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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乌衣魔教-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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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我神医来着呗!」小春自吹自擂,丝毫不害臊。
小七哼哼几声,与他相视而笑。
「对了师兄,你那天打擂台时凝水成针的招数是怎么使的,让师弟看看成不?」小春往小七猛眨眼,一脸好奇。
「得了得了,别再眨了,就不怕你眼抽筋!」小七语毕,手指伸入仍冒着热气的茶盏中,拉出一道水柱,而后手一翻截断水流,再发出时水已成冰,笔直射入床柱当中,缓缓融化。
见他家小师弟眼睛睁得大,满脸笑地望着融冰,小七又哼了两声:「有人在师父授业时往药炉里钻,这招咱七个师兄弟都会,唯独就你不会。」
「易容术咧?」小春转回头来,再问。
小七想了想。「二师兄学奇门术数、大师兄使毒、你专精医术,这门易容术是师父传给我的。不过因为大师兄也学了点易容皮毛,他就不爱他那张脸,师父拗不过才教他。」
小七摸了摸小春的小脑袋,瞧着他的模样,笑道:「师兄晓得你想问什么,回春功的散功口诀我会写给你。你现下筋脉有损,此时此刻散功不得,否则回春功一散,筋脉一爆,就等着我抬你回神仙谷让五师兄六师兄使鞭法给你鞭尸去。」
小春干笑了两声。「知我者七师兄也。」
「七师兄什么也不知,就只知你这臭小子天生爱惹事!」小七啐了声。
※※※
师兄弟俩几年没见,秉烛夜谈直至东方露了鱼肚白。
小春在外头昏睡了一天又瞎混了一天,整整也有两天份了,这再不回去云倾肯定会把整个京城翻过来找人,这才辞了小七,说自己得回去。
小七送小春到门口,临行前顿了顿,想了好一下子才说:
「我底下人打听到大师兄被端王抓了,就关在皇宫里。大师兄不会喜欢那个地方,你离端王近,办法也多,想个法子把大师兄弄出来。」
「嗯,晓得了。」小春点头。
「我晚一点送地图给你。」小七双手负在身后,垂目说道:「自己小心点,作不来也别逞强,我再想办法。」
「那……」小春本来还想开口问小七同不同他一起去救人,后来还是没问出口。
师父当年在外行走时,捡了他们几个师兄弟,有家有姓的像大师兄,名字自是不会改,无父无母的弃儿如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便随师父姓百里,名字以师门排行为号。但其中还是有例外的,像二师兄与七师兄是舍了原来的名字,随师父姓,叫师父重新起名的。
七师兄原来不叫小七,他有父有母,更有双亲给的姓名。他,是那年和大师兄一前一后被师父从宫里救出来的,脸上一道道深刻见骨的伤,也是从宫里带出。
伤成那样,面容全毁,几乎全盲,曾经遭受何等凌辱对待,不言而喻。那地方,若是能够,断不想进去第二次。小春明白。
七师兄说大师兄不会喜欢那个地方,多半和自己想的一样,都是那个意思。
旧地重游,往事历历。
不堪回首。
驾轻功向前奔了几步,越上屋顶跳了几跳,再回头时,七师兄还是待在送别时的小木门前。
见小春频频回首,小七露了笑,朝他摆摆手,要他快些回去。
阳光下,如今叫做百里七的人笑容闪耀,一对虎牙雪白生光。那些曾经困扰过他的往事虽无法烟消云散过了便忘,却也能够逐渐释怀,一一淡去。
小春望着这个笑容和煦的青年,突然好想让兰罄和如今的这人见面。
他很希望七师兄那种云淡风清的笑容,可以在大师兄脸上展现。
该千刀万剐的皇帝已经死了,多少年的恩怨也早巳过去。他家大师兄该抛却以往找回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怀着心里的伤,抱着心里的恨,一辈子陷在腥风血雨的江湖里,不至死不罢休。
「走了!」小春大喊一声,再不回头,往端王府奔去。
※※※
进府时大摇大摆地,没人阻拦他。小春左手糖缠右手肉包子,一跳一跳地跨过门槛,朝里头走去,嘴里头还哼着:「今儿个天清气朗啊,小手拉着咱去踏青啊,你叹青山多妩媚啊,我见你比青山美啊……」
小春心情愉快地入了寝宫,正想开口喊人呢,哪知才推开门,忽闻破空之声,迎面袭来三根梅花针,其劲式凌厉凶狠万分,叫他心下大惊背脊发冷。
可后来屋内之人再度连发六枚银针,追上先前三枚,将其打偏斜飞射入小春身后门板。
小春咽了口口水,慢慢跨进门,心里头占摸着眼前情势。
云倾这回出手这么狠,肯定是气煞了!不过发出暗器之后肯定立即后悔,才补上六枚银针,挽救了他这又高又挺的俊俏鼻子成为小针包的悲惨命运。
想到又惹美人生气,小春的心揪了一下,疼了起来。
「云倾……」小春嗫嚅着。
然而当见着云倾那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时,小春心更是痛了。
天杀的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方才离开七师兄那里时做什么不赶快回来,竟然还跑去逛大街买包子糖缠!
「云倾……」小春讨好地喊着他家美人儿的名字,脖子却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云倾这回连句话也不肯说,恐怕真是气煞气疯了。
云倾不答,跨坐在床沿,脸转了过去不看小春。
小春慢慢地爬上床,上床前怕那糖缠弄脏云倾的衣裳,七手八脚地吞了。可红糖李子吞太急哽住喉咙,他一口气堵住出下来,卯足劲猛捶胸口好几下,不容易才把东西咽下去。
云倾这时偷偷瞥了小春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担心。
这赵小春每回吃东西都这么不小心,这回吃太急,看,果真噎着了。
手指动了动,本来想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可一想自己找人找了两天,自己都还火着,哼了声,又不动了。
云倾只要眉毛一抬眼神一瞟,小春便知道这个人想做什么,云倾这回忧心的神情动作自然逃不过小春的眼。
想他赵小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云倾美人儿不理他而已,美人现下既然还会担心,那一切自是不成问题,解决一半了。
「云倾呐……」小春陪笑道。
云倾冷哼了声,转过头不看他。
「美人啊……」小春再笑。
云倾还是冷哼。
「欸,我知道是我错,不该迷晕你的近卫,不该偷溜到外头去,不该去湮波楼吃面,更不该在那里遇见混小子东方小四。最千不该万不该的还是就这么没声没息不见人影,让你找不到人。」小春歪着头,硬是将脸凑到云倾面前。脸上只有一个表情,那叫做万、分、诚、恳!
小春拿出所有的诚意凝视着云倾,轻声说着一切抱歉言语。可云倾不想听这人的废话,不断闪躲。
小春追着他,云倾脸往东他就往东、云倾脸往西他也往西。
到最后云倾烦闷的瞪着小春,那梅花针再度忍不住即将出手,小春见况急忙扔了包子,握住云倾的手放在自己心坎上,那针随手一摸扔到别处去,不让云倾拿着那危险的暗器。
「心肝呐……」小春万般柔情地喊着。
「叫心肝也没用!你到底想要我如何!」云倾恨恨地道:「一而再再而三,做的都是这些事,若没人看着,一出去就不回来。我找你许久,与敬王大打出手,走遍整个京城,却都见不到你一面。我……我……」
云倾不知该怎么将心里头那些令他喘不过气的感觉说出来,他死死地瞪着小春,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若非现下手给这人紧紧握住,他真怕自己就此把这赵小猪的脑袋拧下来。
「欸!」小春突然笑了。
云倾气岔,挣脱小春的桎梏,抓着他漾着笑的脸,拧了下去。「笑,我叫你再笑!」
「唉呦!」小春作怪叫了声,故做哀怨地揉着脸颊,悲声道:「你怎么下手这么重!拧我之前,该问我为什么笑,又为什么在外头晃了这么久才是!我自然有理由,你发脾气之前,就该听听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云倾问。
「我同你说!」小春突然笑开来,一脸春光明媚地说:「我那日服药出端王府,结果遇到小四子那混帐。后来跟他打了一架,虽然我赢了,不过他靠着人多竟然包抄我。又后来药效发作吐得我七晕八素,幸好被我七师兄捡了回去。」
小春说到他久未谋面的七师兄时整个人兴高采烈的,云倾不喜欢小春谈到别人时如此开心,皱起眉伸手又要往小春脸上掐去,小春这才赶忙转了话锋回到正题上。
「为泻积毒,搞得我这阵子一下子拉一下子吐,折腾了许久,这几日终清除了体内蛊毒。毒没了,脑袋也清楚了,被压制的记忆如今才全数返回。我从昏迷中醒来后可是没敢耽搁,谢过七师兄便立刻回来的。」小春笑道:「你啊,也不问清楚便发脾气。我这般辛苦是为谁,又拉又吐的被人嫌弃,昏倒在外头还被人说故意闹事走失。」
小春说这番话时,云倾只是愣愣地望着小春,不知该作何反应。小春一个人兴高采烈地讲着这两日来种种遭遇,在提及自己恢复记忆时,云倾再也忍不住,突地一把便将小春紧紧抱住,箍得他生疼。
小春失笑,轻声道:「好了,我记起你了,现下是不是该开心点吗?笑一个给我看呐!」
云倾不说话,小春说了两句,也静了。
他感觉到云倾细细颤抖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激动,令他虽张口,却难以言语。
小春是懂云倾的,一直以来都懂。
自己失忆那段期间云倾不说,但不代表小春不晓得。这个人一直都怕自己将他丢下,被自己所遗忘,他心里头的恐惧从来如山那样高、似海那般深。
偶尔夜里醒来,小春能看见云倾睁着眼不睡,静静地望着他。
问云倾怎么了,这人总是怔怔地说,怕人又不见,所以睡不好,起来看看。
这样的情境一再上演,到最后小春干脆把自己往云倾怀里塞,让云倾摸着、碰着、抱紧了,确定人是真的在怀里,云倾才又悠悠睡去。
记得与不记得,对小春来说不大要紧,对云倾而言却相距颇多。
云倾觉得不记得的那个,是只剩半个的赵小春。忘掉了与他从相知到相惜的一切过程,只有一半的赵小春会因别人的几句话、一些挑拨,便质疑起他的真心;只有一半的赵小春对他半信半疑,甚至看管不紧,便会绝尘而去。
记得与他经历种种的那个,才是完完整整的赵小春。完整的赵小春会心疼他、舍不得他,就算天下人与他为敌,赵小春也会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永远永远,都不离开他。
小春明白云倾的想法,自然也晓得云倾当下的激动,他双手虽无法完全环着云倾,却仍努力地抱紧这人,轻声说着:「对不起,云倾,对不起,害你一个人孤伶伶这么久。」
云倾的喉间哽咽,努力许久却始终找不回说话的能力。他想回应小春,尝试了几次,才得困难地吐露出颤抖语调来:「别再……别再离开我……」他的眼眶,热得难受。
「嗯……不会了……」小春整个人都埋进云倾怀里,任他抱着。
云倾闭上眼,静静搂着小春。
直至这些日子多番折腾的小春真的不舒服,扭了扭,云倾才小春打横抱起来,让小春靠得舒服些。
沉溺在这种安详里,云倾不舍得睁开眼。
过了好一会儿,小春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声。
「怎么?」云倾问。
「没,只是想起我什么都忘光时,居然连续有两个人都说我是被你拐骗来的,又说我跟他们才是一对,死活不让我走,要我同他们回去。」小春说。
「你本来就是我的,别信他们!」云倾身子一僵,双臂收拢,狠狠搂紧怀里的人。「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不许和他们走!」
「放心放心,我这不是待在你身边吗?」小春安抚似拍了拍云倾。
「是哪两个混帐?」云倾问。
「还会有谁,不就我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师兄,和你家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小四子。」小春说。
云倾眯着眼,开口缓缓吐出两个字:「混帐——」
小春笑得眼都弯了,他道:「我只是失了忆,可不是成了傻瓜。大师兄谎话连篇连篇的兜,表情也是一等一的真切,偏偏我之前老被他要着玩,只要一见他就浑身发冷、汗毛直竖,连没了记忆也是一样,见他就像老鼠见着猫,一心一意只想赶快从他身边逃开。我说那失魂蛊落在我跟他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一整个没用起来。
至于小四子就更不用提了,想拿我当呆子耍,正巧小爷心情好,便把他耍了回去。他现下恐怕还满城满城地搜,找那赵小春的宝贝弟弟赵小猪哩!」
小春这番话是笑着说的,可云倾听得却握紧了拳头,指节霹雳啪啦地响,回荡在耳里怪吓人的。
「混帐——」云倾又是那般口气。
小春连忙抚了抚云倾的胸口,就怕他家云倾给气着了。「对对对,都是混帐。」他如是说道。
云倾低下头,拧着小春的下颚让他扬起脸来。
「嗯?」小春回望云倾,一双桃花眼眯眯地,眼里银光流转颇是动人,带着笑、回荡着温柔宠溺。
「给你两个选择,」云倾慢慢冷静了下来,声音也失了抑扬顿挫,变得毫无起伏。「一是从今尔后没带近卫出门就不许出门;二是只要你出门便让我陪你出门。否则即便只是到前街张记买松子糖,也不准你去!」
他再也受不了这人一离开自己的视线不是失踪就是闯祸的举动,要有条千年乌金寒铁链,他绝对会拴在这人身上,叫他上哪儿都得捎上自己,永远都离不开自己。
「欸,你还真不放心我。」小春笑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不爱人跟,和你不爱被人叫美人一样,都是有原因来着,绝非故意和你作对的。」
「什么原因?」云倾问。
小春说:「小时那会儿我娘是湮波楼名妓,每日客人络绎不绝,加上我长得这般明眸皓齿活泼可爱、爹见爹疼、娘见娘爱,楼里的龟公见了我都还会流口水眼睛怎么都离不开。」他一边说一边比画,极尽夸张之能事。
云倾摸摸小春的脸、捏捏小春的手臂,若是自己,的确也会喜欢小春这模样。可认真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小春不停挤眉弄眼,这才晓得小春原来又在说胡话,他使劲地掐了小春的脸蛋一下,叫小春脸红了一小块。
「说正经的!」云倾怒道。
「欸欸欸,说说笑呗!」小春说。
「你明知道我都会认真听进去。」云倾回道。
小春笑了笑,云倾这番话他可受用了,心里头一甜,收起捉弄人的心思续道:「我娘她一是带着我不方便,二是不想让别的客人见着我,兴许又加上我当年那个王爷、如今这个皇帝爹的骚扰,所以从小到大我总是被一群丫鬟看着,关在春水阁里。就算偶尔能出门,也是前后左右护院围绕,中间夹着一个老鸨当奶妈看顾得牢。」
小春换了张苦脸再道:「后来遇着师父,被收进神仙谷,这几年自由自在惯了,可不想回到以前那种绑手绑脚的日子。成天被人跟着,到这里到那里都有人盯,简直和坐监差不多,快活不起来,我是真的不喜欢。
再者,还是那句话,若遇着我都打不过的人,你那些近卫跟着我叫做白白送死。反正无论如何,直着出去就会直着回来,绝不会横着来吓你。别为我担心,就算不是为我,为了你,我也会顾好自己。」
云倾身子突然又一僵,小春随即收了话,问道:「怎么?」
「你……」云倾缓缓吐了口气,沉声道:「从现下起,不许你再动真气,这身功夫亦不许再用。」
「为什么?」小春疑惑。
「那夜那混帐就曾警告过你不得再动武,为何你都没记在心里!?」云倾见小春还如厮懵懂莽撞,语气都急了起来。
「可谁又晓得他是不是动着什么歪念头。」小春说道:「你说过好几次他的话信不得,这回是怎了,竟听进了他的话?」
「反正无论如何你都不许动武便是。不许使剑、不许提气、轻功也不行。」云倾凝视着小春的双眼,万分担忧。
「这不行那不许的,我这不成了废人来着?」小春歪着头,颇不以为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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