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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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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绎儿更是遇强愈硬。
“你就是死,也得嫁过去!”祖夫人更不松口。
绎儿颓然软在了床上,沉默了下来,嘴唇在不住的颤抖。
“绎儿!绎儿!”祖夫人紧张地用手去扶。
绎儿抬手打开了母亲的手,用冰冷到让人寒心的声音道:“好,我答应,答应就是……可你们再不是我的亲人,你也不再是我娘了。你走吧!我再不想看见你!我欠祖家的,都还清了!从此而后,我跟祖家再没有丝毫的关系……”
“绎儿……”祖夫人竭力抑制住欲绝的痛苦,死命的咬住唇。
“走啊!”绎儿沙哑着嗓子冲她大吼了一声,“走——”
祖夫人含泪而出,步履凌乱不堪地宛如她的内心,她一下苍老了许多,她知道,从此,她的女儿从她的心中死了,再也复活不了了。
绎儿就这样无力地垂着头,一直坐到夜幕降临,也不去点灯。对她而言,眼前已经无所谓什么光明和黑暗了。
“嘶!”得一声,帐中的油灯被点亮了。
绎儿无视黑暗中的亮点,那个亮点却越来越近,终于听见了那个亮点后的声音:“祖姑娘!”
绎儿缓缓抬头,撩开挡住视线的乱发:“是你……”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我奉命要去蒙古征战,明天一早就出发了。”多尔衮沿着床沿坐下来,用手拢着油灯上的一簇火苗,“听说你要嫁给豪格了,我祝福你。”
“祝福?哼……”绎儿漠然一笑,“不是哀悼吗?”
“我心有余,力不足。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多尔衮有些遗憾,“我尚且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何况是别人的命运?除了祝福,我又能说什么呢?”
“好在临死之前还有个朋友了解我的心情,死而无憾了!”绎儿仰天一叹,无奈苦笑,“谢谢你!”
“你想死?”多尔衮倒是并不意外。
“我嫁豪格的那天,就是我的祭日,他所得到的,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已。”
“你可以一死,那袁姑娘呢?”多尔衮淡淡地说,“她无依无靠,又怎么生存下去?还有祖家那么多的家眷,要怎么活?”
绎儿心里一沉,无言以对。
“罢了!我看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多尔衮见已经触动了她的心结,于是站起身,“但愿这一面不是诀别。”
“多尔衮……”绎儿喃喃地看着他。
“好好珍重吧!”多尔衮落下了一句话,转身出出了大帐。
帐帘掀起的一瞬,夜风熄灭了唯一的亮光,一切又恢复了让人叹息的死沉沉的黑暗。
绎儿内心被残酷的现实扯得粉碎,她的眼中再不见了光明,即使面对灯火通明的大帐,她也如临黑暗。所有的梦想全部无情地抛弃了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怆然的凄绝。跨出了这一步,成了她宿命的妥协一般。
第五回
帐外,飞雪纷纷,乱了意绪。
她失力地颓坐在火炉边,心里却似结了千年厚的冰霜,没有一点温暖可言。
外帐的帐帘被人挑开了,灌进一阵寒风。
她一怵,绞着衣裙站了起来,背对着屏风,呼吸越来越难以自制。
脚步声近了,一步,两步……
她的双手交迭在一起,紧紧地扪在心口,试图按捺住心跳的剧烈。
脚步却忽得停了。
她不敢回头,把头埋得更低。
现实难以回避,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缠上了她的纤腰,把她紧匝在了怀里。
“别……”她一激灵,脱口叫了出来,人也像被芒刺扎了一般弹开了。
豪格冷不防被她一推,踉跄了一下。
“对……对不起……”她不敢看他,垂着卷睫,一步一步往后退。
“三年前的骁勇善战哪儿去了?”他一步一步地进逼。
“今非昔比。”她不留痕迹地又退了一步,撞在了床架上,后背的生疼告诉了她再无退路。
“不错!你是我在战场上第一个没有征服的敌人,也是我迄今为止没有征服的女人。”他逼到她的近前,与她咫尺相视,“知道吗?三年前北京城外一战,我输得不甘心,伤的也不甘心。”
“我知道,被一个女人打败你很耻辱,可是……”她想横肱去挡他最后的逼近,却被他抢先一步扼住了手,于是瞠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他。
他另外一只手解开了自己厚厚的毛领子,露出肩上的伤疤:“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给我的耻辱!”
她的眼神闪了一下,慌不择路地撇到一边去了。
他脱下外衣,甩在一边的床榻上,赤裸的胸膛结实而彪悍:“你该补偿我什么?”
她厌恶地挣脱了他的手,带着英气地一横眉,口气也强硬了许多:“狭路相逢勇者胜,是你自己输了,还妄图要我补偿什么?天下那有这样的道理?”
“好!”他竟不生气,反倒充满斗志肆意的笑起来,“我就喜欢你这样!”
“那是你犯贱!”她鼓足勇气,凤眸里投出足以慑人千里的杀气。
“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他托起她娇俏的下颚,低头要吻。
“你想怎么样?”她甩脱他粗糙的手指,对于他跋扈的温柔丝毫不领情。
“征服你。”他的嘴角漾开浑浊的笑,仿若凛冽的闪着寒光的兵刃生生刺穿她的神经。
“你做梦!”她痛得一窒,扭身要夺路而走,却被他旋风一样扼在了怀里。
“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着死命捶打撕咬他,“你这个痞子!混蛋!放开我——”
重重地,她被摔在了床榻上,一阵眩晕,没等她清醒过来,他已经倾身压来,一层外衣也被他粗暴地褪了下去。
“你……你放开我……你……”她感觉得到肩头的寒意一寸寸扩散了全身,衣服柔软的窸窣摩擦过她的脊背竟也粗糙难当,她本能地用力地推他,不让他贴上自己的身体,可却无济于事,在他的身下宛如被泰山压着,半点动弹不得,“别这样……唔——”
他强吻上去,让她连喘息都成了奢望。
一缕腥冷的血水在唇畔肆溢开来,他的一痛给了绎儿喘息的机会。
“你放开我——”她不放弃任何一丝挣脱的机会,逼视着他慑人的眼睛,毫不畏惧,反倒是有几分不识时务的威胁状,唇际残存着他的血,红的像化开的唇脂,“别碰我——”
他望着她没有半点臣服意思的眼神,挑衅的火种燎原了他征服的欲望,一把扯断了她的裙带,撕开了她的裙幅。他强有力的粗暴让她连招架之功都用不上,就像一个陷入泥沼的人一般,越挣扎,陷得越深,越会引起她的柔弱所无法抗拒的声势浩大的征服欲。此刻,他的脑中只有占有,占有她的身体,她的一切。除了臣服,他不再给她任何的选择。
两人像是在打一场战争,你死我活的挣扎着,谁也不甘于示弱的黯败。
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消亡,她意识到自己的努力至多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增加自己的灵肉折磨,她不想放弃,可是现实让她不能再坚持。
她噙着屈辱的泪水,望着他充斥着欲火的眼睛,却不让这屈辱的晶莹滚落下来,直到那种绝望的痛袭上身体时,她仍然以不屈服的眼神嘲笑他,嘲笑他幼稚的野蛮征服。
他如愿以偿的占有了她的身体,也消耗了自己不少气力,深喘了几口气,带着得逞的侮辱笑意去看她:“你……是我的女人了……你输了……”
她吃痛的弓起了身体,双手死死地反握在褥子上,恨恨地盯着他,红艳的菱唇因为气急而翕合着,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水质,却迟迟不肯落下来。
可这样的胜利并不足以让他满足,他要征服她不臣的眼神,摧毁她不臣的心,不甘的亢奋让他更加疯狂的折磨她,给她威慑,逼她屈服。
面对他汗水的零落和威慑的眼神,她喘息得越来越急促,隐忍着他强加而来的窒息的痛,咬着颤抖的嘴唇,无声的笑,这个笑就像泪一样,麻木地流了满脸,但仍是笑,而且是永不臣服的肆意的嘲笑。
这身躯已然不是她的了,她的身躯只属于她的爱人,不属于肮脏的灵魂。
清晨,寒意未褪。
豪格起身拢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发,扭过脸去凝望他的“战利品”,神情多了几分复杂。他以为征服了她身体,她势必屈从的妥协于他,乖乖的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那他必是会恣意的笑的。可是笑的却是她。回想着昨夜她誓死不屈服的嘲笑,他心里堵得更厉害,竟比原先更加的耻辱。
绎儿被他起身的动作吵醒了,睁开眸子警惕地看着他。
他心生了一丝怜惜,伸出手去理她的乱发。
绎儿却躲开了他的手,裹紧了身上的锦被,把半个脸埋在了被头之下。
“脾气不小嘛!”他有些伤了自尊,“我委屈你了是怎么着?”
绎儿坐起身,拥着被头,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距离,觑眼冷冷地看他:“我可以走了吗?”
“走?去哪儿?”他讪笑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你是我的女人,你还想去哪儿?”
“你所要的,不过是我的身,”她望着他,一双眼睛是硬的,空心的,落在他的脸上,居然让他有几分毛骨悚然,“我已经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放过你?”他肆无忌惮地笑这个女人的天真,轻轻拍了拍她的粉颊,“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你懂吗?要怪就怪你上辈子欠了我!”
“我还欠你多少?我现在就还!”她一把打开了他的手,虎得甩开了身上的被子,满含着屈辱与愤恨。
他心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料到,她居然还有这样的胆子直面他的蛮横与霸道。
“你来啊!”她迸着泪叫道,“我欠你的!欠你的!”
他怔住了,他征服了她的身,以为她会屈服,却不料让她更加的逆反。他失败了,在她的面前彻底的失败了——因为他征服不了她的心。
“你想征服我?你征服得了我的心吗?幼稚!天真!”她兀自笑得放肆,却又夹着泪花,“我有多恨你,你知道吗?你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恨不能把你碎尸万段!……你害怕吗?你害怕的话就杀了我……”
他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回身抬手拔出了剑架上的剑,直指她。
她表现出的求死的渴望让他震惊。
不畏,不惧,甚至是一种解脱。
不,他不能这么便宜她,他不仅要她的人,还要要她的心,她所有的一切。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
他将剑一掣,绎儿抓了个空,摔伏在床榻上,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不知出于什么,慌忙扔下了剑,一把把她紧拥在怀里,再次把她压倒在榻上,不论她如何挣扎,都不放手的坚决:“我要你的一切!你的人,你的心!我决不会就这么让你死的!你是我的!是我的……”
绎儿无力再挣扎了,绝望包围着她,就如同豪格窒息的拥吻……
这一个傍晚,太阳沉落了,沉落到了绎儿永远也没有勇气再回首的地平线下。
过满都户十里,扑面而来的气息已经失去了熟悉的味道,异地他乡的陌生包围着她,让她在不觉间如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防备,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
她不敢去想象当祖大寿叛逃返明后,她这个飘萍似的无根的家族将面临怎样的浩劫,也许,死神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想到这里,她不经意地绽出一笑。
死对她而言,莫不是解脱?与其这样屈辱的求生,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忆……”她轻柔地缓缓落下了卷睫。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她在心中喃喃祈祷:“上天啊!如果你见怜我可怜的痴情,就将我的誓言化做梦,把它告诉谢弘吧……”
此刻,她的心潮平复了,等待死的降临,而那一边,谢弘却在痛苦的边缘挣扎。
“血止住了吗?”曹文诏反翦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放开我……放开……”谢弘苍白着脸,却用名存实亡的挣扎用力试图甩脱医士的手,“让我死……让我死……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将军……将军!您冷静一点……”医士被他的疯劲推得东倒西歪,“别……”
“大哥!你冷静一点!”曹变蛟一把死死地按住了他。
“变蛟!我求你……让我死了吧……”谢弘全然失去了一个堂堂男儿的坚强。
“大哥,你冷静一点!祖姑娘未必会死的,也许……”
“你为什么不说万一……”谢弘红着眼睛看着他,歇斯底里地质问一般。
“这不可能有万一的……祖总兵已经开城投降……”
“我不信!我不信——”谢弘嘶哑着喉咙叫道,“绎儿不会降的!永远也不会……她的银铃儿从不离身……她说过,城在人在……银铃儿是我亲手找到的……你还骗我……”
医士手上的金疮药就此撒上他伤口的一瞬,他还没等说完,就疼得昏厥了过去,手一松银铃儿落了地。
“大哥……”曹变蛟关切地叫了一声,“他没事吧?”
“只是一时疼痛,等睡一觉就好了。”医士一边收拾着染血的绷布,一边长长地叹了一声,“为什么要寻死觅活的?年纪轻轻的……真是……”
曹变蛟望着谢弘胸口凝结的一层粉红色的冰霜,捡起光华未褪的银铃儿,轻轻放到谢弘的枕边,喃喃自语,“我只道大哥是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却没想到你却也是痴情一世的疯子……”
“调兵川陕的事耽误不得,看来他是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了……”曹文诏踱到了床边,挨着床沿坐了下来,“咱们得走了,不然兵部降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啊!留几个人照顾他养伤,等伤好了,再做计议吧!”
“可是,叔父……”曹变蛟于心不忍地犹豫了一下,“要不我……”
曹文诏摆摆手:“兵部点名要你我去按时报到,少了你,就不是违抗之罪了?军法宽容不得啊!就这么办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曹变蛟沉吟了半晌,终于下了决定。
“绎儿……你别走……绎儿……”谢弘的额角滚动着豆大的汗珠,在这十一月的寒冷干燥的空气里被很快的风干了一样。汗水将要干时,眼角的一行泪正好酝酿成形,就此滑落到了枕畔。
第六回
同样是在枕畔,也有一行泪徐徐滚落下来,无声无息的。
绎儿徐徐侧过身,小心翼翼地不惊动身边的豪格,只是就这样借着月光的清冷默默地盯着那个陌生的侧影。
他便是自己后半生的托付吗?还是死神在人间的仲裁者?
她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自己,答案却从没有出现过。
她反复地寻思着答案,全无了睡意,于是径自坐起身,披上外衣走到了窗边。虽然隔着窗棂厚厚的窗纸,什么也看不见,可对于这个清冷的世界,她也是一个陌生人。
白天的晌午,她已经见过了这个陌生世界的所有陌生人:豪格的福晋和两房侧妃。也许还是借着祖家仅有的声望和利用价值,她一到这里便一步登天的成了侧妃之一,暂时有了一席之地。可是,从另外三个陌生的女人眼中,她看到了嫉妒,看到了四伏的危机。
初来乍到,她难以预料将面临的一切挑战,以及来自女人之间无谓的没有硝烟的战火,尽管,她不会是这场战争的发动者。
一阵寒气袭上身,她无奈地回到了床上,躺到了那个对她而言胜过魔鬼的男人身边,依旧默默地看着他。
突然间,她很害怕天明,而且是自内心里的恐惧与无措。她有把握也有勇气于万马军中成为胜利者,但是,对于女人之间的战争,并且是骤然而至的女人的战争,她顿感手足无措。从小到大,她无不是被众家哥哥、长辈呵护在手心里,两个姐姐一向也不是她这个无法无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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