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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之浮世情劫-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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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性子恣扬不羁,不要为了我而太勉强自己了。” 
当皇帝的首要就是要学会识人无差,景儿是块好料子,不用学就会了,他看人的眼光精确无比,任何人的本性都瞒不过他,我也不例外。 
“勉强自己……” 
我的声音微有失真,因为我并不是真的不曾想过返回天界,落日神山在天之彼端等待着我的归去,不食人间烟火的我真的不适合碌碌红尘的繁喧。 
“父亲,你若想回到你的天上你就回去吧,我可以留在这里。”景儿噙着颇寓深意的微笑,眉间未曾聚起太多的薄翳,“曾经经历的恐惧会转变成一种敬畏的心情,在人类的世界里,任谁也无法小看我,你放心,我会得到极好的照料。” 
含着浓浓的倦意,景儿小心地打个呵欠,轻颤地阖上双睫,悄然掩去紫色的朦胧,很安心地蜷憩在我的怀里,找那个长胡子的周公打招呼去了。 
景儿的话似乎隐有所指,他当真决定留在人间当个人类吗?他不想得到成仙的机会吗? 
我细细地咀嚼着…… 
残枝踏碎,微响起爆剥声,此时敢接近我的人屈指算来无非一人而已。 
“你过来。”我突然板起脸,对那个男人颐指气使地说道,“你叫个人抱景儿去睡吧。” 
“嗯……好的……” 
他一怔,旋即毫无意见地照我的意思去办了。 
“你还有何事?” 
我瞥见他愀然皱紧眉头,尚滞留在原地犹豫徘徊。 
“他……是我的……”那个男人深觉景儿的来历蹊跷得邪门,说话的声音不免透着疑疑惑惑,“是真的?我的儿子?” 
他当然也没事了,凭他那条小命是我昔年拼着老命从阎王爷的手指缝里抠回来的,就算他想死,也不是能够马上死得掉的。 
“你道我喜欢和你的孽缘越结越深吗?”说到这里,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被人弄大肚子又不是什么光彩体面的事,始作蛹者居然顶着一张赖帐的可憎面目,还不知羞耻地挤过来问我这是谁家的孩子?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除了你强暴过我,我可没有过其它不清不白的关系。” 
辨辨他话里的味道,活像我跟其它人曾经有过胡来什么的,也不想想除了他这个嗜好奇怪、喜欢霸王硬上弓的家伙,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打起我的主意?真是气死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他不禁目露窘色,急忙替自己表白,生怕我误会了他,“我只是奇怪,依你的性别怎么可能……” 
真是愈描愈黑,这么一来,等同在问我:凭你这具男儿身怎么生得出孩子? 
“在我成年之前,我本来就无明确的性别。”我皱了一下眉,很不甘愿地解释道,“孩子出生于我未成年之前嘛。” 
“那你何不趁此变成女人?”他气急败坏地说道,好象生下孩子后,我依然选择当个男性是如何大逆不道之事。 
“我干嘛要变成女人?”我倏然僵冷起一张脸,且攒足眼神地恶瞪了他一眼,“让你更加师出有名地糟蹋我?呸,你做梦都甭想!” 
“如果你是女人,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立你为……” 
他仍然执着那个不可实现的梦,妄想着那个女性身份的御西罗。 
“停!”我一摆手,喝断了他的下半截话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拜托你就不能死了这条心吗?” 
即便他未说完,我也明了他的真实意图,自然用不着他再啰嗦一遍。 
从他未当上皇帝之前,就嚷嚷着要我做他的皇后,好象这风王朝的初代皇后非我莫属似的,实在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男性看待过? 
风王朝的皇后宝座或许能让天下的女人争破头颅,但与我何干?笑话,天界最骄傲的风曜怎可自甘堕落,希罕起人间的皇后名份,他也太小瞧我了。 
“我要你变成女的,为什么你就是不听?”他毫不客气地对我横加指责。 
“我没义务哄你开心,更没必要把自己变成女性体。你若喜欢柔软的女体,多得是女人追着要巴结你,你让她们来哄你高兴好了。” 
我象在赶苍蝇一样地挥挥手,开始不耐烦地驱逐他离开我的视线。 
皇帝是天底下最难伺候的,人家当他是真龙天子、紫薇星宿,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刺刺地摆惯了臭架子,动不动就龙颜不悦,也唯有我敢去逆他的龙鳞,从不给他好脸色看。 
人家要把他吹捧上云霄,让他找不着东南西北,是人家自己乐意,偏在我眼里,什么龙啊星呀的,这些东西在天上多得数不过来,跟垃圾废物没啥区别,管他是谁家的龙王星君,还不照样是我的手下败将,而他这个凡人有何资格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像极了一个事事把持的悍夫,我可是不受拘束惯了的。 
也不思量思量他这风氏王朝打哪儿蹦出来的,而他这条小命又是从谁手里捡回来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是这德行,令人不齿之极。 
“但她们不是你,从来就不能取代你!”他正色说道。 
“那是你的问题,我并没有干涉的意思。”我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语气冰冰的,“我之所以肯留下来,全是为了景儿,你不要太一厢情愿了。” 
“你会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霎时间,他的神情大为激动,情不自禁地跨前一步,伸手就想抓住我。 
“大胆!”我倏地挑眉冷叱,紫电疾涨,倏又消失,身上密布的罡气陡然将他弹震开去,“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欺侮的御西罗吗?听清楚了,你最好离我越远越好!” 
南陵甫逝,心情自然极度恶劣,我信口说着气话,把所有不快的情绪一股脑儿地统统发泄到他身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这个出气筒了。 
“不——我做不到!” 
皱拢英伟的脸庞,困兽似的低吼凝摒在喉间,刚棱线条的眼纹饱含威煞,他一点也不因为我彻底的严拒而感到败阵气馁。 
他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放弃一贯的坚持,就算我当真以死亡要胁于他,我想他也不懂得暂敛自己的狂放行迳,这个男人有着无与伦比的执着,犹如飞梭的纽带,连贯起他一生的光芒。 
真是可怕,真是好可怕的执念! 
“你必须做到!” 
我冷锐的睨视着眼前这个渐失控制的男人,明知不能再激他,却仍是管不住自己急欲冒出的怒意,于是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吐出来的话就象一串濒陷幻灭的气泡,虽然气势嚣焰迫人,但并无任何实效,害我心里怪不舒坦的,这下更有充足理由让我对其生厌。 
“我不会听你的!”他暴躁地叫道,激颤的身躯带起袍带的波浪。 
“你——” 
嘴皮微嚅,我却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已然挟势扑来,发狠地将我箝制在他的身下,痴乱的眸子专注在我的脸上,炙散着不属于人类的狂热。 
我岂甘受制于人,也不欲与他多语,撮指如剑,不由分说地翻腕一划,凛风袭面,宛若刀刮,逼他不得不一偏头,一道锐利的剑风过处,硬生生割破他肩上的衣服,破碎的地方微渗出细细的殷丝,所幸不曾伤及要害。 
“你太无情了!” 
肩上的痛楚唤醒了他的理智,失意之余,只得露出一个憾恨无穷的表情,猝失神采的瞳眸默默地诉说着他心底有着数不尽的无可奈何,悻悻然爬起身,垂头丧气地退过一旁。 
他谴责着我对他的无情,而我便能欣喜于男人的垂青吗? 
我想我做不到坦然面对一个逼迫南陵绝望而死的凶手,即使南陵已经不在世上了,她的鬼魂依旧树立在我与他之间,宛若有一堵无形的墙壁隔开了我们,阻碍着彼此的沟通,无法通融成一致的协调。 
终生逾越不得这堵坚墙——那是对我们的惩罚。 
外界谣传得风风雨雨,流言蜚遍整个天下,众口一词地大肆口诛笔伐着那个不明来历的男子蛊惑了他们的皇帝。 
树大招风,人贤招嫉,这总是在所难免的。 
我知道那些凡人把我描述成何种不堪的样子,简直就像狐狸精的翻版,而他们的君王只是一时不慎失足,终有迷途知返的回头之日。 
人类果然是帮人类的,不可能站在我的一方替我辨白,这亦在情理之内,以我的豁达自不会同他们一般见识,为此大加光火的反是那个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类似的话听多了,连我也不禁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不确定的怀疑——我很狐媚、很妖艳吗?挺新鲜的,以前从来没有人这般形容过我。 
轻吁兰气,吹去掌心的数瓣嫩绿,一脉悠然,荡入涟漪碧水。 
足尖一点尘埃,纵身腾跃,疾似流星,几个起落已然横掠过万顷花田,袖舞长空,银蛇宛绞,交错间,素手倏扬,采撷下无数花之灵气,一刹那,艳丽群芳齐萎,满目凋谢,顿失盎然生机。 
“花木的灵气受日月滋润、集天地精华,最是醇和丰沛,香髓玉芯极致柔和,一点也不霸道,易于修炼者在吸收后纳为己有。反正我帮了琅青那小子一个大忙,他曾答应过要多送一坛花凝露,如今我就近猎取花的灵气,他大概又要心疼了。” 
说着话,我在空中猝然回身,一翻腕,顺势掷出花之精英所蕴形成的一朵虚幻的花焰,一道绚丽的飞虹流过,灵光倏闪,直接隐入景儿的胸口,与他周身的气机脉息呼应调和,水乳交融。 
“父亲,你最好先下来。不然,有些人又要开始大惊小怪了。” 
苍白的双颊微泛起花瓣的红润,长成少年的景儿依旧清瘦如烟,此刻他仰睨着我翩然凌空的身姿,轻蹙的眉头旋锁如涡。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不以为然地说道,挥手间,犹如羽毛般轻盈飘落,纤尘不惊。 
依我在风王朝的尴尬身份,那些人断然不会尊奉我为神明,见此情景,大不了只会认定自己撞鬼了,或者是我正在施展惑害无辜的妖术,避之唯恐不及。 
驭风御气,驾雾腾云,对我而言,如同家常便饭,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为什么他们就不会往好的一面多加点善意的想像力,难道就不能以为是遇仙吗?何必非要栽我个“妖孽”的难洗之名。 
我缓缓地踱开几步,信步走近一渠香泾,并未特别刻意地背对着景儿,垂眸看取一片粼光波影,那清晰倒映水中的年轻容颜一如我当年初涉凡尘的旧貌丰华。 
似乎什么都不曾改变,只有南陵不在了,再也无人会叫我哥哥了。 
清风自袖底生起,撩动了恬谧无争的静澜,云涟漾漾,将水中的端整脸庞切割成块块碎片,俊美陡然化为丑陋的造型。 
一念油然,我怅惘地追忆起天界的望生池,亦是清兮浊兮,犹若透明,无论何时相观,皆可一眼澄澈见底。 
“今天听说有什么御前比武,既然你父皇要你去,你就去看看吧。”我突然想起一事,于是闲散说道。 
“能不能不去?”景儿显得意兴阑珊,摆摆手,有意推诿道,“我对此半点兴趣也欠奉。” 
“谁教你选择了这条路?有时总会身不由己。你目前是风朝的太子,日后将会成为风朝的皇帝,不是任何事都可以由着你的性子而行。” 
在那之后,那个男人公开承认了景儿的身份,让景儿以唯一继承人的姿态登临太子之位,那仅是表面上看来的一帆风顺,事实远非想像中的那么风平浪静。 
在背地里说闲话的人大有人在,单就景儿的身世这一点就足以引爆一箩筐的争执,只是碍于那个男人与我的存在,众人方不敢直言明说罢了,肚子里自有一通诽议。 
“如果习武是用来破坏杀戒,那么,杀十个人的时间,我可以很轻松地解决掉上百上千个人,甚至更多,杀人又不是光靠武功才能办得到的,多得是其它的法子,这明明很容易便能了结的。”景儿的微笑浮出一丝茫惑,唇边有着难以释怀的浅笑,“虽然身为武将的后代,但我天生对武学不感兴趣,与其要我去看人家打打杀杀,不如回去倒头大睡,我才不会空耗精神地去玩这种不成气候的把戏呢。” 
有时他也会因为对人群的隔膜而暴露出一些问题,往往在旁人看来都是些“何不食肉靡”的此类不合常理的笑话,我不太理解人类,常年跟在我身边的景儿与人类显然有了一段脱节。 
“你以为人人都能如你一般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力量吗?要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被他们视之为异类了。”真是一个天真的孩子,我不觉轻笑出声,记得,许久不曾如此了,笑变得好陌生,“我知道你对你父皇并无好感,但你终究是他的儿子,你往后也仍需生活在人类当中,就不要把彼此间的界线划分得太过清楚了。”景儿什么都好,就是不太爱答理人,若不是情非得已,我猜他连那个男人也不欲多加理睬,“你流着一半人类的血统,也该学会做个正常的人类,你要记住自己是一个人类。” 
景儿不是被当做人类的孩子养大的,以他的能力而言,做个普通的凡人是桩吃力的事,做神仙反而易如反掌,如果我真有一日返回天穹,孤零零留在地面上的景儿恐怕会以自我为中心,远远地逐开试图靠近他的人。 
凭他那落落寡合的性子最圆满的收场也不过是远避桃源、隐逸世外,做起一人、一钩、一蓑烟柳的渊明再世。 
倘然果真如此,我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由他将景儿拉出那个游离的沉梦,哪怕是佯装出来的也好,好歹也要有个人类的样子。 
人类不是离群索居的动物,对于一个将来会当上皇帝的人来说,做一个人比做一个神仙要务实得多。 
“你去见识一下也不错啊,皇帝并不是光杆一个就可以做得来的,不要老是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只肯做自己本份内的事。” 
我伸指一弹水面,风澜骤掀,蓦地飞起一挂玲珑明澈的帘瀑,似一道银泉倒悬,溅珠如玉,居然尚有数条锦鲤悠闲自在地穿梭其中,徜徉迂回。 
“罢了罢了,就依父亲你所言吧……” 
景儿的声音愈嫌冷淡,我听得出他心中揣着一百个不情愿,但碍于我是唯一制得住他的人,也不得不捺下自己的任性,强颜欢笑地前往观摩那场御前比武。 
那一天的御前比武,扭转了御景一生的交集。 
攸关气运数理的沙盘又开始旋转起来,演算起命运的格理。 
“去把那个叫雷霆的人调到景儿身边。” 
我难得主动地跟那个男人说起话来,多半时间都是他在自说自话,观众也最多只有我一个。 
那个男人不曾打算问我些什么,仿佛已然习惯了我对他的冷漠,沉默地抿紧了嘴唇,很快地就照我的意思办妥了。 
其实我并非是在无的放矢,天性里嗜武因子的使然,那天的御前比武我亦因好奇而曾到场,不过我没有露面,隐身半空,居高临下,瞧得格外清楚。 
最后的获胜者是一个名叫雷霆的年青人,他的武艺在我眼里看来虽无任何出奇之处,但观遍人间,却也可算是出类拔萃的翘楚,他的夺魁称雄自是理所当然之举。 
从武学家的角度来看,他的资质禀赋固然好得无话可说,然而引起我极度关注的并不是他的一身上乘武艺。 
他决非一个普通的凡人——这是我最先的肯定。 
虽然已经极淡、极薄,若有若无,几近渺散,我仍可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微弱的仙气,况且积有累世夙缘,他的前生谅非是个庸人,亟待稍加琢磨,不难修炼成为一名地仙。 
茫茫沧海,芸芸众生,或许他的上代祖辈曾经结过仙缘,有过刘阮的奇遇,只是他自己懵懂无知罢了,白白糟蹋了一副绝佳的根骨。 
成仙绝不容易,一百万个人当中也挑不出一个可望名列仙班的人物,幸好他拥有地仙的体质,幸好他不知自身的体质不比寻常,如今方能为我所用,怨不得我心怀叵测。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个叫雷霆的人身上那股绵绵悠长的仙灵之气可另作特殊的用途,就算是我利用了他,趁他犹未习染上久经宦海的官吏所具备的那种圆滑老练的精明狡诈之前,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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