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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迹江湖之铁剑春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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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溅落无数鲜血,将皎白染得斑驳血红。
少年被陆誉一脚重重踩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他愤恨得拳头搥地。逐日被陆誉抓住咽喉要害高高举起,整个人悬在半空脚不着地。
陆誉兴起一抹嘲讽而冷漠的笑。「延陵一剑,你这路见不平的朋友,未免太过不堪一击。」
「放开他们!」一剑愤怒咆吼。
陆誉视线投往莫秋胸前那露出的锦囊,眼睫半垂,轻轻一颤。十多年了,那宝蓝色泽依旧艳亮如昔……他亲手缝制的锦囊。
「我给你一个机会。」陆誉道:「交出莫秋,我便放了这两个人。」
一剑咆哮:「格老子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个人换回两个人,我数三声,要,就将人抛过来。」陆誉嘴角微微挑起,那和莫秋一样的梨窝出现在左边脸颊之上。「他毕竟是我的亲骨肉、我的儿子,我不会伤他。他身上的肝肠寸断只是一个教训,将他还给我,我会给他解药,否则,他再撑也不过三天。」
「一……二……」陆誉不给一剑丝毫犹豫的时间,第三声响起的同时,他手中无殇剑往上一削,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逐日的一只臂膀齐肩被削了下来,热血喷溅而出,随着掉落雪地的残肢,洒满一地惊心。
「住手!」一剑紧握刀柄,瞠目欲裂。
「舅舅,别信他的话!」莫秋仓皇仰头看着一剑,抓着一剑衣襟的手抖着。
「你还有一次机会。」陆誉的剑往下抵住青衣少年脆弱的脖子,几缕发丝在触及无殇时断落飘下。「接下来断的,就是你这朋友的项上人头。」
陆誉扬起的笑尽是冰冷嘲讽。他明白这向来自诩正义的铮铮汉子,在道义与私情之间,会选择什么。
一剑低头看着怀中的莫秋,脸上写满绝望。「小秋……」一剑哽咽,通红的眼灼热不堪,内心剧烈挣扎。那两人是因为他们才会遭此危难,他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害了别人性命。
莫秋震惊地从一剑眼里看到决绝,他不敢置信,胸口像是被人猛力一击,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身子。
一剑紧揽着他腰的力道慢慢松开,他恐惧地大喊:「不要,舅舅,我不要!他骗你的,他会杀了我,你把我交给他他就会杀了我!」
陆誉看着那两人犹若生离死别的场面,笑意更深了。
无殇一转,深入少年颈项几分,少年扯开喉咙大叫:「去你娘的要杀就杀,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才不怕!」
一剑浑身一震,咬牙将莫秋的手指由自己身上狠狠剥下,颤抖怒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怎能贪生怕死,用别人来换自己一条命!松手,舅舅不记得这样教过你!他不会杀你,他会替你解毒。」
「我不要——」莫秋痛苦地挣扎着,凄厉喊道:
「若他真的杀了我怎么办——」
一剑仰头长啸一声,心中满涨的苦涩悲愤几乎要破膛而出。他打横抱住莫秋,不顾莫秋的抵抗,狠狠地将他往陆誉那方抛去。
「那我就陪你下黄泉——」一剑嘶喊。
陆誉随意将逐日扔开,一脚踢走脚下少年,转而接住一剑稳稳抛来的莫秋,身形移转,扣住莫秋双臂,踢上他的膝盖,让他跪倒血红地上。
少年和逐日挣扎着逃离陆誉,退回一剑身边,一剑一个踉跄脸色死灰惨白,少年一见不好,立即搀住一剑低喊:「撑住!」
一剑一口鲜血本到喉头,硬生生压下,遭受重创的身躯宛若千金之重,沉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唯有意识还仅存一线清明,注视着不远处的莫秋,不愿阖上双目。
莫秋咳出血沫,明媚的大眼氤氲水气,却也渐渐升起恨意。他声音凄厉哀绝,嘶哑狂喊:「我为了你连性命都可以舍弃,你就这么对我的!拿我的命、拿我的信任,去换你想救的人!」许久许久以前,他才在想,要怎么才能像一剑那样,对所爱的人死心塌地。他不顾辜负一剑的情意,所以他总是努力。而今,他死心塌地了,那么的、那么的爱,却换来这样的结果。生生被舍弃。一剑看见莫秋哭了,以往总对他甜甜笑着的脸庞如今尽是恨意,他听见莫秋的话,句句摧心。一剑想张口说:「等我,我会回来救你。」然而一张嘴,再也压不住的鲜血呕了出来,一口接着一口,皆是那无法述说,深埋在心底的情意。青衣少年急将真气探入一剑体内,在发觉一剑经脉几乎重创,简直就是只剩一口气时,脸色苍白地对逐日道:「快离开这里,否则那女魔头要是改变主意,我们一个都跑不掉!」逐日不敢耽搁,两人扶住一剑立即仓皇离开。
一剑的身影越来越远,莫秋忘了自己受制于陆誉,慌乱地想起身随他而去。「舅舅、舅舅,别扔下我!」他在一剑背后凄声喊着,期盼一剑能够回心转意带他离开。然而一剑没有,没有回头。陆誉冷笑一声,扣在莫秋手上的力道加重,一转,碎了他的腕骨。
「阿牛哥,你答应了我的——」剧痛袭来,莫秋痛得浑身震颤。分不清是心里的痛更多,还是身上的痛更多,远远超过自己所能承受,他放声痛哭。那个夜里,是谁的声音温柔,在他耳边述说。
「我们同为男子,没什么清白之说,但我对你做了那等事,你便是我的人。」
「你不要求我三书六礼将你娶进门,可是我除了你,也不让别的女子当我的妻。」
「只看着你、想着你、念着你,心里通通都是你。」
「一心一意待你,这辈子只认定你。」
「从此不离不弃。」
从此不离不弃……
——第二部·完——
浪荡江湖之 铁剑春秋Ⅲ BY:绪慈
文案:
许久以前,莫秋才在想,要怎么才能像一剑那样,对所爱的人死心塌地。
他不愿辜负一剑的情意,所以他总是努力。
而今,他死心塌地了,那么的、那么的爱,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他被一剑生生舍弃。
他这条源自于陆誉的性命,早在他对自己狠心下毒时,被陆誉自己给杀了。
他陆莫秋如今,没欠那个人什么。
延陵一剑这个当初救他一命的笨蛋,也将他交到陆誉手上时,还清了当年他欠他的那份恩情。
为什么他最在意的两个人,总能毫不在乎地将他往死里推?
第一章
陆誉带着莫秋回到铁剑门,他的轻功卓然,无声无息隐入自己房中,发生大事而躁动慌乱的铁剑门里,竟没一个人察觉他的身影。
陆誉挥袖,一道劲风温柔翻开悬于墙上的丹青,而后一指弹出,真气击上底下平滑的墙面,石门推动的声响传来,那整面墙竟向后退了进去,露出一条通往地底的幽暗石梯。
被扔在地上的莫秋笑了出来。原来入口竟是在此,一幅他不屑碰触、其余人不敢多看一眼的丹青底下。
陆誉捉着莫秋的断腕,拖着他跨入阴暗的密道。
一阶又一阶的石梯狠狠磕着莫秋的骨头,身上的肝肠寸断更令他痛苦不已,然而即便伤得再重他也不愿在这人面前示弱。他咬着牙,身躯颤抖抽搐,硬是没让自己吭出一声。
阴暗潮湿的地底黑牢弥漫着陈年不散的腐臭味,到底后莫秋被陆誉往墙上一扔,莫秋闷哼一声掉到地上,强烈的撞击使得他的五脏六腑几乎移位。
陆誉看着莫秋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血渍,还有那对始终不服输仍狠狠瞪着他的泪眼,不知怎地,突然发笑。
「就算延陵一剑待你有多好、有多疼你,他现在也已不在此。你若是哭给他看,大可省了;若是哭给我看,那叫浪费。」陆誉说。
莫秋张了张口,咳了声后才发出沙哑的音调来。他也笑着,如同陆誉那般,笑出左脸颊上那个一模一样的梨窝。
「苏解容弃你而去时,你也像我这般哭过吗?」莫秋带着恨意道。
陆誉的面容顷刻间化得苍白。
莫秋挪揄讽刺道:「你说,这是报应不是?拆散一对鸳鸯,让他们生死相隔,所以苏解容抛弃了你,宁死也不愿回到你身边。」
莫秋越说越是开心,伤重的他挪动身躯想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嘴里不饶人地道:「你那时哭得可多?肯定哭得比我凄惨吧,毕竟你牺牲如此之大,七尺男儿扮成了个女红妆,嫁人为妻啊!」
陆誉心里一刺,痛处被莫秋的言语利刃凿过,令他脸色愈益苍白。
他看着在地上如同虫子般蠕动的莫秋,顿时感觉恶心到了极点,无法克制地重重往莫秋腿上踹去。
「啊——」莫秋凄厉的惨叫伴随腿骨碎裂的闷响响起。他痛得蜷起四肢,浑身冷汗直流,抽搐不已。
「莫非你真把我对延陵一剑说的话当真,以为我会留你性命?」陆誉神情不再淡漠自如,他带着冷笑,眉宇间却杀意肆虐。
莫秋喘息着,咬牙切齿面目狰狞道:「……这……这世间只有那头笨牛会把你的话当真……」
「那你还敢激怒我?」
「……我没你可悲……我死了,会有人替我报仇……你因爱生妒害死我娘、害死我外公叔公,还让那什么也不知道的笨蛋亲手送我到黄泉口……你……会有报应的……」莫秋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道。
「你懂什么!」陆誉愤怒低吼。
苏解容——他这生唯一爱过的人。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心愿,便是与其白头到老。可延陵冀却抓住了他的弱点,令他处处受制于他。
赤霄坊又多光明正大?他们会有今日,全都是咎由自取。
莫秋吃力地回道:「我怎么不懂?我懂!懂你这个做爹的和我这作儿子的一样犯贱,送上门给人人也不要,父子俩同样落得被人弃如敝屣的下场。」
「不,是延陵冀和延陵一花还有你这小杂种令得解容出走,即使死上十次,也不足以抵偿你们所犯的错!」陆誉冰冷的眸里燃着火焰,往事历历在目。
他说:「小玉……我的妹妹临死前将机会给了我,让我得以女子身份嫁解容为妻。我甘愿为解容抛下一切,即使这辈子都当个女子也无所谓。我这么为他……我这么为他……若不是要让他留下子息传承苏家香火,又怎会让别的女子有机可乘。」
陆誉向来冷漠的声音渐渐不稳,想起当年之事,音调竟带起些许轻颤。
「他说……苏家世代单传,所以我让他娶妾……他说……他喜欢延陵一花,所以我不顾门内众人反对,替他迎回对头人的女儿……可即便我做得再多,他的心始终不肯留在我身上。
他说……延陵一花是他命中注定的女子……他说……他一见着她心情就会好上整天……他说,一花将会是他孩子的母亲……他对一花笑得那么开心,说他们会做对人人称羡的鸳鸯……
后来我终于醒了,我知道,倘若那女人真的生下他的孩子,他的一颗心从今以后,都不会留在我身上。」
陆誉凝视着凹凹凸凸的石墙笑了,笑得毛骨悚然。他目光缓缓往下挪,深深的恨意在见着莫秋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后,再也无法隐藏。
陆誉对莫秋说道:「那女人就和她弟弟延陵一剑一样蠢,只要稍微对她好一点,便会对人卸下心防。她对我毫不防备,直至那一夜我强占了她之后,她都还是不明白我是为了什么……」
延陵一花那夜被背叛了的神情突然闯入陆誉脑海中。
那个女人真的是傻的,他们之间明明有数不清的恩怨,她却总是「姊姊、姊姊」地叫着他……还叫得那么甜……
陆誉突然感到强烈的作呕感,他盯着莫秋,咬牙切齿地道:
「是你、都是你,你根本就不该生下来!若非因为你,我那么对她,她那种失了贞节的女子根本不会有脸留在解容身边。可她后来竟又回来,说她有了我的孩子,她要生下孩子!恶心的女人,恶心的你,你们都该死!
我在她胸口打了一掌,她明明气息都没了,为什么你还能活着?若不是她、若不是你,解容怎会离开我,我怎会落到今日这地步!你们延陵家的人到底要逼我到什么地步才肯甘休!」
莫秋眼前一阵狂风刮过,颈项一痛,他整个被抓起来撞在石壁之上。
颈子被掐紧,陆誉虎口深扣,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陆誉的脸慢慢靠近莫秋,冷眼瞧着受制他手中,如蝼蚁般轻易便可摧去的生命。
莫秋轻轻动了一下,怀里那个宝蓝色的荷包落到地上,里头装着的那几颗新制的药丸落地时发出微微声响。
陆誉视线随着绣花荷包的忽然掉落而转移,眼睫轻轻颤动,原本要掐断莫秋颈子的力道,倏地收住。
莫秋一双眼里全是血,如修罗般冰冷阴鸷,那滔天的恨与怒意满得如同即将溢出,然而他开口,却尽是冷冷笑意:
「杀了我啊,怎么又停下手了……当年若不是舅舅剖开娘的肚子将我取出,我也早就死了……但你杀我一次不够,还想来第二次。杀了我啊……你怎么不动手?我本来该是他的儿子……咳……不是你的……若非你这不男不女的妖人从中作梗,又怎会变成这样……我一想起自己是你生下的,就恶心到想吐!」
陆誉听得莫秋这般说,眼神慢慢迷离了。「你……本来会是他的儿子……」
他想起多年以前的情景,解容贴在一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轻声念着未出世孩子的名字。那时候的解容……那时候的解容笑得多么温柔……如果没让他知道这一切的话,他们三人定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的吧!
陆誉松开莫秋的桎梏,莫秋失去支撑,整个人重重跌落地面,倒卧地上。
莫秋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冷汗伴随身上的鲜血划过脸庞,由唇边滑下。他伸出舌头麻木地舔了一口,他身上疼得像火在烧,心却冷得像被埋在冰窖。
有多久,没生出这种绝望的感觉了?是从碰上了一剑开始吧!
自一剑珍视他、呵护他起,便都忘记了,那种生不如死、猪狗不如的感觉。
「我会让你多活几日。」陆誉声音慢慢平复,再也听不出一丝波动。「然后我要你,死在我手上。延陵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
陆誉拾起地上荷包,松开袋口,将里头黑褐色的药丸倒在地上。
而后,留下莫秋走了。
当石门沉沉移动的声音响起,莫秋一口强压的鲜血呕溅到地上,「啪哒」的声音细细响起。
剧痛仍没有停下的迹象,冷汗几乎湿透莫秋的衣裳,他费力地喘着气,咬着牙强忍着。要坚持,要坚持下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不能遂了陆誉那不男不女的愿。
莫秋困难地以手肘撑地,一点一点地移,将唇贴在脏污的地面,把掉在泥泞中的药丸含入嘴里。
若是以前的自己,这么重的伤恐怕已让自己入了黄泉,但一剑求来的这些药乃天地奇珍所制,才令他得有一线生机。
如今一剑离去,他只身被囚于此处又身受重伤,若想继续活下去,唯有靠这些被陆誉不识货当垃圾扔掉的奇药才成。
莫秋嚼了一颗吞下腹,喘了两口气,又挣扎起身察看伤势。右腕同右脚是真的碎了,但幸好左手只是脱臼。
他抬起手臂咬牙往地上一撞,疼得闷叫一声,发觉没接回去,奋力又再一撞,轻微的接合声响传来,始终是归了位。
他冷汗涔涔地继续咬碎一些药丸,和着唾沫敷在伤处,虽是内服的药,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希望外敷能对断骨有所作用。
他不想葬身此地。
他不甘愿、就是不甘愿。
莫秋咬着牙,想及方才的生死一瞬,恨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深邃冷漠的眼激起涟漪,眸里杀意汹涌翻腾着。
陆誉不是他的父亲,那条他给的性命,早在他对自己狠心下毒时,就被陆誉自己给杀了。他陆莫秋如今,没欠那个人什么。
还有延陵一剑那个当初救他一命的笨蛋,也在方才将他交到陆誉手上时,还清了当年他欠他的那份恩情。
为什么,为什么他最在意的两个人,能毫不在乎地将他往死里推?
陆誉暂且留他一命,只是因为见着那个或许是属于苏解容的荷包,期盼着他这杂种能引得苏解容出面。因为他娘延陵一花是苏解容深爱的女子。
而延陵一剑……
舅舅……他的阿牛哥……
那个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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