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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情霸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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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赵叔。”知赵三康疼她,殷水浣并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跟在後头,走人了晾晒场。“赵婶好吗?”当年孤家寡人的赵叔,如今已有一子一女。
其实她对赵三康一直感激在心的原因,不仅只於他带领她入宫,更在於当年独身的他,却依然坚持收她为女,丝毫不怕因此坏了自己的姻缘。
“好,怎么不好?”赵三康豪爽地笑著,手一抖,轻易地将厚重的被褥摊在双排竹架上。
“对了,赵叔,这本武谱还你。”殷水浣自怀中抽出一本泛旧小册,递还给赵三康。
她的武术,全是缠著赵三康一点一滴学来的,苦练许久,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遇上了强手,依然只能束手就缚,就如那一夜一样……殷水浣素净的脸,微微泛红起来。
那一夜,挣脱不了的她,在愤恨与忧心双重煎熬下,身心俱疲,最後还是忍不住沈沈睡去。而宫仆生活的习性让她惯於早起,暗黑的天色甚至来不及染上光,她就已然清醒。
眼一睁开,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差点惊叫出声——黑曜那瞬间放大的脸,贴近著她,随著他的吐息,温热的呼吸规律地吹拂她的脸庞,唤起一阵酥痒的感觉。
她咬紧下唇,不让惊叫脱口而出。略微安抚狂跳的心神後,她轻悄地往後挪,拉开两人的距离。经过一夜的屈就折腾後,唯一值得庆幸的,黑曜的身子已不再压制著她的,手也不再紧环著她,反被她牢牢地压在身下,作为靠枕。
她花费了多少时间说服自己无视於仁慈的本性、好不容易鼓起的杀意,却在昨晚连番的挫折下消磨殆尽。如今尽管黑曜沈睡依然,然而心慌意乱的她,坚定的意念早已崩溃,别说再度下手,就连多看他一眼都鼓不起勇气,一心只想逃离。
殷水浣不敢惊动他,动作轻柔缓慢地起身下榻,连整理凌乱的衣服都没有余裕,蹑步退向门边,在天未明、人气未生的时候,快步离开了清昊宫。
待在宫中九年,从见不著皇室中人的粗苦杂役做起,直熬到如今清昊宫中的宫娥,只为了一个能一雪仇恨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绝佳契机,却被自己的无能给毁了!殷水浣懊恼不已。
“哦。”没有察觉到殷水浣的分神,赵三康接过,赶紧揣入怀中。真搞不懂一个姑娘家学什么武术,但他又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不过,愚鲁人有愚鲁的方法,拿本最粗浅的武谱给她不就得了?反正她也不懂难易程度。
“水浣,你都二十岁了,宫里的女官没有帮你安排婚事吗?”宫娥们到了适婚年龄时,女官都会帮她们在侍卫或平常人家里寻觅良缘。跟水浣同时进宫的宫娥们都嫁了,只有水浣到了现在还没有动静,这不禁令他纳闷起来。
水浣低头不语。怎么没有?女官都不知跟她提了多少次了,却一直被她婉拒。她的心愿还没达成,怎可出宫?但这原因可不能明讲,她只能用藉口一直搪塞著,直到最近,连女官也烦了,任由她自生自灭去,不过这一来倒称了她的心意。
更何况与人同枕共眠了一夜,这不清不白的身子还能嫁人吗?这个想法让水浣脸一红,那夜紧贴的感觉再次清晰地攫住她的思想,那成熟的男子气息仿佛还萦绕鼻际。她急忙一甩头,企图甩落那些扰人的纷杂。那不过是一次刺杀失败的插曲罢了,何来清白之说?
“要是女官故意欺负你、排挤你,尽管跟赵叔说,我一定去帮你讨个公道!”赵三康一拍胸脯,气愤填膺地吼道,敢情是他将水浣的低沈不语误以为受委屈了。
殷水浣忍俊不住,微微勾起嘴角。赵叔总是这么莽撞,也不考虑一下,侍卫跟宫仆根本是两个不同的单位,他要以什么身分去跟女官指责?
“赵叔,我还有事忙著,下次再聊了。”找不出理由编织藉口,只得用遁逃这一招来摆脱。
“下次放假出宫,记得来赵叔家,赵婶念你得紧呐!”朝著那快步离去的背影,赵三康拉开了喉咙喊著,看见水浣似乎点了点头,才满意地往宫门走去。
第三章
“皇上,这是解宿醉的上等醒酒汤,您快点尝尝!”小福子端著他特地上膳房熬煮的药汤,守在议事堂外头,一见黑曜走出,立刻喜孜孜地双手奉上。
怕皇上嫌苦,贴心的他还加了不少甘草和黑枣,天底下要找出像他这么尽心的太监已经不太容易了……小福子得意地自我陶醉著,眼一瞥,才发现黑曜已经走到中庭,再差个几步路就出了宫门,不禁大惊失色,急忙快步追上。
一面快跑,还得一面留意手中的药汤不能洒出来,可真为难了他。
“皇上,这可是小福子亲手熬的呐,您不尝尝?”小福子不死心地冲到黑曜面前,将碗高举,睁得大大的眼眨巴眨巴著,盈满了期待。
“我没有醉过,更不需要醒酒汤。”黑曜淡淡丢下一句,再次迈开脚步。
笑话!登基大典都已是三天前的事了,现在喝不会太於事无补了吗?更何况他早就运气周身,残留体内的毒素已然排尽,他又何苦喝这劳什子的醒酒汤?浓眉一拧,再度为了父皇替他种下的祸根感到心烦。
“可是皇上……”小福子追了上去,打算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没料到前头的黑曜脚步倏停,收势不住的他差点往黑曜的背上撞去,急忙往旁闪躲,顾得了这厢顾不了那厢,汤汁四溅的模样显得狼狈不堪。
“噤声,不然我立刻对敬事房下令,回复到以往没有贴身太监的情况,懂吗?”黑曜转身面对小福子,发出最後禁令。
当初如果不是父皇坚持,一直独来独往的他根本不需要贴身太监这种累赘。经过皇旨的打压,身为太子的他只得勉强接受,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这样的安排,要不是每次小福子那欲哭欲啼的表情令他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怕纵有百来个小福子都不够他辞退了。
人家也不过是关心嘛,怎么皇上就无法了解小福子的用心良苦呢?这个命令让小福子委屈地抿起了嘴,却碍於皇旨,不得发出抗议之词。
“去换件衣服吧!”看了一眼小福子那汤水淋漓的模样,黑曜淡道。“待会儿我会在御书房。”
“呜……”被下了噤口令的小福子,只能以呜呜叫著的方式来表达他的兴高采烈,忙不迭地点头,拿著残存汤药的瓷碗,退了下去,打算花最短的时间,整装回到皇上身边侍候。
“活宝!”父皇也够绝,知道他对这种死皮赖脸的人没辙,也不知父皇是上哪去挖了这个小福子给他的?黑曜望著那蹦跳的背影,摇了摇头,回身走去。
行走在树林中,实在是一件美事。
这座清浥宫曾经因故烧毁,在黑韶下令重建後,反成为夌岚宫中最引以为傲的一处宫闱,林木满布,百花争妍,随意中却又带著自然毫不做作的设计。
正往御书房走去的黑曜,步履闲适地漫步清浥宫,功力深厚的他已到了足下无息的境界。寒冬早晨的树林带著冷意,沁人心脾。黑曜深吸了口气,胸中残存的郁闷之气霎时驱散。
一阵风吹来,带著清新的梅香,黑曜抬头,只见冬晨中梅树绽放整片枝头。他倏地停下脚步,瞳色因思忖转为沈然。
这缕梅香,与那夜记忆中的香气相似,只不过,那一夜残存的香气,更加淡雅些,更加缭绕人心,持久不散……
黑曜看著掌心,神情专注,仿佛可以横互时空,看到曾在掌中停留的温存柔感。当理智随著醍醐香药效退去愈渐清明,而那曾经拥有过的感觉,也愈渐真实。随著梅息的诱引,那停留在掌上的软馥感触是那么清晰、那么温暖。
有谁能告诉他,在他被下了药的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双仰首望向梅树的黑眸,染上了从未曾出现过的色泽——疑惑。
※※※※※※※※※※※※※※※
御书房设於清汜宫中,整座宫殿采四围设计,冬风不侵、夏焰不炽的舒适之处,是它的优点所在,将御书房设於此,正是再适合不过。
黑曜一走入清汜宫里,立刻有宫仆上前为他拂去身上落英,他抬手阻下,他向来不喜欢这种众人服侍的排场。
在数人的恭送下,黑曜走向御书房。
基本上,地位低下的宫仆是不能让皇上撞见的。一路上,得知皇上驾临的宫仆们都是能躲就躲,能闪就闪。有少数几个闪避不及,一见到皇上的身影在地平线的那头出现,大老远的就跪在原地,几乎额抵著地的等候皇上通过,直至见不著人了,才敢起身。
这样的状况,黑曜已习以为常了,虽不喜欢,但长久以来的宫廷礼教,不是他能说废就废的。
“皇上,皇上!”远远的,就有人大声喳呼著,破坏了清汜宫的宁静。毋需多想,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怕小福子会一路呼喊直至追上他为止,黑曜停下了脚步,刚好停在一名跪伏在地的宫娥面前。
谁是将宫廷礼教最不放在眼里的人?不是他这个对之极端厌恶的皇上,而是那个一直将之奉为圭臬的小福子!有时候,他对於小福子种种挑战礼教的行为,其实是感到满钦佩的。黑曜悄悄地挑了挑眉,有点纳闷小福子到底是怎么通过敬事房的最後测验。
该死!怎么会刚好停在她面前?低伏在地的殷水浣蹙起柳眉,整个背脊绷得又僵又直。才刚从晾晒场和赵三康分别的她,为了贪看清浥宫的梅林,特地绕了点路,打算通过清汜宫直奔梅林,没想到,却好死不死地让她碰上了黑曜!
远远看到黑曜,她就已冷汗直冒,生怕被他认了出来。但拔腿躲避的动作过於欲盖弥彰,在见识过他的能力之後,她可不敢奢望她那蹩脚的轻功能担保她不被发现。别无他法,只得采取最平常的动作——跪伏恭送。
那一夜他虽然醉得神智不清,却也无法保证他对她这个伴他共眠一夜的女子,会完全没有印象。一想到此,那原本担虑苍白的脸,将梅花的红给偷来晕上了。
“还好小福子追上您了,喏,冬日低温,小福子为您拿来大氅了。”小福子嘿嘿地笑著,伸手就要将大氅为黑曜披上。
习武的精魄体格是不怕寒的。就算是雪天,也依然是一件单衣、一件外袍就已足够,这些备而不用的大氅早就被他束诸高阁,没想到小福子竟有本事将它翻了出来。黑曜看著那件厚重的毛皮大氅,翻了翻眼,一闪身,轻巧地避开了小福子的关心。
怎么还不走?脂粉末施的脸上,夹杂著赧红的赤和恼怒的朱,竟使那白皙的容颜反添娇艳。要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到别的地方去!殷水浣不悦地在心头低咒,一直不敢妄动的僵硬姿势,已使得她的双膝微微发麻。
“皇上,北风起了,求求您披上吧,要是您病了教小福子怎么担待得起?”小福子不死心地继续扑上,但奇怪的是,明明近得触手可及的皇上,无论他如何窜高伏低,却说什么都碰不到身。
像在应验小福子的话,一阵强劲的风直刮,萧飒狂肆地穿梭长廊,夹带冷冬的气息。
“您瞧吧,这阵风多冷!”这突如其来的风冻得小福子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这种天不穿大氅怎么受得了?瞧他穿著一件小短袄都还冻成这副模样了。
小福子的叨叨絮絮黑曜完全没听入耳,他的视线、他的心思,全锁在眼前这名垂首跪伏的宫娥身上。
那股梅香!在起风时,他闻到了那抹清香,与那一夜一模一样!黑曜眼眸微眯,目光带著鹰隼般的审视投向那名宫娥打量。
水浣并不知道自己正被黑曜的视线网罗,她只没来由地感到背脊窜过一阵寒意,心坎散发的冰冷凌越了一切感受,连不适的酸麻感都被掩盖。
他在看她!水浣浑身一震,她不需抬头,那精锐的视线就狂肆地宣告著,毫不掩饰!黑曜的投注让水浣惴惴不安。她绞紧了手,她现下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宫娥,他该对她视若无睹的,却为何将视线停在她身上?
“你,抬起头来。”黑曜望著她冷道,尊傲的气势在短短几字间灼然散发。
水浣背一僵,手心微微沁出冷汗。他认出她了吗?
这诡异的气氛让鲜少停嘴的小福子很难得地收了口。对女色根本不曾挂意的皇上,今天怎么会突然想看这名宫娥的面容?好奇心驱使小福子侧头偷瞧,想看清这名宫娥的模样,然而千篇一律的装束与螓首低垂的模样,却只能让他大呼可惜。
看著眼前姿势僵硬的女子,黑曜犀隽的目光不曾稍瞬。
经过时间的流逝,背上的灼烧却不曾减灭,反而有愈燃愈烈的趋势。水浣深吸口气,大劫已至,再避无用,何苦作垂死挣扎?大不了让她这名逃过一劫的余辜在九年之後追随爹娘而去罢了!螓首倏地抬起,毫不畏惧地直直望向黑曜。
那双布满恨意与不甘的冷冽水眸让黑曜一怔,霎时间,他见不著其他,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有那对澄冷倨傲的清瞳占据了整片思维。
“浣姑娘!”小福子掩嘴惊叫,在这里遇见水浣实在让他意想不到。
浣姑娘不是分配在清昊宫女官旗下的吗?怎么会跑来清汜宫?
浣姑娘?黑曜散落的注意力在瞬间立刻捉回。眉一挑,记忆力极佳的他可没忘记这个名字在那日清晨,曾被小福子提过。
“水浣?”他处事一向使人心悦诚服,为何眼前的她却是一脸血仇未雪的愤恨模样?这一点,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是。”水浣直视著他,尽管他气势逼人,震得她心头发颤,她还是倔强地不肯别开眼。
高势低下的她自眸中射出冷冽的箭芒,两人的视线交会,黑曜那湛墨的瞳眸透著深邃沈思,面无表情的俊容完全读不出思绪,看不清是喜是怒。
糟糕!小福子暗叫不好。该不会是皇上发现浣姑娘逾越了工作岗位了吧?情急之下,小福子完全没想到尊贵在上的黑曜,是不可能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的,对水浣颇有好感的他,一心只想帮她脱罪。
“皇上……”才吐了两个字,底下的话就让黑曜给打断了。
“你下去吧!”黑曜长袖一拂,示意水浣退下。
不仅小福子愕然,这结局让殷水浣也怔住了。原本火燃预备散发的恨意失了目标,瞬间化为乌有,水瞳余下一片茫然。
黑曜睨了她一眼,唇畔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丢下呆怔的两人,迳自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没有斥喝侍卫将她这名刺客拿下,也未曾将她打倒在地,厉声要她伏首认罪,更不曾口吐寒霜对她细细盘诘,就两个字——“水浣”,一句像已确定一切的问句,然後就这么结束了。
殷水浣愕然地望著黑曜渐去的宽阔背影,直至人影消失,还无法移回目光。
好险,逃过一劫!小福子吁了口气,见黑曜离去,忠心护主的他脚一迈就要追上去,眼角余光一瞥,浣姑娘还呆呆地跪在那儿啊!於是跨出的步伐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浣姑娘,你快回清昊宫吧,别再让皇上瞧见了。”碍於男女有别,即使身为太监,小福子亦不敢逾越弯身相扶,只得屈膝看著水浣,好心地小声说道。
“嗯。”殷水浣被动地点点头,缓缓站起。
“那,我先走了。”小福子这才安心起身,拔腿往黑曜滑失的方向奔去。
那纷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水浣杂乱的内心,却依然无法清明。
他,到底是何用意?水浣蹙眉思付,脚步轻慢地往清昊宫挪去,黑曜那似乎另含深意的临去一眼,缭绕心头,挥之下去。
※※※※※※※※※※※※※※※
一日的早朝下来後,众臣所上的奏章是多不胜数,事分缓急轻重,如何处理得恰如其分,正是一国之君所要面临的课题。
清汜宫里的御书房中,成叠的奏章在黑曜的审视下,不多时,已全然批阅。想必明日早朝,又是众臣为了努力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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