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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徐海东-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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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年在终南山下广为流传的一句民谣。乙亥年六月十三,正是公元1935年7 月13日,恰是陕西蓝田的焦岱、长安的引驾回两镇的逢集之日。

来自四乡的农夫山民,挑担提篮、推着“地老鼠”小车,络绎不绝,潮水般涌向集镇。许多穿戴翻新而又风尘仆仆的男女香客,朝拜完南五台庙,也混杂在赶集的人群中,更是拥挤不堪。街面上,人来人往,闹声嚷嚷。

就在这一天,取得袁家沟口战斗胜利的红二十五军,猛虎般地从山里扑了出来,横扫焦岱、引驾回两地民团,威逼省城西安。当地群众无不奔走相告:“红军出了终南山,一天赶了两个县的大集,老百姓都开了眼啦!”

7 月13日,古城西安。

刚进入炎热的盛夏,闷热的空气,使人烦燥不安。如同天兵的红军,突然降临,更使驻城国民党官兵和反动势力惊慌惶恐。

城内戒严,人心慌乱。那些闻风丧胆的豪坤们,惶惶不可终日,纷纷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往外地。红军的逼近犹如一阵轰轰隆隆的闪电雷鸣,摇撼着西安绥靖公署的新城大楼。公署主任杨虎城被震昏了头,马上命令东北军第五十一军停止西进天水,就地驻防。省城内外,顿时笼罩起一团战争的阴云……

西安城东南十五里,引驾回。

从前皇帝出巡回来,京都文武百官都到这个地方等候迎驾,故名“引驾回”,又名“接驾回”。

徐海东带领军部手枪排首先占领了镇中敌人的一个区公所,活捉区长。

徐海东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你打个电话给西安,就说红军到了引驾回,要他们出来接驾!”他指着墙上挂着的电话对区长说。

“不敢!不敢!”区长连连躬身向徐海东行礼。

警卫员理解徐海东的用意,严厉地命令道:“快打!”说着,手中举起了徐海东的马鞭。

“不敢!不敢!”区长腰弓得更低了。

徐海东眼一瞪,手一挥,拍着桌子,吼道:“快打!给于学忠打电话!”徐海东想利用敌人的区长报急,把西安的敌人调出一部分,拦路打它个埋伏。

区长迫于无奈,拿起电话要通了西安城防司令部,大声呼叫着:“……红军到了引驾回,快派兵来!”

“于学忠、毛炳文的部队都要向西开往天水,堵截川西会师后有北上动向的主力‘共匪’,无兵可派!”对方回答说。

徐海东设伏计划虽没实现,但获得了川西有红军主力会师的最大喜讯,他高兴地思索着:是毛泽东率领的红一方面军?还是徐向前率领的红四方面军?或是贺龙率领的红二方面军!总之,不管哪一路,都是件大好事。既然有“北上动向”,那我们红二十五军必须配合,并力取会合。

徐海东正想得入神,一个参谋递来了一份《大公报》,报上登载了这样一条消息:松潘西南连日有激战,共军一、四方面军在川西会师后,继续向北逃窜,先头部队到达松潘……

22日,《大公报》又报道:共军朱、毛部已越过六千公尺的巴朗山,向北进行,……似有窥甘青交界之洮州、岷县、西周等处。

闻得此讯,徐海东和省委、军部的条位领导都喜出望外,高兴得几天没睡好觉。是啊!红四方面离开鄂豫皖以来,近三年了,徐海东和红二十五军一直孤军奋战。急切盼望着,早日和红四方面军会合,和中央红军会合呀!

7 月15日。一位近似朝山香客又像江湖郎中的陌生人,骑着一头紫灰色的毛驴,由一个赶脚的老汉相跟着,从西安西关,向西南奔来。这人中等个头,不胖不瘦,黑里透红的脸色,下巴显得特尖;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的墨镜,把两只眼睛遮得严严实实,无法看到那双闪灼的眼神,毛驴得嗒得嗒地奔走着,颠动着,松散的土路上,弹起一朵朵烟尘。那个赶脚的老汉紧紧追随在后,连累带热,一路上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中午。郭杜镇,一条狭窄的南北小街,除了几个锄禾而归的农人外,所有的大小店铺几乎全都关闭了门窗,很少有人在大街上走动,气氛有点异常。这个神秘的陌生人,并没在镇子里吃饭,反而在路边随便买了五六个香脆甜瓜,俩人一搭说着,很快又从南头的小巷里拐了出来。赶脚的老汉心里很不高兴,一路上嘟嘟嚷嚷地说:“这大热天,也不歇个晌儿!你这先生,就知道自己赶路,也不心疼我的牲口……”

神秘人微笑道:“你老也不看那镇子,死气沉沉的,连个卖馍馍的担子也没有,没个下处哩!呵呵!早点赶路也好,不会耽搁你的回程……”

“你这个先生,也是个贼胆!”赶脚的老汉紧接着说,“南山底下正闹红咧,你去朝的啥山、逛的啥会?嘿嘿!南五台的庙会,前两天收场了,不信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神秘人连忙应道。沉了一会儿,他才掩饰地说:“前面不是积香寺嘛!我想在此处歇上一晚。听说,它也是唐代的一座古寺哩!”

“你不去南五台喽?”老汉愣着两眼。

神秘人随口说:“你没听那卖瓜的说,到处都扎满了红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汉连声念叨起来,“挣你两半脚钱,难保我的牲口咧!”

“到了积香寺,我进庙烧上一炷高香,为你的牲口祝福平安!”

“好说,好说!”老汉喜形于色,“别怪我老汉多嘴!你这蛮声呱啦的外路人,就不像个朝山拜佛的样子。我老汉常在城里拉驴赶脚,你当我看不出来?”

陌生人猛地一怔,随后说:“我包袱里全是香蜡黄裱,非朝山拜佛,有何它图!”

“甭哄人咧!”老汉呵呵笑着说,“瞅你穿的新鞋,就不是个朝山的人,那鞋赴不得长路……”

陌生人看着自己的鞋,似有所悟地噢了一声:“你老也是满省城转过的,都说那城里的端履门,是个‘抬脚割掌’之地,小偷多得怕人,我昨天从那端履门走过一回,只怕被割去鞋掌,一步都没敢抬脚。走到末头时,掌子到保住了,鞋后跟却被都磨出个大窟窟,只好在城头农家,买了双布鞋……呵呵呵呵!”

老汉不由笑了起来,戏谑地说:“你这先生,就会逗个笑话!”说着,老汉猛回头,望着陌生人,驴子也停了,半晌他问道:“你可别是个红军的探子!给我老汉背上个黑锅?!”

老汉的这一举动,差点把陌生人吓出一身冷汗。然而,陌生人立即镇静后说:“哪里话哟!”他神色自若,随后又在毛驴背上哼哼唧唧地念诵起来:“长安城嘛,乃是周、秦、汉、唐之古都,泾、渭、淬、灞、沣、(氵高)()、八水绕城而过。积香寺附近的()河,也是秦始皇造,北筑万里长城,南修几十里()河……”

赶驴老汉听得直打愣,逗趣地说:“你这先生,真格是红萝卜丝丝调辣子,吃出看不出呀!嘿嘿!学问大着咧!”

积香寺就在眼前。地势突兀的神禾原上,耸立着一座孤塔,四周林木葱郁,青烟缭绕。陌生人付了钱,拱手与老汉相别。老汉巴不得及早摆脱这个怪人,就势往毛驴的腰上一拍,“驾”的一声,扭头就跑。

然而,这个陌生而神秘的不速之客,当时并没有去积香寺烧香朝拜,而是急急忙忙地过()河,朝着南面不远的子午镇方向,飞也似地直奔而去……

子午镇,位于终南山下的子午峪北口,是个拥有百十户商号的峪口乡镇,又是进出终南山的必经之地许多南来北往的香客,也多在此住宿。附近的村子,此刻全都住满了红军队伍……

徐海东、程子华和吴焕先在子午镇军部里讨论红二十五军下一步的行动。

徐海东说:“三天来,我们在终南山一带镇压反动豪绅,发动群众开仓济贫,动员青年参加红军,押解唐嗣桐游街示众,这些,都大大扩大和提高了红军的声威!”

“是啊!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呀!”吴焕先接过话头说:“我们下一步的战略行动应该怎么办呢?我们虽然取得袭占荆紫关、袁家沟口歼灭战和北出秦岭,威逼西安等作战胜利。但,只是粉碎了敌人三个月的进攻计划而没有争取最后的全部胜利。”吴焕先心神略显激动不安。

程子华看着他那双受伤的手,说:“我们现在活动的鄂豫陕根据地,群众工作、党的组织都很薄弱,地域狭小、物资不足,红军主力没有得到很快的发展,在这里创造一个良好的巩固的革命根据地,困难不小。我同意海东同志所提出的:西征,迎接党中央、红一、四方面军,牵制敌人!”程子华说到最后几句时神情激昂。他自从1934年6 月离中央苏区,日夜都在盼望着早日见到中央领导、老战友……

“可是!那只是从敌人那里获得的信息呀!准不准?我们还不知道?”多年的革命生涯,使政委吴焕先对狡猾的敌人的一举一动,都谨慎分析,采取妥善措施。“应该迎接党中央,迎接红一、四方面军!”一种潜意识和预感支持着徐海东坚持自己的观点。情况若明若暗,徐海东也说不出自己的更多理由,但凭他十多年的作战经验和革命觉悟,总觉得:不能在此继续逗留下去了,必须转移,而且唯一可能,就是向西北,迎接北上的党中央、红一、四方面军,或是与陕北红军会师,以便相机创造更合适的新的革命根据地。

三个人苦苦思索,下一步如何行动,一时举棋不定。

“政委,你看谁来了!”军政治部的刘华清、程忠寿,领着客人走进屋来。

来人头戴一顶草帽,身穿一件中式对襟的白绸大褂,银灰色的制服裤子,一双不大可脚的黑布鞋,底儿还不曾被泥土完全沾污。随身背着一把半旧不新的油纸伞,还有个黄布卷成的小包袱,斜垮在肩头上。

冷眼看上去,像个算命先生,一时三个人谁也没认出来这个人是谁?当这个神秘而又陌生的不速之客,摘下茶色墨镜时,吴焕先不由啊了一声,猛一下扑上前去,扒着对方的肩膀直摇晃,惊喜地喊道:“石健民!哈哈!可把你盼来了!看你这一副先生打扮,都认不出来喽!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热风,盛夏时节的热风!”石健民见到老战友,咧着嘴直笑。

程子华笑嘻嘻地打着招呼:“健民同志,我们又在这里见面喽!”

石健民正要跟程子华握手时,不由吃了一惊:“子华同志,你……你负伤了?”

部队进入陕南第三天,程子华就在庚家河战斗中负了重伤。由于医疗条件差,天气寒冷,连续战斗,又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几个月过去了,伤还没好。近日里又感染化脓,用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活像两个弹棉花棰似地吊在脖颈上。程子华下意识地笑了笑说:“打仗负伤,也是兵家常有的事,没什么,过几天就会好了……”

徐海东辨认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他就是原鄂东北游击总司令部的参谋主任石健民同志。他听吴焕先提起他。两双久别重逢战友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石健民说:“徐老虎!你比以前更威武啦!”

“呵呵!都是老相识了,难得难得。快坐下,坐下……”徐海东笑着说。

这个神秘而又陌生的不速之客,名叫石健民,有人称他“石同志”、“石先生”,是一位优秀的红色地下交通员。湖北黄安人,参加过黄(安)麻(城)起义,曾任鄂东北游击司令部参谋主任,是吴焕先的老乡,又是老搭档。1932年12月,石健民脱去灰布军装,成了个飘忽不定而又变幻莫测的魔术师——地下交通员,奔走于武汉、上海、郑州等地,负责红二十五军、鄂豫皖省委和中共中央的联络工作。他知识丰富,机智灵活,行动出没无常,乔装变化多端,记忆超群,出色地完成过无数次特殊任务,程子华来鄂豫皖,就是由他一手策划和带路的。后来,1939年,在护送张云逸妻儿时,不幸被捕,英勇就义,时年三十四岁。

石健民脱下那双鞋,诡秘地笑着说:“我带来的两样货物,就疑在鞋子里面。呵呵,切莫见笑哟!”说着,又从肩上取下伞递给吴焕先说,“伞把子里面,还有两份密码!”

徐海东惊喜异常地笑着说:“此地农民有句俗话:”人到着急时,总有个出奇处‘。你这一来,太及时了。我们就像一群没娘的孩子似的,这次可有了盼头!“

石健民的到来和他带来的中央文件,对于徐海东和他战友们来说,就像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就像跋涉在茫茫雪海中看到了一簇篝火;就像挣扎在戈壁沙漠里望见了一片绿洲。

“天气炎热!就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石健民接过徐海东的话风趣地说。

“这里有密码!”吴焕先说。“可惜呀!电讯器材残缺不全,无法与中央直接联络。”

“唉!活捉一个唐嗣桐,却没有缴获一部好电台!”徐海东不禁发出感叹:“吴政委常常说,‘消灭敌人一个团,不如弄个无线电’!这话一点不错呀!”

石健民说:“我在国民党统治区得知,敌军正在向川、陕、甘边调动集结;各种报纸纷纷披露:中央红军与红四方面军已在川西会合。从各种迹象表明,确有继续北上动向……”

这就足够了!“吴焕先如获至宝获至宝,当着程子华、徐海东的面说:”两支主力红军已经会师,我们陕南陕北两支红军队伍,完全也可以携起手来,集成一个力量,打开新的斗争局面,迎接党中央,迎接红一、四方面军!“此时此刻,三位领导人都是那么高兴、那么振奋、那么迫不及待、那么跃跃欲试!

吴焕先当机立断:“省委和军部其他负责同志都在丰峪口,我们去那开个会,统一一下思想!”

1935年7 月15日晚。陕南丰峪口。

十五的月亮,又亮又圆,高高地悬在空中,像一个很大的银盘。

鄂豫陕省委在丰峪口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省委代理书记吴焕先主持会议。根据中央文件精神、报纸消息、石健民所闻和敌情动态,大家充分讨论,通观全局地分析了斗争形势。会议认为:日本帝国主义的入侵和国民党的出卖,使民族危机空前严重,党和红军必须动员千百万人民,一致奋起,坚决反对蒋介石的卖国反共政策,积极准备同日本帝国主义作战。(《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五军战史》,解放军出版社1990年版,第157 页。)

在目前我们行动区域的群众工作,党的组织十分薄弱,红军本身还没有扩大到有力的迅速的消灭整批敌人,创造伟大的巩固的革命根据地。同时,在我们行动的区域,目前说来还是狭小的,物资还不足充分供给大批红军的需要,创造一个良好的新的革命根据地是有些困难,这主要是因为我们本身力量还不能迅速的完成的关系。(1935年7 月17日《鄂豫陕省委吴焕先关于红二十五军的行动,个别策略及省委工作情况的报告》。)

中国苏区发展,红军新胜利,主力伎俩中在西方的胜利与将要形成中国西北部苏区根据地……这都是中国目前革命发展的新形势特点。(1935年7 月30日《省委给物委的工作指示》。)

目前首先要执行的新任务,采取新策略,在一切行动中极力与陕北红军集成一个力量。(1935年7 月25日《省委焕先给位三、隆贵、先瑞的工作指示》。)集中一个大的力量,有力地消灭敌人,配合红军主力在西北的行动,迅速创造新的伟大的巩固的革命根据地。

红二十五军到陕甘苏区会合红二十六军,首先争取陕甘苏区的巩固,集中力量以新的进攻策略消灭敌人,直接有力的配合红军主力,创造新的伟大红军与准备直接与帝国主义作战的阵地。在这种新的策略方针之下,决定了二十五军的西征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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