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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个季节-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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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於不顾,这种男人你能嫁吗?”

“我说过,我的婚姻不关你的事!”她咬著牙说。

“有关的,一直都是有关的!因为……因为你始终是我最爱的人,你始终在我心中占有最重要的位置。今晚若换成是我,我一定会为你拚命。为了保护你,我可以流下最後一滴血都甘心!”他再也压抑不住的倾诉他心中所有的爱,“桑琳,我不能忍受失去你,失去你就好像在我的心里挖个大洞,我的心都变得空虚了!在这世上只有我最知道你、最怜借你,再也不会有其他的男人比我更爱你了,你难道真的无法感受到吗?”

桑琳感到双颊一阵潮湿,这才发觉泪已潸潸流下。两年前她拚命排斥拒绝的感情,不但未曾消退,还蕴生出更大的力量,像反扑般的排山倒海朝她而来。

她不知道该怎麽办?眼前看出去的是,泛在水雾中的夜色、迷蒙的树林、淹晕的高楼;而在她身後的是,她这一生中得过最深、最浓、最纯的爱,这股爱意像是极柔极美的丝绸,沁暖温香地包围著她,是一个女人所能拥有最华丽的感觉。

问题是,她有勇气去享受吗?桑琳痛苦地说:“我告诉过你,我们是不可能的!”

“你告诉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但它们并不全是对的。比如你说我很快会改变,但三年了,我爱你的心意只有愈来愈坚定。”

他再举证道:“为了你,我跑回台湾念大学;为了你,我努力读书做事;为了你,我总是心痛,因为你的无情。桑琳,我知道你其实也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为何要说出呢?!为何要将那些危险又大胆的热情说出来……

远处传来警车的呜笛声,闪光隐约可见,桑琳推著他说:“一定是赖建仲去报警了,你还不快走!”

他们像逃命的雌雄大盗般遁入黑暗中,脚步未曾慢下或停歇,就怕敌人靠近。

跑了几分钟後!桑琳几乎喘不过气,林世骏乾脆抓住她的手,直到出了公园,来到大马路为止。

“你看,赖建仲并没有不顾我,他只是使用比较理性的做法。”她捂著胸口说。

“你还替他说话?好在歹徒是我,不然就算警察来也没有用了!”他皱著眉说。

“你根本没有必要费心演这段戏,我一点也不喜欢赖建仲,只是还没时间对他说明而已。”她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桑琳,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去找别的男人了,你的生命及生活里就只有我好不好?”他恳求著。

巷道好长,路既深又远似无尽头。桑琳开始往前走,不!她需要静下来想一想,此时的她,心与理智各有不同的方向,它们争著吵著,就是不能平衡及决定,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把一切厘清。

林世骏陪著她走,他开心的暗忖,至少这次她没有断然的否决他,没有像上回那麽伤透他心的毫无转圈馀地,让他直坠深渊。

夜愈来愈冷,透著春寒,有清明时节哀愁的雨味。

不知过了多久,桑琳突然开口道:“孙慧芬老师离婚了,我提过吗?”

“没有。”他回答。

“是上个月的事。”她说:“她和先生结婚五年,表面恩爱,私底下却有许多矛盾。想当年他们也是爱得轰轰烈烈,先生甚至不顾父母的反对而娶她;结果五年後,先生却站在父母那边,绝情到判若两人。你说爱情能恒久吗?”

“我相信我是恒久的。孙老师的离婚只告诉我一件事,就算是年龄适合,也不能保证幸福。而且在我离开洛杉机,回到台湾时,早就坚持站在你这边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任何人事物都不会迫使我们分开。”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家家的灯火由明转暗,四周更寂静,久久才有一辆车经过。

“我们若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说呢?”桑琳低声问:“因为你的事,我曾收到一封黑函,上面骂我诱惑学生,残害民族幼苗,罪孽深重……”

林世骏震惊极了,愤恨难当地说:“是什么人如此恶劣且没有口德,他妈的该下十八层地狱!若说“诱惑”,应该说是我诱惑你,而不是你诱惑我!什麽民族幼苗,简直难听死了!”

“这还只是起头呢!如果我们逾越了师生情谊,不顾年龄差距谈起恋爱,舆论还会更可怕。而我因为比你年长,错便会全在我身上,你想过吗?”她介意的不只是年龄,还有所有的压力啊!

“说实在我从没想过,因为我一直认为错全在我,若是我们相爱有错的话,”他动情地说:“我愿意也预备扛起所有的责任。我会以性命来保护你,他们丢石子,打到的只会是我;他们拿刀子,刺到的也一定是我,我绝不让人伤你一分一毫。”

“阿骏!我不是教过你,不能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吗?”桑琳又有流泪的冲动了。

“对你,我不想保留任何东西!”他倔强地说:“你老说我小,对!我表面是二十一岁,可在我的内心,我已三、四十岁了,我至少比那个赖建仲懂得爱、有担当,年龄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灯兀自亮起。前面还有路,假如不停,他们可以走到山里,甚至去到海边,把鞋子走破,把人走死。

绿灯亮起,他们慢慢踱过去,像是到了某个彼岸。

“阿骏,我并不完美,这些年来你应该也看见了,我不值得你倾命来爱。”看他想开口,她立刻阻止他,“你说你诱惑我,说不定真是我有问题。我常在想,是不是我的举止中有什麽邪恶的东西,才会让你沉迷到无法自拔,毕竟我是老师……”

“桑琳,我懂“诱惑”,从十四岁开始,就有女生想诱惑我。而你和她们完全不同,你只要像一阵风行过,根本不必看我一眼,就足以让我爱上你。”他迟疑了一会儿又说:“我本来是不想提的,但我又真的很想对你说清楚。若说到女老师诱惑我,那是孙老师,不是你。”

桑琳停下来,惊异地望著他。

“每次看到你这种表情,我就觉得你应该比我小,很多事还等於无知。

呀!先别抗议,”他急忙又解释道:“你没注意到吗?孙老师特别爱带男生班,她上课时声音特别嗲,眼睛老用瞟的,长发甩呀甩的,一有空就教我们念情诗。她教我国文两年,动不动就找我谈话,还叫我写诗给她……虽然我才十七、八岁,心里却很明白我算长得不错,也曾吸引过一些女老师。但桑琳,那不是你,你和她们完全是两回事。所以当你说孙老师离婚时我并不意外,我早就猜到她过得并不幸福。”

“你们这些男生,竟然这样批评老师?”她不禁摇摇头。

“我没有批评她,只想强调一件事,当我说爱你时,既不天真也不幼稚,而是以一个成年男子的心来待你,我脑中想的全是要娶你及与你长相厮守的事。我不是一直都很努力吗?我试著融入你的生活、接受你的想法,拚命赚钱……我做了那么多,如果你再不感动,那就真是太铁石心肠了。而我呢?恐怕只会做到老、做到死,永远可怜……”

桑琳站定,看著他期待的眼眸,叹口气,又继续往前走。

远远的大楼有一座钟,标明此刻是深夜三点十分。两人都不觉得累,因为他俩的心在拔河,赌的是人生,一旦下了注就收不回。

大楼虽然栋栋都是漆黑的,但有些二十四小时的店却给了他们温暖及光明,陪他们在这漫漫长夜倾谈著、辩论著。

有电话亭时,他们会拨杜明峰的号码,而他会在电话那头说他们疯了,最後再加上一句医院没事,叫他俩有话慢慢讲,千万别自相残杀。

渐渐的有地工、有些车陆续出现,天不再是沉沉的墨黑,东方出现了淡淡的霞影。他们经过一座公园,和晨跑的人打著招呼。

突然,桑琳扶住一棵树,接著脸都皱了起来,“我的小腿抽筋了!”

走太久的结果是好痛好痛!她紧抓著林世骏的手臂,那痛似乎要撕裂她的肌肉般。

“坐下!”他安置好她,将她的腿伸直,扳开脚掌。

“好些了。”她虽这么说,泪水却已挂在眼角。

“早告诉过你,教书的人要多按摩双脚。”他蹲在她面前,手指轻轻按著她的小腿肚,一圈又一圈,缓和著那僵直的感觉。

他的手带著粗糙,赤裸地滑过她的肌肤,感觉像一团火,燃断了所有疆界与障碍,只剩下他们彼此间的亲密。

她抬起眼看他,他也正凝望著她,眼眸内只有纯真的爱。没错,她曾经动心、曾经萦怀,她知道自己再也碰不到如此心意相属的男人,她能让他愁怅而去,悔恨以终吗?

她伸出手,摸著他的脸颊说:“阿骏,这不只是玩火,你要想清楚,那火焰虽然灿烂美丽!却可能会将我们焚得尸骨无存。”

“我知道。”他说的斩钉截铁。

“这也不只是掘一口井,享受那甘醇的水,事实上,那结果有可能是足以埋葬我们的地狱深渊。”她又说。

“我知道。”他仍然言简意赅的回答。

桑琳再也无法说什麽,只能扑到他怀里,像女人对她所爱的男人般的依恋和顺服。

林世骏激动地拥著她,她的娇小在他强壮的胸前,多像是个易碎的瓷器。他吻著她带著花香的发,眼角不禁微湿。

天已大亮,他们整整走了一夜,穿过半个市区,才做出决定,她将不再抗拒。

☆☆☆

罗凤秀动手术後,呼吸方面受到影响!常需要靠机器辅助。两个月後又不幸得到肺炎,治疗速度极慢,不时陷入深度昏迷,医生都提醒桑琳要有心理准备。

六月底,罗凤秀因一口痰除不去,呼吸衰竭,结束了病痛折磨的生命。

桑琳悲痛已极,就算不管那无解的身世之谜,她仍是桑琳唯一知道的母亲呀!

母亲疼她爱她,是她过去和未来的一座桥,如今桥断了,相视皆茫然。

“现在我才是真正的孤儿。”她像个小女孩般的说。

林世骏却设法替她盖一座新的人生桥梁。他因为有处理爷爷丧事的经验,所以大小事都由他安排,虽然对外声称他是罗凤秀的乾儿子,但仍有几次被不熟的人误认他为女婿。

他和桑琳的恋爱谈得很隐秘也很低调,在这件事後,两人的默契更好,将他们的缘分当成是命中注定的。

杜明峰是了解内情最多的人,对这段师生兼姊弟恋,他抱著爱护及祝福的心情,没事就警告林世骏,“你给我好好待桑琳,若她有一点委屈,我一定饶不了你!”

“那我八成是神智不清了,你就算杀了我也不冤!”林世骏开玩笑地回答。

另一个知道的人是吕云,她则是持保留的态度,不赞成也不反对。还当著林世骏的面说:“我看你最好再去做一下心理辅导。”

“花钱叫人听我的童年?省省吧!”林世骏一口回绝。

吕云是结过婚的人,想法比较实际且深入,她曾私下问过桑琳说,“你和他……呃!有没有“性”……关系?”

“你好无聊呀!”桑琳红著睑说。

“我只是要确定,林世骏不是只想找个年长的女人翻雪覆雨一番。”吕云怪声怪调的说:“若是如此,他找你就找错人了,你的经验搞不好比他更少哩!”

“拜托别用有色眼光来看我们。”因是朋友,桑琳也不生气的解释道:“我们和一般情侣没什么两样,你少拿出这种没见过识面的嘴睑。”

“先不说“外患”,你有没有想过“内忧”?”吕云仍不放过她,“你比林世骏大六岁。每个人都知道,女人是不经老的,三十岁以後就会开始走下坡。等你四十岁时,林世骏才三十四,你色衰,他正当壮年,难保他不会被年轻的女孩勾走。再来,还有更可怕的更年期,到时你根本满足不了他,怎麽能保证说你们可以白头偕老呢?”

老实说,桑琳从没想那么多,因为,眼前就有数不清的问题要应付,他俩能不能结婚都成问题,谁还去管到了更年期时能否相守幸福呢?

总之,一旦豁出去,就只能硬著头皮大步往前走,过著类似没有明天的日子,数著太阳升太阳落,享受其中爱情的甜蜜罢了。

八月,林世骏回到洛杉机父母家,他们便开始尝起两地相思的滋味。

九月秋阳下,他们循著所能找到的资料,来到偏远山腰的一所孤儿院,打探有关桑琳身世的线索。

孤儿院淹过水、失过火,院长又换了好几个,二十七年前的相关文件早就残缺不全。新院长说:“你是弃婴,医院、社会局和卫生所都没有任何纪录,要找出你血缘的亲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你的父母主动想寻你。”

可若要寻,当初她也不会被随意丢弃,连一点蜘丝马迹都不留了。像古代,好歹还会有个玉佩、手环之类的信物,以备将来相认之用。而什么都没有,就是表示存心不要她,当这世上根本没有这个女娃儿的存在,所有的思念、好奇或内疚都不必有。

桑琳感到非常难过。

林世骏牵著她的手说:“你想出去走一走对不对?”

他们漫步在山林小径。台湾的秋天,虽然没有枫红叶落,但也隐隐有盛夏後的寂寥。

“你有我,所以此生永远不会孤独。”他看著她认真的说。

“我其实早就预知此次是白来的。”桑琳老实说:“我反而有点怨母亲,为什麽她要说出这秘密呢?她不会就当我是她亲生的不就好了吗?”

“也许她希望有一天你的亲人会来认你。”他说:“不过目前请你忍一下,只能有我这个“亲人”了。”

本想让她破涕为笑,但她却仍然眉头深锁,“你有你自己真正的亲人,他们会反对我们的事情。”

“你放心,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做不了主的事,我会说服我的家人接受你。林世骏很笃定地说:“等我大学一毕业,我们就到美国,抛开一切人事的纷扰,就我们两个。”

“你继续读书,我做事赚钱,还顺便照顾你,就像现在一样。”她也很期待。

“不,你也读书,反正我们存了一些钱,暂时够两个人用了。”他计画著美好的前景。

走到一块小小突出的石崖,对面山岚轻飘过来。桑琳试著抓住那轻烟,“你记得我们上回看的一篇文章吗?它说好的爱情会令你愈来愈宽阔;坏的爱情却让你的世界愈来愈狭窄,到最後只剩下屋檐一片,冷得发抖。”

“我们是属於好的爱情。为了你,我写歌创业,早早开创了自己的天地,由你而看到整个世界。”他立刻说:“我觉得生命是从未有过的丰富美丽。”

“可在世俗里我们是坏的爱情,很可能被逼得无立锥之地。”桑琳低声说。

“那是他们不懂,我们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似在保证。

山岚拂上她的睑,她的晶眸在露冷中有著绝美的光彩,他低头轻吻她微启的唇。

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纤腰感受到他欲望的力道,像是在海洋中摇荡般的昏眩。

“前年暑假你不理我时,我曾经有个希望,”他紧抱著她又说:“我希望发生一场战争,让你成为我的俘虏,任我拥有你,让你完全无法拒绝,只有听命於我。”

“傻瓜!”她笑著说。

“我甚至有性幻想。”他也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那爱慕是纯心灵上的呢!”桑琳瞪善他说。

“我当时是十八岁,又不是十岁,生理上早就是男人了。还记得我写给你的信吗?每天早上起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夜阑人静时想到的也是你,你以为那代表著什麽意思呢?”

“不要再说了!”桑琳笑著打他,“你们男生都很恶劣,连你也不例外!”她的双颊被风吹红,林世骏用力吻了一下,两人又陷入深深的忘我热情中。外面的世界,在极遥远的山外。

第七章劫难

你说,不许爱我,

思念我,我却无法遵从,

忘不了的自己,

因为那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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