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与渣的圆舞曲 作者:王平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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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干，竟然是真的。”
　　林立安拿着手纸开始擦鼻子下的两股热流，一边擦一边堵住鼻孔。
　　倪显赫不厚道地笑了，想起林立安损他的话，“你不会是憋坏了吧？”
　　林立安忿忿，“你家干还有理了！”
　　倪显赫去卫生间弄了块湿毛巾拍到林立安脸上，“我家这么不济你还往这儿跑干什么？还跑得这么欢？”
　　林立安好不容易堵上了鼻子，只能仰着头说话，嘴上却还硬着，“我什么时候跑得欢了，我又不是小狗。”
　　倪显赫用指尖点了点林立安的鼻子，“还说不是小狗。”
　　林立安往后仰了仰，对于倪显赫类似于主人和小狗式的亲昵觉得十分的别扭，同时也害怕鼻子里面塞着的手纸掉下来。
　　倪显赫悠悠的开口，“那个九班的张倩，你很喜欢？”
　　林立安脑袋仍旧没那么清醒，“那是张倩啊，咱们年级有几个不喜欢的？”
　　倪显赫一手握着他的肩膀，一手帮他扶着脖子，试探着问，“那如果我和她好了，你会不会生气？还愿意跟我来往？”
　　林立安的脖子在他的掌心转了个微小的弧度，对上他的眼睛，“你这次是来真的还是假的？”
　　他知道倪显赫假话多，就喜欢骗他。
　　倪显赫避而不答，反倒说，“是我先问你，你告诉我。”
　　林立安不喜欢说谎，有什么就是什么，“我是挺喜欢她的，刚开学的时候和她传过几张纸条，她挺好的。”林立安脖子僵了，索性倒在床上，“不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要是她喜欢你，你喜欢她，我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倪显赫弯下腰，正对着林立安的脸，让他被笼罩在一片小小的阴影中。
　　倪显赫的脸逆着光，林立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从什么电视剧里学来的？听起来像回事儿，遇见漂亮女孩儿就把我给忘啦。”
　　“屁，”林立安一急，说话就粗，“我当初就断了一个手指头，就疼成那样。真要断手断脚，那还不得疼死，我宁愿裸奔。”
　　倪显赫在他身旁躺下，“你这鼻子里插着亮管手指，装起相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林立安摇一摇头，“我是说真格的，我不像你，大事小事都不爱说真话。你对我好，我知道。”
　　那天晚上，林立安和倪显赫第一次睡一张床。
　　林立安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占用一整张双人床，忽然和倪显赫睡了一张床，开始的时候还知道节制，自己努力靠边，后来睡着了就不管不顾了，大腿直接撩上倪显赫的胸膛。
　　倪显赫睡着睡着就觉得透不过气来，还以为是鬼故事里的鬼压床，结果迷蒙着眼睛一看，林立安的大腿正压在自己的身上，脚尖正冲着自己的嘴。
　　小公子立刻觉得无法忍受，一脚就把林立安踹到了地上。
　　睡梦中一时惊醒，小公子无法顷刻入眠，索性眯着眼睛看林立安在地上咕哝了一声，捉着地毯的褶皱开始接着睡。
　　倪显赫低下头就可以看见林立安颤动的睫毛，目光所及处，是又一个新奇的惊喜。他的脖颈内侧，有一颗小小的褐色痣，让人忍不住想要离它再近一点。
　　好想，再往前一点，想要触碰那一颗小小的诱人的痣，想要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看着他的眼睛，想要触碰他散发着淡淡暖意的肌肤，品尝那一抹干燥却形状诱人的唇瓣的甜美。
　　心如擂鼓。
　　小公子再也睡不着了。
　　这样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地很，他知道前面是什么，万丈深渊！
　　从那天以后，倪显赫对林立安忽然就不再那么热情了。
　　林立安也没怎么在意，他正学得一团火热，打算在期中考试一雪前耻。
　　后面一座的女生的话题开始多了一个新的名字。
　　邵永之。
　　听说，七班转来个背景很牛的同学，跟倪显赫宁承业两个人打得火热，名字叫邵永之。
　　邵永之，邵永之，林立安在嘴边念了半天，忽然觉得这个名字特别耳熟。
　　猛然拍一下大腿，这个邵永之，不就是来了D市后就一直在搞城市绿化，不停地种草，被人们戏称为“邵小草”的新市长的公子么？
　　甚至，邵市长的父亲，林立安这样的人都有所耳闻。
　　D市市长就是他的一个跳板，将来不知道得升到多高。
　　不久之后，期中考试。
　　林立安成功完成了从全校85名到18名的飞跃，整个人都扬眉吐气，浑身舒爽了。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后座的叶玮婷对他的态度也开始了90度以上的转弯。
　　叶玮婷说，“下午要开班会了，来，大帅哥，谈谈你如何完成了从85名到15名的飞跃？”
　　林立安听了这话并不开心，85名，是他的噩梦。
　　叶玮婷接着说，“你不会夜夜突袭吧？”
　　林立安无语，“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我天天十一点前不睡觉第二天肯定爬不起来，我听说你多学到凌晨一点的。”
　　叶玮婷的脸有点冷了，但是还保持着微笑，“你是听谁说起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回家看会儿电视就直接见周公了。“
　　叶玮婷说的未必是实话，林立安也知道很多学习好的女生心眼也小，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功，索性不说话了。
　　林立安看气氛有点冷场，刚想不着痕迹地转回去，不再跟她说话，叶玮婷又说，“我看你跟咱们班同学也不怎么一起玩，反倒跟七班的几个打得火热。你们以前就认识么？”
　　“你说谁？”
　　宋小涵和倪显赫都在七班，不过平时林立安打篮球什么的都是和宋小涵他们在一起的。跟倪显赫在一起，大多都是在班车上笑闹或者是课间休息的时候在走廊里说话。
　　“还能有谁？咱们的百年不变全校第一啊。”
　　林立安听着这语气里除了有点酸，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
　　他总算明白了，原来叶玮婷和自己套了这么长时间的近乎就是为了打探倪显赫的消息，不过目的未名。
　　林立安觉得既然叶玮婷想知道，怎么都能知道，更何况也没什么好瞒的，“我们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算是挺熟吧。”
　　叶玮婷说，“你们男生太厉害了，这么多年还能保持交情。我那些小学同学能记住名字的记不住脸，能记住脸的又想不起名字。不过你们俩看起来也不像一路人，怎么还能关系那么好？”
　　林立安是故作深沉，“小姐，你是不会理解男人的友情的。”
　　叶玮婷“咦”了一声，“那你最近和他怎么不好了？”
　　林立安，“……？”
　　叶玮婷看他一脸迷惑，接着说，“邵永之，倪显赫，宁承业，不是咱们年级的三剑客么？天天同进同出的，我看他这些天都不怎么找你了。“
　　林立安听不得叶玮婷的语气，笑着说，“哦，他们是三剑客，我是达德尼昂。”
　　林立安微笑着转过头去，埋在练习册里面，看着像是认真学习的模样，其实心里一直在想着倪显赫的事儿。
　　他长这么大，算得上朋友的没有几个，宋小涵算一个，其次就是倪显赫了。
　　更别说他和倪显赫还假期的时候就一起住，一起喝酒，一起吃肉，酒肉朋友算，义气兄弟也算。
　　倪显赫这么突然不理他，他觉得心里有点失落。
　　敢情，同样的高门大院出来的孩子就是有共同语言，人家说邵永之、倪显赫、宁承业是三剑客，未尝不贴切。
　　晚自习下课放学的时候，林立安收拾好书包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叶玮婷还没走。
　　她从书包里面掏出一本物理练习册，“你能把这个给倪显赫么？我折了的页有几道题想问他。”
　　林立安疑惑地看她一眼，还是把练习册接了过来，放进书包里。
　　原来，叶玮婷的最终目的是这个，她想追倪显赫啊。

　　Chapter15

　　林立安刚下来，就看见倪显赫和张倩并排走在一起的背影，可能是因为避嫌，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但是明眼人还是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不时说几句话，是一起的。
　　心里陡然一凉。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说背叛吧？其实也不是，你看人家已经和你打过招呼。是当时的笑颜，当时的笑语，让他忽略了这些事，在教学楼一楼灯火通明的大厅，凝视着那一对俊男靓女成双成对的背影，遥遥地看着天边几个寥落的星子，一颗心也极其缓慢地，却是让人可以觉察的分量，沉下去。
　　林立安上了班车，看见后座有个熟人的空座位，低着头坐过去，怀里捧着书包。
　　倪显赫过了很久才上来，大概是陪张倩从后门走的，又从教学楼旁边绕过来，耗时自然比较长。
　　林立安在暗处，看见倪显赫目光在车里梭巡了一圈，把书包放在宁承业旁边的空位上，不甘心地用手肘撑着座椅，再次从第一排仔仔细细看到最后一排，仍旧没有。
　　倪显赫穿着校服，上衣挽在手肘处，小臂一段如玉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好像珍珠一样透着淡淡的光泽。
　　林立安就一直盯着他手肘处的一小块骨头，直到他把手收回去，低着头和宁承业窃窃私语。
　　转眼林立安就要到站，他不想要和倪显赫说话，低着头抱着书包闷头往前走。
　　胳膊被狠狠拉住。
　　他忿恨回头，倪显赫的眼睛像鹰一样，紧紧的盯住他。
　　林立安使劲儿抽，差点没让自己的手掉下一层皮，愣是没能撬开倪显赫的“铁爪”。
　　堵在过道中央，后面的同学着急回家，挤着林立安往前涌，倪显赫站起来，两只手齐上，直接把他固定在两排座位之间。
　　林立安低声骂了句，“妈的。”
　　倪显赫这些天也不好受，这些不好受来源于邵永之。
　　可以说，小公子虽然不动声色，但是明里暗里学校的人都知道，在D市，倪显赫这个名字就是个闪闪发光的招牌，代表着无法撼动，代表着绝对的权力。
　　可是邵永之来了。
　　老爷子只是一个电话，懒洋洋地交代了他一句，“邵家那个小子听说要去你们学校了，和他好好处着。”
　　倪显赫却知道这句话的分量，老爷子在上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邵家在D市，大概也只是一个踏脚板，这几年沿海发展得好，坐上了顺风车，再加上邵某人本身的执政能力，上去的时候会顺遂的多，同时在这里培植的势力，将来也会有好的发展。
　　邵永之见他的第一面，是在邵夫人名下的茶艺厅里。
　　茶艺厅本来就是邵夫人，同时也是陈玉梅律师，和各方势力联络感情的地方。棋牌，麻将，输赢，都和人的仕途前程息息相关。
　　当天，几个大人正好凑成了一桌麻将，麻将这个东西好，你喂我我一口，我截你一口，你和一把，我点炮一次，都是表现态度的讯号。
　　家长们走了，房间很静，桌子上是凌乱的麻将牌。
　　邵永之没有跷二郎腿，反倒是规规矩矩坐着。白衬衫黑裤子，温文尔雅，早熟而俊美。
　　倪显赫也沉默地在他身旁坐下。
　　邵永之很有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寒暄着与学习有关的话题，侍应小姐端来茶壶，为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倪显赫喝了一口，“是六安瓜片？”
　　邵永之挑眉，狭长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地打量他，“六安瓜片，绿茶的一种，周总理的最爱，这里的茶更是共产党特供。想不到你倒是个品茶高手。”
　　倪显赫摆摆手，垂下睫毛，“不敢当，只是这种茶一直都很喜欢，就记住看味道。”
　　说外貌，小公子本身长得就是相当的不赖。眉毛天生就是好形状，长且飞扬，色泽不浓不淡，一双眼睛乌黑如宝石，眼尾些微的上翘，鼻梁挺直而鼻头圆润，翩翩少年郎一个。
　　邵永之的气质却是可以在不动声色之间镇压全场的，眼神倨傲，性子冷淡，但是对人对事都有着绝佳的控制力和观察力。虽然年纪轻轻，却让人觉得有非凡的阅历，也因此让人觉得眼神特别深邃。他在，你根本不会有闲情逸致去考虑他的相貌。像小公子这样的人，尚需十二分的心力应对他，才能勉强和他平起平坐。若是一般心志不够坚定的人，大概就会不由自主地折服。
　　例如刚才，他的一句话语气轻柔，却让人觉得威慑力十足。
　　说了许久的话，茶香四溢，邵永之悠闲地靠着椅背，眼神有丝玩味，蓦地淡淡一笑。
　　倪显赫不明所以，看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怔。
　　“显赫，显赫，这个名字起的好，看来倪老爷子是想让你光耀门庭，显赫家业。”
　　倪显赫谦逊一笑。
　　邵永之把玩着茶杯，“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茶杯上的手忽然抬起倪显赫的下巴，这样近似于调戏的手势，让倪显赫尚无法做到不动声色的稚气脸庞显示出一丝愠色。
　　邵永之见好就收，“不好意思，可能我的态度比较直接。”邵永之嘴上这样说着，可是丝毫看不出有一丝一毫地歉意。“我看着你是个同类，所以才会提这样的要求。我一直喜欢比较坚韧漂亮的，可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抵触，还是你也是只肯当top？”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倪显赫一时间有一些接受无能。
　　“什么同类，你在说什么？”
　　邵永之失笑，“你这样让我觉得有带坏小弟弟的感觉，我们这个圈子，”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这样的家庭，家长们大概会比较鼓励孩子们多出去交际吧。人应该经历足够多，才能够抵御诱惑。你爸妈没有教你么？”
　　倪显赫的心砰砰跳，如果说之前只是自己隐约知道前方危险，知道林立安对自己莫名的吸引，现在邵永之的话虽然隐蔽含蓄，却是将这件事情摊在明面在说。
　　一开始的时候，邵永之说同类，是指他们都是喜欢的男人的那种。
　　后面说的圈子，才是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所组成的圈子。
　　那么他是同性恋，是个喜欢男人的？
　　倪显赫想象了一下自己和邵永之亲来亲去的情形，打了个激灵，觉得很恶心。
　　那要是林立安的话……
　　邵永之唤来侍应小姐，又上了一壶茶。
　　他静静打量着倪显赫，并不说话。
　　倪显赫心想，这个邵永之沉稳从容，成熟有城府，和林立安那个有点小心机，小手段，在他面前却十分直来直去的林立安一丁点儿都不像。
　　为什么总是想到他？
　　过了一会儿，邵永之拿出茶壶给倪显赫的茶杯里注满茶。
　　他清楚的听到，一点很细微的，一滴茶水从壶嘴落入茶杯中的一声。
　　滴答。
　　那是心动的声音，这个午后，在邵永之面前，倪显赫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声音。
　　故事回到倪显赫紧紧抓住了林立安手臂的时刻，林立安被卡在座椅之间使不上力气，生生看着回家的车门关紧，班车继续行驶。
　　林立安一肚子气，回头看倪显赫，“你他妈想干什么？”
　　倪显赫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林立安忍不住使劲儿抽自己的手，这次倪显赫没拦着，直接抽了出来，结果由于惯性的作用，一跄踉差点儿扑到在地。
　　倪显赫及时环住了他的腰。
　　倪显赫任打任骂，林立安倒是没脾气了。
　　林立安低声咬牙，“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好一阵儿是你，坏一阵儿是你，你留我在这儿是不是希望我连夜把你送到四院去？”
　　四院是当地的精神医院。
　　倪显赫家和林立安家只隔着一站，这两个人一僵持，转眼就到了倪显赫家。
　　倪显赫对着宁承业安抚性地笑笑，又朝着他摆摆手，拖着林立安的书包带就往车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