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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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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想要带孩子还不就是两三年的工夫!”沅娘从绎儿怀里接过克勇,“到时候跟赵公子要了孩子,看不忙死你!”
绎儿刚刚褪下红润的脸颊又发烧了:“嫂嫂,你又不正经!”
“害什么臊!女人家生孩子天经地义的事!”沅娘心直口快的不含糊。
“我偏不要孩子!气死你们!叫你们总拿我寻开心!”绎儿犟嘴。
“我们不敢取笑你,生不生也不关我们的事,但瑞蓂可饶不了你!”线娘掩口葫芦,“你可不能让他赵家绝后啊!”
“哎呀!我跟你们结什么梁子了?饶了我吧!还让不让我活了!”绎儿求饶道。
“哟!祖三小姐会求饶?这倒是新鲜事啊!”身后一人笑道。
“大姐——”绎儿见了救星,一路奔了去求援,“你看他们!总取笑我!”
“现在不取笑你,等你嫁出去了取笑谁去?”大姐繗儿笑道,合着线娘沅娘气她。
“哎——”绎儿小孩样的扁了嘴不依了,“气死我了!本来还指望逃了嫲嫲的地狱,结果又遇上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调侃取笑!真是……我走了!”
繗儿冲她一笑,拉住了她的衣袖:“别忙走啊!家里来贵客了,不去看看!你不是最喜欢热闹?”
“谁啊?关我什么事?”绎儿嘴硬的回了一句。
“毛脚女婿上门咯!”繗儿笑起来,“怎么?瑞蓂来了你也不去吗?”
“他在锦州呢!你少唬我!”绎儿冲她吐吐舌头。
“这次我可没唬你!人家在大厅见奶奶呢!”繗儿眼神一飞,“奶奶让你去呢!”
“哦?他真来了?”绎儿一惊。
“是啊!赵伯父奉命回镇山海关,正好顺路来家里看你这个准儿媳妇啊!可能还要小住几天呢!”繗儿解释着,却望见绎儿出溜的飞快,没了影子,“喂!别心急摔了……”
“你们都讨厌!”远远的只听绎儿大声的叫道,几人笑作一团。
第四十六回
花厅里,赵率教和赵祺都坐在椅上和祖家的夫人太太们说着话,气氛俨然没有什么避讳的融洽不已。
“有半年多没见着祺儿了!看看又长高了,人也更稳重了。”祖老夫人赞不绝口,“三丫头是几个姐妹里最有福气的,能许给祺儿这样的好孩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奶奶过奖了,祺儿还年轻,不敢当!”赵祺微赧,低头一笑。
“祺儿人好,性子也好,换了别人,恐怕受不得三丫头的脾气!”祖大寿的夫人夸奖。
“是啊!从小就见着他们是一对儿了!”祖大弼的妻子也笑盈盈的。
“就是绎儿这丫头一百个配不上人家,野性难收的不像个女儿家!”祖老夫人感叹着,“委屈了祺儿了!祺儿娶了她,可是浪费了好脾气啊!”
“绎妹只是性子活泼了些,但是该安静时还是挺安静的。太文文静静的配了祺儿才是浪费了。”赵祺温雅的笑道。
“看看!还没过门可就帮着说话了!”祖大寿的夫人拉着祖大乐夫人的手羡慕道,“你们家绎儿真是修来的!”
祖大乐夫人默然一笑,并没开口,却已然是对赵祺十二分的满意。
“三丫头知道祺儿来了么?”祖老夫人问媳妇,“让人去叫了没?”
“我让繗儿去叫了,有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见过来?”祖大寿夫人奇怪,“香兰,要不你去看看……”
“哦!不用了!我去见她吧!”赵祺忙叫住丫鬟起身一礼。
“也好!三丫头怕是在大家面前害羞呢!”祖老夫人点头应承,“反正也不是外人的!去吧!”
“是!”赵祺点点头,抽身疾步出了大厅。
一路走过花廊,远远的便看见绎儿独自歪在水榭边的秋千上出神,赵祺稍稍收敛一下脚步,缓缓走了上去,生怕吓了她,只轻声唤道:“绎妹……”
绎儿闻声抬头,刚看了一眼就埋下头去,原先的无拘无束也不见了踪影:“嗯……祺哥哥,你来啦……”
“嗯。”赵祺也有几分发窘,强撑着温柔的说,“我跟爹回镇山海关,正好顺路来看你。”
“我听大姐说了,还要住些天吧。”绎儿还是埋着头。
“嗯。三两天就走,可能有半年看不见你了。”赵祺说到这些油然的露出伤感痕迹。
“半年?你不回宁远了么?”绎儿松爽了些,努力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不过……你就是在宁远,我也不能去看你了,我现在整天被关在家里学针线,快闷死了……”
赵祺不知出于什么,慌忙捂住了她的嘴责备:“不要乱说死!”
绎儿瞪大清潋的眼睛望着他,并没有移开他的手。
“哦……”赵祺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又是慌乱的抽回了手,“我……你这些天好么?”
“不好。”绎儿想到手指上隐隐作痛的针眼儿就不由自主的撅起了嘴。
“怎么了?”赵祺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不要嫁你了!原来嫁人那么惨,还要天天被人虐待学针线,扎手指头!”绎儿孩子气的委屈着挂起了几粒晶莹的泪珠子,“还要……还要被姐姐他们取笑,就连雁奴那个死丫头也笑我!我真是前所未有的倒霉……”
“你又说傻话了。”赵祺爱怜的抿着她的碎发。
“哪有啊!你不要嫁人,当然不知道嫁人的苦!”绎儿甩手不依了,跳下了秋千架,“害得我连出去玩的权利都给剥夺了,天天像个鸟儿一样关在笼子里!我都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样了!可别把我弄恼了,恼了,我就不嫁你了!”
“你还真是长不大啊!好了好了……”赵祺哄她,“哥哥不是跟你一样,天天在军里待着,哪儿也去不了嘛!”
“可你不要扎手指头啊!”绎儿背着身不理他,“说的轻松!”
“来,我看看扎着我们绎妹那根手指头了!”赵祺的唇角泛起温柔的曲线,执过她的手,将她转过身来,“扎哪儿了?”
“那!”绎儿故意将手指伸到他的眼睛前,惟恐他看不清楚,“流了好多血!疼死了!”
赵祺淡淡一笑,轻柔的吮着她受伤的手指尖:“还疼么?”
绎儿的心中一团温热的气息直往脸上窜去:“不……不疼了……”
赵祺抬头深情的一笑承诺样的:“行了!以后哥哥不让你再扎手指头了……”
“祺哥哥……”绎儿垂了卷睫不经意的笑着,却不让他看见。
赵祺有些冲动的扶住了她的肩,想去拥她又怕吓了她,于是犹豫不决停滞了下来。
“小姐……唔!”雁奴匆匆跑来,刚叫了出来,就惊得捂住了嘴。
赵祺的手慌不择路的抽了回去,抬头看绎儿,见她也红着脸,于是强作舒松的笑:“雁奴来了。”
“什么事?”绎儿清了清嗓子,转过头去看雁奴。
“那……那个……哦……嫲嫲走了……”雁奴还没缓过神,支支吾吾的。
“我知道了。”绎儿应了一声,“你去厨房煮点茶来,要煮的,煮的入味。”
“哦!”雁奴窃笑着反身走了。
“你看,你来了比什么都好!连嫲嫲都识相的走了!我算暂时逃离魔爪了!”绎儿看着雁奴耸着双肩微微发颤的背影,就知道她在偷笑,暗下里挑了挑月眉儿,反身笑着携了赵祺的手恢复了原先的撒娇调皮,“上次你说教我画墨竹的,这下有时间了!来!”
“哎——”赵祺还没来及说什么,就被她一气拉上了楼。
“咱们正好讨论一下,明儿去哪儿玩?”绎儿气喘吁吁的笑着,不时回头问他,“去打猎吧!好久没去了!要不去街上玩,我想买好多东西……”
“你慢点!别摔了!”赵祺小心的护着她。
“我受够了!”绎儿一把捋开了桌上的针线女红,如逢大赦,“来!我磨墨,你示范给我看吧!哦,我忘了,刚才墨砚被打翻了,墨都洒了,还没收拾呢!”
赵祺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不打紧,用朱砂好了!哎,这画的是谁啊?”
“朱砂也能画?”绎儿掀开朱砂盒子递过去,探头一瞥笑起来,“是那个讨厌的嫲嫲啦!我只能借着画画发泄不满!”
赵祺重新铺了张宣纸,拣了一支顺手的羊毫笔,微微打湿了笔头灰白的羊毛,醮了鲜艳的朱砂下笔速扫甚是漂亮:“画竹子要这么来,手指要放松,不要太用劲儿……”
“我这边看你像在写‘个’字嘛!”绎儿扭着头看着。
“嗯,是在写‘个’字,但是也不能太密了,太密了就不好看了,没了章法……”赵祺一边画着,一边说着要领。
“这个我知道!让我试试!”绎儿觉着简单,伸手就夺了笔画起来,“咦——怎么像鸡爪子!好难看!”
“你的手还是太用劲握笔了,手指不好动弹怎么能轻重有度呢!”赵祺耐心地教道,“你就是太急于求成了,哪有什么事是立竿见影的。”
“我以为竹子最好画的,没想到这么难!我们换一个画吧!画……”绎儿有些泄气了,急着要转移目标。
“就画这个!天下哪有讨巧的事,总是要一步一步的做的。”赵祺轻轻握了她执笔的手,“来!带着你画几次你就明白了!就像练剑一样。画画也有轻重缓急啊……像这样……”
“哎!你带着我画就好多了呀!”绎儿笑起来,“这一笔就漂亮得很呢!”
“慢慢来!喏……竹叶要有个方向性,不能乱七八糟的……”赵祺竭力控制着她下笔的走势,“嗯!这笔不错……”
“我觉得那里这么画应该蛮好看,跟这边呼应一下啊!”绎儿扫见一处留白,手中的笔径直直奔那里。
“哎!那里是飞白!不能在那里画——”赵祺扯着她的手往回拉。
“为什么不能在那里画?我偏要画!”绎儿故意使性子跟他拗着来。
“不行!太难看了……哎——”赵祺想跟她解释,不料她是十足的行动派,那一笔已经染上了雪白的纸面,只得叹惋,“你看你……这样好看吗?”
“我就是觉得好看!”绎儿得逞的侧过脸,本想要狡黠的笑,却没笑出来。
两人不知觉的近在咫尺,连彼此的鼻息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赵祺的眼神也控制不住变得热烈起来。
绎儿感到赵祺的手握得越发紧了,有些不着边际的用劲,而自己的手却软若无骨,没了力气。那慑人的气息让她的手不自主的一颤,指尖一滑,醮满朱砂的毛笔绰然落在了纸上,溅开了鲜红的一片,她禁不住“啊”的一声轻叫出来。
赵祺全然没有听到她的轻叫,他已然被她红艳的菱唇诱惑了,只将她紧紧的囚匝在自己的怀里,低头想去掬住这柔软的花萼。
她有些莫名的羞怯,在他怀里轻轻战栗着,微微向后缩,惊恐得紧紧闭上眼睛,蹙起了两弯新月眉儿。
他被她娇怯的样子引得一笑,不忍轻薄,只得在她的眉间轻啄了一下:“吓着你了么?”
她微然一笑间,眼眶却湿润了,腾出手抱紧了他,贴在他的胸口上:“哥哥……”
“我好幸福……”赵祺拥她拥到窒息,醉心的闭上眼睛去享受她如兰的清香。
绎儿却有几分压在心底里莫名的酸楚隐约泛上来,她不明白,别人的幸福都是甜蜜的,为什么,自己的却是酸涩的?难道现在就是幸福吗?是什么滋味?赵祺和她是一样的酸涩幸福么?
这答案直到又一年的四月似乎才隐约有了眉目。
第四十七回
觉华岛的水寨里,谢弘靠在甲板的桅杆上吹着玉笛,笛声悠扬的响遍了橘红的穹隆,萦绕不断的俳徊着去了海的那一边,天的边际。
“谢将军,你怎么在这儿啊?”一个温婉的女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谢弘循声回头:“哦!是林姐姐啊!”
“难得今天是军民同乐的好日子,你怎么不去凑热闹?”林湘笑着扶着桅杆站定在他面前。
“难得有一个人静一静的机会,不想放过。”谢弘一笑,“而且,也没什么胃口。”
“我听若木的哥哥说,你从宁远回来后,热闹也不凑了,饭量也见少。怎么?在宁远吃了什么好东西?都不知道饿了!”林湘笑着打趣,一双弯弯的眉毛映衬着水灵灵的眸子。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没胃口啊!”谢弘的唇又贴回红笛温润的音孔上,似乎隐约还能嗅到绎儿留下的味道。
“是不是病了?”林湘关切道,“若木的哥哥有段时间也这样,后来不知怎的,又好了。我帮你去问问他?”
“若直那是想姐姐你想得茶饭不思,得了相思病。”谢弘半开玩笑的调侃,“他要是天天见得到姐姐你,一顿饭不吃五大碗才怪!”
“你这小子真是滑得没边!”林湘被他说的俏脸一红,“瞧你这张嘴,哪个女孩子受得了!”
“那要看那个人是不是比我更皮厚啊!”谢弘想到绎儿斗嘴时的娇憨可爱,不由在心里甜蜜的一笑,“幸许还反击的来劲儿呢!”
“你是在说祖姑娘吧?”林湘听的真切。
“那丫头的脸皮的确是够厚了!”谢弘点点头站起身。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喜欢她……”林湘交叠着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像是在下赌注似的,“是么?”
谢弘正要开口,却听见身后咚咚跑来的脚步声:“凌焯啊!原来你在这儿啊!害得我好找!”
“若直兄啊!”谢弘应声道。
“哎……呵呵……湘儿也在啊……”汪若直本是大大咧咧的,见了林湘,顿时手足无措的只剩憨笑了。
“若直兄找我什么事?”谢弘收好了红玉笛,暗下里扯了扯有些失态的汪若直。
“哦!我哥让我喊你去喝酒,若木也满场找你呢!”汪若直当胸拍了谢弘一下,“我看若木这么急着找你,是不是非你不嫁了?”
“去你的!喝酒喝糊涂了?若木才多大啊!”谢弘哑然失笑。
“我们家若木平时谁都不粘,奇了怪了就粘着你。你干脆等个三两年的,做我妹夫吧!”汪若直依旧玩笑不减,“咱们俩投缘不是!”
“省省吧!合着我跟谁对脾气,就得把谁的妹子姐姐娶一遭,那我这老婆可海了去了!你答应,你妹子能答应么?”谢弘清了清嗓子,故意麻流着一口京片子的油滑。
林湘忍不住“噗呵”一声笑了出来:“若直,你别白费力气了,谢将军心里早就有人了。”
“哦?谁敢跟我妹子抢相公?”汪若直倍感兴趣。
“你见过的,关宁铁骑的少主祖姑娘。”林湘一笑,偏过头去看谢弘的反应。
谢弘只是一笑,甜蜜幸福的一笑。
“那只小刺猬啊!”汪若直抚掌大笑,“她可是早就有主的禁脔了,你还是早点死心吧!”
“这是什么话?我可没听人说祖姑娘许了人家!”林湘不信,“你又来唬人了!”
“嗨!她早迟是赵瑞蓂的人!”汪若直好像对内情了如指掌,“你想啊,这瑞蓂和祖家小姐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两家又是门当户对,关宁铁骑的人对瑞蓂那都是当姑爷样的感戴,你们看不出来么?”
“那也不一定啊!只要没定上亲,那也就是你们瞎说嘛!”林湘一心站在谢弘这边。
“谢将军!”谢弘的一个排刀手匆匆上前,行了一礼,递上了一封烫红的帖子。
“哦?什么?”汪若直凑上前去。
“是宁远发来的请柬,听说是赵将军和祖姑娘要成亲了。”排刀手应道。
“凌焯,你看我说的……”汪若直为自己刚才的判断得意道。
林湘一把扯住了汪若直的袖子,暗下里狠狠掐了他一下:“行了!你懂点眼色好不好!”
谢弘苍白的脸色终于在凝滞了片刻后,化解成了黯然的失落,复又将烫红的请柬塞回给排刀手,竭力抚平了心中的暗流汹涌方才开口:“我知道了!你替我回复来人,就说我届时一定道贺!”
“是!”排刀手应命去了。
“凌焯……”汪若直体恤地拥拥他的肩,“你不必……”
“刚才是说着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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