不值一提。这些人竟然带回了策旺阿拉布坦的首级！经此一役，大清至少十到十五年都不必再为蒙古边界担心。这样的功迹值得他们跪迎。
“张大人，”有那不清楚叶心身份的官员快步追至张庭玉身边，问道，“今天那女子究竟是何人？何以有这样的本事？皇上又怎会……？”
“方大人还是不要太好奇得好，”张庭玉道，声音让在场很多人都听得见，“皇上既下了旨意，咱们为人臣的听从便是！”话落，不理那些还四处打听的人，自顾走了。今天发生的事，让这位曾为先皇近臣的一朝重臣也颇觉难以接受。那名女子，今后也不知道会如何？
乾清宫里，胤禛其实早就支撑不住了，但他还不能倒下去，他要等着两个孩子来。
选择这样的方式对待叶心很惨忍，可是他不得不如此。因为要让自己死心！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在独自面对她时，会心软，会挽留。
如今，以她的骄傲，是再不会踏进紫禁城一步！
……
“苏公公，皇上在吗？我们姐妹来辞行的！”
“两位格格，皇上……”
“苏公公，我们已经不是什么格格了，您别难为我们！如今不自称奴才已经是大不敬，若还敢再自称格格，怕是天理难容！不过，这也是最后一回了，往后不会再令公公为难，烦您给通报一声！”
听到珑沁这样说，苏培盛再不敢多说什么，利落地转进殿内。“皇上，……”他不知道怎么称呼珑沁和梓沧。
“宣她们进来吧！”
“嗻！”
珑沁和梓沧走入内殿，抬眼看榻上的人一眼，不明白，当初视她们如珠似宝，待额娘情深意重的阿玛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罢了，索性，就当她们与这爱新觉罗家无缘吧！
“皇阿玛，这是我和妹妹最后一次唤您阿玛！”珑沁和梓沧双双跪在胤禛面前，眼底一片漠然。
珑沁轻声道，“我的夫婿是科尔沁部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回去以后，我会用额娘教给的一切，将蒙古握于手中，为皇上永守草原。”
“我的夫婿是江南世家之子，回去以后，我会用额娘教给的一切，将江南控于掌间，为皇上永镇江南！”梓沧亦道。
“以此还您生养之恩，从今后，我们与皇上生、不、相、见。
死、不、聚、首。
父女之情恩断义绝……”
话落，两个孩子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乾清宫清冷的大殿。
胤禛坐在榻上，手里握着那份已经被自己捏得面目全非的圣旨，嘴角慢慢溢出一线鲜红，身体也支撑不住地倒向一边。
都结束了吧！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眼前便是一黑。
苏培盛送走两姐妹刚进内室，便看到皇上倒下，不由惊惶地悲呼出声，“皇上！”上前几步，将皇上扶躺在榻上，“皇上，奴才这就召太医！”
“不必了，”胤禛制止，“朕歇会儿就好！”
苏培盛知道此时皇上怕也只是想静一静，点头应是，“皇上您安心歇息，奴才守着您！”那道圣旨滚落便落到了地上，苏培盛弯腰拾起，眼光扫过，上面除了开头和结尾，竟一字皆无。只是满满的墨迹，似都被水滴晕染开一般。
苏培盛抹着泪，将这道圣旨收起放回皇上身边，悄声退了出去。
胤禛轻轻闭上双眼，不看，不想，让脑子里空白一片。
都结束了。他亲手将最爱重的人全都逼走了，从今后在这紫禁之颠，孤家寡人，一个人走下去！作者有话要说：还会有一更！晚上八点前会出来！
第 120 章
八阿哥几个一路无言，临到岔路口，八阿哥突然道，“小九、小十，莫不如今儿去哥哥府上小聚一回？”
另两个其实也有满肚子话想说，闻言连连点头，吩咐下人往八阿哥府而去。
刚进府，八福晋郭络罗氏便迎上来，一看九爷十爷也在，先一愣，接着脸色倒是好看了几分。“爷，府里有客，你和两位弟弟快些过去吧！”
八阿哥一看自家福晋的神色，心里不由打了个突。来者会是何人，竟是让一向镇定的福晋这般为难。“爷知道了，你自去整治一桌酒席，爷今天要跟两位弟弟好好聚一聚！”
“妾身知道了。”郭络罗氏点头应是，“爷，……旺儿正陪着客人！”
八阿哥点头，领着九十两个在下人的带领下进了内院。看这方向，三个人也有些回过味儿来，来人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位了。
果然，一进花厅便看到叶心正安坐于首座之上，弘旺正满脸笑意地伴在她身边。
“叶姨！你怎么总爱打趣我呢！”弘旺有些无奈地道。今天他正在书房读书，忽听得额娘说有客到，让他出来待客。阿玛不在家，由他出面迎客倒是份属应当。然而见到来人，却是让弘旺怔愣了片刻才迎上前去。
“小四伯母！”
叶心摆手，道，“往后莫再叫这个称呼了，叫我‘叶姨’吧！今天，皇上刚传旨将我和两个女儿从玉碟上除名了。”
郭络罗氏和弘旺闻言直接愣在了原地，叶心越过二人往前走了两步，看主人家没跟上来，止步回头道，“二位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如今我的身份没资格进门？”
“叶姨说得什么话，”弘旺笑，眼眶却是微红，道，“咱们进去坐吧，阿玛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进得花厅，叶心看着面前的弘旺，忍不住伸手摸摸少年的眉眼，带些歉意地道，“叶姨今天来对你可不是件好事。一会儿你别恨我才是！”
“叶姨……”
“好了，先不说不高兴的。你也快十五了吧，都是大人了，什么时候取福晋？”
弘旺知道她不想提方才那事，索性也顺着转移话题，说话间，只见阿玛带着九叔、十叔出现在门口，忙起身问安。
叶心也站起身来，让出主座，等着三人进屋。
“……你坐吧，就你对大清的功绩，份属应当。”八阿哥也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女子。
“称我的名字吧！”叶心也不客气，坐回原位。
几个人点点头，却是唤不出口。
叶心也不强求，直言道，“今天过来，我是来跟八爷算账的。八爷应该还记得我们先前的约定吧？可还愿遵守？”
“自当守诺！”八阿哥皱了下眉，不明白眼前这女子为何还能这般，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有事请吩咐！”
“如此，自是最好。”叶心微笑，“我已经联系了广州城那里今年将要出海的船支，秋初之时上船，请八爷早做准备。两条命，两个人，请不要缺了！”
“你要爷出海？离开大清，再不能回来？”
“离开大清，出海，”叶心点头，“当然不至于说不能回来，过个三五年，八爷您可以自由回返。不过，此一去，海上凶险，必然是九死一生的。”
八阿哥闻言也知道她这是想在皇上将朝事理顺之前将自己支出去。八爷党，如果自己不在了，自然难成气候。可是八阿哥想不通，老四都这么待她了，她何以还要帮他？真是对老四情深义重到如此地步了吗？
“你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四真就那么好，值得你这般为他？那圣旨恐怕还是热腾腾的呢！”十阿哥也听出两人话里的真意，直性子地问出来。
“老四那般对你，真就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九阿哥也问。
叶心笑出声儿来，倒非强颜欢笑，确是觉得挺有意思。要知道几年前，眼前这三个人可是每回见到自己都是瞪直了双眼，巴不得上来给自己几下的主儿。如今这些话说出来，听着却挺顺耳。
“怎么在三位爷看来，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了皇上呢？难不成还不许我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你……真是不识好人心！”九阿哥别过头去，不看那张笑得颠倒众生的脸。出声道，“八哥那两条命算爷一条，爷跟八哥一起！”
“九哥！”十阿哥出声，“还是我去吧！”
“小十，”八阿哥劝道，“这京里还是得有个人看着，你能照顾好自己，如果单把小九留下来，哥哥不放心他！”这倒是实话，九阿哥一心行商，钱是有一大把，却把当今皇上得罪得更多。复转向九阿哥道，“小九，这份情哥哥怕是只能来生再还你了！”
“得得得，几位爷别在我眼前现这些个兄弟情深。这不是刺激我吗！出海虽然凶险，但也不至于就让你们回不来了。九爷您自己提出来去那是再好不过，否则我还得动心思骗你上钩！如此皆大欢喜，自是最好！”
“跟三位也透个实话吧，这一回，我也会跟你们一起去。一则是真的觉得被四爷那般对待有些难过，想换个地方换个心情，另一方面，也是想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如今的西方是个什么样的态势。你们都姓爱新觉罗，由你们这些人去看了回来才能有用。这片土地，我虽不敢说热爱，却也是盼着她更好些！”
“爷怎么看不出你有一点难过的样子！”即使相信了叶心的话，十阿哥也不打算放过她。
“十爷，”叶心苦笑，“难不成你要看着我一哭而闹三上吊才算是伤心啊！我完颜叶心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为了个男人到那种地步吧！”
“不至于吗，你这些年替老四做的事可真不少！”话说的确没办法想像这女人哭闹不休的样子。当然，这三位爷会有机会见识到的。完颜叶心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注定会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事儿得看怎么看。你们看到的是我帮四爷的结果，我却是体会的那个过程。这些年，斗智斗勇的，日子倒是过得精彩。我承认，十分喜欢四爷，就算他给我写了封圣旨休书，这心意还是未改。但是这并不影响什么吧！难不成我爱他就真要整天依着缠着，恩爱有加？真不至于！他既然不想看到我，索性就走远些，再回来也该能有心思找个第二春什么的了。”
八阿哥几个无语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些无赖地说出这样的话，一边的弘旺听叶心这般光明正大地说情爱，脸上一片飞红。“拜托，你别教坏小孩子行吗？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九阿哥看不上地道。
叶心也才意识到旁边还站着个小娃娃，有些汗颜，轻咳一声道，“弘旺，对不住，你别跟我学哈，你们还是矜持点好！”
“得了，您有事就快去办吧！”八阿哥忍不住出声送客，再让她说下去，他真怕把自家乖巧懂事的儿子带坏了。“给个确切日期，我们去跟皇上交待完行踪，再把家里的事理顺了，看去哪里找你？还有，爷的额娘，你给爷好生送回来！”
“阿玛！”
“八哥！”
这是弘旺和十阿哥的惊呼。
叶心点头，起身往外走，“知道了，总不会亏了你的！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十天后，咱们城外十里处的城隍庙见！”
话落，也不从正门出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园子里。
“八哥，你说，这要是老四知道这女人还有心思想找第二春会是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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