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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药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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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罄有趣地回望身旁云倾,这冰心冷血的人儿何时有了感情了,一声小春,声音从骨血里震颤而出。
单这句,这个人就该死!
趣味兴饶地将剑由小春胸口猛力拨出,当下血如泉涌喷洒擂台之上。重伤的人倒也有能耐,竟只晃了两下,那对水汪汪的灵动眼睛还看着他。
兰罄正想说些什么,那个人却先他开口了。
“师兄……””
小春气若游丝细声喊着:“师兄……石头师兄……”
极近的贴身距离内,听闻小春脱口而出的呼唤,兰罄愕然。
“师兄……是你吗……我是小春啊……你八师弟赵小春……”
小春咳了一声,止不住的鲜血由嘴角溢出,他伸手掩住口鼻又咳了声,后来才想到自己胸口的那个洞更大,流的血更多。用最后一丝力气点了几个大穴,他晃了晃,就快站不稳脚了。
云倾和小春这一拖延,武林正派人士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兰罄眼看战局陷入胶着,再耗下去有弊无利,便举剑逼退冲上来想抢人的云倾。
剑式招招凌厉,云倾不敌,兰罄一剑落下震退了云倾手中兵刃,又趁势而上猛烈挥落,云倾一疼,手臂几乎被兰罄给砍断。
“啊……”小春见况,心疼地喊了声。
“今儿个时候也不早,我出来一整天都累了。”兰罄笑着说:“东方,你这小兄弟颇得我缘,这么吧,就先把他借我,让他陪我玩几天。你应当不会介意的对吧!”
搂着小春的腰,兰罄倒也不急着帮小春止血,只让小春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身上,稍嫌亲昵地摸了摸小春的头发。
“你敢。”云倾又逼了上来。
兰罄笑得猖狂。“有何不敢?”
“云倾……手……”小春困难地伸手探入怀里,拿出一只澄黄瓶子,然而瓶子却再也无力拿稳,掉落擂台之上。
兰罄振臂一挥,抱着小春运轻功如飞鹤腾空而去,黑衣人紧随在兰罄身后断阻穷追不舍的云倾等人。
兰罄武功了得,加上有人断后,身影迅速消失在绿柳山庄外围的密林当中。
云倾不断寻找,直至日落西山林里漆黑一片,才明白自己真的追丢了兰罄,也失去了小春的踪影。
“兰罄……”云倾咬牙握拳,而另一只握不紧的拳头还不停流着血。那是兰罄给他的伤。
☆☆☆
浑身发热,周身疼痛。
小春在梦与现实中徘徊,却始终醒不过来。
他听见耳边有人走动的声音,谁说着:“你这笨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改进也没有。”
谁又在他耳边又是笑又是叹息,还伸手探他额头。
半梦半醒间,身体像熔炉一样烧得火热,钻心刺骨的疼持续不散。
恍惚间他睁开眼,发觉天空变白了,那是京城里的天,灰灰暗暗的,小雪飘落的日子。
他睁着眼,不敢闭上,任雪飘进他眼里嘴里,慢慢地融化开来。
困难地转了头,身旁是一身血红的娘亲,他努力动了动身躯,缓缓爬向娘亲,来时的那段雪路也被他拖行的下半身染成了红色。
躺在娘亲怀里,凉的,冰的,却刚好带走他身上的火热,像被炼狱之火焚烧般的热。
睁眼望着天,雪还是下着。可是他不觉得冷,一点也不。
谁又他耳边说着:“把眼睛闭起来,你睁了整天,该睡了。”
小春喉间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发了两次声,好不容易才从喉间将声音挤出来。
“不能睡……睡了……就死了……”
娘也是睡了就没再睁开眼,原本温香满溢的娇软身躯就冷了。
“烧糊涂了吗?”
有人打了他的脸颊两下,不算轻的力道,把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那个人将他的头颅转了过去,于是他看见了那张妖魅的俊脸,和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神仙谷的药人哪有那么容易死,当年被砍成两半你都活下来了,这回不过是一剑穿心,只伤到一点心脉,你想死,阎罗王还不收呢!“
“……师……师兄……我娘……呢……”
“在九泉底下。”师兄笑着,眸里透露淡淡冷然。
小春缓缓闭上眼睛。
原来,是梦啊!娘是假的,是虚幻,师兄才是真的,是现实。
但不论虚幻或现实,他都一样,好疼啊……
奶奶个熊……
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疼了……
☆☆☆
小春再睁开眼时,已经是许久以后的事情。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躺在张大床上,有黑色纱帘将床与外边隔开来。
试着动动身体,只有在牵扯到伤口时胸口还会有点痛,运行真气调息以后,自觉大致上已经无碍,只有脉搏弱了点,应当吃个药调养些时候便成。
窗外月亮又大又圆,大概是十五了吧!
小春穿上放在桌上的一件黑色外袍,捂着胸口慢慢地朝外头走去。
外头的长廊有黑衣人守着,见他出来也没阻挡,肯定是有人嘱咐过了。他四处绕了绕,最后从小门走到了大殿。
乌衣教的大殿之中,乐师舞妓正在奏乐起舞,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古董摆设雕梁画栋,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小春摸过贴着金箔的柱子,愣愣地想就算皇宫也顶多奢侈至此吧!
柱上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给了大殿光亮,一袭黑纱裹身的兰罄眯着眼,望着台下舞姬翩翩起舞,身旁还有个娇艳女子为他斟酒夹菜,伺候着他。而他两旁则立了两名黑衣侍卫,静伫守护。
但无论大殿里的女子有多美,全加起来也比不过兰罄的一分妖娆。兰罄的相貌是无法言喻、叫人心动的,而且又带了男子特有的英气,那眼眉一看,嘴角一挑,睥睨万物的神情世间没几人能够招架。
“醒了?”兰罄瞧见了他的八师弟,朝他招了招手。
“美人……”小春愉快地咧了咧嘴。
“嗯?”兰罄眼一挑,听见了。
小春发现自己叫错了,立刻改口道:“嘿嘿……大师兄……”
他走到兰罄榻前,只见兰罄挥退了身旁女子,将那坐热了的位置给了他。
小春嘻皮笑脸地坐了下来。
“还敢笑!你晓不晓得你毁了你大师兄的好事。”兰罄嗔怒,白了小春一眼。
“如果杀人是好事,那毁了也好。”小春说。
“还说?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兰罄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小春的颈子,他的动作之快,让人防不胜防。
“师兄你已经杀过了。”小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饶了我吧,这次。”
兰罄哼了声,掐着小春的动作一缓,改搭在小春肩上,扯着小春顺势躺了下来,再轻轻一托,小春就这么靠在了兰罄的腿上。
两个人状似亲密,师兄对他看似极尽温柔之能事,但小春却因此打了个冷颤。
在谷里相处的那些日子他早摸透师兄的性子,师兄对他越好,他后来吃的苦头就会越多。这早已成了金科玉律怎么洗怎么抹都改不了,深深刻在小春心里了。
“云倾身上的毒是师兄你下的吗?”小春挣扎着想坐起来。
“云倾?叫得那么亲热,你小子和他什么关系?我下的毒是你解的?不过看他还未痊愈的模样,怎么着,解不全?”兰罄喝着酒,一把按在小春伤口上,让小春痛得哀哀叫缩成一团,乖乖枕着兰罄的大腿,动都不敢动。
小春把自己遇上云倾的过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给师兄知道,再加了几句师兄使毒天下无双,师弟资质弩钝怎么也解不了毒等等的话。
这几句话听得兰罄转怒为笑。
“青楼?也只你想得出来,难怪我手下的人找不着他。”兰罄手一挥,后头的侍卫便奔了出去。
“没用的,我少说也睡了半个月,他不会待那么久,早走了。”
“你……到底晓不晓得东方云倾是谁,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兰罄顿了顿,探道。
“不知道。”小春老实说:“我只知道他是我出谷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不能见死不救。你们究竟有什么仇,不能讲和吗?”
兰罄噗地一声,酒从嘴里喷了出来,忽然大笑道。“就因为不能见死不救,让你们两个凑在一起?一个我的好师弟,一个我的死对头?”
小春点头,狐疑地看着他家大师兄。有问题,笑成这样,绝对有问题。
“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小春说。
“他呀,是个一定得要死的人。”兰罄摸了摸小春的俊脸蛋,笑得花枝乱颤的。“你这活宝,居然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什么人。师门不幸啊,帅父教了这么久都没能把你教聪明些,不认识的也能帮人强出头。我看你干脆留下来别回去算了,功夫看来也有些长进,刚好可以帮帮师兄,也好让师兄教教你,不叫你继续笨下去。”
“甭了、甭了!”小春挥挥手,“师兄你还是给我月半弯的解药吧,你都不知道你那毒发起来多狠。”
“小春……有些人是一定得死的……”兰罄又喝了杯酒。
“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春说。
“我又不是上天,更何况我当初受那些的时候,怎么没人来救我?”兰罄转着杯子,看着杯里头晃动不停的影像。
“当然有,不是师父救你的吗?”小春说。
“师父来得太晚了。”
“但你也活下来了!”
“赵小春!”被吵得烦了,兰罄一掌打在小春胸口伤处,疼得小春哇哇叫,血都渗了出来,湿了胸前衣裳。
人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小春也是知道的。
小春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大师兄的心医好,就如同他不知该如何,才能把死去的娘救回来一样。
他想起云倾,想起绿柳山庄的那些人。
杀戮无尽……
莫非这就是江湖……
☆☆☆
既然大师兄不肯给他解药,那他自己做也是一样。
休息了几天,伤口也好了三四分,小春摸黑到了无人看守的药房,翻箱倒柜把人家珍藏的草药全搜了出来。
月半弯既是从乌衣教出来的,乌衣教的药房里想必也留有几件制毒的原用毒草。
拿着一颗从大殿柱子上挖来的夜明珠代替蜡烛,小春就这么在药房里打开一堆罐子箱子翻来翻去。
“孔雀胆、曼陀罗花、断肠草、见血封喉和鹤顶红……到底也猜对了一些……”
“柳桃……这个毒……矾石……这个更毒……”小春念着找到的药名。
翻着翻着,小春吓了一跳。
“哇,好大一条五彩蜈蚣……”
又翻了一阵。
“奶奶个熊,师兄哪里找来这么肥的一只雪蜘蛛……”
这药房越看是越恐怖,若非师父自小把他练成了百毒不侵的药人,这药房他进得来也出不去,单是摸了这些东西他怕自己都会毒发身亡。
再翻翻,“淫羊藿、菟丝子、麝香、五味子……春药壮阳的……”
另一头,“何首乌、龟板、人参、雪莲花……这倒比较正常了……”随手拿起一朵雪莲花嚼了嚼,香气扑鼻,行气补血,这对他的伤口可有帮助了。
这夜他在药房里忙来忙去,大抵知道了师兄惯用什么毒,但若真的要做出解药,小春想不花个两二个月也难。师兄出了谷以后用毒手法方面大有精进,而自己虽然尽得师父真传,却只擅长医病强身,解毒方面还是弱了点。
于是接下来几天,走到哪里也没人管,小春干脆被子枕头拿着,睡到了药房的泥地上。
大火炉的火没日没夜地烧着,药房里热得他的脸整天通红。
师兄似乎正在忙,那天的英雄大会事情闹得那么大。所谓的正派人士应该都对大师兄恨之入骨了,现下说不定开始反击乌衣教了吧?
小春拿着蒲扇扇着,面带沉思,也许该叫二师兄和五师兄六师兄一起来把大师兄绑起来捆回谷去,从此不再涉足江湖,这风波才有平息的可能。
只是……要绑师兄绝对没那么容易。
把师父也抬出来,不知可行性会不会大些?
胡乱想了想,火炉里的药也快好了吧,小喜扇了扇扇子,心情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待药好了,便先离开这里去找云倾,给云倾吃了比较重要。月半弯那毒性可烈,世间恐怕也只云倾承受得了吧!
嘴里又唱起小调,曲子没有姑娘们的婉转多情,倒有分男子豪情,小春哼着,扇子也摇着。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
“我还道怎么几日不见你,原来跑这里来了。”突然一阵慵懒的男子嗓音,打断了小春的歌声。
小春一回头,只见兰罄黑裤之外单罩一件外袍,袍为丝做,料薄而透,两双臂膀如白玉无瑕,结实的肌理隐约看得见,还有那带笑眼眉、裸露的胸膛、紧窄的纤腰,小春看得血气上涌,差些没喷出鼻血来。
“师兄这么晚还没睡?”小春连忙陪笑。尴尬、真是尴尬啊!虽说从小就知道大师兄美,但大师兄以前可没对他摆出这身荡人心弦的姿态过。
“在我这里唱十八摸,你当我这儿妓寨了吗?”兰罄说着。
“师弟我只是闲着无聊等药好,便随便哼哼了。”小春说。
“你的药永远都不会好了。”兰罄突然灿笑。
小春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只见兰罄走到炉边掌力一击,火炉砰地一声,裂了,塌了、垮了。上头的大锅子也整个翻进烧红的炭里,药全流了出来,被火给烧干了。
小春张大嘴。
“若敢在我面前制药给东方云倾,下一掌,我就打在你的脑袋瓜子上。”兰罄走了过来,拍拍小春被炉火映得发红的脸蛋。
“我明明就不是在你面前,是你自己找来药房的。”小春呐呐地说。
“都一样。”兰罄说。
“我其实也只是试试罢,”小春低声说:“你师弟我根本没把握解得了月半弯,师兄你太看得起师弟了……这毒……难啊……”
“难还试?白费功夫就算了,还为了个认识没几日的人和师兄过不去,现下外人比自己人还重要了是不?”
“我只是不想看见有人死在我面前。”小春说。
“那就把眼睛闭起来。”兰罄振袖离去。
可是除了这些,小春还想着,让云倾少痛一些,让云倾多续几日命。
什么恩恩怨怨的仇恨厮杀,他管也不想管……
他只想云倾好一些……
第五章
又闷了几天,伤口似乎没那么痛了,小春咬着一节甘草在乌衣教里晃来晃去。
双眼所及都是黑衣教众,这里没有他不能走动的地方,书房、议事房、药房,甚至大师兄的“闺房”他都去过了,但只要他一靠近大门,就会有人拿刀架在他前头,逼得他只能节节后退。
大师兄也不知哪去了,见不着他。他这会儿着实闷得很,只想要到外头走走。
前方一个身影徐徐走来,小春定睛一看,唉,不就是他那个消失许多天的大师兄兰罄吗?
“师兄!”小春叫了一声。
原本低头沉思的兰罄见着他,脸上沉静的表情忽地变得似笑非笑,着实有些诡异。
“怎么?”兰罄问道。
“我知道你忙,所以不敢吵你,不过天天都待在这里出不去,实在太闷了。”小春灿笑道:“不知道师兄能否通融一下,让我到外头走走透气,否则我就算一箭穿心死不了,也会给活活闷死。”
兰罄牵动了一下嘴角,从怀里拿了副人皮面具扔到小春身上。“要出去也行,戴上它。”
“咦,要戴上这个?”小春拿着软软的皮面具,好奇地抓了抓扯了扯,人皮面具这种东西他只听过,还没见过。上次师兄居然用它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让他一时间也没能认出来,真是不可思议。
“怎么,不肯?”兰罄挑了眉。
“不是,我是在想……”小春忽而咧嘴一笑。“师兄你有很多人皮面具吗?能不能多给我几张?”
兰罄笑了声,说:“跟我来吧!”
小春随兰罄回了他的房间,兰罄自衣柜里拿出了几张面具扔给小春,又朝后头道:“靳新,我不在的时候,你跟着八爷。记着要好好看住,千万别让八爷不小心‘走丢’了。”
“是,教主。”门外闪入一个黑影,恭敬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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