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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子树 麒麟正传第1部生死与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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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臻闻言一惊,用夜视仪往内部仔细观察:“真的!那怎么办?”
两人顿时心中一紧。
“我留下来拖着,你先回去找人。”
“不行!”陆臻断然拒绝。
“你有更好的方案吗?”夏明朗的声音里一点火气也没有。
陆臻怔了怔,却还是咬牙道:“不要。”
一个人,没有任何联络工具,独自面对三十余名持枪匪徒,在这危机四伏的亚热带丛林中,陆臻觉得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夏明朗的声音柔和起来,眼中甚至有一些怜悯。
陆臻狠狠地盯着夏明朗的眼睛看了半晌,猛地别过头去,眼眶已经发红:“没有为什么,你不会懂。”
“我懂。”那声音很柔软,平和而柔软。
有什么不懂,怎么会不懂,正是因为懂得,才会慈悲,于是越加温柔。
陆臻极缓极缓地转回头,几乎是愤怒地,用一种你他妈想找死的表情瞪着他:“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夏明朗不言,眼中有破碎的温柔,闪闪而现。
“你现在告诉我,你懂?”
你懂?
你他妈懂个大头鬼!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遗憾那些浪费的时间?
我为什么要傻乎乎地随着你去拖那个莫名其妙的现世安稳?
曾经,曾经我以为我们的未来是天长地久!!
我以为我还消磨得起!!
你不会懂!!
“我怕现在不说,将来就没机会了。”夏明朗道。
陆臻牙关紧咬。
“再不说,我怕你会觉得遗憾,现在……”夏明朗有少见的慌乱。
“现在这有什么分别?”陆臻质问。
“我也不知道。”难得的,夏明朗露出这种完全不自信的神情。
陆臻闭上眼睛,却又笑了:“好,你成功了,我都听你的。”他闭着眼睛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其实我根本没得选择,对吗?”
我甚至连留下来陪你一起去面对死亡都不行,无论我愿不愿意。
“妈的!”陆臻忽然将夏明朗一把推倒,翻身压上去,伸手去解夏明朗的扣子。
“你要干嘛?”夏明朗一时错愕。
“我想咬人,总不能咬你脸上吧。”陆臻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张口咬在夏明朗脖子上。
所有的渴望,都在里面,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
汗味,血腥气,青草味,泥土和油彩的味道错综复杂。然后,陆臻的舌尖触到一丝咸甜,新鲜的温热的血的味道,夏明朗的味道。渴望了那么久,第一次尝到,夏明朗闷哼了一声,眉头皱紧,一动不动。
“怎么样?”夏明朗看到陆臻抬起头,鲜血将他的嘴唇染得一片殷红。
“味道不错。”陆臻舔舔唇,眼睛亮得像狼。
“让我尝尝。”夏明朗微笑,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抬手勒住陆臻的脖子吻了上去。
陆臻被吻得一怔,可是当夏明朗的舌尖撬开齿关闯进来之后,顿时也反应过来。
纠缠,吮吸,抵死缠绵,好像要把所有想做未做的事,在这一刻倾尽……
陆臻小心地喘息,唇上有一点痛,大约是磨破皮了。
“我走,重武器全留给你。”陆臻低着头,不肯看人。
“小心一点,记得你的任务,别放弃,要……活下去。”
“是啊,别抛弃,别放弃,如果你死了,我他妈的还得活下去,还得好好活。”陆臻笑得惨烈,很少会有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眼中有满满的沉痛,嘴角却在笑。
“我不会死。”
“你最好记着你说的话!”陆臻的眼神锋利如刀。
“我会,所以你也不能死。”夏明朗深深地看着他:“陆臻,只有活着,未来,才会有未来!”
陆臻狠狠地瞪了夏明朗一眼,一转身没入夜色中。
15.无可取代
他没说:保重。
没说:小心点,别让人发现。
这里就在边界附近,如果要困住他们,争取时间,除了主动出击没有别的办法。
可夏明朗只有一个人,他会怎么做?陆臻一点也想不出,但那是夏明朗,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有希望,陆臻忽然发现,他真的像相信上帝那样地相信他。
陆臻能做的,只是快一点,再快一点,找到帮手,多一分力量,多一点时间,夏明朗活下来的机率就越大。
长夜,漆黑如水,陆臻穿行在危险的丛林中,在显眼的位置留下队里内部约定的标记,只是左腿上的伤口早已崩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而左肩的伤却越发地灼痛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其实夏明朗的判断有错,或者说他的判断没有错,但是他又说谎了,陆臻肩上的刀伤处的确是中了毒,这是一种很粗陋的土质蝎毒,但伤重时,仍然致命。陆臻看到一重又一重的黑影迎面袭来,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当常滨和肖准发现陆臻时,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手中的枪还在待射状态,身边有一团火,他分明就是豁出去了,要么让队友找到,要么让敌人找到。
一队A组失联了大半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夏明朗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与大家失去联系,于是全中队的人马都在向这个区域靠近着。可就算是身经百战,当他们看清陆臻的样子时还吃了一惊。
所谓血染缁衣本以为是文学上的夸张,原来不是的。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整件作战服都被鲜血浸透,完全变了颜色。肖准马上扑上去试了一下脉搏,还好还好,还活着。
陆臻一直强撑着一口气,略一翻动,人就醒了过来,看到眼前模糊的人影,也分辨不出谁是谁,只是虚弱吐了几个字:“水,地图……”
那两人一阵疑惑,但马上掏出了陆臻要的东西。
陆臻把一壶水全浇在头上,抹了把脸,手指按到自己腿上的伤口里用力一搅,缝线崩脱,一阵尖锐的疼痛顿时袭上来,将神智从混沌中拔出了些。
“臻儿?你干嘛?”常滨吓了一跳。
“听着,我撑不了多久。”陆臻一手操作电子地图,一边力求以最简单最准确的语言说明夏明朗的方位和面临的困境。
“靠你们了……”他用最后的一点神智看到他的队友郑重地点头,然后眼前一黑,陷入无际黑暗中。
情况已经发出去了,肖准赶去支援夏明朗,并在行进中聚合人手,常滨则负责把陆臻背出去,呼叫直升机,马上送医。
陆臻中毒颇深,从临时医务站一路转送到了四军大,本来以陆臻的身体素质,这种粗蝎毒在这个剂量上应该不是致命的,但是陆臻其它的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引起了并发性的感染与生命力的衰竭,从送入医院起就一直在昏迷,却不能深眠,眉间深皱,挣扎不休,像是在做着什么最可怕的梦。
病危通知书一单一单地下,常滨吓得守在门口,一刻也不敢离开,揪着医生不肯放。
心力衰竭,到了这种时刻,所有的医疗手段都只有辅助作用,关键还是要看病人自身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
在黑暗中挣扎,极深的疲惫层层席卷上来,前方像是有个黑而甜的诱人所在在招手。
而他累了!
极限的疲惫,血已经流尽了,每一缕肌肉都酸痛难当,骨头好像已经碎成了粉末,陆臻犹豫而踌躇,放弃吗?放弃了就不再痛,要不要放弃,能不能放弃?可是,他看到夏明朗在背后向他招手,子弹缓慢地从夏明朗身体里穿过,一帧一帧地定格,血溅出,在黑暗的底色上开出艳怖的花,每一瞬的神情都看得分明。
他看到那双眼睛,原本凝然深重暗藏玄机的眼睛,此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温柔,慈悲的温柔,我懂,我都懂。
但是缓缓地合上去,不可挽回地合上去,无情的幕布,掩去所有的光彩焕然。
所有令他心动,神摇,至死都不能放弃,不能抛弃的一切。
不!
陆臻在黑暗中怒吼,猛然睁开眼睛,天地间一片炫目的白。
“你醒了?”常滨兴奋地凑上来。
“他死了吗?”陆臻目光凝定,笔直而锐利。
“没!”常滨斩钉截铁。
呵……陆臻放松地一笑,整张脸的线条都柔和下来,闭上眼沉沉地睡去,这一次,他非常彻底地昏睡了三天,期间断断续续地醒过来,都迷糊得厉害,不过是喝点水又倒下了。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主治医师听到常滨报讯说陆臻已经醒过一次,马上冲过来检查,不由得啧啧称赞:“你们这些人啊,身体素质真好,换别人,十个也死没了。”
“那是。”常滨笑得颇有得色,只是眼底总染着层忧虑。
等陆臻再一次彻底清醒时,他已经在军区医院里了。徐知着看到他睁开眼,马上欢喜得像是捡到宝一样,满脸眉飞色动:“你醒了,没事了?”
“人呢,都?怎么就你一个来慰问英雄?”陆臻假装不满,可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徐知着。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陆臻看到他病房的门关上,马上问道:“他呢?”
徐知着道:“你要答应我冷静点。”
“死了?”陆臻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徐知着连忙按住他:“没,没有,失踪,我们的人还没撤回来,边防上也在帮着找,会找到的。”
陆臻脱力地坐下去:“我睡了多久了?”
“五天了。”
“没有一点消息吗?”
徐知着用力高声叫道:“队长是不会死的!!”
陆臻被他震得一愣,半晌,缓缓点头,对啊,队长是不会死的,没有人可以杀死他,有谁能杀死上帝?
陆臻想了一会,问道:“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当然!完成了!”徐知着声音一硬,脸上一派铁血的恨意。
陆臻疲惫地浅笑:“不错啊,气势挺足嘛。”
“扫平了,一个没留。”徐知着的脸色缓和了点:“看你那一身的血,兄弟们全爆了。”
“还有没有人受伤?”
“小肖伤比较重,他第一个到的,中了两枪,还好都是穿透性的,后来大家都到了,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徐知着闭上眼睛把脸埋到双手里,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惨烈的战斗,硝烟与战火充斥了整个天地间,极艳的血做的花一篷一篷地开出来,散落,染透征衣,侵染铁血的战魂,陆臻默默无言,手掌按在他的脊背上。
陆臻这种属于毒伤,来势猛,好得也快,不到一周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腿上还有伤,早就可以下床了。只是边防上一直没有消息,何确派了大批人马出去,可是找不到。
失踪!
陆臻失笑,这叫什么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夏明朗啊夏明朗,你真狠。
一中队的那些兵都是血性汉子,发了疯似的把那块原始森林都搜了一个多星期,每寸土都铲过了,连片衣服都没摸着。
那片林子危机四伏,夏明朗还没找到,特警那边已经伤了好几个,十天了,能找着也该找着了,大队宣布暂时停止搜索。一群闲没事把50公里负重当散步的铁汉们个个抱头痛哭,都知道没希望了。一个人,还受着伤,十来天了,那林子里什么没有,毒虫蛇蝎,豺狼虎豹。
陆臻是书生,虽然没人敢拿他当书生看,可是大家心底里还是很关照的。更何况这次的任务是他们两个一组,他回来了,夏明朗死了,那是什么滋味,他们不敢想。
然而总是这样,当所有人都觉得陆臻一定会哭的时候,他总是笑的,无论如何笑比哭好,又不是哭过了就不会痛!
“真狠呐,真狠。”他笑着摇头。这妖人,到死也不放过他。
既然打算好了要去死,那就别说什么废话,现在也是,死都死了,也不肯给个准信,不让人死心。
不过,陆臻扪心自问,那句话,那句原来夏明朗说他也懂的话,他想不想听?
当然是想听的!
无论这句话说完了,他们两个是阴阳相隔也好,生死与共也好,他还是想听,想要至少有一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他也是被爱着的,他不是一厢情愿。那不是前辈对后辈的纵容,不是兄长对弟弟的宠溺,那是爱!
那么死亡呢?一点希望也没有的死亡,和头发丝那么一线侥幸的失踪,哪个好?
陆臻笑意更深:你是想拖我一辈子啊。
“果子,你别笑了好不好?你笑得我头皮都炸了!”徐知着眼眶红了。
“他这不是还没死嘛,我哭什么呢?就算他真死了,我也不能哭啊,我还得好好活着呢!对吧?”陆臻忽然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魂散了,游离四方去了,不知半路上,可还能与你遇见否?夏明朗?
陆臻恢复得很快,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快,他接受了夏明朗的消失,就像当初接受他击毙人生中第一条人命时那样的坦然,并且无畏。
夏明朗失踪,一中队群龙无首,虽然日常的训练如旧,却失掉了神韵。
“人选不好找啊!”严头伤心碎骨地冲着陆臻报怨,夏明朗啊夏明朗,都叫你不要再做独孤求败了。
陆臻体谅地点了点头,可惜他无能为力,他不是夏明朗,夏明朗也不是他,夏明朗有的他没有,他有的夏明朗也没有,所以注定他无法取代他,站到那个位置上去。他与他,是镜子的两面,最相似却也是最相反的人。
是的,人选太不好找,虽然夏明朗可能打不过方进,没有陈默的枪法好,不像郑楷军械全能,在技术上与陆臻也不能比,但他是夏明朗,他可以服众。就算是再去找一个人,他会比徐知着更准,比郑楷还要武器大全,同时还拥有陆臻这般精细的科学家大脑,他也不是夏明朗,他很难服众。
他手上的兵,全是他一个一个从地里收来的,一只只削切成型,都有他精巧的设计与计算。
不过队长的人选问题毕竟不由陆臻关心,严头爱才心切,急匆匆地赶末班车把他送去军区参加一个电子侦察训练营,也不是真为了要提高什么,只是希望陆臻能出去散一下心。像陆臻那种精密的脑袋瓜,单单心理干预是没有效的,他会把心理医师干预掉。
陆臻走的时候很平静,徐知着握着他的手问他会不会就此离开,陆臻摇了摇头,坚定地告诉他:不会。
徐知着觉得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个午后,陆臻就那样看着他,说:“对不起,我把你的队长弄丢了。”
徐知着摇头,其实他很想说没关系,可是他说不出来,怎么可能没关系,但逝者长已,他更看不得活人受苦。
“小花,如果队长真的回不来了,那还有我。”
“陆臻,这事儿不怨你,我们都没怨你。”徐知着实在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
陆臻一根根地拔地上的草,小心翼翼地抽出最中间那一针细细的芯,眼泪砸下去,无声无息,挂在草叶上,倒像是露水。
“陆臻?臻儿?”
“可是,呵……他不在了。”陆臻本想笑,可是笑到半的时候,眼角被悲伤压垮。
你不在了,夏明朗,如果你真的已经不在了,让我成为你。
抱头痛哭这种事徐知着做不出手,左顾右盼地,眼睛里已经糊得什么都看不见。百般无计,他张开手臂抱着陆臻,压抑了声音地哭泣,整张脸湿淋淋的,泪水滴到泥土里,被悄无声息地吸干。
天高云阔!
陆臻一离开基地,不再对着老熟人,精神顿时垮下来许多,似乎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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