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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身密码-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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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连续几个后空翻,擦过一小片竹林,如轻燕掠过池水发出沙沙细响,子君没有穷追,而是紧急闪避,耳边扬出蚊虫般的微鸣,紧接着地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弱声,似有无数片雪花撒落。子君暗自心惊:若不是提前防备,非被那无数根竹丝毁容不可! 

抬起头,黑影化身为巨大的蝙蝠低空扑来,子君屈腿后仰,顺势抓住对方衣角并猛力一拖。黑影飞速转身,长发像条黑色的幔子划出一道弧线,子君感到视线完全被遮蔽,同时喉咙被紧紧锁住。 

黑影意得志满:“姐姐,小妹这招‘拨草寻蛇’怎么样?” 

子君冷冷笑道:“丫头,你太轻狂了。” 

黑影这才发现脑壳上顶着一把冰凉坚硬的东西,于是松了手。子君也收了枪,同时夺过自己的手机:“你呀,总喜欢装神弄鬼。刀枪无眼,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对方明摆着不服:“你真以为能伤着我吗?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这颗脑袋早就成蚁巢了。” 

子君不以为然:“雕虫小技。” 

“暗器是门古老的学问,可以点石为将,洒豆成兵。”黑影换了种讥诮的口气,“不像你们这些警察,只能依赖西洋火器。” 

子君知道她这个妹妹的脾气,很长时间没聚在一起了,不想一见面就吵架,于是默不做声转过身,从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父亲的屋门。 

屋子的空气中浮荡着一股淡淡的烟味,竟使子君产生了幻觉,她仿佛看到父亲正坐在写字台边,斜着身子冲自己打招呼:“子君,站那儿干什么,进来吧。” 

而子君居然应了一声:“爸,您----什么时候回来了?”“对不起,爸爸总是外出。”杜文忠让她坐在床边,目光慈爱而温暖:“又跟亚楠斗气了吧?以后别这样,你是姐姐,要多让着她。亚楠这孩子脾气倔,有点像我,其实她很懂事的,你多顺着点就行了,别老跟她吵。” 

子君红着眼睛又喊了一声:“爸。”杜文忠摘了眼镜,抬手摸着她的脸:“别哭孩子,叫你母亲看到该多难过,她走的时候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们,可我却整天忙着跟那些死人打交道,却疏忽了活着的人哪。请你和亚楠理解爸爸,等找到那件东西之后,我发誓一定会天天陪在你们身边,永远不再离开----” 

父亲的声音越来越细,手也由粗糙变得光滑,布满沧桑的脸清秀端庄起来,上面闪烁着两道冷傲的目光。她知道眼前坐着的正是妹妹,刚才一切都是幻觉,因此低声叫道:“亚楠----” 

妹妹的手游动在她额头上:“姐,你怎么了?好象不发烧啊?” 

“没事,我想起爸爸了。”子君拭去腮边的泪,满怀深情把坐在写子台边的妹妹揽在怀里,而后者仍旧带着不屑一顾的冷漠。亚楠迟了五秒钟才把手搭在姐姐的肩膀上:“姐,我想跟你一起去找爸爸。”子君放开妹妹,有些疑惑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只有她知道,妹妹眼睛里飞舞的是冰雪,胸中蕴藏的却是火炭。 

“现在没有假期,也不是周末,你哪来的时间?”子君问。 

亚楠答:“我请假。”子君:“请了多久?”亚楠:“一个月。”子君:“你疯了,工作不要了?”“我没疯。正因为清醒,所以我必须去。”亚楠咬了下嘴唇,“因为我也是杜家的女儿。” 

子君无话可说。这个在武校做教练的妹妹跟自己一样执拗和坚决,不同的是,经过几年磨练,自己锐利的边缘已变得有些平钝,而妹妹却始终保持着未曾修饰的清冷与孤傲。其实,她们俩是双胞胎,子君比亚楠早出生4个小时,虽是一母同胞,却有着几乎完全不同的世界观和人生态度,前者时尚开朗,对新生事物充满兴趣,素以科学严谨的态度分析问题;后者传统内敛,熟络五行阴阳之学,常以相生相克的角度观察世界。即使不约而同都喜欢上武术,姐妹之间也存在诸多不同,比如子君着重实战,不讲门派之法且惯通现代科技;亚楠恭本敬源,一招一式都有来路尤擅独门暗器,如同一株仙草盛开两朵不同的鲜花。由于各方面的差异,姐妹俩像对吵不完闹不休的冤家,直到母亲去世,尤其父亲失踪之后,子君才逐渐对亚楠宽容起来,作为姐姐,她需要把父母未了的爱延续在妹妹身上。 

子君把带回的玉和刀鞘从证物袋取出,放在父亲的写字台上。亚楠看着那两件奇怪的东西,皱起了眉毛:“这是什么?” 

“钥匙。”子君把目光转向林立的书架,回答得简短而实在:“开启秘密之门,找出想要的答案。” 

亚楠追循着她的目光:“跟爸爸有关吗?” 

“应该有关。”子君站起身,走到其中一格书架前,抽出一本西域文化史在手里翻着,“爸爸一生都在研究西域诸国的历史、文化、典藏、习俗乃至墓葬,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一定也在找那样东西。” 

亚楠问:“什么东西?”“传国玉玺。”子君没有注意到妹妹惊疑的目光,翻着书继续她的猜测,“还记得爸爸年后出门时所说的话吗?现在我才知道明白,他那些唠叨是在跟我们做最后的诀别,他一定发现了那个充满诱惑却极度危险的地方,这次不是四处探察而是直奔目标,他在迎接希望的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亚楠追问:“什么地方?” 

子君合上手里那本书插回书架,又取下一本父亲著作的太阳墓之狂想,嘴里轻轻吐出四个字:“尼雅古城。” 

第十五章(护国神兽)

淋浴头喷出汩汩热流,自上而下涤清蜿蜒游动的泡沫,露出一小片细润光洁的皮肤。雾气潋卷过后,显露出一大块挺直壮实的脊梁,脊梁往上提了提,延伸出刚健紧翘的臀部,没错,这是个标准的、完美的、年轻的男人身体。 
如果非要找出点瑕疵,那就是从左腋下方到右侧臀部上端有团青灰色的阴影,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那其实是一片刺青,如果再近些,就会看到刺青经层层刻画,构成了一个陌生的动物形象,很像古书上说的一种猛兽——貔貅。那古怪而狰狞的东西缠绕在人体上,虽然有些丑陋,但也增添出几分野性美。 

转过身,是一块宽阔的胸膛,胸膛往上是休颀的脖颈,与脖颈连接的是张水汽朦胧的脸。水流变小尔后渐渐停止,那张脸随即被一条*的毛巾覆盖,十几秒钟后,毛巾被抽去,雕塑般完美的五官顿时清晰起来。是刘雯,可以看出,他眼睛里的恐惧还没有彻底散去。 

他已经记不清如何逃离那片阴森恐怖的墓地,只知道没头苍蝇般在狭窄的甬道中撞了许久,才跑上一条亮有路灯的马路,突然出现在路中央的他差点被出租车撞到,司机探出头想骂人被他用人民币给顶了回去,上车后他对司机说了几个字,司机听后脸色刷白,拉上他开始疯狂奔行。拿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他总算还能回忆起跟司机说的是:有鬼,救我! 

至于如何踏进那片荒凉破败的墓地,他仍然不明白。现在想来,好象是受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控制和牵引,而自己完全丧失了自主意识。想到这里他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毛孔紧缩起来。伸手拧开水龙头,让热气腾腾的水流再次浇下来,浇了近一分钟,他终于惬意地吐了口气。 

真是一场可怕的遭遇,差一点他就成为那些吸血鬼的晚餐!吸血鬼是刘雯对那些黑斗篷的基本判定,在他19年的阅历中,也只能从所看的欧美电影里获取符合想象的模具。在他看来,站在巨大墓碑上的那个黑斗篷是其他吸血鬼的首领,他身形高大、不怒自威,眼睛像两只黑洞,能随时吞掉视野中的敌手或猎物!而不可思议的是,那家伙好象认识自己。他注意到,对方眼睛里忽然亮了一下,随即表情发生微妙的转变,似乎流露出几分尊敬和畏惧。尊敬?畏惧?吸血鬼害怕自己?没搞错吧?刘雯艰涩地笑了一下,意*,肯定是意*!他忽而有点鄙视自己。 

抬起头,窗户上正映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不对呀,这是七楼,如果是人的话怎么可能悬在空中 

“谁!”刘雯一声低喝,他能感到自己的声音在剧烈发颤。 

“是我。”陈伯端着茶壶和杯子推门进来。 

子君放下手中的书,——她对陈伯一向很恭敬:“这么晚了,您还没睡?”陈伯把手中的东西放上写字台,目光在玉和刀鞘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回答:“啊,吃完饭我出去买了点东西,刚回来,看杜先生屋里的灯亮着,就上来看看。哎呀,你们姐妹俩可是很久没凑在一起了。亚楠,你这是调休还是放假呀?” 

亚楠没有子君那般恭敬,但也算得上客气:“算是休假吧。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去吧,我跟我姐说点事。” 

陈伯“哎”了一声,转过身却没走,目光向后盯着写字台:“子君啊,那两件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 

子君瞧了瞧玉和刀鞘,回问陈伯:“您认识?” 

陈伯眯着眼睛,象是在仔细辨认。亚楠让他近些看,陈伯又哎了一声,转回身走到写字台跟前。 

“看着眼熟啊。”陈伯抓着稀疏的头发,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样东西,“记得去年冬天,杜先生在榆林考古不小心伤了脚,给他换药的时候,他正抱着本书,边看边在纸上描着几个图案,其中有两个跟眼前这两样东西很相似。当时我问他‘您画这是什么呀?’杜先生说‘是护国神兽’,我不太懂但也没再多问,看着他描完之后把纸夹入书中,然后交给我放进书架。” 

子君的目光充满期待:“是本什么书?” 

亚楠把视线转向书架:“放哪里了?” 

陈伯的样子很迷茫,具体放在哪儿他估计记不清了,好在他隐约记得那本书作者的名字:“那本书很厚,作者好象是个外国人,叫什么斯,嗯,跟一个科学家的名字很像,呃,就小学课本里讲的捏小板凳那个” 

亚楠脱口而出:“爱因斯坦?” 

“斯坦因?”子君呼地站起来,“我知道了!”她走向挨墙的那格书架,找出一本破了封边,由英文书写、繁体中文作译的老书,书名为亚洲腹地考古记,作者正是英国人斯坦因。 

“找到了!”几秒钟后,子君抽出夹在书页中的那张纸。她对比了一下书上那块缩小很多倍的图案,同时脑海里在想象父亲举着放大镜描绘图案的情形,只一眼她就认定那图案跟赤玉和纯金刀鞘上的造型完全相同。 

亚楠缓缓站起来,看着姐姐把那本书和绘着图案的纸张摆到写字台上,她往前走了几步,在灯光下仔细观察那些纷繁复杂的线条,子君则从浩淼如海的文字中寻找与案情相关的蛛丝马迹。看了一会儿,子君又找来父亲著作的那本尼雅古城考察漫记,通过对比,她发现两本书的内容有不少重复之处,倒不是父亲涉嫌抄袭,而是通过最新考古发现,对斯坦因的记述进行了更正或补充,其实,父亲在引用那些著述的时候已经标明了出处,可惜那天晚上没有仔细阅读,否则就不必这么费周折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件冥物的面纱被缓缓揭开。根据斯坦因的记述,那种奇怪的动物叫做“貙”(chu)。关于“貙”,父亲援引了史记·五帝本纪中的记载:“轩辕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於阪泉之野。”然后对此做了注解,说“貙”是传说中一种凶猛的野兽,其功能和地位跟汉民族中的龙一样都属于图腾,使用范围也局限于帝王侯爵之辈。这个观点跟斯坦因是一致的,不同的是,父亲认为“貙”只是来源于传说,而斯坦因则认为是真实存在,并声称自己亲眼看到过。还有一点他们不存在分歧,就是这种叫做“貙”的动物是西域某个国家的护国神兽,其实,那只是个失落已久的小小城邦,小到在中国浩瀚历史中仅有寥寥数语。关于这个国家,父亲和斯坦因共同援引了司马迁的史记·西域传里的描述:“去长安八千八百二十里,户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胜兵五百人。都尉、左右将,驿长各一个。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七百二十三里,南至戍庐国四日,行地空,西通扜弥四百六十里”。 

“精绝古国?”子君和亚楠一起念出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第十六章(历史遗产)

据史料记载,精绝国曾是活跃在丝绸之路南道上的一个小王国,属西域36国之一,汉朝时还十分繁荣富庶,然而到了初唐,也就是四五百年后,玄奘取经东归时看到的精绝已是另一番景象了。杜文忠在他的尼雅古城考察漫记中援引了大唐西域记里的描述:“媲麽川东入沙碛,行二百余里,至尼壤城,周三四里,在大泽中,泽地热湿,难以履涉,芦草荒茂,无复途径,唯趣城路仅得通行,故往来者莫不由此城焉,而瞿萨旦那以为东境之关防也”。其荒凉程度可见一斑! 
随后没多久,精绝国就从历史的舞台上永远消失了。至于消失的原因,杜文忠和斯坦因观点各异,前者认为由于河流枯竭造成整体移民,是个非常缓慢的过程,后者认为突如其来的战争导致了国破家亡,是毁于一夜之间。但两者的判断都源于主观推测,缺乏足够的事实依据。 

精绝古城究竟因何消失,为什么璀璨的绿洲变成了死亡的废墟?为揭开这千古之谜,1995年10月,中日两国考古学家曾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开始了对尼雅遗址的大规模科学考察。此次挖掘是近一个世纪以来收获最为丰硕的一次,出土文物之丰富,保存之完好震惊了中国乃至世界考古界。这次考古价值最高的发现是大量保存完好特色鲜明的织锦和写有佉卢文的木简函牍。其中“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质地厚实,纹样瑰丽流畅,色彩艳丽,世所罕见。当然,杜文忠也参加了此次考察,其著作对考察过程进行了详细的记述。 

但精绝古城最早的发现者并不是这支考古队,而是斯坦因,正是这个匈牙利籍的英国人,让沉睡在黄沙底下千年之久的神秘王国为世人所知,时间为1901年。他从那些古老的废墟中得到700多件佉卢文简牍和精美木雕,还有一些陶器、铜镜、金耳饰、铜戒指、铜印、铜镞、带扣、铁器、玻璃、贝器、水晶珠饰、木器、漆器残片和各类织物,更有欧洲人从未见过的捕鼠夹、靴熨斗、弓箭、木盾、红柳木笔、六弦琴,餐具等,没法带走的的官署、佛寺、民居、畜厩、窑址、炼炉、果园、桑林、古桥、田畦、渠道、蓄水池、墓地等遗迹另他感叹并产生了深深的惋惜。在描述这些发现的时候,斯坦因笔下的文字跟他本人一样激动得眉飞色舞。 

对于子君来说,最为关注的并不是那些珍奇文物,而是所谓的“佉卢文”,通过对比那些木简,她知道“佉卢文”指的就是眼前这把纯金刀鞘上奇怪的符号。关于“佉卢文”,父亲在其著作中做了详细解释:“佉卢文”起源于古代犍陀罗,是公元前3世纪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时期的文字,全称“佉卢虱底文”,最早在印度西北部和今巴基斯坦一带使用,公元l—2世纪时在中亚地区广泛传播,公元4世纪中叶随着贵霜王朝的灭亡,“佉卢文”也随之消失了,从此成为一种无人可识的死文字,直至1837年才被英国学者普林谢普发现并开始研究,但破解这种古老的文字在今天的国际学术界仍是一个难题。 

一般情况下,冥器上雕刻的文字常为墓主的姓名或职衔。如能译出刀鞘上的符号,对当前这个案子来说是个巨大突破,通过对墓主身份、地位、经历以及社会关系的挖掘,不敢说所有问题迎刃而解,至少能弄明白是谁召唤了那些盗墓者,并使他们死于非命,甚至有可能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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