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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羁-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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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有我,一切无须挂心,九弟,你只要爱惜身体,等八哥的信儿。”
无言上马,一勒缰绳,回顾八哥脸上那个模糊了的微笑,不知为何,一句话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我去了,八哥,若有来世,切莫再投生于帝王家,我们兄弟二人,还会相见的。”
尘世羁 番外 胤禟番外39
西宁没有了我急切盼望的人,便由着性子,急一阵、缓一阵,随意溜达着西去。我不同四哥,每年都会出京视察民情,如今豁达了心境,沿途各省风土人情慢慢逛来,倒也有趣。途经陕西时,遇到一个街边卖艺的老人家,音律奇绝,想要与之把酒深谈,又恐连累了他,只好请他为我制一管竹笛,音色清越动人,笛尾刻上了一个“禟”字。
如是走走停停,两个月才进了青海,还在路上,各种消息就络绎传来:
十四弟被留在圣祖陵前守陵,不算意外。儿子登基才半年,没福的德妃太后就这么气得一命呜呼,随大行皇帝去了。
“真的连自己老娘都逼死了?”我身边的秦道然,贬官后被打发随我一道去西宁,大约原本仍存侥幸之心,听说这个消息,知道不但起复无望,而且性命堪忧,初夏时节,居然也打了个寒噤,说话也豁出去了。
我冷笑。再不需要任何客气,只要传遍天下:这个雍正皇帝,自己一母同胞的小弟弟什么过错也没有,却一再逼迫,发配守陵,终于把个老母亲气死了。有了这个佐证,说他弑父篡位,也不怕天下人不信。
而我们的十五弟,年不及弱冠,只不过和八哥交好一点儿,什么都没有参与,居然也被打发去了守陵。老安亲王的两个孙子,吴尔占和色尔图也革爵了,被发回盛京看管起来。
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居说十三弟派手下亲兵,往天山来了一趟,只为运送一朵雪莲。
雪莲?想起他看我那道复杂目光,才忽然想起了一直被我忽视的,他注视凌儿的目光,不由叹息……
在西宁安顿下来,住进节度使府后花园,轻易的找齐了在这府中服侍过凌儿的所有人,住在她住过的屋子。凌儿一年前居住在此用的梳妆台与匣子,甚或少量我送她的衣饰,历历在目,恍如隔世。
无聊时大肆宴请西宁城中所有官员,包括守城门的无品小吏,和如今的大将军年羹尧。年羹尧心中有鬼,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干脆识趣的与我虚与委蛇,面子上居然相交甚好。若天气晴朗,便带上酒食,纵马几十里,到草原、青海湖,甚或天山脚下冶游。反正有年羹尧的一队士兵随时跟着,我不忧安全,更不用担心野兽,反倒十分自在。
再往前,就是昆仑山口了。昆仑山口,六月雪七月风,一年四季分不清。晴朗时,这里的天是如此湛蓝,与京中秋日高天薄云的蓝天不同,这是我命中最深邃动人的蓝天,低低的压迫着视野,彷佛伸手可及。云朵洁白,大朵大朵在风中寂静的飘浮。有时荫蔽了阳光,就会在山间浅浅的绿地上投下大片游移的阴影,象是淡淡的梦魇。
忽然全身松弛,仰天躺倒在软绵绵清香的草甸上,身边的人居然大惊失色。
是的,他们一时还不习惯。京城的满人为显矜贵,繁文缛节罗嗦得自己都要弄不清楚。想想平时,寻常上衙门办事或拜见、接见人,少说要换三次衣服:见面之前,上门要按自己身份穿官服或礼服,以示尊重;主人见到之后,为示亲厚,要请客人换上便装,轻轻松松说话;事情谈成出门,官服不用重新穿了,怎么也得重新换件大衣裳才好出门……有此风气,哪怕京城寻常四五品官儿出门办事,身后也得跟着好几个拿衣包和四季随身物品的小厮,真是虚张声势到了可笑的地步。
在这西疆广袤的天地中再想起那种生活,摆架子给谁看去?不如自在。于是哈哈大笑,连笑声也传出去很远很远。
若我早些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生活、若我干脆就生在西疆,又当如何?
至少不会是一个让凌儿讨厌的人。因为这里的美,像凌儿一样,旷达而清脆,美得让人心碎。
伴君如伴虎,凌儿,虽然你聪明的选择了住在圆明园,但与这个刻薄猜忌的冷面人相伴,难道不会委屈了你么?
十四弟恁的贪心了些,哪怕在此做一个牧羊人又如何?碧草如织,羊儿埋头吃草,洁白的羊群呆头笨脑,傻傻的样子让人看了发笑。年轻的牧羊人头顶花帽,骑着高大的骏马,威风凛凛的甩动手中鞭子,唱起嘹亮的情歌,歌声随风而逝……
遥远雪山上溶化下来的雪水汇成清冽的小溪,欢快的漫过草坡,岸边开满星星点点的花朵,懒洋洋的骆驼、容易受惊的羚羊、迟钝的藏野驴在四周不慌不忙招摇过市,憨头憨脑的旱獭在草地上鬼祟张望,头顶盘旋着老鹰,一碧万顷的青海湖边,丹顶鹤仙姿绰约。
凌儿,如果有来世,我们一定要到这里来,简简单单的牵着手,相看不厌,爱得一世宁静。
青海湖畔横吹笛,看不知名的水鸟随笛声盘旋在身旁四周,忽然泪流不止。
尘世羁 番外 胤禟番外40
雍正三年深秋,西宁的日子过于逍遥自在,以致于八哥和京城的任何信儿都无法在心中激起太多涟漪了。这时,我收到了八哥与我的最后一封信,京城和府中种种,都不必多说,他却很反常的,亲笔写了一些琐碎的话语:
“……十四弟福晋病逝,十四弟上奏言‘我已走到尽头,时日无多’……你可记得幼时,我们一道在上书房念书的日子?你自然是最得意的,师傅打板子不敢打你,回了阿哥所,你还要寻弟弟们开心,十弟自不必说,十二弟憨厚老实,如今看来是个有福气的,十三弟一向有脾气,十四弟乖觉伶俐、少年老成……雍正元年春分别之语,言犹在耳……”
随信捎来的一副小画儿,居说是八哥从书房中收拾出来的,我们兄弟随皇阿玛一起练习骑射,比赛拉弓的情景。那时的二哥已是由索额图安排了仅次于龙袍的太子服色,大哥站在皇阿玛身边,不与我们一道,三哥、四哥才十几岁,十三、十四弟还是幼童,由乳母带着,八哥一副小人大样背着双手,〃奇〃书〃网…Q'i's'u'u'。'C'o'm〃我和他站在一起,顽皮之色跃然纸上……
带信的人说,隆冬时节,道路难行,廉亲王恐怕有一阵子不能写信来了。但我知道,雍正皇帝这几年已经把朝局翻了个遍,皇权巩固,准备好要向我们下手了——八哥这是在与我诀别。
雍正元年春分别之语,是我说的,“来世莫投帝王家”,我们兄弟,今生竟真的再也不能得见了。
捏着那副画儿,手中簌簌发抖。一切皆有因果,我们何尝不曾伤害过许多人?包括这画儿上的?我们自己也是不孝不悌之人,报应不爽,不必自怜。
但为何伤恸到无法自持?骑马奔出许久,茫然不知归路,四顾旷野,草地疏淡,绿意所剩无几。红柳丛脱尽了叶子,寂静地伫立在山阴里。依旧有细小的花朵星星点点顽强绽放,在疾速的风中幽幽细细的呜咽,纤弱而迷离。这样柔软的花朵,应当开放在江南,它们却寂寞的埋没在了西疆荒野。
看着这一切,心里疼痛难言,恍惚的从马上坠落在地。
入冬了,一场大雪封冻天地,京城传来旨意:允禟“携银数万两往西宁,买结人心,地方人等俱称九王爷”,着革去贝子爵位;允禩因其手下杖杀一名护军,“擅专生杀之权,甚属悖乱,应将允禩革去亲王,严行禁锢”。
真的要动手了,我心中倒已无牵念,见他上谕说我“携银数万两买结人心”,不由促狭心起:虽然年年在此散家财,但我这次倒要认真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家财?留着,最终也是便宜了雍正皇帝,不如统统散去。
我开始着人更加大肆的兑换银两,散发西宁居民,特别是正在受寒的穷苦小户。有钱能使鬼推磨,搬运家财原以为不易,散了一半银子在路上之后,也总算运了不少到西宁。
我时常亲自和众人一道出门,路上看见冻饿之人,一律收留,在节度使府开专门的院子养起来,散财之时,众人都已知道我的规矩,一律与凌儿当年一个口径——就算为我积点德。
西宁城中已无可赈之民,我又开始到西宁城外,甚至寻找野外的游牧之民。这一天,刚到城门外,就起了风雪,正欲回府去,忽然看见城门墙角似乎瑟缩着人影,亲自走了去看,一个脏兮兮的孩子蜷缩在一具冻死的老妇身边,不知死活。
正要叫人来把他们弄回去,那孩子忽然抬头,这双眼睛!我心底震了一震。
这双哀伤得没有眼泪的眼睛,分明是凌儿的眼睛,再看看,一头凌乱长发胡乱抓了个髻,是个女孩子,莫约七八岁。
不及说话,先伸出手去,她倔犟的抿抿嘴,冻得青紫的小手死死抓紧了我的手。那双眼睛,那样依赖、信任、期待的仰望我,我满足得几乎落泪。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多大了?”
“我是扬州人,叫新儿,过了年就九岁了……”
“新儿?好!什么都是新的,一切都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或许四哥当初就是这样救到凌儿的?我今生注定无法摆脱她的魔咒。
携了新儿小小的手,竟是彼此都再也放不开。不嫌脏污,亲自带在轿中回到节度使府,命人好好安葬了带她到西宁来的阿婆,她从此就陪在了我身边。我亲自指点太医给她调养身子,教她写字、读书、作画、弹琴,恨不得把什么都教给她。
有时候夜里醒来,发现新儿不知何时又偷偷跑了来我房里,趴在我床边脚踏上睡得正香,抚抚她头顶柔软的头发,那样小小的人儿,就像一只忠诚而倔犟的小动物。
当我独自在庭院中吹笛,当我展开那副画儿,给她讲述我们兄弟父子间的故事,当我无意识的把玩着那个小玉人儿,深深叹息……这双眼睛总是清澈、热烈、依恋的仰视我,给我无限安慰。
可惜,可惜我已时日无多。不是为我可惜,是为她,我用剩下的所有力量,想替她安排我离去后的人生。
每当我教她如何应付官员、如何说是我额娘的人,以及宜妃娘娘甚至宫里的情形时,她总是闪烁着蓄了满眼的泪,惊恐的说:“新儿一定不会给九王爷丢脸的,九王爷不要新儿了吗?”
尘世羁 番外 胤禟番外41
过完年,京中的消息传来,已经在议我和八哥的罪名。果然,刚刚开春,粘竿处侍卫就前来西宁,要将我押解回京。
他们到的时候,我正带着新儿往青海湖边玩了一趟回来,远远看见一小队侍卫服色的人神色紧张的纵马跑来“迎接”,心中已经明白,轻轻把新儿放下马,回首来时路,渺远的绿野正在苍茫中融化积雪。我终究不属于任何地方……注定只是匆匆过客。
终于,我在心里轻轻说,终于要告别了。
低头看看一脸惊恐的新儿,最后一次抚抚她头顶柔软的头发:“新儿,傻孩子,该去宜妃娘娘那儿了。”
八哥被拘禁在宗人府,雍正改变了主意,不让我进京,把我拘在保定。阳春三月,湖中荒岛也是草长莺飞,映着澄澈的一湖水,风景居然很不坏。
最后定罪的圣旨下到手里,说是永远圈禁,我微微一笑——这只是给外人看的幌子而已。再看到给我和八哥去除宗籍后分别改名为塞思黑、阿其那,便忍不住大笑,惊飞了铁窗间停着的一只水鸟。阿其那塞思黑就是在满语中骂人“猪狗不如的畜生”,我们兄弟的血脉天下后世皆知,无法改变,我们是猪狗,敢情我爱新觉罗就是一族畜生!好名字!妙极!
接下来就是静等他下手了,孤岛寂静,在破败的囚室里看天光水色,想起最多的,除了过眼云烟般的卅载繁华,少年时荒唐的纨绔生活,皇阿玛和额娘的音容笑貌,八哥总是微笑包容看我的神情,京城清爽雍容的秋日消闲,西疆洁白的羊群、碧草如茵、花朵、红柳、清冽的溪涧、苍茫的飞雪,无一不云烟般掠过心间。混乱中,偶尔闪现凌儿的脸,在繁花似锦的京城,在大漠飞雪的蒙古草原,在厮杀的战场,还有,在紫禁城高高的红墙间……她的目光总是与我的纠结不清,让我一时糊涂,一时清醒,几乎不辨何时是梦中,何时是在现实。
封妃作罢、几下江南游玩,四哥对凌儿的宠溺之状,我已深知,但我万万没有料到,四哥会让她来看我。
四月,春尽了,夕阳没入水底之后,深蓝的水天之间挂着一弯明月,波心荡,冷月无声,是个清爽的初夏夜。在窗前映着月光,胡乱吹起了曲子,逗弄月下觅食的水鸟,不久,正好吹到一曲白头吟时,水边传来水声和人声喧哗,明晃晃的灯光映进屋子。
来了。
尘世羁 番外 胤禟番外(尾声)
所有人又重新随凌儿去后,我的笛声停不下来,只为她刚才那个回头,眼中莹莹不忍、恸如身受的目光。
月色消失后的黑暗中,只有笛声在人心底游荡,刚才的一队侍卫忽然去而复返。
他们服色都很平常,也看不出等级之分,但其中一人,行事眼色俨然是头领,趁他们列队站定的时候打量着此人,心中忽然灵光一现。
“你是和凌儿、李卫一起从扬州被四哥买回去的那个男孩子。”
他看看我,并不开口,但我已经可以确定。抚摸着手中竹笛,低声道:“我将在幽冥接受永世的煎熬,而她在人间,与那个男人、我的兄长,携手欢笑……一抔黄土怎么埋得住我?待我死后,一把火烧了,在她手中随风散去吧……这支竹笛,留给她处置好了。”
他面无表情的接过竹笛放入怀中,亲手给我端上一壶酒和一个小小的酒杯,斟了满满一杯。
一切都是我与凌儿宿世注定的孽债:这一杯鸩酒,隔过十八年的时光,原来是要从她的唇边,滑入我的咽喉。
天空划过一道极亮的闪电,雷声裹挟着雨点滚滚而来。
我向十八年前的凌儿笑着举杯:“干杯,凌儿。”
“凌儿,凌儿……”我在冥冥中唤她。
混沌中,虚无的手臂环住那让我眷念不舍的人儿,在风中吻上她的鬓角眉梢,贪恋不肯离去。
“胤禟……”
她听见了!她在叫我!她展开一个春风也比不上的笑魇,伸出手来拥抱我。
死生永别,阴阳两隔,这个拥抱来得实在太迟、太迟,我空空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冥冥里吻上她的额。
今生已了?今生的死亡既已换得了她的原谅,请许我,期待来世……
尘世羁 番外 胤禵番外1
沉重而密集的雨点打在我众将士的铠甲上,天地间顿时充满了冷冷的金属敲击声,震荡耳鼓。巴颜喀拉山脉,雨雪风霜永远来去不定,叛军就在这群山之间。看看跟随身后的十万将士,遥遥东顾我大清江山,年迈的皇阿玛在等着他信赖的儿子得胜回朝,殷切期待的目光时时如在眼前……原野苍茫,战马长嘶,剑锋如霜划破骤雨,我要找到叛军,一举决胜!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惊醒时依然血脉贲张,双拳紧握。
推开窗,夜半的皇陵只有雨声簌簌,站在檐下冰凉的水雾中良久,依然心绪难平。不远就是供奉了皇阿玛灵位的前殿,长明灯照着皇阿玛的等身画像,容颜栩栩,他身后列着几位皇后的灵位,额娘亦在其中。因为她注定将成为太后,皇阿玛遗命早已决定为她加封皇后,新皇登极时便自然晋位太后……而那个注定的皇帝,额娘的儿子,难道不是我?
“阿玛,额娘,为你们守陵已十二年有余,你们告诉我。”
他们依然一瞑无视。
这里是皇阿玛的万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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