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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北 -- aba-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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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从驾驶室跳了下来,“杨洋你们没事吧。” 
                    我跳下了车,一个趔趄被他扶住,真是老了,腿竟然有些软。 
                    “我可答应过你姐照看你的。” 
                    我拍了拍他肩膀。 
                    “前面就是巡检司的官厅了吧,怎么说?” 
                    “老张的电话还没过来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他不会打电话来了,你找别的车托吧。” 
                    “为什么?”老李惊讶的看着我。 
                    我冷笑,“巡检司就有去刘家庄的客车吧。”转身向张大全说道“敢不敢跟哥再回一趟刘家庄。” 
                    张大全楞了愣,“还要再拉煤?” 
                    “不拉了,我们去见金刚钻。” 
                    新找的车托姓魏,电话凌晨三点才回过来,问我们要了车子号码,通知我们3点半到官厅,有一个高个子男人等在那里,钱给他就行了。 

                    这次很顺利,高个子男人收了钱,一挥手,老李眼明手快,带着车子就加塞儿进了那堆免检的长龙里,不到10分钟,我们就过了官厅。 

                    我和老李他们在巡检司客运站分手,他们带着煤先回去,最后那辆车的司机小赵在客运站等我们回来。 
                    
            去兴县的客车最早一班是清晨6点,我和张大全窝在客运站的那个小小休息室里等。虽然是5月的天气了,但也许是空旷的缘故,休息室里还是冷嗖嗖的。我吸溜着鼻涕,把双腿抱在胸前,看看张大全,早睡着了。 


                    到底是年轻。 
                    其实换个人来看我也算不得老,只是经历的多了,人也许没老,心却倦了。 
                    
            我想起父亲,如果他在天有灵,知道我这样做,不知道是会欣慰的笑笑,还是继续鄙夷着“毛还没长全呢”吐口吐沫。我猜多半是后者。鉴于他从没夸过我一句。 


                    
            其实也无所谓,这世上每个人的表达方式和生活信念都不一样,也许甲之熊掌,乙之砒霜。父亲还是他那一代人的作派,他的一辈子都是这样过的,难道会因为我的出生而改变?难道我可以拗过一个人几十年的习惯?即便我无法接受,我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呢?我好像突然之间想通了这些浅显的道理,然而父亲已然不在了。甚至怀念起来,也只能想起两个人之间的怄气般的争吵,几乎没有什么温馨的画面。我想,父亲一定是觉得我不像他吧,所以才会时不时地愤怒,又或者他希望我做的更好?而这些,我都无从知晓了。我只知道,这样的父亲,在那个夜里,为了我这个他一直说不肖的儿子,拦在了路障前面,坚决地,想用他老迈枯瘦的身躯替我挡住扑面而来的灾厄。 


                    
            我的眼泪不停使唤的流了下来,我深深地把头埋进膝盖里,拼命的想要控制住自己不由自主地颤抖,泪水打湿了我的牛仔裤,我哽咽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周身都凉了起来,这才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我不能容忍自己再这么软弱,姐姐,小广,他们还在家里等着我,我们要好好地活下去,要活得更好才是。 


                    我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呼气,吸气,昏昏噩噩间,竟真的睡着了。 
                    还是张大全摇醒了我,“哥,车来了。” 
                    我吓了一跳,晕晕乎乎的就站了起来。他看着我的脸,吃惊的说,“哥,你没事吧?”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眼睛酸涩肿胀,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这怎么这么冷,怕是感冒了,赶紧上车吧。” 
                    到兴县的时候刚刚过七点,我和张大全直接在刘家庄下了车,直奔煤管站而去。 
                    张大全见我一直摆弄着手机,疑惑的问,“要是那个金刚钻不来怎么办?” 
                    我笑笑,“他一定会来,因为我发了条他很感兴趣的消息过去。” 
                    十五分钟后一个国字脸的男人大步流星向这边走来,几乎是怒发冲冠。 
                    老张压低了声音对我喝斥道,“你想干什么?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我无辜的耸耸肩,“领导,这里好说话,我胆子小。” 
                    他哼了一声。 
                    “我手机功能不错吧,我觉得分辨率还蛮清楚地。” 
                    他眯起眼睛,“想想清楚你在跟谁说话。” 
                    
            我看着他,“我既然敢出来就不会轻易被吓倒,不管是散帮还是头头脑脑。张哥在这里是跺跺脚地都震三震的人物,我们既有缘结识,不如打个长远的主意,互利互惠。” 


                    他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怎么说?” 
                    
            好一幅贪婪的样子,我心里暗暗的骂,然而还是温和的说,“虽说煤是运出去了,可要是每次我的肾上腺素都这么分泌,对健康有百害而无一利,我猜您也不是只想和我混个脸熟。我们这次打通了路,三槽口和以后的运输还得烦您帮忙,不如年终一起结?” 


                    他抄起两只手,“结多少?” 
                    我咬咬牙,“抽一成。” 
                    他瞪大了眼睛“真的?” 
                    我点点头,“不过三槽口由你搞掂,我们利润有限,再抽不了了。另外,我也不想每次都在小善村挨棍子。” 
                    他拍拍胸脯,“我张诚在兴县是什么人,你放一万个心。我再给你另外一个手机号,老李他们都不知道,你们到了只管找我就是。” 
                    回去的路上我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太阳暖烘烘的晒在身上,惬意的不得了。 
                    后来我问姐姐,“我给的是不是太多了?咱们的辛苦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出去跑路还不得打点这些牛鬼蛇神。” 
                    我交叉双手,“姐你觉得老李在里面算个什么人物?“ 
                    “难说,留个心眼就是,也别亏了他,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卸磨杀驴。” 
                    “他有二心,难怪不得车行那边的重用。” 
                    姐姐细不可闻的笑笑。 
                    老李大概也觉察了什么,以后见到我们有些讪讪的,人也勤快起来。姐姐如以往般待他,我却总觉得有些别扭。 

                    我们一周两趟,玩命一般的在高速路上来回窜,慢慢的煤价涨了起来,大家伙儿手头也宽裕了,只是一个个晒得黝黑发亮。 
                    
            我在一次从兴县回来的路上感冒了,不知怎么走了嗓子,没日没夜的咳嗽,大夫说内脏有伤,可能导致了轻微的肺部积水,说起话来胸口呼哧呼哧的,只好留在家里养着。 


                    
            跑了大半年长途,我和凌萧粟联系的更少了。等有空再联系他,他的信箱已经不能用了。我猜他也许不想再见到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怅怅的。 
                    这天从医院打完吊针回来已经是中午了,踏进屋里的时候突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矮个子。 
                    “老杜?” 
                    姓杜的家伙转过身来,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姐姐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轻轻地说,“杜警官来告诉我们,林亦又回来了。” 
                    我睁大眼睛,“什么?” 
                    姓杜的小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人看见他了,就在火车站附近。你们要搬家。” 
                    “为什么要搬家?总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杜楚宁看了姐姐一眼,“我想应该是。” 
                    我瞪着他,“他想干什么?他还嫌死的人不够多?” 
                    “他要干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这附近出现,你们不安全,必须搬家。” 
                    
            “我不搬!”我突然爆发出来,“他杀了那么多人,你们一次又一次的让他跑掉!他双手沾满了我父亲的鲜血,你们却让我躲起来?躲起来!咹?我告诉你,我哪儿也不去!我等着他,我等着他血债血偿!” 


                    我站在那里直喘粗气,一拳打在桌子上,震得一个杯子立基不稳摔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啪嚓声。 
                    姐姐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杨洋你冷静点儿…” 
                    
            我甩开她的手,走到院子里,秋日的阳光透过树荫斑斑点点的洒在身上,却丝毫没觉得有一点儿热量,所有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一瞬间冲上了心头,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我觉得浑身冰凉,胸口却像有一团火,红的,炽热的,又烫又烧,嚎叫着,好像酝酿了什么东西就要冲破喉咙,我用力吞咽,却引发了一阵阵咳嗽,咳得我直弯下腰去。 


                    姐姐跑出来扶住我,慢慢的踱回客厅,我坐在那里,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倒了杯水给我,昏昏沉沉的,我听见她低声跟杜楚宁说,“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他去跑长途。他的身体一直没有缓过来。” 
                    我深吸了几口气,胸腔里跟有个风箱似的,“姐,我没事,大夫说不过是感冒罢了,哪儿就那么娇气了。” 
                    姐姐嗔怪的说,“咳得久了也伤身体呢。” 
                    我不语,看着姓杜的,他却看着姐姐,半晌,才说,“住到我那里去吧。” 
                    “切,”我嗤笑,“住你家干什么,你一个既往卧底难道那王八蛋查不到?” 
                    
            他不理我,只是很认真地跟姐姐说,“林亦不知道我住的地方,那是我父母留下来的房子。我会安排,周围有我们的人,你们会很安全。” 
                    我喝了一口水,问道,“穆叔呢?” 
                    “退二线了,过了年就彻底退休了,他让我来管。” 
                    
            我低下头,打了一辈子的老光棍,居然这么就要退休了,不知为何一股悲凉突然袭上了心头,我忍不住想到,如果当初我没有死死的拽住母亲,没有阻止她,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的结局?父亲,母亲,穆叔,姐姐,我,还有舒炜,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 


                    摇了摇头,我竭力想把蝴蝶效应般的联想从脑中清除出去。 
                    “凌萧粟呢?你们有没有联系到他?”林亦会来找我们,未必见得就不会找他,他还是小丽的生父呢,我有点儿担心。 
                    “他带着凌小丽出国了,没说是旅游还是定居,反正是不在国内。” 
                    我没说话,也好。 
                    最后还是选择与警方合作,运输的事儿先由张大全和老李他们顶着,我和姐姐暂时搬了出去。 
                    没想到杜警官竟然住在紫荆花园内,那可是市内高档住宅小区。 
                    我打趣他,“原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我还以为这里的高级人都不当警察呢。” 
                    杜楚宁很忍耐的不和我计较,无限殷勤的帮姐姐拿包进去。开电梯的女人有礼貌的向我们点点头。有钱就是好。 
                    家里倒是水电家具齐全,就是没什么人味儿,一看这小子就很少泡在这里。 
                    姐姐和小广住卧室,我呆在书房,至于杜警官,他有客厅沙发。 
                    
            杜家的房子在13楼,东南向,客厅里有一个大大的阳台,我常从书房的窗户这里看见杜楚宁呆在阳台上若有所思。他书房里的收藏颇丰,我曾经好奇的看了看,从心理学到案件实录到法语乃至漫画书一应俱全,一个柜子里放满了dvd,双峰镇犯罪现场实录X档案一应俱全,甚至有欲望都市和绝望的主妇,柜子后面还有一堆影影绰绰的颜色可疑的碟片,出于对一个独身男人的尊重,我没有深究,不过偷偷的笑了笑。 


                    
            我认床,半夜睡不着觉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听到小广哭闹,然后又安静下来,有谁在说话,却又听不真切,好像在纠缠什么谁不应该告诉谁之类的。我想,原来警察也看肥皂剧。 


                    第三天早上姐姐说要出门去买东西,我们两个争相反对。 
                    “我去买。” 
                    杜楚宁看了我一眼,“你们两个都留在家里,我去买。” 
                    姐姐眨眨眼睛,“可以吗?我买妇女用品。” 
                    杜楚宁一本正经的说,“没关系,我认得那东西,你告诉我你常用的牌子就可以。”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姐姐有几分尴尬,但还是使劲儿白了我一眼。 
                    警察同志拿着纸英勇的出发了,我缩在沙发上笑得胸痛,被正在削苹果的姐姐拿卷起的报纸狠狠的敲了几下。 
                    
            小广咿咿呀呀的叫起来,抓起面前的一堆花生米就要往嘴里塞,姐姐连忙揪了过来,轻轻地拍了他两下,小东西呜呜哇哇的哭了起来,我拿着拨浪鼓哄了半天才哄的这小子破涕为笑, 


                    
            姐姐拍着拍着他就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眼泪鼻涕,她起身把孩子放进抱到卧室,出来的时候我手里还拿着拨浪鼓。姐姐坐下来的时候笑起来,“等小广长大你都能当保父了。” 


                    
            门铃“叮当”的响起来,我走过去拧开把手,姐姐在身后嘀咕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买错了吧”,我回身笑,却看见姐姐惊慌失措的表情。 
                    
            扑通一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从我身后倒在面前,有什么东西顶在我侧腰上,凉冰冰的,一个熟悉的阴恻恻的声音低声说道,“把手举起来,慢慢往前走。” 


                    我闭上眼睛,心一直一直沉,直沉到水底。我后悔,难以相信自己竟会这样愚蠢。 
                    门在身后合上,发出轻轻的哐啷声。一股大力踹在我的股骨上,我向前扑去,几乎没跌到房间的另一头,磕到茶几的左腿更是钻心的疼。 

                    姐姐惊叫一声,我趴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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