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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落秋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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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再骂下去,再不抽身老命难保,于是拼力攻出两剑,一个倒翻跃出了三丈,大喊道:“老二老三,撤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袁子安、高元超早已被打得手忙脚乱,盖因对手都有蒙面高手助战。听老大一吆喝,那真是求之不得,连忙跳出圈外溜之大吉。
一场激战终止,追捕一方没了人影。
万古雷与蒙面人万分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曹罡等人十分惊诧,纷纷围了过来。
只听方古雷激动地喃喃道:“公冶兄公冶兄,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这真是天意呀……”
公冶勋也感慨万分地说道:“古雷兄弟,愚兄好想你哪,总算在归途中得见一面!”
郭剑平惊喜交集,叫道:“公冶兄,小弟差一点就奔赶黄泉,此生再见不到公冶兄了!”
公冶勋百感交集:“郭兄竟然无恙……”
西门仪忙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到附近找个隐蔽地再叙如何?以防追兵再来。”
众人遂施展轻功,跑出十里地,在一片树林中就坐。大家重又见礼,相互引荐。
万古雷简要地叙述了劫天牢、血蝴蝶大闹皇城以及皇甫楠就是史孟春等等经过,直听得公冶勋泪流满面,咬牙切齿。
郭剑平也说了和柳锦霞大闹京师的诸般情形以及她决心报父仇的誓愿。
公冶勋沉痛地叹了口气,道:“郭兄、柳兄等家中遭变故的消息,我是前些天就知晓的,当时便想插翅南归。但我肩负重任,岂能一走了之。再说赶回去又有何用?睹物伤情,徒自悲哀而已,人岂能死而复生?故尔仍留北平府暗查燕王,事完后,由北平府前往太原,今日凑巧宿在保定府。晚间听见房上有夜行人经过,住在对面屋中的人也上了房,觉得这些人鬼鬼祟祟,猜测是去作案,便叫了葛兄、张兄等人跟踪而去。不久见他们从旅社中逃出,不知是哪条道上的,索性去看个究竟。从你们的对答中才知是古雷兄弟,竟然成了钦犯……”一顿,又道:“照两位兄弟的说法,锦霞、柳兄、张兄还在京师,只是失去了联络?”
万古雷道:“那夜柳小姐不知从哪儿获得消息,冒险冲进寒舍示警,激斗中失去了她的踪迹,不知她会不会离开京师。”
公冶勋叹道:“但愿她来找我,不要再以血蝴蝶身份涉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顿,又道:“万兄弟,你真打算藏匿在北平府?”
万古雷道:“朝廷已行文天下捉拿小弟,皇甫楠不杀小弟心不甘,只怕北平府也呆不住。但万家产业在,小弟只好冒险藏身。”
“要是风声太紧,贤弟又当如何?”
“藏不住身,只有浪迹天涯。”
公冶勋叹口气道:“贤弟,愚兄这就回京师,将知晓的诸般情形禀报皇太孙,若能替贤弟平反冤狱最好,若是不能,愚兄就与皇甫楠暗中相斗。皇太孙尚未继位,皇上的举措他无法反对,所以愚兄并不指望会有什么结果。”
万古雷道:“小弟遭殃,恐已累及府上,皇甫楠知道娇娇助小弟,防他密告……”
公冶勋道:“贤弟不必担心,只要愚兄回去,自有对付他们的手段!”
万古雷等人还要及时赶路,只有相互道别。大家依依不舍,禁不住又洒了不少泪。
公冶勋握住万古雷、郭剑平的手道:“两位贤弟记住,不论这世道如何变化,你我境遇如何,我们永远都是兄弟!”
万古雷、郭剑平激动地回答:“是!记住了,望大哥珍重!”万古雷又道:“请大哥代向娇娇致意,小弟一切安好,请她多保重!”
临别依依,泪沾衣襟,自古离别最伤情。
有道是:“别时容易见时难!”这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
第二回 内廷风波
皇太孙朱允炆在公冶勋回到京师的第二天就招见他。
依然是在御花园的小亭里,朱允炆命人摆了酒菜,两人对坐小酌,十分随意。
时正中午,秋日融融。
酒过三巡,朱允炆才提到正事:“爱卿此去,对燕王、晋王治下的太原、北平两府,观感如何?两位王叔可有什么越轨的行为?”
公冶勋道:“殿下,燕王体察治下百姓疾苦,狩猎时路过农家,不惜屈身进农家嘘寒问暖。平日里生活克俭,无奢靡之风。与晋王相比,大不相同。晋王骄奢淫逸,违法悖理之事,层出不穷,以至民怨沸腾,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燕王却深得民心,可谓有口皆碑。至于明目张胆的越轨之举,微臣并未发现。”
朱允炆道:“这般说来,二王并无野心?”
公冶勋道:“也不尽然。两位王爷都招纳了不少能人,若无争雄之心,又何必多蓄人才?这其中的隐秘,外人无法知晓而已。”
朱允炆试探道:“依卿之见,两位王叔相较,哪一位更须小心提防?”
公冶勋不假思索地答道:“燕王。”
朱允炆道:“何以见得?”
公冶勋道:“燕王雄才大略,文治武事无不精通,治下之民安居乐业,这不是成大业者的风范吗?晋王苛政扰民,花天酒地,非治世之才,纵有野心,不足虑也。”
朱允炆点头叹道:“爱卿所言,句句在理,不瞒你说,诸王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燕王!”
公冶勋道:“微臣以为,燕王当恪守皇上嫡长之序,辅佐殿下。以燕王之才,不会做那大逆不道之事,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百姓,背万世之骂名,做不忠之孝之人。”
朱允炆叹口气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期盼,诸王与我是叔侄,本就是一家人,决不愿酿出骨肉相残的惨剧,愿上天保佑吧!”
公冶勋道:“孟子曰:‘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又曰:‘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塘也。’殿下素奉仁道,天下归心。”
朱允炆点点头,把目光望着远处,道:“爱卿可认识一个。叫万古雷的富家公子?”
公冶勋一惊,但坦然回答道:“认识,他与微臣堪称知己,微臣原想将他荐给殿下,到忠信卫当差。”
朱允炆闻言甚感诧异,“哦”了一声道:“那为何不曾听卿谈及此人?”
公冶勋微微一叹道:“微臣结识他后就有此意,但他不愿入仕,后经微臣劝说,他方答应下来。微臣第二天就来晋见殿下,适逢殿下被皇上招去,微臣又忙着出京师,便打算回来时再举荐,哪知他已家破人亡,沦落天涯!”
朱允炆道:“爱卿知道他的劣迹了?这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竟然是个飞贼。”
公冶勋道:“万公子家业甚丰,说有万贯家财一点不为过,怎会去偷盗劫掠了,这分明是受人栽诬,只怪微臣回来得太迟……”
朱允炆插言道:“这话怎么说?”
公冶勋把万古雷的才干说了,又说了史孟春谋夺万家码头的事,别的不敢涉及。
朱允炆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注视着他道:“卿所言并非事情全貌,也许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锦衣卫报禀,被皇上处以灭门之刑的前军都督郭家,后军都督同知柳家,兵部侍郎张家的后人,都被这个万古雷从天牢中救了出来。郭家后人叫郭剑平,柳家后人是两兄妹,柳铭和柳锦霞,张家后人叫张文彦。你想敢从天牢中打救钦犯,自是不把王法看在眼里,单这一条就是死罪!这还不够,万古雷与郭剑平柳锦霞等人,竟敢夜闯宫禁,图谋行刺皇上,更是犯了滔天大罪……”略一顿,续道:“那柳锦霞化名血蝴蝶,专找官家劫财杀人,猖狂至极。那张文彦被捕后招了供,这一伙人的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真是铁证如山哪!”又一顿,语气由严厉转为缓和:“更令我不解的是,供状上也有爱卿之名,卿之小妹公冶娇也公开与贼人进进出出,庇护在逃犯人……”
公冶勋惊得出了冷汗,他并非为自己担心,他是为娇娇、爹娘着急。张文彦大概禁受不起严刑逼供,把什么都写了出来,公冶一家,全毁在他那一纸供状上,这便如何是好?
朱允炆见公冶勋局促不安,便安慰他道:“爱卿不必忧虑,这些话我并不相信。皇上接到奏折后,见涉及皇太孙侍卫队指挥同知,便把奏折赐与我看,我说太荒唐,卿乃忠贞之士,岂能与盗贼为伍,再说公冶家又岂会有个飞檐走壁的小姐?这都是张文彦受刑不过胡乱编排。皇上说不妨问问令尊,看令尊怎么回答。第二日上朝时,皇上果然询问了令尊,令尊说,家有二八小女,但弱不禁风,只知念书刺绣,从不使枪弄棒。这事卿想必已听令尊说过,不必赘言,但卿与万古雷的交往都是有着凭证的,锦衣卫在抄家时,曾在万古雷居室中搜到卿题款落名画赠万古雷的《啸傲风雪》图,不知是真是假,现此画已被我收藏于宫中。”
公冶勋心惊肉跳,强自镇定道:“是的,此图正是微臣的涂鸦之作,赠与古雷兄弟。”
朱允炆道:“以上所述,乃锦衣卫一家之言,今日听爱卿这么说,似乎其中尚有冤情。但张文彦的供状也全非胡诌之言,万古雷确曾与他们那班盗匪相勾结……”一顿后续道:“但万古雷是万古雷,爱卿是爱卿,我对卿决无半点怀疑,此事以后不再提起,卿也不必往心里去。那幅画待会命人取来,由卿带回去吧。”
公冶勋十分感激,道:“殿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当肝脑涂地以报。只是此事牵涉到微臣,微臣请殿下恩准,辞去指挥同知一职……”
朱允炆惊诧地瞧着他:“爱卿何出此言?”
公冶勋难以回答,这是他在回来的路上就作出的决定。
柳锦霞生死未卜,锦衣卫宣称已将她杀死,万古雷却说她定能脱身,他宁愿相信万古雷的话。情人惨遭巨变,处境险危,他岂能无动于衷将她忘却。她是他的红粉知己,是他心目中最为怜爱的女子,他宁愿抛掉官职、抛掉荣华富贵,做一个隐姓埋名的百姓,呵护在她身边,与她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为此,他要仗剑行走江湖,在茫茫大海中去寻觅她的芳踪,不管是几年还是一辈子,他都要找到她!决不让她孤立无助,形单影只。
旅途中,他不止一次面对孤灯落泪,回到家时,他已憔悴不堪。娇娇一见他就扑上来搂住他大哭,多少痛苦悲伤都在泪水中倾泻……
他从娇娇口中再次听到了有关锦霞的一切,也再次陷入了困惑之中。
与柳锦霞相识年余,知她与兄长柳铭一道习武。由总管薛涛传授武功,柳伯父闲暇时时常指点他们,她怎么会成了大漠神女的徒弟呢?这其中定有隐情,只有她自己才说得明白。他多么想立即知道根由,可她又在哪儿呢?
面对皇太孙殿下,他能把自己对锦霞的深情说出来吗?
他能说自己为了她,将舍弃一切,去天涯海角寻找她吗?这让他如何出口呀!
朱允炆见他面有难色,便道:“不管爱卿有多少理由,我决不会允准爱卿辞官!”
一向温和的皇太孙,把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这情形并不多见。
公冶勋难以启齿,苦在心中。
朱允炆见他不出声,又道:“你与万古雷虽是挚友,但并未参与他的不轨行为,用不着引咎责己。锦衣卫对你和妹妹说三道四,我并未放在心上,卿也不必太计较。我把你视为心腹,你怎能随随便便就要离我而去!”一顿之后叹了口气道:“你想想看,皇上年事已高,我这个皇太孙继承大统之日不会太远。说心里话,我宁愿皇上万岁万万岁,让天下长治久安,别让自己去接这副担子。我害怕,担心,深恐自己有负皇上重托,治理不好江山。再有这许多王叔,分封藩地,无不握有兵权,他们能对我这个文弱的侄子臣服吗?因此不瞒你说,我时时感到忧虑,对于今后,难测吉凶……”又一顿,道:“这是我的心里话,一向不敢也不能对人说,惟把兄当知己,一吐心中块垒。今后正当用人之际,兄忍心弃我而去耶?”
这一番肺腑之言,听得公冶勋十分激动,把自己的悲伤暂时扔在一边,道:“殿下如此相信微臣,微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朱允炆微微一笑,岔断他的话:“爱卿别忙许愿,这不仅是对我这个皇太孙忠心的事。为社稷、为国家,以你的才学,岂能只顾自己的安闲自在荒废了,你该为国为民大展鸿图,方不辜负令尊对你的栽培。曹植诗云:‘闲居非吾志,甘心赴国忧’,唐朝岑参诗云:‘小来恩报国,不是爱封候’,愿兄以国为重,尽忠报国,不知兄以为然否?”
公冶勋再无话可说,只得喏喏称是,满腹的苦楚只得闷在心里。皇太孙不准辞官,他就不能一走了之,他还须顾及爹娘和娇娇。再说面对国事家事,将何以为重,道理明摆着,但是,他又怎能失去锦霞任她亡命天涯?
朱允炆不知他的心事,又道:“卿已升任忠信卫指挥使,望尽快熟悉军务,以尽职守。”
公冶勋一惊:“殿下,指挥使何骐大人尽忠尽职,无端将他解印,只怕军心不服。况微臣一步登上指挥同知一职已深感惭愧,若再僭越,于心不安,请殿下收回成命。”
朱允炆道:“何骐任东宫第二卫仁义卫指挥使,与卿共担重任,何来解印之说?”
公冶勋十分惊愕,既感激又惶恐,皇太孙殿下对自己信任有加,自己又该如何报答?但这样一来,只怕从此脱不了身!
他一时呆住,忘了谢恩。
朱允炆道:“爱卿堪当重任,不必推辞!”
公冶勋清醒过来,连忙起立,要下跪谢恩,被朱允炆拦住:“坐下坐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于礼节,今日就进宫来吧!”
忠信卫是皇太孙的侍卫队,他既任指挥使一职,自然要进皇城,对皇太孙尽守护之责。
“是,微臣下午进宫。”他只能这么回答。
忽然,朱允炆的随身太监史靖的声音从亭外传来:“启禀公公,殿下有旨,不许人打扰,请公公留步,有事请……”
又听一个嘶哑的尖细嗓音道:“小靖子你好大的胆啊,我要面见殿下,你敢阻拦不成?”
史靖哀求道:“不敢不敢,可殿下有令,小靖子不敢不遵哪,请公公……”
朱允炆皱眉:“是盛经子,竟这般无礼!”一顿,朝亭外喊道:“小靖子,吵什么?”
史靖大声道:“启奏殿下,盛公公求见!”
朱允炆道:“让他来!”
史靖道:“遵命!”
遂见史靖、王三在前,后面两个中年太监挽扶着一个七旬老太监跟着,来到亭外站住。
老太监抽回手,作出要跪的样子,口中道:“微臣盛经子,叩见殿下千岁!”
话说完,人还未跪下,他旁边的两个太监,早已拜伏在地,看得公冶勋十分惊异,这太监好大胆。但又听朱允炆道:“免礼平身!”并不生气。
盛经子躬了躬腰:“谢千岁!”
朱允炆道:“公公到此何事?”
盛经子道:“皇上命微臣传旨,殿下奏请公冶勋擢升忠信卫指挥使一事不妥,当慎重。”
朱允炆讶然道:“什么?昨日圣上不是恩准了吗?”
盛经子颇为得意地瞧着公冶勋道:“微臣向皇上推举武骧左卫指挥同知刘成金。两相比较,刘成金干练通达,忠心耿耿,是忠信卫指挥使的最佳人选,而公冶勋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对军旅毫无所知,岂堪大任?”
公冶勋无端被这老太监贬损,不禁十分恼怒,但这是在皇太孙驾前,不能肆意争吵,他先等着皇太孙有什么表示,然后再见机行事。深宫大院,莽撞不得,先忍下一口气。
朱允炆恼道:“知道了,下去吧!”
盛公公一翻白眼,道:“启奏殿下,微臣尚有一事未了,公冶勋折辱微臣小徒,这分明是不把微臣放在眼里,今日微臣特来向公冶勋请教,当着殿下一比高低,否则微臣枉为皇上贴身护卫,还被人小瞧了大内卫士……”
朱允炆岔话道:“上次比武是我让比的,怎能说是折辱了康鹤、赵泰,何况也无人小瞧宫中卫士,再说彼此都效力宫中,何必分出高低?”
盛公公道:“殿下,公冶勋是忠信卫的指挥同知,微臣与他早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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