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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烟卿－琴州恶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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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车人是司徒家的忠仆，挥舞着马鞭上去拼命，几个山贼连连退却。司徒小保在车厢里睡觉，爬出来眨了眨眼睛，发现前面除了自己家的赶车的车夫，地上躺着许多人，马车身边站着一个穿灰色衣衫的男子。
这男子的相貌。。。。。。
司徒小保在心里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人么？这明明是穿着人衣服，把脑袋插在烂泥里又抬起来的一头黑驴。
更奇怪的是黑驴看见自己，眼睛里竟然湿润润的，像是很伤心的样子。司徒小保恍惚着，也不觉得他长得丑了。
车夫看见司徒小保醒了，连忙跑过来：〃小少爷，咱们遇到了山贼，是这位英雄救了我们。〃
司徒小保奇道：〃这条路上怎么会有山贼。这里是杭阳与湖州琴州往来的官道，路不拾遗，治安之好，闻名江南。〃
车夫也很诧异，困惑道：〃是啊是啊，小少爷说的是，可今天奇了，偏偏有了山贼。〃
英雄站在路边咳嗽了两声，提醒司徒小保和车夫，自己这个英雄的存在。
司徒小保皱眉看过去，拱手道：〃多谢这位英雄，没事的话我们就走了。〃
那英雄道：〃我叫沈虚，碰巧遇到了兄台的事情，兄台也不用谢我，正好我要到杭阳去，就搭个车，和兄台一起去吧。〃
司徒小保心里十分不愿意，示意车夫取了一个银锭子：〃肾虚。。。。。。英雄，我不习惯和别人坐一辆车，不如给您车钱，你另外雇一辆车吧。〃
沈虚发怒：〃你这人真不懂事，我救了你，连坐你的车也不行么。罢了罢了，我把这些山贼穴道解开，让他们杀了你们，也是你们活该。〃
司徒家的车夫吓了一跳，劝司徒小保：〃坐一辆车就坐一辆车，小少爷，好歹他救了我们，您就忍忍。〃
司徒小保直言：〃可是我看他也不像好人呢。爹爹说这条路十分安全，僻静之处往来人也不会断绝，今天真很古怪。〃
沈虚的心在抽搐。说你傻你还不傻，说你不傻我要真是坏人，你现在也落在我手里了，当我面说这些还不是送死。为什么没有人，因为我费了力气将人都拦住了。
沈虚就是和司徒小保分别了七年的司徒鼠鼠。他的母亲姓沈，因为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假的，所以暂叫做沈虚。
他思念司徒小保太久了，久到想起司徒小保的名字都想落泪。这次在杭阳城，听说司徒小保回会来，忍耐不住要来见他。许久没有的孩子气因为司徒小保而冒出来，扮成了个丑陋的模样来捉弄司徒小保。
司徒小保看他实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叹了口气：〃肾虚英雄，你上来吧。〃
司徒鼠鼠迈步上车，大大方方的往下一躺，枕在了司徒小保的腿上。
司徒小保尖叫：〃肾虚！〃
司徒鼠鼠纠正他：〃沈虚。〃
司徒小保推他：〃肾虚你让开。〃
司徒鼠鼠不开心：〃闭嘴，再说话把你们两个都杀了。〃
司徒小保立刻不说话，谁知道面前的人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没有惹恼他的必要。等到了前面的小镇休息，就会有司徒家的院落了，让人再派一辆车给他就好。司徒小保不惯颠簸行程，在车厢内摇晃着重新进入梦乡。
司徒鼠鼠俯身看他，真是一个不懂得忧愁的人。长长的睫毛似乎比七年前更加漆黑。秀丽的面容一半像父亲，一半像母亲。比父亲多了精致，比母亲多了清朗。
多么思念这个人，有什么苦恼都可以抛在一边。只要想着司徒小保在叫自己的名字，就可以脱离烦躁的情绪。虽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司徒鼠鼠鼻子发酸，眨了眨眼睛，泪落了下来。
他们晚上到了琴州与杭阳途中的小镇。这里是交通要道，虽然说只是小镇，却几乎全都在营业，或是酒楼或是客栈，十分热闹。
司徒家族在这里有客栈和酒楼，司徒小保不喜欢那种地方。伯父事先为他安排了住在自己家的院落里，简单素净。
晚饭是司徒小保和司徒鼠鼠一起吃的，他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司徒鼠鼠的脸，把饭匆匆的塞到嘴里去，就拿了面镜子照。
扮的丑怪原本是因为司徒鼠鼠一时兴起，没想到司徒小保爱美和臭美的恶习一点没改，似乎还有些严重了。
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半点都不热情，自然是因为害怕自己长得丑。看来老爷夫人这么多年都没舍得管教他。
第二天上路，司徒鼠鼠不肯让司徒小保那么好过了。坚持和司徒小保一个车，坚持躺在司徒小保的腿上。
司徒小保最基本的知恩图报还是懂得的，一路上战战兢兢，一眼都不敢看司徒鼠鼠改扮后的脸。司徒鼠鼠觉得好笑，又往他身上凑了凑。渐渐从司徒小保的腿爬上了司徒小保的腰。
司徒小保努力推他：〃英雄，你不要和我靠这么近好不好。〃
司徒鼠鼠没有立刻回答，尽管他现在面目全非，皱眉也看不出来，还是深深的皱眉，之后才道：〃司徒少爷，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我救了你的性命。按照江湖的规矩，你是该以身相许的，如今我还没要你以身相许，只是在你腿上躺一会，你就推三阻四，真是丢人失礼的举动。〃
司徒小保嘴唇颤抖，不是害怕，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以身相许？〃
司徒鼠鼠用他满脸掉渣的头点了点：〃那是当然，难道你连这都不知道，真是不学无术的纨！子弟。〃
司徒小保咬牙：〃那我宁肯被山贼抓，我是琴州恶少司徒小保，不学无术怎么了，不学无术我开心。难道你听过有学问的恶少？哼！〃
司徒鼠鼠摸了摸自己的丑脸：〃不学无术你还有理了，脸皮怎么变那么厚。既然你是恶少，我是英雄。英雄就应该替天行道，专门收拾恶少。〃
司徒小保警惕：〃你要干什么？〃
司徒鼠鼠哼了一声：〃还没想好，你老实点。〃
过了一会。。。。。。
〃没想好就没想好，你摸我干什么？〃
〃摸摸怎么了？〃
〃只有女孩子才可以摸。〃
〃闭嘴。〃
。。。。。。
〃恶少，你为什么是恶少？〃
〃哼。〃
〃说话。〃狠狠的掐了一把。
〃因为我不学无术，因为我喜欢调戏女孩子，你管得着么你。〃
车夫听着车厢里两个人吵架，后悔没听老爷的话多带几个人。这条路他一个月要走两三次，从来也没有遇到过山贼。现在路边已经人来人往，也就不怕车厢里的英雄是假英雄。等到了杭阳，一定要报官。
车到杭阳，司徒鼠鼠先跳了下了车：〃恶少，你伯父家我很熟，等着我去找你。〃
司徒小保恼怒：〃不用你找。〃
这一路上司徒鼠鼠把他当成了枕头，枕来枕去，揉捏搓按。到后来司徒小保知恩图报的心几乎被气没了，觉得被山贼抢银子也胜过和这个混蛋英雄在一起。
司徒鼠鼠目送他远去，独自回了坐落在杭阳的思云苑。这是朱鹤云建的，借给司徒鼠鼠的父亲云从捷居住。取这个名字说是向往云的自在随意。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心知肚明。别院占地不大，但清幽雅致，石山流水，别有洞天。
司徒鼠鼠回来后，仆从去禀报在这里养病的云从捷。云从捷匆忙赶到客厅，被儿子的怪脸吓的哆嗦了一下。
司徒鼠鼠学易容术很久了，但他自己长得无可挑剔，却专爱扮丑怪模样，扮相一次比一次可怕。云从捷觉得自己胆量这两年都被锻炼的大了不少。
〃你的好朋友接来了？〃还是先问点其它事情，转移一下视线。
〃接来了。〃
〃呃。。。。。。思儿，你能不能先去洗洗脸。〃
〃不用洗。〃司徒鼠鼠伸手把脸上那张皮接下来。
云从捷长出一口气：〃你不是说你这个朋友，司徒家的小少爷是最爱美的么，为什么要扮成这样去捉弄他。〃
司徒鼠鼠哼了一声：〃我要帮他改改毛病。〃
他竟然忘记了自己，还要成亲娶妻。如今有了时间，一定要好好收拾他，收拾到。。。。。。自己的家里。
云从捷知道儿子最惦记这个朋友，讨好的建议：〃前些天我去拜会杭阳的知府，他有一对孪生的女儿，今年十五岁，无比可爱。司徒家富甲一方，也算门第相当。不如为父去为你和你的朋友说亲，娶了那孪生的女儿。如此一来，你们不只是朋友，也是亲戚了呢。〃
司徒鼠鼠长长叹气：〃爹爹你不要掺和，你不了解他。〃
在心里补充一句，也不了解我。
司徒小保进了伯父的家，直奔里面而去，要找他伯父说路上的事情。才冲了几步就被他兄长司徒乐保一把抱了起来。
司徒乐保是司徒小保三伯父的大儿子，比司徒小保大了八岁，身高也比司徒小保高一头多，从小习武。现在把司徒小保抱着举起来，实在是毫不费力。
司徒小保兴奋：〃大哥。〃
司徒乐保把他放下来，揉捏他的脸：〃小保，你可算来了。〃
司徒小保急着诉苦：〃大哥，我路上遇到山贼。〃
司徒乐保奇道：〃山贼，这条路上怎么可能有山贼？〃
司徒小保点头：〃真的是山贼，后来来了个英雄把山贼打跑了，那个英雄叫肾虚。〃
司徒乐保捧腹大笑，司徒小保不明所以，以为他是笑沈虚的名字不好。也笑了两声道：〃就是嘛，肾虚会尿床的。〃
司徒乐保笑的更厉害，好半天才道：〃你这么小年纪，怎么知道肾虚会尿床。〃
司徒小保挠了挠耳朵：〃我听家里的守门人说的。〃
司徒乐保拉他进屋：〃那位英雄怎么没来？〃
司徒小保坐下叹气：〃他说他回去了，他还说他和咱们家很熟，真的很熟么？〃
司徒乐保点头：〃很熟。〃
司徒小保脸上担忧的神色更重：〃可是大哥，我觉得那位英雄有点不正常。〃
司徒乐保再次爆笑，一直笑到父亲从里面出来。
司徒小保扑上去：〃三伯伯。〃
司徒诚摸了摸他的头：〃小保在杭阳多玩一阵子，伯父有急事要出门，过几天才能回来。〃
司徒小保笑着点头，把遇到山贼的事情和伯父说了。
司徒诚熟悉司徒鼠鼠的化名，皱眉道：〃沈虚这孩子我认识，可这条路上哪里来的山贼。〃
司徒乐保道：〃爹爹不用担心，尽管去办事情。山贼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司徒诚伸手撸胡须，点了点头。
司徒乐保担心弟弟累了，问他：〃要不要先去睡觉，醒了哥哥领你去看夜市。〃
司徒小保路上为了不和英雄说话，一路都在睡觉，现在十分精神，两眼发光。连忙摇头：〃不用睡，我们现在就去街上转转吧。〃
杭阳比琴州大很多，风物繁华。司徒小保路上看见结伴游玩的秀丽女子，忍不住想上前搭话。司徒乐保一把拉住他：〃小保，这里不比琴州，你不要去和她们说话。〃
司徒小保已经明白这些事情了，一次次被退亲也给了他一些打击。倒不是他急着成亲，而是先先后后的被别人嫌弃，难免会觉得伤心。
在司徒小保的心目中，觉得恶少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为什么看见美丽的女孩子就不能和人家说话呢。偏偏要说，偏偏要夸她们漂亮。世人爱说这是调戏良家妇女就说好了。反正琴州的人都已经熟悉了。但这里是杭阳，还是不要给伯父和哥哥惹麻烦的好。
司徒乐保拉着他进了一家酒楼：〃这是咱家开的，有几道菜都堪称上好，还有一道是你嫂子做出来的，小保等会好好尝尝。〃
司徒小保坐在椅子上，拎着茶壶给司徒乐保倒茶，又给自己倒茶。茶杯被注色如翡翠的茶水。
一只手指修长，手背白皙的漂亮的手伸过来，把那杯茶拿走，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司徒小保望过去，坐在座位上发呆，再发呆。拿走那杯茶的人修长的眉毛斜飞入鬓。明亮的凤眸眼角微微向上挑。他站在那里看司徒小保，向下望时上眼皮有淡淡的纹。等他坐在司徒小保的身边，平着望司徒小保，那纹路便隐藏起来不见了。
这是司徒小保最喜欢的那种内双的凤眼，他痴痴的望着这个人，忍不住伸手去摸他修长的睫毛。
来人正是本来面目的司徒鼠鼠。司徒鼠鼠把那茶杯放回去给他：〃接接你的口水。〃
司徒小保浑然不觉这是讽刺，大方的赞美他：〃你长得真好看，我好久没看到像你这么好看的人了。〃
司徒乐保连忙给他介绍：〃小保，这是哥哥的好朋友，叫做司徒鼠鼠。〃
司徒小保很开心：〃司徒鼠鼠你好，我叫司徒小保，是哥哥九叔家的小儿子。你叫司徒鼠鼠，我们是同宗呢。〃
司徒鼠鼠态度冷淡：〃你我初次见面，不必这样详细自报家门。〃
司徒乐保感觉司徒鼠鼠雪白的脸色下面分明升起了一层青色，是被司徒小保活活气的。丑怪的脸司徒小保不认得，现在的脸司徒小保也不认得。
司徒乐保连忙又拿了个杯子倒好茶递给司徒鼠鼠，心想朝夕相处三年被忘的这样彻底，换谁都要生气，真是可怜。
司徒鼠鼠已经想到他不会认识自己，可难免也期望着能在司徒小保的眼睛里看到熟悉。可惜带着满腔的热切而来，看到的只有痴痴的傻气。
菜上来后司徒小保吃的最开心。有美味佳肴，有绝色美人，厅中有叮咚琴声，隔壁有文人吟诗。这顿饭吃的不知道有多惬意。
惟一的美中不足是美人的眼神很冷淡，美人总和自己抢一盘菜。自己夹哪里，美人就夹哪里。于是司徒小保夹了一筷子菜在美人的碗里：〃喏，给你吃。〃
司徒乐保忍笑忍的肚子疼，才想说两句话调侃，司徒鼠鼠的眼泪却涌了出来，一滴滴路在碗里。
司徒乐保略微吃惊，轻叹了口气。司徒小保不明所以，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白色帕子给他擦眼泪：〃司徒鼠鼠，你怎么了？〃
司徒鼠鼠怒道：〃不用你管。〃转身冲出门去。
司徒小保茫然看着他身影消失，转头看自己的兄长：〃大哥？〃
司徒乐保心中各种感觉交集。他从前觉得司徒小保病重之下忘记了司徒鼠鼠并不算什么过错。如今虽然仍这么觉得，却不免在心里升起了对司徒鼠鼠的同情。
司徒小保的伤心在离开京城的时候断绝在记忆里了。司徒鼠鼠因为两个人离别痛楚，伤心从童年延续到整个少年。现在他已经是一个青年了，仍旧能轻易因为司徒小保给他夹菜而落泪，隐藏在心里的难过不知道有多么深。
司徒乐保和司徒鼠鼠是三年前认识的，从没看过他皱眉，今天竟然连他的眼泪都看见了，一时感慨，没有听到弟弟叫自己。
司徒小保又叫一次：〃大哥，你朋友怎么了？〃
司徒乐保咳嗽了一声：〃也许是迷了眼睛。〃司徒鼠鼠不想告诉司徒小保，他也就暂时隐瞒着。虽然欺骗了弟弟来尽朋友之义并不是很厚道，但司徒鼠鼠绝对不会伤害司徒小保。
司徒小保不疑有他，只是意外：〃在屋子里怎么会迷眼睛呢，大哥，你的朋友都怪怪的呢。〃
这句话落音没多久，一张黑驴似的的脸从外面进来，伸到他面前，吓的司徒小保尖叫。
司徒乐保站起来：〃沈虚，别吓唬他。〃弟弟终究是弟弟，血脉相连的，总不好太过被人欺负。
司徒小保要跑到哥哥身边去，被司徒鼠鼠紧紧的拉住，一张驴脸在司徒小保身上左蹭右蹭。司徒小保尖叫着躲闪，引得大厅中弹琴的女子都在向这边看。
司徒鼠鼠训他：〃安静点。〃
司徒小保已经贴在墙上了：〃大哥，咱们回家吧。〃
司徒鼠鼠站起来，咬牙笑道：〃好啊，一起回去。〃
第六章
其实回到家里更麻烦，三个人眼对眼。
司徒小保决定先打破这个困境：〃英雄，你救了我，我很感激的。但是我不想和你交朋友，你看我给你银票好么。〃
司徒鼠鼠心中恼火，冷笑：〃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两银子。〃
这个问题难不倒司徒小保：〃山贼总不会想杀我的，我当时身上带了一百两的银票，现在全部给你吧。〃
他的口气十分认真，司徒乐保捧腹：〃小保，沈虚和你开玩笑的，他怎么会要你的钱。〃
司徒小保望天：〃他把钱看的很重的，我看他路上都要亲自抢我了。〃
司徒乐保转头看司徒鼠鼠的脸色。嗯，神仙也不看不出来他此刻是什么脸色。司徒乐保决定劝告弟弟小心点：〃沈虚不会把这点银子放在眼里的，你累了去休息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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