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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前方的幸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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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远!”方姨惊叫一声,双眼瞪得老大。
“楚歌!”谭达夫诧异地搂住我失去平衡的身体。
爸爸红著眼怒骂道:“你明明知道你弟弟有气喘,你是要害死他吗?”
我捂著脸颊看著爸爸,回想著他一巴掌挥向我的瞬间,我在他眼中所看见的事实他恨我,那不是我的想像。
方姨拖著爸爸的胳臂道:“浩远,你冷静一点,别这麽冲动。”
他忿怒得好像随时都要扑过来揍我一顿似的。
方姨歉疚地看著我说:“楚歌,对不起,你爸爸是急疯了,楚羽的情况怎麽样了?”
楚羽的情况……我看向谭达夫,医生刚刚是怎麽跟他说的?
别姬捕捉到我的眼神,代我开口道:“他没事,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刚刚替他注射了药剂,几个小时以後楚羽就会醒了。”
听到别姬的说明,方姨明显松了口气;爸爸也是,但他显然仍旧非常生气。
方姨看向我,眼神不安地在我左颊上停留了几秒。她走过来,伸手想要碰我
“楚歌……痛不痛?”
我愣了一下,别开脸,闪避她的碰触。她的手又缩了回去,眼神若有示意地看向爸爸。
爸爸用力地哼了一声,看向别姬。“他是谁?”
我不想回答。别姬替我开口说:“我叫谭达夫,是楚歌的朋友。”
爸爸牛铃大的眼瞪著别姬扶在我腰侧的手,冷声道:“你抱著我的女儿做什麽?她自已不会站吗?”
别姬并没有因此而放开我。我感谢他。因为如果他松开他的手,我可能就会跌倒在地上了。
我的双腿从刚刚就一直在颤抖。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我最平静的语调道:“既然你跟方姨已经来了,楚羽也没事了,我想先离开。”我拉著别姬的袖子,希望他懂我的暗示。
快点带我走。我不确定我还可以再支撑多久。
爸爸气冲冲地说:“你你要先离开?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给我在这里等,等你弟弟醒来才准走!现在你给我解释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麽发生的?”
我身体摇晃了下。
别姬担忧地看著我。“楚歌……”
“快走……”我紧捉住他的手臂,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咬著唇不让破碎的声音逸出唇外。我不能在这种时候表现出脆弱,快走……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懂我的意思了。只见他突然将我打横抱起,向我爸爸说:“对不起,楚歌人不舒服,我带她到外面透透气。”
我感觉到他跨了几个大步,然後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一如以往般清晰地传进我耳中。他回过头说:“楚羽发病是突然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预测,你不应该把所有的错怪在楚歌身上。那一巴掌也许只是你盛怒下无法控制的产物,可楚歌却有理由因为那巴掌而恨你,你必须向她道歉,因为你伤害了她。”
我的脸埋在他怀里,我看不见爸爸的表情,只听见他好像惊喘了一声。
但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了……
我早该知道的,我不是他想要的孩子,对於一个很久以前就被放弃的孩子来说,爸爸是不是爱我,并不很重要。
我早就已经过了需要父爱才能成长的那段岁月了。
※※※
别姬抱著我走出医院。
在一张石椅上放下了我。
他蹲在我面前,关切地轻触我红肿的脸颊。
我逐渐找回声音的碎片,试图让它们完整地拼凑回来。
“刚刚……谢谢你。”如果我们生在中古欧洲,我怀疑别姬可能为了我向爸爸丢白手套要求决斗。
他轻抚著我的左颊。“我以为你会痛得哭出来。”
“不。”我轻声道:“我不会哭,我很坚强。”
他望著我的眼神闪动了下。“那样没有比较好,你知道,我希望你哭出来,那样你会复原得比较快,我也才有理由用我的拥抱安慰你。”
我忍不住牵动一抹笑意。“今天一切都要谢谢你。”想到楚羽差点就会死掉,我心中闪过一丝恐惧,身体也忍不住抖颤起来。“如果没有你,楚羽他”
“他没有事。”他很快打断我的话,坐到我身边来拥著我说:“你才是有事的那个人,你吓坏了,现在忘了这件事。”
“但是”
“楚歌,听话,忘掉它。”
我摇摇头,茫然地说:“不可能,我总是记得每一件事,不管我想不想。”
“所以你才背负了那麽多伤痛,嗯?”他看著我说:“你很知道怎麽让我舍不得。”
我瞪著他。“我没有。”
他不笑也不怒地专注看著我。他的手指轻轻爬上我的脸。“这里,你痛,我会不舍。”手指滑过脸颊後,来到我的左胸口。他厚实的大掌覆住我胸口。“这里,你痛,我更不舍。你常问我,为什麽我会知道我爱你?这种感觉就是原因之一。”
被他大掌所覆盖的心脏蓦地乱了一拍。“刚刚……我真的差点哭出来,我想我并没有我想像中坚强。他们说我坚强,不过是为了方便他们自己;一个坚强的孩子,比较不会惹麻烦。”
“没有人是真正坚强的,楚歌,我们都有脆弱的时候,即使再坚强的人也会受伤、流血,不要对自己太严苛,想哭的时候就大声地哭出来,哭泣不会让一个人变得脆弱,那只是一种自然的情绪反应,你必须找回你自己。”
他期待地看著我。
我咽了咽口水,困难地问:“你认为……坚强,不好吗?”
“这没有好或不好的问题,那只是个性。”
“但我觉得坚强……不好。当一个男人爱上两个女人,最後被放弃的,一定是比较坚强的那一个。”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缓缓地说:“如果一个男人声称他爱上两个女人,那也没必要为这种男人伤心。不管他选择了哪一个,又放弃了哪一个,对於一个用情不专的男人来说,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损失了什麽。”
我眨了眨眼。“永不说永远,记得吗?”
他笑出声。“这是例外。”
我清了清喉咙说:“我觉得我现在有一点脆弱。”
他露出好奇的眼神。“真的吗?为何这麽认为?”
我别开眼,避开他的注视。哑声道:“你不知道吗?当一个人在情感上依赖另外一个人,他就不可能坚强得起来。”
他温柔地看著我。“这对你来说,很陌生对不对?”
我点点头。
他将我拥进怀里。“别担心,以後你会慢慢习惯的。我会教你。”
“包括哭泣?”我放松自己。依偎在他怀里,令人觉得很温暖。
他的嗓音催眠了我:“是的,包括哭泣。有时候,我们必须从一些外在的表现来判断一个人需要自己的程度。你不让他们知道你真实的情绪反应,他们会错以为你跌倒了不会流血,如果他们因此伤害了你,他们可能连自己也不晓得,你说是不是?”
我站了起来,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回过头看他。“你不能要求别人懂得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是吗?即使这个“别人”是自己的父母?”
他点头说!“不是每个人都会细心地注意到别人的感受包括父母。”
我迟疑地看著他。“但是你却总是一眼就看穿了我。”
他对著我笑。他很爱笑。“那是因为我比别人用心,再加上我有强烈的直觉,尤其是对你。”
我忍不住问:“那麽你认为,如果我往前走,我需要走多远才能找到属於我的幸福?”
他温柔地张开双臂。“不用走太远,到我这里来就行了。”
“如果我不呢?”
他显然早有对策。“那麽我就自己走到你面前。”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他胸有成竹地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却不见得能够改变什麽。”起码不可能改变我的父母强施在我身上的坚强意志。我不知道真正的我坚不坚强,但我已经无法摆脱掉这一层坚强的外衣。我已经习惯了。
他笑著说:“我不像你这麽悲观,我认为时间会改变很多事除了我想爱你的决心以外。我保证我会珍惜你,永远不伤害你。”
“永不说永远。”我淡淡地提醒。
他很有自信地说:“这个也是例外。”
我笑。“你的例外很多。”
他向我伸出手,深情地道:“楚歌,到我怀里来。”
我看著他深情的眼眸,知道他是真心的。但我只是笑了笑,对他说:“让我考虑考虑。”
此刻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面对。
我必须找回我自己,而我不确定那要花上多久的时间。
也许,是一辈子。
※※※
秋天快结束的时候,我把美发店的工作辞掉了。
现在我是一名专职翻译。
妈妈听闻我又换了工作,气得好一阵子不理我。她说:“你这孩子是怎麽搞的?你不是对美发有兴趣吗?怎麽说不做就不做了?简直任性极了。”
我想我是真的很任性,我很高兴知道自己还有任性这个特点。在家工作的生活平静而安定,而我正需要一段时间来仔细地看看自己。
这一份翻译的工作能够做多久我不确定,也许哪一天,我觉得厌烦了,又回去当设计师或者另寻一份新职也说不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节更迭的原因,我最近变得十分容易感伤。
这个城市的冬天湿冷不容易看见阳光,早晨偶尔有雾,大多时候天空都灰蒙蒙的。
我跟别姬约看晚场电影。下午,我出门到香草屋等他的时候,意外地看见据说要出国的妈妈。
我陪她在街上逛了一下子。
我们并肩走著,丝毫没有母女间该有的亲昵。
显然她是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在街上,妈妈突然说:“有时候我会有点後悔,也许当初我应该争取你的监护权。”
我愣了愣,说:“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别人照顾我。”
妈妈摇头说:“如果你跟我一起生活,或许我可以比现在更懂你一点,我老是猜不透你脑袋里在想什麽。”
我轻轻笑道:“每个人都有秘密。”
妈妈停下脚步,看著我说:“楚歌,你老实告诉我,当年我跟你爸爸离婚的时候,你恨我们吗?”
我跟著停下来,回望著她,许久,我摇摇头。
“我不恨你们。”回想著当时的心情,我艰涩地说:“你知道吗,妈,我那个时候很害怕,每次看到你跟爸吵架,我都快吓死了。我并不像你以为的那麽坚强,我不是不想哭,我只是吓呆了。”
妈妈讶异地眨了眨眼。“是……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我抬起头,如释重负地笑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楚歌……”妈妈歉疚地看著我。那一瞬间,她时髦的装扮似乎稍稍褪色了些。我看见藏在她眼中的疲倦和衰老。
忍不住的,我伸出手抱了抱她,动作有些生疏,但没办法,我缺乏练习。
我抱著她说:“别觉得歉疚,妈,我不怪你,真的。”
妈妈迟疑地伸出手拥住我的肩头。“楚歌,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
我摇摇头,手指按著唇说:“嘘,别说,妈妈,我们一起忘了它吧!只记得那些甜蜜的,好不好?”
妈妈含著泪,点了点头。“那……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点头笑说:“非常好,我想往前走。以前我不晓得前面有什麽在等著我,现在我知道了。妈妈,你也不要回头,忘记爸爸吧,你对他的感情,不管是爱是恨,都太强烈了,我不希望你受伤。这回出国,好好去玩吧!如果你能带个帅老公回来,我会当你伴娘的。”
妈妈瞪大眼。“楚歌!”
我又搂了搂她。这次好像顺手多了。“好啦,我跟人有约,再不去他会以为我出了什麽事,他很爱大惊小怪的。”
妈妈挑了挑眉。
“他?”接著她怀疑地问:“是男是女?”看来她还是担心她唯一的女儿选择当同性恋。
想起别姬,我不由得咧开嘴。“放心吧,他现在是男的了。”
妈妈大大地松了口气。接著她突然在我身後叫唤道:“改天记得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啊。”
呵,我当作没听见。我走远了。
别姬前几天愁眉苦脸地问我决定了没,我笑笑地答说:“我还要考虑考虑。”
他不知道我早已走向他。
当他伸出臂膀等著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走向他了。
我往前走,那是因为我知道等在前方的,是我渴盼已久的幸福。
尾声雾一定会散
谭达夫出生於一个饭店集团的家族中。从小他就被视为接班人之一,被家人送到国外培训,为将来接掌家族企业做准备。在二十五岁以前,他在国外陆陆续续拿下了好几个硕士、学士学位。
二十五岁的这一年,他在英国牛津念饭店管理。
在谭家一大群年轻的继承人当中,他是较没有野心的一个。事实上,他厌倦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
他想当一个蛋糕师傅用美味的蛋糕带给他人幸福的感觉。
为了这件事,他已经和家人闹翻过一次。在遇见霸王的那时候,正是他心情最低落的一段岁月。
那一天,他上网搜集蛋糕食谱,却误闯了一个私人设置的聊天室。在那里,他遇见了沉默的霸王。
一开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guest,没有固定的ID,但这位神秘、不说话的霸王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玩心一起,便用了“别姬”身分进入。
他没有想到他一时的好奇会让他遇见一个既孤独又容易受伤的灵魂。
霸王的一句喜欢香草蛋糕,让他鼓足了勇气,在拿到饭店管理的硕士学位後,他不顾家人的拦阻,开始在欧洲各地寻找蛋糕师傅,学习每一种蛋糕的制作方法。
别姬愈接近霸王,就愈无法离开。等到他发现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完完全全地陷入了。他爱上了这个在当时还不知道究竟是男是女的神秘网客。
当下他决定见见这位霸王。他为了她,把他的第一家蛋糕店开在台湾。
一块香草蛋糕是他们美丽的开始。
现在他正在筹办香草屋的分店。最近这一阵子,他与楚歌两个人都在忙。楚歌翻译工作的截稿日期逼近,前几天她在偷懒,现在只好熬夜赶译,他们一星期难得见上几次面。没办法见面的时候,他们只得运用现代科技送送Email。
市尘居一直没有复站,因为站长仍然认为世上没有永远。霸王与别姬只得开始使用电子邮件联络。
二○○一年即将步入尾声,新的一年就要来临了。
谭达夫站在楚歌公寓的大门旁等候。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二十分。
向上望去,可以看到楚歌的窗子里透出明亮的光线,三十分的时候,灯突然暗了,不一会儿,一道人影急急忙忙地从楼梯上冲下来,正是楚歌。
看见谭达夫,她立刻张开双臂扑进他的怀抱里,露出抱歉的笑容。“对不起,我差点忘了时间。”
他把脖子上的围巾围到楚歌身上说:“没关系,现在去还来得及。”
楚歌点点头。“我们小跑步去。”
市府广场前已经聚集了大批群众,他们在开始读秒前赶到广场上。
两个人挤在群众中,感觉上冬天似乎没那麽冷了。
最後的三十秒,他紧紧牵著楚歌的手。“要开始倒数读秒了。”
楚歌淡淡地说:“这是我第一次不是自己一个人守夜。”
谭达夫低下头,温暖视线寻到她的。“以後你都得记得加上我咱们两个人。”
楚歌没说话,她正专注体会著把手让另一个人牵的感觉。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午夜零时零分零秒,广场上每个人都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庆祝新一年的到来。
楚歌当然也不例外。她紧紧抱著她的别姬,感受他身上的温暖。
突然间,她回过头去低喊了声
“怎麽回事?”他问。
再抬起头时,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散了,雾都散了!”
向前走吧,不是每场舞会都会令人心碎
全书完
後记漫谈上网经验
我的网路年龄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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