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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一雅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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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可是感激不尽。”君逢一维持着笑意说道。
天啊!他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哪!
谁都知道自从淳于律撒手人寰之后,御绣庄便成了女人国,从主子到下人,再到工房的女工,算算约有百余名,全都是女人。
“你该是知道我的考量。”
拖着淳于后到织房,原丝裘随即对她晓以大义,省得她胡思乱想。
“裘姨,我懂武的。”她没好气地道。
她当然猜得着裘姨的心思,可问题是,她懂得武功,她连山贼都不怕,要保护御绣庄里的一干人,绝对是绰绰有余。
“那又如何?”原丝裘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终究是个姑娘家,倘若哪日遇到大阵仗时,你以为能自保吗?”
“就算我不能自保,妳以为那个男人行吗?”说不准到时候还拖累她哩。
“那个男人行不行,我是不知道,但我确定他身旁的侍从绝对行。”原丝裘拉着她到一旁的花机坐下。“你也瞧得出来,那位君公子出身肯定不俗,就算不是富甲一方,也绝对是富贵人家,所以他带在身旁,陪他从广陵上长安的侍从会是软脚虾吗?”
淳于后噘起嘴。“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软脚虾,我只知道我要自保,绝对是够的,我不需要他人保护我。”
“后儿,你要知道,树大招风,近来你弄了几种款式新颖的织法,抢了其他织造坊不少生意,不免惹人眼红;再者,这新颖的织法,教人想要窥探一二,想要偷学这项绝技,难免招来杀身之祸。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好歹,在身旁抓个垫背的。
“裘姨……”淳于后现下总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依你这说法,你根本就不管他们的死活,是不?”
哪天走在街上,若是有人要对她不轨,她便遣使那两个男人去送死?
她怎能昧着良心做这种事?
原丝裘侧眼睐着她。“你现下是御绣庄的唯一传人,双亲已不在身旁,又是我姐姐唯一的女儿,我自然得优先顾全你,你说,是不?”
“可是,咱们也不能……”
“这么做,确实是不妥,可又有什么法子?”原丝裘不禁叹了口气。“御绣庄里有那么多张口都仰赖你一个人,我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替你打点杂事,就算要帮你挡暗箭,也不见得挡得住。”
“裘姨……”
“要不,招赘个男人吧!招赘个会功夫、可以保护你的男人,你觉得如何?”原丝裘笑睇着她。
“我没那心思。”淳于后不禁叹道。
要她找个替死鬼相公,她宁可孤家寡人。
尽管她觉得君逢一不像是什么正人君子,只不过两人是萍水相逢,又何以忍心让他死在暗箭底下?
“你都快要二十岁,外头的姑娘到你这年纪,都不知道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原丝裘不禁又叹一口气。“连我家璧儿都出阁了,就你……”
“裘姨……”她不禁趴倒在花机上头。
哎呀!早知道会无事惹得一身腥,她就不要救他,也不让他跟着回御绣庄。
“其实,君公子给人的感觉倒还不差。”
听见她突然这么说,淳于后不禁抬眼睇着她。“假使你真看中眼,要不就让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呸呸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是在糟蹋我吗?”原丝裘微恼地瞪着她。“嫌我投靠在你这儿给你惹麻烦了?”
她的女儿都已经出阁,而她也早过了嫁娶之龄,她说这话,能听吗?分明是在损她。
“裘姨,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犯得着动气吗?”淳于后只手托腮地睇着她。“不过,说真格的,裘姨,你已经守寡多年了,难道你真不打算要改嫁?真要这么守身一辈子?”
“哎呀!你这丫头说起话来愈来愈没分寸了?”原丝裘瞪大媚眸。
“我是觉得可惜嘛!裘姨长得这般标致,又不是乏人问津,为何不能再改嫁?”她可没错过君逢一见着她时,那惊为天人的神态。
“你现下是嫌我碍事不成?”
“我没那心思的,我只是觉得裘姨一个人没伴,孤独得教人心疼。”
原丝裘闻言,不由得轻拍她的额。“谁说我没伴来着?我有璧儿呢。倒是你,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我瞧你这单薄的身影撑着御绣庄,身旁又没半个汉子可以帮你的忙,那才真是教人不舍。”
“我习惯了,再说也没什么粗活,而且工房里头的大娘们都会帮我。”啐!又把话给推到她身上来。
“这忙活能挨得惯吗?”原丝裘不禁眯起美眸,拉起淳于后单薄的身子转了一圈。“不成!依我瞧,今儿个得要歇工一日,让我炖些好东西给你补补身子;要不,再这样下去,你肯定又会瘦了一圈。”
话落,原丝裘随即拉着淳于后往外跑。
“不行,我明儿个还有几匹锦绫,有人赶着要的。”
“教人去织不就得了,岂有连掌柜的都亲自赶忙活?”原丝裘不听,拉着她往织房外头的小径走。
“是十二锦绫。”淳于后无奈地道。
闻言,原丝裘不禁放缓了脚步。“是吗?”
这么一来,可就不能假他人之手,十二锦绫可是御绣庄的绝活之一,更是流传数代的古织法,织好的丝绸,表面光滑细腻,除了教人瞧不出经纬,上头更可以织出各种图案;如今淳于后再将之改良,新创二十四缇织,引起大内的注意,自然更是吸引了不少其他织造坊的眼红。
然而,杀身之祸便是起因于此。
“十二锦绫只传子嗣,绝不能让外人知晓的。”尽管她再忙,也得要挪出时间,亲手织出丝织布匹。
“我知道。”就连姐姐都不知道哩。
“所以,我去忙了。”
“也好,你先去忙,我先去吩咐厨房替你炖些补,到时候再差人送过来。”
“麻烦裘姨了。”淳于后总算松一口气。
“啐!哪儿的话!”原丝裘回头正要踏上穿廊,便见着君逢一迎面而来。“君公子,你怎会跑来这儿?”
御绣庄中间建有一座人工池区隔前、后院,而工房自然是在后院,人该在前院的他,怎会无端地跑到后院来?
“裘姨,真是对不住,我迷路了。”君逢一笑得尔雅。
“迷路?”淳于后不禁瞪大眼。
见鬼了,他居然能迷路到后院来?这分明是有鬼……等一下,为什么他也跟着她唤裘姨?
“正好我要到前院去,我带你一道走。”原丝裘不管他到底是真迷路还是假迷路,横竖直接将他带开,远离后院便成。
“多谢裘姨,有劳裘姨带路。”君逢一躬了躬身。
“等等,你为什么唤裘姨为裘姨?”见两人要走,淳于后不由得开口问道。
左一句裘姨,右一句裘姨,他唤得可顺了,嘴巴还甜得很,听得她忍不住要打哆嗦。
“咦?裘姨就是裘姨,我这么唤有什么不对?”他佯装不解地道。
“当然不对,她可是我……”浮于后辩道。
“啊!我知道了。”君逢一温吞吞地打断她的话语。“裘姨如此奇+shu网收集整理风姿绰约,加上个姨字,确实是有些不妥,要不……我唤声裘姐吧。”
“哎呀!这嘴巴像是掺了蜜般,甜得腻人。”原丝裘像是微斥,却又笑得眉飞色舞。
“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呢。”君逢一真诚得很。
原丝裘笑得合不拢嘴,对着一旁傻楞的淳于后道:“你回织房吧,我带他回前院便成。”
“呃……”淳于后依旧傻楞地点了点头,见裘姨走在前头,莲步轻移,心情像是快活得很,而跟在她身后的君逢一却突地转过身来,深邃的黑眸对她眨了眨,随即又快步跟上。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成!这男人危险得紧,不过是随便三两句话便将裘姨给哄上天;若是再留下他,天晓得御绣庄会教他给搞成什么德行?
第二章
“我说呀……”
“裘姨请说。”
闻言,原丝裘随即在通往前院的长廊上停下脚步,回眸瞧着笑容可掬的君逢一,唇角漾着的笑意高深莫测。
“君公子,我不知道你到御绣庄打的到底是什么心思,但咱们御绣庄里的姑娘可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女子。”虽说她是猜不着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但光是他的五官端正,便猜得着他绝不会是什么恶人;但是说他是什么善类,倒也不怎么像。
这般不奸不善的人,无端端地跑到御绣庄,自然会启人疑窦。
不知怎地,她反倒觉得他在这当头出现真是时候,有他在,说不准真的可以帮得上忙;不过,那也得先确定他的底子,要不他日若是养虎为患,岂不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在下知道,在下的命还是淳于姑娘救的呢!”君逢一见状,黑眸笑得眯弯,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
“可不是?”
“在下还打算要以身相许呢。”君逢一轻声地道。
“依君公子一身打扮,身旁又带着侍从,谁都猜得到你的出身肯定不差,又怎能委屈你以身相许?”她原丝裘可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以身相许是句玩笑话,欣赏淳于姑娘倒是真的。”他难得地轻笑出口。
“哦?”
“若是与她结识,谁能不教她所吸引呢?”虽说定义父的命令,且完成使命也极为重要,但,这中间的过程也该来点兴味;要不,岂不是太无趣?
“你真的想娶后儿为妻?”原丝裘有些疑惑地睇着他。
虽说他一身斯文,说起话来也挺咬文嚼字,可偏偏他眉宇之间带着一股玩世不恭、桀鸷不驯的神态。
“若是可以,有何不可?”他笑道,把话再丢给她。
原丝裘睇着他好半晌,突地扬唇轻笑。“若是不可呢?倘若我要你现下就走呢?”这男人虽有儒雅的外表,但这可不代表他的心性亦是这般,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个嘛……”他习惯性地抽出插在腰间的扇子,尽管外头已是一片冰天雪地,他依旧轻扬着。
他漾着笑,正思忖该怎么回答时,却听见长廊一旁的林子里发出古怪的声响,不着痕迹地侧目探去。
这么冻的天候,有谁会这么风雅地躲在树上?
看来,御绣庄里果真弥漫着一股不寻常呢。不知道是不是义父的眼光独到,还是所谓的十二锦绫织法真的那般特别;要不,岂会引来这么多宵小觊觎?
为免夜长梦多,他得要抢先下手才成。
“你懂武?”原丝裘突然问道。
尽管心底微讶,君逢一依旧笑不离口的说:“重要吗?”他不过是微微侧眼探去,便露出破绽了,看来这被唤为裘姨的女子似乎不是等闲之辈。
“当然重要。”她喜出望外地道:“先不论你到底为何而来,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你不会伤害后儿,而你发现了这宅子里出现不该出现的人,却压根儿不动声色,亦没决定要走,这便足够。”
“你真确定我不会伤她?”他笑得有几分邪气,卸掉了罩在表面的文雅假象。
“你会吗?”她反问他。
“那可难说了!”世事总是难料,尽管他现下挺欣赏她的,可往后的事,谁说得准?
“我会杀了你,我会不计代价地要你的命。”原丝裘把狠话说在先,见他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她不禁又笑道:“但,若是你待她好,能够保护她不受伤害,或许御绣庄的一切会成为你的。”
总算是露出真面目,无怪乎她老觉得他那一张笑脸,笑得过分迷人,原来全都是伪装的。
“我可不在乎这种东西。”他不敢说自个儿清高地视钱财为粪土,可好歹轩辕门也是富甲一方,区区一个御绣庄,他可不放在眼里;倘若不是义父的命令,他可不爱趟这浑水。
“那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什么东西你不需知道,但我可以保证,留我在御绣庄里,绝对可以保淳于姑娘无忧无虑,我更不会动她半根寒毛。”想套他?也得瞧瞧他的心情。
原丝裘思忖一下,勾唇笑道:“成,就冲着你这么一句话。”
觊觎十二锦绫织法的人不少,就连大内也想要得到织法,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如今多个人在身旁,不管保不保护得了,好歹也有个垫背;再者,他似乎不像是个不懂道义之人,有他在,该是件好事吧。
“在下在此谢过。”君逢一笑得邪气,仍不忘躬了躬身。
“不过,若是有人上门提亲,对象又合适,你必须要二话不说地离开。”她不忘提出条件。
“找着了我要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多留半刻。”他笑了笑,微佞的神态又显得柔和许多。“至于你方才说的,得要有人上门提亲才算数啊!”
倘若他早一日找出十二锦绫织法,她要留下他,他还不肯呢!但他若是找不着东西,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人上门提亲,他自然也有他的作法,要不他为何还待在这里呢?
半载之后。
六月长安一片繁花似锦,晌午的烈日会晒得教人头昏脑胀。
淳于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瞧了瞧,确定自己是不是教六月的辣毒日头给晒花了眼。
然而,眼睛揉也揉了、眨也眨了,眼前的景象依旧不变,不禁教她错愕。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眯起澄澈的水眸瞪着染坊前头大片广场上正辛勤染布的男子。
不是说过绝对不准他踏进后院半步的吗?
这半年来,他也相当听话,从未让她再瞧过他私自踏入后院半步;如今,这主仆两人倒是光明正大地在后院染坊里,甚至还当起染工……
“淳于姑娘。”
君逢一方晾好一大块染好的布,眼尖地瞧见她就站在广场边的渡廊上,于是笑开了俊脸,就连黑眸都带着柔情。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淳于后冷道。
“是裘姨要我过来帮忙的。”君逢一缓步朝她逼近。
“裘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跟裘姨交代过很多次,要她千万别让他踏进后院的吗?
她现下不只让他踏进,甚至还让他当起染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半年来,他倒是安分守己得很,后院不再踏入过;怎么现下,反倒是裘姨把他给拉进后院里?
就不知道裘姨的脑袋里头到底是在想什么?
“淳于姑娘,你别怪裘姨,是我要她给我点活儿干。”君逢一笑得斯文尔雅。
她微恼地斜睨他。“要是闲得慌,你大可以离开。”裘姨、裘姨,真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唤得这般顺口,好象他早巳唤过二三十年一般,听在耳里,还真不是普通的刺耳。
“舍不得走。”
淳于后不由得瞪大眼,再缓缓地敛下眼。
他……他在胡说什么啊?什么叫作舍不得走?
亏他长得一副斯文样,说起话来油嘴滑舌,就像是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留他这种人待在这儿,到底是哪里好?
或许,就如裘姨说的,像他这种人,就算真当了她的替死鬼,自个儿也不会觉得是在造孽……对,她实在不必为了这种人伤神。
“裘姨在哪里?”她沉声问道。
“她出去了。”他一派优闲,神清气爽得很,放任着侍从在一旁忙着。
“她出去了?”她不由得瞪大眼。
不会吧?难道裘姨真的这么放心他?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裘姨的性子向来多疑,只要有危害到她的可能,她肯定都会立即摒除掉,怎么会?裘姨该不会被他下蛊?
“说有事,出去了。”他对答如流。
“崔大婶呢?”她指的是掌染坊的头子。
“同裘姨一道外出了。”
“嗄?”这岂不是见鬼了?
就这样把染坊给放下,丢给两个外人,而后一道出门?
怎么可能?
近来接的都是丝织的工作,染坊倒还不急,既是不急,为何裘姨和崔大婶会一道外出,而且都没同她说一声?
“裘姨说你在织十二锦绫,所以就不打扰你,要我见着了你,便同你说一声,省得你胡思乱想。”他简洁有力地道,双眼直定在她的粉颜上,气定神闲地直朝她逼近。
见他逼近,淳于后又往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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