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声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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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没有。”
　　“那在想什么？”
　　“就……很多事。”
　　陶亚盯着秦天弯弯的笑眼半晌，忽然伸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眼睛。手指顺着眉毛画下来，接着轻柔地抚过单薄的眼皮。
　　“人家说眼睛很深邃的话会显得很悲伤。哥的眼睛就很深邃啊。”
　　“……”
　　“笑起来的时候也……”
　　“显得很伤感吗？”
　　陶亚点了点头。秦天忽然想到佳喜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不要总做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其实那时候他从来没有悲伤过，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悲伤。没想到现在又从陶亚的嘴里听到同样的话。
　　“是啊，明明不伤心的，为什么看起来悲伤呢？”
　　秦天小声地自言自语，这时陶亚捧起了他的脸直视着他的双眼。
　　“因为悲伤才会看起来悲伤的。”
　　“……”
　　“我希望哥以后再也不要悲伤。”
　　陶亚的话瞬间通过秦天的耳朵进入了他的心里。对的，也许真的一直悲伤着的。只是那悲伤沉淀了太久，在心的最深处，所以以为什么都没有。
　　“那么陶亚让我开心起来吧。”
　　“要怎么做？”
　　“我们去约会怎么样？”
　　秦天玩笑似地说出这句话，陶亚的脸上却浮现出欲哭的神情。极度的高兴到想哭的表情。一把扑进秦天怀里，他大胆地抬起头在秦天的唇上出声地亲了一下。
　　“很多人会看啊。”秦天微微慌张地拉开陶亚。
　　“看就看呗。”对方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怀里钻。
　　“你这家伙……”伸出一只手去掐陶亚的脸蛋。
　　“嘻嘻嘻。”
　　




24

24、变故　。。。　
　
　
　　周五的商店街一贯的人潮汹涌。牵着手的情侣，背着书包的学生，在一个一个小而精致的夜市店铺中穿梭。
　　秦天和陶亚也在其中。但是不像普通人一样牵着手、挽着胳膊，或是勾肩搭背，他们保持了一点点的距离，慢慢地逛着。并不是担心别人的视线，而是就是想这样并肩走着。因为即使没有牵着手，偶尔碰撞的肩膀也会让两人的心跳加快。
　　“以前啊……”陶亚开了口，“看电视的时候，不是有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吵架的场面嘛。吵着吵着，男的会忽然抓住女的，然后狠狠地亲上去……”
　　“……”
　　“总觉得那种样子很帅。”
　　“是吗……所以？”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
　　陶亚没头没脑地说完，自己也觉得荒唐，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小心地伸出手握住了秦天的右手，很温暖很修长的感觉。秦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微笑着，张开了手将陶亚的手揣在了自己的口袋里。虽然还是夏天，可是并不觉得炎热，相反是一种温热从手心一直流淌到心里。
　　在夜市上吃了小吃，喝了汽水，像其他恋人一样在路灯下走着，但他们的手一次也没有放开过。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一样，那样强烈渴望着用双手重新将他们连为一体。
　　“以前在街上走的时候，看到身边的人，就会觉得，‘啊，原来我是一个人啊’。”陶亚轻轻地说。
　　“现在呢？现在也会这样想吗？”
　　“现在，是一个人，或是两个人的想法都没有了。”
　　“……”
　　“和哥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也想不了。”
　　听过“头脑一片空白”这样的话吧？就是那样。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像个傻子一样懵着。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那样的自己很可怕。
　　“可笑吧？”陶亚抬起头问。秦天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不。”
　　“……”
　　“我也一样。”
　　“……”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有很多想法。你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啊，为什么这副模样啊，干嘛不说话啊等等，又混乱又复杂。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点想法也没了。”
　　“……”
　　“脑海里只有你的脸……”
　　听到秦天的话，陶亚微微扭过了头，眼角好像有些湿润。
　　“这样的我也很可笑吗？”秦天低下头，像陶亚一样回问。
　　不，一点也不会。
　　交握的手心很温暖，温暖到让人想流泪。想这样一直牵着手走下去，因为即使只是这样走着也不会觉得无聊，相反很珍贵。他们能够像这样走着本身就很珍贵。但是这安宁感没有一会儿就被秦天的手机铃声打破了。
　　“秦天。”
　　刚摁下接听键就传来佳喜的声音。
　　“我生病了。”
　　“什么？”秦天的笑容慢慢在脸上僵住。
　　“你能不能来一趟？”
　　“很严重吗？”
　　秦天有点担心，因为这样打电话来并不是佳喜的风格。要知道他和佳喜都是医生，所以普通生病的问题绝对不会打电话烦扰对方。
　　“反正……你回来一下。”
　　“我现在……”
　　“你回来比较好。”
　　佳喜显得意外的固执，说话的声音也微微的颤抖，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在等到回答之前她先挂断了电话，留下秦天愣愣地望着液晶屏。
　　“怎么了吗？”
　　对于陶亚的问话秦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某个瞬间放开的手在空中彷徨地静止着。
　　“佳喜说……她病了。”
　　“……”
　　“我可能要去一趟。陶亚，你先回宿舍，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听了秦天的话，陶亚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哭相。
　　“陶亚啊……”秦天抓住了他的胳膊。
　　“放手！”对方却用力地甩开了他，眼中再也找不到信任的影子。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乖乖回去，回去等着我。”
　　“别走……别去佳喜那里……”
　　“她病了啊……我很快就回来。”
　　“不……阿贺就是去看童桐然后没再回来的……哥，不要走……哥走的话，我真的……”
　　“陶亚啊……”
　　“不要走！我说了不要走了！！”
　　陶亚发疯似地大喊起来，瞬间引起了周围人的视线。秦天刚想抓住他的肩膀，他就开始往后退，退着退着，就一个转身快步走起来。看样子又是哭了。紧追几步，秦天再次抓住了陶亚的一个胳膊，猛得一拽就将人一个扭转拽回自己的身前。
　　“！！！”
　　时空像是静止了一样。陶亚在强迫地转过身以后被秦天迅速地搂在怀里，并且准确地被吻上。秦天摁住他的双手准确地吻在他的嘴唇上。
　　有谁在看一点也不重要。嘴唇和嘴唇只是用力地交叠在一起。穿过牙齿秦天的舌不容反抗地缠绕上陶亚的。心脏强烈地跳动着，呼吸也丝毫不守规律。
　　“刚刚你说的……”
　　稍稍分开了以后，秦天在对着还在发懵的陶亚低语。
　　“电视剧里男主人公很帅的动作……是这个吧？”
　　“……”
　　陶亚的眼无焦距地抬起，头脑又开始一片空白。
　　“我会回来的，陶亚。”
　　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所以不要哭，等着我。”
　　
　　秦天回到佳喜住所的时候，正是佳喜来开的门。和平时一样，她的脸色并没有什么病容，但是表情分明严肃得很。刚想开口问，越过佳喜的肩膀秦天便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
　　“爸……”有一瞬间的发愣，秦天看了看身边佳喜的眼色，对方却只是露出为难的表情。
　　“你不回家，是在佳喜这儿了啊。”沙发上的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冷淡。但秦天听来却分明有别的意思，要知道继父是从来不管自己在哪里做着什么的，这次居然找到佳喜的住所，一定有什么不平常。
　　“既然是这样，我看你和佳喜快点结婚也不错。”继父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抬眼看了一下秦天，“我和林院长已经谈过了，他欣赏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等着你做他女婿。这样你以后也可以不用靠我，直接去他的医院做一把手。”
　　秦天虽然和佳喜是在大学里认识的，继父和佳喜的父亲却已经认识多年。医学界其实也就是个小圈子，能做上大医院院长的也就那么几个。
　　“爸，我和佳喜已经分手有一段时间了，你们不也是知道的吗？”秦天看了眼佳喜，对方配合地点点头。
　　“前两天才听林院长说你和佳喜又复合了呢？”
　　“那是……那是误会。”秦天急忙分辩。
　　“对的，伯父。我和秦天现在就真的只是朋友。”
　　“那有什么重要，你们又不是真的不喜欢对方。年龄都摆在这儿了，我也想不出有谁会比佳喜更适合你。”继父显然没有想要听完他们的话，“不然秦天你想一个，你想一个合适的。”
　　“我……”一时语塞，秦天皱了皱眉头，抬起眼看着沙发上的人，“反正不行，我不能这样误了佳喜。”
　　“误了？”继父笑着望向佳喜，“秦天配你，不算误了你吧？你喜欢我们秦天吧？”
　　“伯父……”
　　“爸到底为什么忽然要我们结婚？这事情也不是小事情。”秦天想不明白。
　　“不为什么，只是怕拖着佳喜这样的好女孩就上别人家了，而且难保你眼神不好看走眼。”继父又笑了一次，只是笑容越发得冰冷。
　　“爸……总之不行。”秦天摇摇头，“而且这种事情你跑到佳喜这里来不是让人家难堪吗？要说什么也应该回家去先和我商量啊？”
　　“回家的话怕你妈难堪。”男人嘴角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像是失去耐心一般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什么意思？”
　　“都传遍了，你以为我是有多少闲工夫来管你？”
　　“什么传遍了？”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不能和佳喜结婚，是因为那个小孩吧。”
　　“！！”
　　一阵冷汗直接从背脊爬到脖颈，秦天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居然被个小孩迷住，还是男的。”继父毫不留情地继续说着，“想想你妈知道了的话会多伤心，她的宝贝儿子居然搞上同性恋了。”
　　“……”慢慢地抬起眼，秦天有些懵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和他之间有距离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从来不知道是那么远，像两个陌生人一样。秦天不由打了个冷颤，对于这个男人来说，他永远只是别人的儿子，即使他喊了他这么多年“爸”，即使他对他百依百顺。
　　“我知道这对佳喜你不公平，”像是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在利用佳喜一般，男人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我知道只有你能够抓住秦天。”
　　“伯父……”佳喜只是越发得为难，她现在哪一边都不能站。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办。”
　　半晌，秦天淡淡地开口。在他清醒了他们关系的一瞬间，他也不想再扮演一个好儿子的角色。
　　“你真的以为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让别人知道我的家里出了一个同性恋，你叫我这个做院长的面子往哪里放？”
　　就知道是这样。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眼里从来也就没有过自己。同样冷漠地抬眼，秦天勇敢地看向继父的眼睛：
　　“我不是你儿子，我也不是你家人，所以你不用操这份闲心。”
　　“秦天……”
　　佳喜紧张地抓住了秦天的胳膊。虽然知道是秦天的继父咄咄逼人，但她也没想过秦天会真的和他正面对抗。这不像秦天的性格。
　　“你说什么？！我养你这么多年，你现在说你不是我儿子不是我家人？！”
　　男人显然没有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本来就拧着的眉头皱得更紧，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
　　“是你从来不把我当自家人。既然你怕出丑闻，以后我会搬出家里，到外地工作，你也就别管我和谁在一起。”
　　“到外地就能解决一切吗？你也太天真了吧。现在就跟我回家，校医的工作不用做了。”
　　“我有其他地方要去。”
　　“你要是现在不回去，我立刻告诉你妈你现在到底和什么人见面。”
　　“……”
　　想来这个人，大概一开始就知道，母亲是自己的软肋。正是因为知道，这么多年才总是在母亲面前为自己下一些自己根本就抗拒的决定。
　　可是陶亚，陶亚还在等着呢……要怎么办……
　　咬着牙上了继父的车，秦天最后给了佳喜一个眼神——希望她明白，这么多年她最懂他的，一定会将他想说的话传递给陶亚：
　　等着我。
　　相信我。等着我。
　　




25

25、残酷的现实　。。。　
　
　
　　已经和继父一起上下班第五天了，秦天几乎没有任何机会离开。打过无数次陶亚的电话，对方却都是关机状态；托佳喜去学校看了，却也问不到关于陶亚的消息。好像他们之间本来有无数条绳索的，现在却是一根根切断的状态。
　　秦天很担心，快要发疯的担心。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他不知道是什么不对。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见上陶亚一面就会好的，但是偏偏没有这样的机会。有好几次他想干脆主动对母亲坦白，但是一看到母亲温柔的模样他就会想，或许明天就会有陶亚的消息，或许明天就会有机会让他逃出去。所以时间一天天地拖延，直到这种焦躁感侵入骨髓，让他在某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头重脚轻跌坐在地毯上。
　　强撑着床站起来的时候，秦天胸腔里充满的不仅是无力感，更有愤怒感。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没用，好不容易出现了想要争取的东西，却依旧停留在原地。明知道陶亚是那样的脆弱，明知道陶亚是那样的需要他，却只是自私地考虑自己的情况留他一个人。
　　这么多天，陶亚一定哭死了，那双蝌蚪般的眼睛一定又红又肿。或许独自蜷在房间的角落里，或许又开始封闭自己不说话，更或许……秦天不敢想象，如果自己都郁卒到生病的地步，陶亚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想到这里，他步履摇晃地走到客厅。不能拖了，他不想再拖下去。或许母亲并不像自己想象的这样脆弱，或许母亲能够谅解他。总之被母亲打死骂死，甚至断绝关系，也比让这种状况维持下去要好。
　　“小天，怎么了？”厨房里眼尖的妇人发现了秦天过分苍白的脸和干燥的嘴唇，温暖的额头抵上来，她的眼睛顿时睁大了，“怎么发烧了？”
　　“……”秦天没说话，费力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拉住妇人的手。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男人只是拉下眼镜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哗哗”地翻起手中的报纸。
　　“在家休息一天吧，别去上班了。”妇人看着男人说，仿佛是想征得他的同意。
　　“那就这样吧。”男人意外地默许了。瞬间秦天的眼睛亮了一下。
　　机会。或许这就是机会。一天呆在家的话，他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即便是拖着这个发着烧不太听话的身体，也可以去陶亚那里的。对的，直接去陶亚的宿舍。找不到陶亚找到李贺也一定能问出个究竟的。
　　不露声色地靠在床上，秦天接过母亲手中的退烧药，只是含在舌头下并没有真的把它吞下去。早点退烧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叫回医院。缓缓闭上眼睛，他接受母亲为他盖好被子带上门出去，然后努力张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身体冷得厉害，让秦天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一点。可是此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不适，因为他一直兴奋着。就要见到陶亚的那种兴奋感，连天的煎熬就要消解的兴奋感。
　　终于，听到了大门开的声音。秦天的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没有持续几秒就消失了，因为客厅分明传来吵闹的声音。
　　“我要见秦天！！你叫他给我出来！！”
　　分明是熟悉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