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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剑春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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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帘微飘,一点黑星直飞向何小宛的怀中,何小宛忙接住一看,原来是一颗黑色的药丸。

“服下灵药,再决胜负。”轿中人又换了另一种语调说。

董卓英懒得再去答理,也落得轻松,冷冷的说道:“在下的长恨,是一种有情的长恨,并非无情的长恨!”

“愿闻其详。”

“天下人有善有恶,有真有假,善恶易分,真假难明。”

“你的意思是说,善有真假之分?”

“对。”

“你倒说说看!”

“披狼皮吃人,人能避之,披人皮吃人,人不知避。”

“好一个有情的长恨,你对老身的评断如何?”

“抱歉之至,在下说不出口。”

“你不愿说?”

“不是不愿,是还没有想到适当的词句。”

“要等多久?”

“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哈哈哈……”轿中人的笑声又脆又润,像是满园百花齐放。

“把他拿下!”

轿中人突然翻了脸。

轿前的两名花衣老太婆仗剑弹身而出。

然而,一声凄厉的长号,破空而起。

董卓英陡地冲上半空,身形一旋,劲风如泰山压顶盖落。花衣老太婆不是敌手,直挺挺的栽倒地上,手上的长剑只使出了一半。

“在下照单全收了!”

“姓董的,你吃了天雷豹子胆?”

话声中,鬼母已破轿而出。

董卓英向她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对面站着一个老妇人,满头紫色头发,砰松如乱草,堆在头上,披在肩上。

左边眉毛细如柳叶,右边眉毛却半根没有,眼睛长得一大一小的,眼珠子亦泛着紫色之光。

一袭宽大的紫色罩袍,包裹着一个女人的臃肿躯体。

怪不得她长年坐轿,不敢以面目示人。

“凭阁下这副尊容,区区就知道是假货。”

“何小宛,你和这小子一同上。”鬼母的紫袍陡然涨起。

“用不着!”董卓英当中一站。

他是存心要和洮南鬼母紫观音一拚的,天玄道长的死他不能不管,何小宛的受辱,更使他火冒三丈。

“拿老身的紫竹杖来!”鬼母紫观音的成名兵刃是一支粗逾儿臂的竹杖,硬如钢铁所铸。

“好极了!这将是你最后的使杖机会!”董卓英倒不怕紫观音的紫竹杖,但却不能不防对方的飞花针。

“好小子,这也是你最后一次开口。”

“来吧!”

董卓英霍地拔出了石纹神剑,最近以来,非到万不得已时,他是不愿动此神兵,今天的对手不同,他只好用上了。

只在这瞬息之间,神剑的墨色光华,受他内力灌注,顿时光华大盛。

紫观音很识货,竹杖改横为叩,直叩对方的玄机大穴。

董卓英电划而出,以攻应攻。

双方这种玄奇诡辣的招势,真是前所未见,花衣老太婆和花衣少女,远远的退到了三丈以外的地区。

董卓英身形一欺,如影附形,招招攻敌。

鬼母大喝一声,使出了九九八十一招的玄阴紫竹杖法。

这套招势,每招套有三个小节,回环有如海底的暗涡激荡澎湃,二人以攻应攻,以快打快,缠斗不休。

就在第九招上,紫竹杖倏然一收,改攻为守,鬼母发出了飞花针。

飞花针杀人无形,一被击中,针头裂为两截,循着血管爬行,穿心透肺。

何小宛闭目趺坐,没有防到这诡异的暗器也有她一份。

董卓英因早有防备,见状猛然大喝出声,玄功透掌而出,硬把鬼母的飞花针逼向一株大树去。

“姓董的小子,下次再见!”鬼母不愿恋战,抽身而退,紫袍一晃,人已电射逝去。

鬼母一走,其余的人紧跟着也走得干干净净的。

半个时辰后,何小宛运完功,站起身,恨恨地又骂鬼母:“好厉害的老虔婆!”

“好过一点了吧?”

“谢谢,好多了,你救了我一命!”

“姑娘也救过在下的命,咱们两相抵消!”

“是吗?你我的命已经连结在一起了!”何小宛又伤心,又高兴的看了董卓英一眼。

第十六章

小道。

苍凉无比!

夕阳已落西山!

小道不宽,从乱石中左旋右转,弯曲前进。

董卓英一直没开口说话,只是长啸一声,引颈高诵了两句诗“人生长恨水常东;世事循环一梦中。”

诗声激昂,大地同起共鸣。

何小宛知道董卓英又想起了他的身世了,不敢多言。

二人沉默丁好一阵子,还是何小宛先开口,她温柔的轻轻说道:“卓英,你去找那小女孩的师父去吧!她在那座山顶上。”

“为什么我要去找她?”

“你去了就知道。”

“你不能告诉我吗?”

“还是让她告诉你的好。”

“那郭家堡之约?”

“不碍事,你先去一趟,再谈其他。”

“在下不懂你的用意!”

“人生的经历,不是闯出来的吗?”

这话说得有理,董卓英没表示什么。

接着,何小宛又补充道:“你去吧!我另外还有事。”她没有再多作解释,一扭身,转身朝回头方向走去。

董卓英明白,她走回头路,是要去处理天玄观的事。

他想,何小宛和天玄道长一定有不同的感情存在。

心念一动,决心到那座山头去看看再说。

奔了一程,董卓英突然感到肚子有点饿,腹如雷鸣,这才想到自己半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

放眼四望,尽眼处杳无人烟。

沿途只有潺潺流水陪伴着他。

无奈之下,先弄了些溪水充饥。

蓦地,就在他低头喝水的一刹那。

一条纤纤人影,疾掠而至,翩然落在身前。

董卓英目光一扫,见来人正是那吹笛子的小女孩,心中一动,暗想,这小家伙来得正是时候。

那小女孩鼓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双手叉腰,眉宇间一脸野气,白玉般的笛子,仍悬在她的腰际。

小女孩上下打量了董卓英一阵,露齿一笑,脆生生的道:“喂!水喝饱了没有?好不好喝?”

董卓英慢吞吞地直起腰,眯着眼睛道:“又是你,小姑娘!”

“遇着我有什么不好?”

“遇着你也没什么好呀?”

“哼!”小女孩摸了摸腰隙的白玉笛,噘着嘴道:“不是何姐姐求我,我才不来这个鬼地方呢?”

“你说这儿是鬼地方?”

“死了那么多道士,又来了一个大鬼母,人少鬼多,阴气森森。”

“你知道我是谁了?”

“当然知道。”

“你说说看,我是谁?”

“长恨生,人生常恨水常东。”小女孩咧开嘴巴,笑得好得意。

董卓英一路上所碰到的都是些鬼鬼怪怪的江湖人物,对面前这个纯真的小女孩,刹时也恢复了童稚之心。

“你懂得不少,怪不得何姐姐夸奖你。”

“何姐姐夸我什么?”

“你猜猜看!”

“你说嘛!”

“我不想说。”

小女孩灵活的黑眼珠,在眼眶里打了两个转,然后笑笑道:“我猜到了。”

董卓英也笑道:“什么?”

小女孩道:“我也不想说。”

董卓英童心大炽,故意气她,冷冷道:“猜到了不说,还不是等于猜不到!”

“我不怕你用激将法,不说就是不说!”

“你说了,我也懒得去听。”

“你想听也听不到!”小女孩针锋相对,真是厉害。

董卓英心内暗暗折服,嘴上却不轻易示弱的道:“在下一生不信邪,一个黄毛丫头哪是我的敌手?”

“是不是敌手,最好是以聪明才智来衡量,年龄大有个屁用。”

此话一出,董卓英又吃了瘪。

小女孩指指北方道:“长恨生,你要去那边?”

“你怎么知道?”

“何姐姐同时要你去找一个人,是吗?”

“难道你也认识那个人?”

“当然。”

“她是个什么人?”

“是一个女人。”

“女人?”

董卓英到处情丝围绕,情孽纠缠,只要昕到了女人这两个字,便不由自主的会心生畏惧。

“长恨生,你怕了?”小女孩羞羞脸,开起他的玩笑来。

“在下不怕世上任何东西。”

“可是,你就是怕女人。”

“谁说的?”董卓英当然不能承认。

“何姐姐说的。”

“何小宛那个混球……”董卓英不由脱口骂出。

“骂得好,有勇气!”小女孩眨眨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何姐姐那么爱你,你还骂她?你们男人没有好东西!”

董卓英至此完全输了。

口舌之争,他实在不是这个小女孩的对手,缓了缓,他转变了话题,道:“在下身有急事,再见!”

挥一挥手,董卓英起步就待离开。

“慢一点!”

“干什么?”

“等一等我呀!”小女孩也要动身。

“小丫头,你也要去?”

。“咱仃)同路。”

董卓英心中的惊异,简直无法形容,这小女孩出现得突兀,说的话更是刁钻,自己的行动处处她都知道,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小女孩抛了一个媚眼,笑道:“你不相信我?”

“在下哪能不信!”

小女孩向前逼近了两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调皮地瞧着董卓英的面孔,自语地道:

“你怕我,?”

董卓英一时语塞,感到啼笑皆非。

倏地,他仰天发出狂笑,声浪如三峡水流,沛然而下,直震得树叶飘飘掉落,许久不歇。

小女孩受不了他这深奥的玄功气劲,双手掩着小耳朵叫道:“好啦!我说错了话,你别再笑了!”

“小姑娘,在下是喜欢你。”

“真的吗?”

“当然了!”

“我是何姐姐的好朋友,将来也是你的朋友。”少女娇滴滴的毛遂自荐。

董卓英很感兴趣的问道:“你现在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我姓董。”

董卓英大感好笑,道:“你又跟我开玩笑?”

“谁同你开玩笑,怎么我不能姓董?我叫董爱萍。”

“董爱萍,你今年几岁?”

“对不起,这是女人最高的机密。”讲这话真是人小鬼大。

“那你的师父……”

董爱萍打断了他的话,拉起他的手道:“快走,再不回去,我要挨师父的骂了!”

两人一路无言,直向前奔去。

董卓英发现董爱萍的轻功也相当了得,只要略微缓了一下步子,她就马上跟了上来走个并肩。

约莫奔了一顿饭的时分。

沿途都是荒草满目,附近见不到炊烟。

董爱萍又朝南指了指道:“你看,我师父就住在那山上。”

那是一座高耸云表的山峰,山头白云缭绕,山腰下长满了一片艾艾苍苍的枣子树。

此时,正是枣子成熟,红遍山坡的季节,远望密密麻麻的红点,都是一颗颗鳞艳欲滴的红枣子。

董卓英以前随恩师住在黄山。

黄山的松树天下驰名,但枣树不多,虽然也有几株枣树点缀一下,但哪有这片枣树的壮观。

董卓英一面奔驰,一面和董爱萍道:“这座山真好,枣子吃不完。”

“你喜欢吃枣子?”董爱萍笑嘻嘻的反问他。

“是的。”

董爱萍忽然面色一黯道:“可惜你吃不到。”

“为什么?”

“我师父规定的,谁都不能吃那树上的枣子,连我也不例外。”

“那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因为我师父说,这片枣林是山神的财产,任何人都无权享用。”

“如果有人吃了呢?”董卓英开始对她师父的为人感到怀疑。

“以前有人偷吃,我师父就割掉他的舌头,经过那次以后,就没有人敢再偷吃树上的枣子了。”

“岂有此理!”董卓英勃然大怒,接道:“你师父是这样的人,真令人难以想象!”

董爱萍满怀委屈的道:“我师父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讲理。”

“走!”

“上哪儿?”

“带我去见见你那个不通情理的师父!”

这一路行程极快,有如星驰丸泻,二人也没再说话。

由山脚下到枣林,有如进入到梦中的森林世界,景象非常奇观,令人叹为观止。

每一株树采等距离种植,二丈一株,不多不少,横看成列,直看也是成列,这种有计划的栽植,想当年定煞费苦心了。

正当董卓英全神在欣赏枣林时,身旁的董爱萍却一溜烟不见了。

董卓英但觉眼前一花,娇小玲珑的小女孩,如幽灵般的从视线中突然消失,不由心头剧震,为之一愣。

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以董卓英的功力,三尺外落叶坠地也瞒不过他,何况还是个半大不小的人。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个人无端消失,如说是梦幻,但一路上活生生的真实接触,空气中还留一缕淡淡的幽香。

绝对是千真万确,哪会是幻觉?然而,她去了哪里?她是怎么溜走的?自己怎么会一无所觉?董卓英环望四周,空山寂寂,林中仍一片寂静无声。

他愣在当场,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摇摇头,他自承疏忽,山林之美,夺去了自己的注意力,竟让那个顽皮的小女孩,化清风而逝,又开自己一次玩笑。’董卓英的目光,不期然的瞟向山顶上,山巅的最高处,仍是云雾缭绕,好奇之心愈来愈浓了。

顿时,他已把饥饿抛诸脑后,一心一意想去见见那山头的主人。

那山岸像是笔直的毛笔,直上云表,白云悠悠,蕴藏着无限的神秘。

他本来想要摘几粒红枣子尝尝,一想到那鬼精灵小女娃说的话,再也提不起这份兴趣来了。

他洒脱的向枣林挥挥手,弹身上峰。

一口气,他登上了一半以上的山路。

至此已距峰顶不远,景物历历在目。

然而,迎面的是天梯式的石阶,一级一级的重叠,不知到底有多少级,石阶上长满了苍苔绿藓。

如此幽绝的仙境,想见凡人甚少来攀登。

突地——他目光看到石阶的尽头,人影一晃,衣着正是董爱萍的模样。

他猜到董爱萍故意和他捉迷藏。

于是,他一鼓作气,以超绝的轻功“梯云纵”直奔峰顶。

天梯石阶的两侧,各隔五十步,摆着石狮石虎,还有巨大的石象,只有走兽,而没有飞禽。

片刻功夫之后。

董卓英一路升登,已升到距峰顶不及十丈之处,仰首上望,只见一座石牌坊,矗立在天梯的尽头。

石牌坊上的横额,刻着四个古体篆字“枣林天都”。

他停了停身形,正考虑是否直闯进去,还是报名求见?就在此时,峰顶上突传出嘹亮的呼声——人间有长恨,天都极乐人,长恨生董卓英何在?董卓英微感一怔,略一犹豫,提气弹身,一个起落,到了石牌之下。

顺着牌坊看过去,牌坊内怪石峥嵘,这里不再是石狮石虎,一律是高矮不等的石人。

巧妙的是这批石人,包含了黑白两道的角色,有少林的僧人,有武当的老道,有貌相凶恶的黑道头头,也有道貌岸然的卫道之士。

董卓英来不及个别端详,再向里看去。

最后面却是一座五层高的石头宝塔,全塔用黑色大理石砌.成,庄严肃穆之至。

宝塔大门已开,空洞洞的看不出有任何动静,塔顶四周,挂着的却是古色古香的大小风铃,随风摇晃,奏出抑扬高低的音乐。

蓦地——从大门里飘出一个娇小的人影,一脸刁钻,满腹顽皮,来人正是专和董卓英逗乐子的董爱萍。

“董大侠,你终于来了!”董爱萍做了一个鬼脸。

“在下一介平民,不是什么大侠!”

“大侠小侠,不是自己就可以决定得了的,阁下何必操这个心呢?请吧!”董爱萍举手,向里一指。

“是你师父请?还是你请?”

“我师父正在参禅,是我先请你进去。”

既来之,则安之,没有满足好奇心,董卓英是不会中途退出。

进入宝塔内,内部陈设高雅无比,全是大理石的质料,有淡绿、赭红、墨青、纯白等五六种颜色。

这么多大理石,不知是用什么法子搜集到此?“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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