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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湮宫-大结局-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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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如今,我与温玉明明可以站得那麽近,可是有些话却说不出口了。
一切早已物事人非。
吾心非汝心,所感两相异,
日暮归途穷,欲告亦无力。
“好诗。”
一双靴子立在我眼前,袍子上紫云金线绣的是九龙戏珠,我一惊,却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手已在在润土把字词,一笔一划的写了出来。
寒一个……
脑子一热,折了起池边的柳条枝,便想将字给毁尸灭迹。
手却被抓牢,诗斓目光火热,他手上力度用了七八成,“为谁而写……你在思念一个人,对麽。”
我不语。
他捻著我的下颚,气息不稳,灼热的目光盯得我有些不安,“是谁,告诉我他是谁。”他的指轻扫过我眉眼,划过我的鼻,暧昧的点在我的唇上,细细摩挲,“你失忆,明明失了忆,忘了我,忘了世魅……为何在短短的几日却有那麽容易地爱上了一个人。”
“是温玉麽?”
他的眼神参杂著狠厉,霸道还有无奈及触目惊心的伤痛。
这个无奈和伤痛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
诗楠也曾这麽注视著我,站得远远的。
那时的他不会这麽固执的追根究底,就算我被情所困为情所痴,他也只会默默守著我,执起我的手,温情脉脉的说,只有不恨一个人,才能爱上其他人。
同样是一个人,
历经几世几劫,却如此不一样。
手上传来阵阵疼痛,诗斓明显用了力,干燥的掌心带来的是不安与急切,“是温玉,你不说话便是他了。”
我轻声一笑,借了他的力,柔弱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轻叹一声,“你不是说我与以往不一样了麽。”
他身子一僵,握著我的手却有些抖。
“我没了记忆,忘了一切,对你却是熟悉的……乃至在仙鸣谷一眼便认出了你。”我抬头,指尖拂过他的眉宇,凝视著他,“为何你却不曾想到你自己,这首诗不能是写给你的麽……我的亲哥哥。”
他沈重的呼吸著,抚在我腰间的手一紧,搂著我像是要把我刻进骨子里,“你变了……”
他发鬓摩挲得我有些痒,却掌心抵著我的头,不让我退却,他在我耳边呢喃著,“你学会了说谎……可是哪怕是骗我的,我也想这麽听一辈子。”
池上柳如烟,暗相思,絮花纷飞乱人眼,
诗斓搂著我,笑得恍若隔世,他说,“你爱上了别人又如何,我会让你陪我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太久太远……
有人也曾这麽允诺过我,不过他却也忘了一干二净。
诗斓像是看出了我心思,用力的握紧我的手肘,我轻皱眉,他却笑得开怀,“你的心思总逃不开我的眼,我了解你甚至多於我自己,卿湮……我们拥有一样的血缘,你心里面那个人待你最亲也亲不过我。”
他说得那麽自信满满,君王的霸气浑然天成。
其实,我想说,曾有一刻,我身子里也拥有了那个人的血,只是我放弃了那具身体,而温玉他丢失了那段记忆。
云淡水平烟树簇,寸心千里目。
春欲暮,残絮尽,柳条空。
“皇上,世魅求见。”一个奴才跪在地上,头沈得低低的。
世魅?
他不是应该身处仙鸣谷,陪伴在温玉身边麽,怎麽会来这儿,
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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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下'
“皇上,世魅求见。”一个奴才跪在地上,头沈得低低的。
我身子一颤,诗斓若有所思的望我一眼,也不避讳,“来得正好,怕是该做的也做完了……带我去见他。”
该做的……
什麽事是该做的,我本该猜到世魅扮作卿湮潜在温玉身边,不止和亲这麽简单。
我拉紧诗斓的袖袍,他却挥开了我的手,继而像是安抚我似的放软了声音,“我让他们从仙鸣谷处捕了一对凤鸾,你极喜欢的,怕是已经送至你寝宫了,去看看吧。”
他浅浅笑著,离身走了,远远的还斜身低吟了一句,“回来後,我便有一件事要与你说,等我。”
切,什麽鬼什劳子凤鸾,
我才不希罕。
我静静地站著,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树荫里,隐隐佚佚。我一时间急了,撩起著袍子下摆便想去追。
小太监横在我面前,低头,“皇上吩咐奴才,让小的送公主回寝宫。”
我不理会。
一只手稳稳得抓住我手臂,气势很强硬。
呦,怎麽扒衣服扒上瘾了……又想撕了它麽。
我斜他一眼,小太监讪讪的缩回了手。
这指纤长有力,白皙修长,还真不像是一个做粗活人的手,虽说贴身伺候人的太监是不太干粗活的,只是这双手也未免太女气了。
曾记得在竹林的那段日子,温玉身体羸弱。皮肤苍白一如清池的霜雪,却依旧穿著一席单薄的白袍立在碧翠的竹林里,远远望著我,偶尔会陪我一起抚琴,他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态美男模样,指间却纤长有力,弹奏出的琴声也铿锵有力,气势磅礴……我曾执起他的手细细看过,五指纤长美好,那双手足以令女人都叹息,那麽柔若无骨,令人分外爱怜。
我曾开玩笑似地讥讽,瞧,女人一般的手。
他却用那比女人还美的手抱著我的腰,好脾气的笑著说,我原本是女人来著,可是为了你,後翎可以变温玉……
“公主,是回寝宫还是继续逛庭院……”
我望著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太监,居然有一丝恍惚,差点把这不起眼小太监和温玉混为一谈了……繁华落英,纷乱如败絮,记忆真是可怕的东西,你不去想它,它却偏要来扰乱你,躲也躲不掉。
我苦笑一番揉著太阳穴,“我乏了,回去吧。”
其实後来才知道,人在糊涂的时候做的决定也是错误的,就像现在压根就不该回寝宫。
远远的……
我就可以看见寝宫里有个人影在晃荡,穿这张扬的罂粟黑袍,柔软冗长的下摆拖地,身形及其修长美好。
世魅?
他不是该和诗斓在一起麽,来我这儿干甚。
小太监在我身後一个劲儿的拿眼瞅著那一抹影子,没规没矩的,我虚了小太监一眼,他垂著头不吭声了。
“下去吧。”
小太监拧著衣袍,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一声,“是。”
我进了殿,亲自合了门。
一阵妖娆的香气便扑面而来,挥之不去。这香有些勾魂,却膻得慌……
“呦,现在嫌弃我了,以前你可不会这麽待我。”
我挡在鼻前的手被他稳稳执在掌中,动弹不得,他顺著我袖袍的沿路下滑,摸到了我软绸料里面的滑腻的皮肤,这个手法动作叫一个暧昧,催情。
这一摸,二勾搭的。
好歹我也是这古代之人,要不然我还真得学着那些小娘子一般大惊失色,叫一声登徒子,然后乖乖委身嫁了他。
“你不是应该与诗斓在一处么,此刻为何到我这儿。”
“凤鸾鸣,催情,我被它们鸣叫引到此处的。”他笑着指了榻前的金丝笼,罩着黑色纹龙的秀缎,里面确实有鸟儿羽扑的动静。
凤鸾,
多高贵傲气的鸟王,却被他们捉在笼子里养着。
我浅笑,从案上拿了茶壶,径自倒了一杯,热气袅袅,我徐徐吹一口气,雾气迷蒙了眼,却隐忍了笑意,“呦……这大好季节的鸟儿叫春,倒是把你唤过来了。”
他也凑近了,就这我手里茶,浅饮了一口,“是你把我的魂儿唤来的。”
我推他一下,他像是预知我有这一举动,往后退了几步,却牢牢地握着我的手,我被力牵扯着便坠进了他的怀里,他低头望着我,笑得这个暧昧,湿热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畔,轻言细语,“怎么,失了忆就把我们的前尘往事全忘了。”
“我是失了忆,可却记得诗斓对我说的话,他说你不仅忠诚,对我也没非分之想。”
世魅笑了,手搂紧了我,“诗斓,诗斓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唤他名讳。他的话你也信么……难道你不知道他对你……”
他的声音慵懒,拖得很长,尾音一昂,却没了下文,活生生把后话给吞了。
“可我总觉得你以前待我不好。”
那是,这话不假,真切得很,虽然我没了这一世的记忆,我可知道那一世你可是虏我,禁锢,嗜我的血,将我送人……末了,还毁了我的忆。
这何止用“不好”二字形容,简直疼我入骨了。
“你以为我留在他身边,用神力为他卖命,是为了谁。”他松开了我,正儿八经,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是谁在失忆前,逃出宫千里迢迢追来仙鸣谷寻我。”
合情合理,字字珠玑,句句泣血,他嘴中的这个“谁”,就是愚钝的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接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算了。
我说,这身子的主人……
还真是,眼光独到,世间男子这么多,还偏偏对这不男不女的情有独钟。
真是一个字:贱!
“你不是要代我嫁给温玉的么……怎么一早就回来了。他腻烦了你,还是你又调戏了他的哪个丫头,被他赶出来了。”
我笑着,神情偏偏带着些幸灾乐祸。
下巴被他用指挑勾着,他眼中笑盈盈,轻轻地说,“这不正合你的意了么,你是巴望着他把我赶了,你来嫁他。湮儿……”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话语有些惆怅与妒嫉,“为了逃开诗斓你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如今你是看着温玉比我本事大,所以想拿他顶替我么……我真的怀疑你到底失忆了没,你的性子始终是这么冷,这么淡泊。”
呦,明白了。
这个身子的主人还是个利用人的好主儿。
我依偎在他怀里,靠了个舒坦,反正前世今生也都遇着了,也算是一熟人儿了,犯不着和他客气。我把玩着他肩上的发,晃悠在指前,绕啊绕,“还没说呢,你这次代我去仙鸣谷和亲,是为了何事?”
他顺势把我搂着,犹豫了片刻,缓缓说,“诗斓想讨长生不老药,想让我生擒了温玉带回乾国,一来可以牵制南纳族,二来可以掀起南纳与凡人之战,在混乱中成就大一统大业。”
听起来像是痴人说梦,不过诗斓的霸气与世魅的狠绝与神力,一切不是不可能。
只是……温玉神力更强,就算世魅顶替我的名号,贴身与他厮守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把他生擒。
等等,
我依稀还记得诗斓离开时说的话,他说,来得时候,怕是该做的也做完了。
如今这个妖魅的男子又站在我面前,难道……
“痛痛痛,手轻点儿。”
他皱着眉,忍着痛意,扳开了我揪着他发稍的指,缠绕在手间的发,散开了,我的心也由着七上八下的。
“你把温玉弄回来了?”
“没有的事,他的神力何其高,我本想在他每年最弱的半月内给他致命的一击,没料到他对我早有防备,不过他也难逃大劫,因为我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脉,他怕是已经心智迷乱了。”
不可能……
你不是说他,早有防备么,怎么可能还会挨你的一掌。
“你知道么……”世魅凑近了我,轻柔的说,“他这半月来神力减弱,防来防去却没料到我会幻化成了你的模样……他心神不定,牢牢接了我一掌,事后反应了,便也迟了。”
什么?!!!!!!!
你说什么……
娘的,你居然。
“那他人呢……”
“我带了他来,马车在半路上他就没了影儿,他如今受了点伤,心智又大乱,可是半月时日也快过了,他的神力在渐渐恢复,丢了便丢了,我可不敢再冒然去追他。”
那就是说,在半路上他失踪了。
谢天谢地,幸好没落在这妖孽手里,不过这仙鸣谷到乾国一路上都荒郊遍野的,他心智乱了,或许会和那些练了旁门左道走火入魔的人一样,疯疯癫癫的,若是碰上了居心叵测的人着该如何是好啊……
温玉,温玉,
光是念着他的名字,我就揪心的疼。
我倏地站起身,大力的敞开门,便往外走。
“你去哪儿。”他也起身,有些急了。
“去死。”
“你回来。”他执起我的手腕,拉得紧紧地,不松手,“如今温玉这副样儿了,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保着你不受诗斓的侵扰,和我一起呆着不好么。”
“受诗斓的侵扰有甚不好的,我觉得挺好。”我甩了袖子,努力挣脱。
“你。”他似乎是生气了,握得我更紧了,指尖攥得我生疼,手腕上传来热热麻麻的感觉,我急了,朝他瞪去。
突然他神情触动,望着我这个震惊,毫不怜香惜玉的拽过我的手,二指探上去把脉,“你,你的体质……”
怎么,脉象不对了?
那就对了,姑奶奶我躲药倒药是一把老手,戒药也有些时日了,体质渐渐恢复南纳人也没啥大惊小怪的。
小样儿,学着点,听了仙鸣谷那白老儿说了么,普今天下除了温玉和他,怕是最有资质的也就是我了,只是我被药禁了这么多年,也没学着什么法术,若是好生修炼他几个月说不定比你还强……
窗外,几个太监直往这屋里面瞅,一缕明晃晃的鲜艳的黄袍,步履沉稳,蹁跹而至。
我吓了一跳,忙把窗关上了。
乖乖,怕是诗斓等急了,没见着世魅,听闻消息便来此处寻了。
被他逮住了,可得了。
我对着世魅使劲使眼色,要他快快离开。
他却站得笔直,任由我翻白了眼,也不理会。
得,你不怕他,我怕他。
你不走,我走。
我狗急了跳墙,人急了跳窗……当然跳的是另一扇靠西侧偏房的窗,呸呸……抹了一嘴的泥,匆匆躲到一角落里蹲着。
耳边响着世魅气急败坏的声音,还要一些碎而急促的步子,像是有很多小太监来寻人……
我正愁着要往哪儿藏,结果一人影儿便站在我面前,青灰布料,朴朴素素的,脸蛋也很平凡却眼熟。
我正纳闷着。
他就扯了我的袍子,拉着我往一处跑,这架势……我又听见袍子撕拉扯烂的声音了,得,这兄弟我认识,今早儿还扯坏我一件上好衣袍来着。
这小太监要带我去哪儿?
左拐右拐,拐这皇宫庭院比我还熟络,这一路上还真没遇上什么侍女,侍卫的。我摸着下巴,被他拉着四处跑,这小太监是个人才,人儿精似的。
结果,到了一座假山旁,他把我一推,我一踉跄没站稳,便跌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穴里。
咦……
没料着,这假山下还有这一番天地,就是黑了点儿,不过安全。
以后把药倒这儿,怕是挺好。
一个身影淅淅簌簌的接近,靠了过来,暗里我睁大眼睛,似乎是那个小太监。
他慌手慌脚的摸了上来,触到了我才安了心。
一个手用力地把我搀扶了起来,我低头拍着袍子上的灰尘,好不容易弄舒坦了,一抬眼却被他搂了个正怀,我蒙住了,呆呆的让他搂着。
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个死太监。
结果太监开了口,他唤我,“卿儿,你让我好找。”
黑暗中那声音清醇脱俗,令人犹如沐浴春风之感,熟悉……熟悉得打紧……
他,
莫非是温玉。
番外[上]
乾国纪事一
二十年前
青铜凤鸾炉,嫋嫋生烟。
书房四壁挂著草狂的字画,案上堆积著古册,一个少年默默苦读,年轻貌美的女人坐在一旁研墨。
“额娘,我若学好了帝王之术,父皇会常来看我们麽?”
女人挽袖执笔的手有些抖,她笑得贤淑,眼中却平静,不留痕迹地将笔递过去,轻声细语,“会的,你父皇虽不宠我,但你却是他的独子。”
宅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喧闹吵杂。
“报,”一个小太监叩头,声音里满是浓浓的喜悦,“西宫娘娘生了一个公主。”
公主?
女子徐徐起身,抚袍端墨,低眉,却难掩眼中的浅浅的笑意。
那个众倾天下美貌的女子,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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