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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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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马上向着这位副院长来了个日本式九十度哈腰大鞠躬。
「嗨!了解(日语)。」
「少来这套。戏唱给外头人看吧…把正事给我尽快搞定…这场战争不会永远这么打下去…总有一翻两瞪眼的时候。东西改天交给你,免得。。。又叫人给耍了。」
「信不过、本事大,自己干嘛。。。狗日的。」纳兰心中嘀咕着,尽管脸上堆满笑面。
副院长可不是永远摆着这张臭脸,几天前他在上海密见日本皇室的武田王子,可是一张亲切友好全然不同的诚恳笑脸。叫在场的每一个日本人打心眼里相信他的合作诚意。
比起这位现今国民政府副院长,纳兰的职业笑脸也不恍多让,哈腰鞠躬的本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主子和奴才间最大的不同:纳兰一向只认银子是他主子;至于这位副院长,他的主子可是既多又有弹性,套句中国的俗话:「换主子比换鞋子还快」。
第14章 巾帼须眉
南京1942年八月
南京市另一头,距离总统府不到半小时车程的电厂,这时另一批人,正试图找出电厂和纳兰间的关联。
中午卫兵交接的时刻才过,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近电厂大门口。远远望去,车头两侧各悬挂一幅太阳旗,身着日本军服的驾驶兵坐在前座,后座是一男、一女两乘客。男子身着西服,女子也是一付男装打扮,英姿帅气不下于车内两位男士。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是金玉珍。两名男子,不多说也知道是她的新伙伴,张搴及江龙。
没一会,轿车停在电厂的栅门前。戍守大门的日本卫兵快步走近轿车,另一名卫兵一旁持枪警戒着。
「请出示通行证。」(日语)
江龙摇下车窗伸出手交出文件。
卫兵立即核对文件。只是事情发展并未如预期中的顺利。卫兵查了好一会,回身走向另一名卫兵,彼此用日语交谈良久。
「看来我们的通行文件不太管用?伙伴。」
「别担心,那份不行…就用我这份。」江龙轻拍揣在腰间的手枪,手指坐椅下方另一把手枪。
「卫兵!别浪费我们的时间?张博士可是咱们大日本皇军,从德国盟友特地请来的贵宾。」江龙以日语向两名卫兵大声吆喝。
日本卫兵调头走回轿车:「根据最新皇军南京参谋本部的规定,只有持参谋本部及南京国民政府核发的通行证,才可以进入厂区。我们没有见过这种文件,必须先向上级通报、查证。」
卫兵招手示意,要另一名卫兵前去查证。
江龙右手慢慢滑向腰间。这个时候,后座的金玉珍一把推开车门,快步走向门口卫兵,二话不说,举起手便赏了那卫兵一个重重的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响,震住在场所有人。
众人还在错愕之际,只听到女子大声怒斥:「巴格!你瞎了?看不懂日本字…张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文件…这是直接发自东京的参谋本部。张搴博士是东京最高当局从我们德国盟友请来的工程专家,来这里协助我们堪察电力设备。你们胆敢怠慢我们的贵宾,还要什么南京参谋本部的许可?…我不知道现在南京的命令已经高于东京的命令。。。你!」
金玉珍转身大声喝斥另一名将前往哨所打电话的卫兵。那卫兵叫金玉珍高频的吆喝声给镇住,呆愣立在原地。
「你!士兵,去打电话。叫你们的指挥官和司令官。。。马上来这里报到,看看他们这些混蛋部属,是怎么对待东京来的贵宾?…把这些蠢蛋家伙全给调回东京去受军法审判。巴格!」
犹如机关枪似的,金玉珍展现出她惊人的日语能力和骠悍的应变能力,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一阵错愕不及褪去,金玉珍再次举起右手,又赏了眼前卫兵第二个耳光。卫兵被巴掌打得向后连退两、三步,清脆的耳光声在平静的电厂门口回荡不已。
张搴及江龙,都不由得可怜起这倒霉的卫兵。二人互望一眼,为他们新伙伴的呛辣,感到惊奇与震撼。另一名卫兵目睹同伴的遭遇,愣傻在原地上进退两难,不知是该进岗哨内去接通电话,亦或前来查看同伴的伤势。
金玉珍发现士兵的犹豫,立即跨步向前对着士兵咆哮:「混蛋!还等什么?给我开门?不然就给我接电话?」
金玉珍作势往前两步,两名卫兵全叫她那迫人的气势给震慑。马上交回文件,赶紧动手搬开挡在门口的栅门。
「该死。。。的笨蛋!」
金玉珍这才从容不迫幽雅地走回车上。二名同伴早已屏息以待巾帼女英雄的凯旋归来。
打开车门,金玉珍不急不徐坐进车箱。呛辣干练的面容一转,朝着前座的司机叫道:「发什么呆!开车走人!」
江龙这才回神踩下油门,扬长而入。
「玉珍小姐,妳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对金玉珍这番杰出的临场表现,张搴除了惊讶,打心眼里无比佩服。
「没什么好奇怪…好歹我也是个大清格格、金枝玉叶的皇室贵族…你们这两平民老百姓,见了格格,也不行礼回避,是不是也想吃两刮子?」
金玉珍佯装举起手来。
当场吓得张、江二人连声大呼:「参见格格!格格吉祥!格格恕罪。。。」
「这还差不多…」
车内爆出一阵笑声,一行人迅速进入厂区。
第15章 追根究底
南京1942年八月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车子静静停在电厂第五区内一栋三层楼厂房的转角处。
望着手中从纳兰枪手身上找到的通行证:「应该是这里,我们下去看看这土匪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方打算行动,一小队员工三三两两朝着这头而来。只得暂停静观其变。员工陆续进入这栋建筑物内并无异状。打算重新行动之际,突然三名员工从建筑物右侧后方的安全门窜出,一溜烟地从建筑物后方绕向厂区另一头。
「等等!」
「Champ!我认得那带头的家伙。上回纳兰上海的走狗之一。」
「那好。咱们就走后门。」
话方落下,金玉珍已然在车外旁候着。没想他们的新伙伴除了骠悍外,动作更是快人一等。望着表情坚决的她,和先前在大门口果决的表现,张搴知道大概任何理由也无法阻止这位巾帼女英豪。
张搴只得转向对江龙开口:「伙伴,你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总须要有人在外头支持。」
江龙没回话,看着两位同伴,知道这是必要的决定,总不能把所有的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尽管不情愿,还是把枪交到张搴手中:「可能会派得上用场。。。小心啊。」
「玉珍小姐,妳会用枪吗?」
金玉珍没应话,直接从张搴手中接下了枪。面对新搭挡,张搴不放心,于是开口叮咛:「玉珍小姐!非必要,别轻易开枪。」
金玉珍依然没答话,直接便朝着建筑物后方的安全门走去。张搴只得快步的跟上金玉珍的脚步。留守的江龙,望着二人的背影,已经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回身把座椅下的手枪移放在身上。
二人来到了安全门前,张搴微拉开了安全门,朝里窥视了一圈,只见里头一条空荡荡的走道,没看见人迹。一旁的金玉珍也瞥见了里头的情形,没与张搴商量,又一脚踏了进去。
望着同伴迅速果决的身影,连胆心的机会都没。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只得快步追上前头:「我走前头吧!我的经验多些。」
金玉珍冷冷回道:「是的!张搴博士。」
张搴当然听得出来,新伙伴冷淡和不友善的态度。既是同伴,总希望情形和缓些:「玉珍小姐,不须要每次都这样称呼你的伙伴吧!」
金玉珍依旧冷淡,和第一次在上海洋楼见到她的高傲模样没太大差别:「不然该怎样称呼你…博士还是先生?」
「叫我张搴好了。如果妳不反对,可以和江龙一样,叫我的英文小名,Champ!」
「嗯!张搴…博士!」
张搴知道中国有句俗语:「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道理。对于一位新近丧父,被迫加入连自己也不相信的探险旅程伙伴而言,只要别把事情搞砸,已然是功德无量。当然更甭想在朝夕间便能建立像江龙般的生死伙伴关系。
二人在通道内悄悄前行,来到一扇门前。张搴将耳朵紧贴在门上凝听。隔着厚实的金属大门传来阵阵吵杂的锅炉运转声及间歇人员的吆喝声。听来并无异样。接下来两扇门也全是一个样。二人继续向内前进,很快便到了通道的尽头,一座上行的楼梯。沿阶梯而上,上到二楼及三楼,在三楼隔着窗口玻璃往内看,果然和打探的情形一样,电厂的员工、锅炉及大大小小的仪表及管线,无丝毫异常的景象。只得转身下楼。
「也许我们应该从正门进入,来个正式的参访。张…搴。」
金玉珍终于对张搴的示好有了比较正面的响应,没再将博士两字挂在嘴上。
张搴若有所思地缓步下楼,金玉珍虽跟在后头,但全不像是对正在进行任务的伙伴,倒像是两个各自独立的行动者。
回到一、二楼间的楼梯间,张搴突然停下了脚步,弯腰屈身蹲在地上便查了起来。地面上有着一层薄薄的尘土,距墙壁尽头约二、三公分处,有个淡淡面壁的鞋。
观察了好一阵子,张搴忽然起身,转身爬上楼梯,从楼上回身大步地跨下到楼梯间,一连试走了几回。接着走下楼梯,转身向上,走进楼梯间,以着各种不同的脚步距离来回试走。
金玉珍驻足在楼梯上,冷眼旁观着一切怪异的举动不发一语。
张搴最后在楼梯间停了下来,抬手敲击壁面。忽而抚触墙上垂挂的两幅旗帜。其中一幅是日本帝国的太阳旗,另一幅则是目前南京国民政府的中国国旗。来来回回张搴又左摸右触了好一会。
金玉珍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张搴…你到底在做什么?」
「找入口。」
「那是一面墙。」
「我知道。」
张搴全不理会同伴的质疑,继续他的探索。
搜索二幅旗帜后,转而检查起两旁的盆栽及架子。转动两盆看似普通的菊花盆,又移开花盆。再轻轻挪动花盆下红木雕刻的高脚方形凳子底座,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张搴不免有些气馁,据多年的经验,张搴认为自己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于是再次挺身向后,重新省察整个楼梯间,再次巡察任何的遗漏之处。
金玉珍再也按捺不住:「这里没有什么密道入口,张…大博士!」
「不!应该没错。没人上楼会跨这样的步伐。。。难不成想撞墙?这楼梯间还宽着呢!」
「也许,那人不小心在楼梯间滑了一下。我们还是扮成顾问,光明正大地由大门入内查看吧!」
「不!这是个清楚的脚印。没有滑步。」
张搴回的坚决,丝毫没有停止搜查的意思,继续专注着自己的动作。这充耳不闻的态度,当然令一旁的同伴大为光火。金玉珍一声不响抛下张搴,打算独自行动,方要离去之际。
张搴为求更好的视野,往后退了两步。无意间,脚跟碰触了后方的栏杆。刹那间,前方的墙壁竟后方滑动给挪开,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昏暗的通道。
第16章 南京秘室
南京1942年八月
没多耽搁,张搴一脚跨入秘道,金玉珍尾随进入。入内后,洞门随即关闭,显然有着其他秘密的开关。
通道约一米宽,每隔二十米,有一盏小灯泡,吐露着微弱的光芒。二人谨慎小心前进,左弯右拐前进一段距离,于通道远方光亮处,传来阵阵的呻吟及叫骂声。
放慢脚步,轻声接近,果不其然在通道尽头下方,发现了间密室。由上方俯视,下头的密室另有两个出入口,密室中间有盆炉火,上头是几支烧的通红的铁铲及铁棒,这是间秘密的刑房。
另一端地面上有个刑架,上头有个蓬头垢面难辨年龄的男子,看来已被刑求一段时日。室内另有三名守卫,一名正检查刑架上受刑者的伤势,其余二人坐在四方桌上嗑着花生米。
「看不出这家伙还真能挨,咱们这么用刑,还问不出个名堂来。待会老板肯定劈头又是顿臭骂,说咱们没用,连个屁都问不出来。」
「能怪咱们?逼供!逼供!就得下重手,手不重怎么逼得出来?又要逼供,又要咱们别把他逼死。吃烧饼哪能不掉芝麻,我看老大最近是素吃多了,向佛了。」
下头传来一阵不屑笑声。
「听说是上头特别交待的…」
「上头?」
「还有哪个上头?这地界上除了鬼子。。。不就是汉奸当家?」
「总统府?」
「别瞎说。叫老大听到…少不了一顿鞭子。」
年纪较大的喽啰出言制止,另二名守卫只得把声音压低,继续交头接耳发着牢骚。
没想到纳兰这回的主子是如此来头;这结果果没出张搴意外。问鼎天下这般惊天的秘密,自不会是寻常百姓的对手。一次面对两个不同的政权,这可是张搴的头一遭。没想到这回任务是如此复杂和棘手。只得心中祈祷,只希望没有其他更意外对手出现。
正在讶异之际,熟悉的声音又从下头传来:「谁要你们多嘴?」
闲嗑牙的两名守卫像是屁股给扎了针般,从椅子上跰了起来。
不一会纳兰带着个跟班,从通道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各赏了三人一个耳光。只见三家伙乖乖立在原地,领着耳光,先前官僚的浑样,转眼全走了样。
「你们这些狗东西…吃几天闲粮饱饭,就犯贱。。。日子活腻了?」
三狱卒站在原地,吭也不敢吭上一声。
纳兰来到人囚面前,冷酷笑道:「安文呀!安文…你可真是行。。。耗我这么多时间。哼!这回我保证,你马上就会迫不及待求我。。。抢着告诉我。」
刑架上蓬头垢面的男子,费力抬起头来向纳兰哀求:「大爷…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你找错人。」
「我找错人?」响亮的鞭打声从下头传来。
喽啰马上递上块干净布,纳兰擦拭挥过鞭子的手,又冷笑几声:「那金老鬼向来臭名在外,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无缘无故请你一个穷小子,进他宝贝洋楼,还花棺木老本接继你?」
「大爷。。。我不知道,金老爷什么都没说…他只问我是不是姓安?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金老爷。」
「问他?哼!那…老家伙已经回不出话。」
人囚闻言抬起头来,憔悴疲惫的眼神射出火焰般的愤怒,狠瞪着纳兰。
纳兰毫不在意囚犯的反应:「我已经送那老家伙上西天。」
「你这个。。。凶手!」安文对着纳兰歇斯底里怒吼。
下头的一幕吸引着张搴的注意力。才一回头,却发现金玉珍手中的枪正瞄着下方的杀父仇人。只顾看着下头的戏,全没注意身旁和纳兰有着杀父深仇的同伴。张搴将手挡在枪口前。
压低声音告诉泪水盈眶的伙伴:「王珍小姐。妳可以现在就了结这人渣。但是妳的仇恨将随着妳阿玛的遗愿一起归于尘土。如果,妳坚持,我。。。不会拦阻妳。」
在责任与情仇的交织下,金玉珍终于放下瞄准许久的手枪。
这时下头又传来一阵阵孩子的悲惨哭叫声。一个喽啰提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通道里走了进来,把孩子交给纳兰。
纳兰像是老鹰抓猎物似一把抓住这个泪水满面、满是惊恐的孩子,犹如甩小鸡似甩到安文面前。
孩子死命地挣脱纳兰的控制,只是他实在太小。那能挣脱这大恶棍的利爪。孩子抬头望见刑架上的囚犯,立即放声大哭:「爹…爹…」
安文全身颤抖地狂喊:「放开他!放开他!」
「行!我。。。可不是个没血没心的人。」纳兰瞬间松手。
孩子立刻狂奔向他父亲。没想在最后两步距离,叫一旁的狱卒给一把拦腰抱住。孩子当然又是一阵哭天喊地。
「你看,安文…我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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