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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nelai-那年的梦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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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束花是不应该带回来的。”他说。
“这次是不一样的。”她说。
“为甚么?”
“因为是用来向你求婚的。”她望着他眼睛的深处,问:“你可以娶我吗?”
他呆在那里。
“不要离开我。”她说。
她在他眼裏看到了一种无法言表的爱,她放心了。她拉开了他的外套,他把她抱到床上。她扯开了那条床单,骑着他驰进了永恒的国度;那里,遗忘了背叛与谎言,只有原谅和原谅。
她知道他终於离开那个女人了。他现在是完全属於她的,再没有甚么事情可以把他们分开。
一天,她在书店里遇到余志希。
“很久不见了。”他说。
“嗯。”
沉默了一阵之後,她终於说:
“我结婚了。”
“恭喜你。”余志希说。
“要去喝杯咖啡吗?旁边有一家Starbucks。”他问。
“不了。”她说。
余志希尴尬的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微笑着说:“我也没有。”
那个时候,为甚么会爱上余志希呢?那个爱情的缺口,已经永远修补了。
当她以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时候,报应又来了。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家里,陈澄域说好了大概十二点钟回来。十一点十五分的时候,她打电话到办公室给他,他说差不多可以走了。
“有没有想念我?”她问。
陈澄域笑着说:“当然没有。”
“真的没有?”
“嗯。”
“哼,那么,你不要回来。”
“你不想见到我吗?”
“不想。”
“但我想见你。”他说。
她笑了:“但我不想见你。”
过了十二点钟,陈澄域还没有回来,他老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她拧开了收音机,她每晚也听夏心桔的节目。那天晚上,一个女孩子在节目襄用钢琴弹DanFogclbcrg的《Longer》,悠长动听。
两点钟了,陈澄域为甚么还没有回来呢?然後,她听到了电台新闻报告。陈澄域的车子失事冲下海里。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双手抖颤。她背叛了自己所爱的人一次;可是,上帝竟然惩罚她两次。一次的背叛,还有一次的永别。太不公平了。
是不是因为她把从波特贝露道买的玫瑰带了回来?陈澄域说,那是个不该带走的记念。她带走了,记念变成诅咒。
她曾经想过她和陈澄域也许会分开;那是因为她爱上了别人,他也爱上了别人。
她只是没有想到是死亡把他们永远分开了。而她跟他说的最後一句话竟然是:我不想见你。她多么恨她自己?
现在,她读着他的日记,泪流满面。她在一本旧的日记里发现这一篇:
我爱她比我自己所以为的多太多了。明知道她爱上别人,我却一直装着不知道,甚至没有勇气去揭穿她的谎言。
当她在另—个城市里,她是睡在另—个男人的身旁吧?
很想放弃了,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却又只想原谅和忘记。
等着她觉悟,等着她回来我身边,天知道那些日子有多么难熬。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谎言无懈可击;原来,只是他假装不知道。他後来爱上了另一个女人,也是报复吧?
上帝有多么的残忍?它不是惩罚她两次;当她找到这本日记,便是第三次的惩罚,也是最重的—次。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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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裏,关稚瑶光着身子,坐在钢琴前面,弹着DanFogclberg的《Longer》。
天长地久,本来便是一支哀歌。
她的钢琴是自学的。心情好的时候,弹得好一点,心情坏的时候,糟糕一些。忽然之间,她听到楼下传来长笛的声音,悲切如泣。是谁为她伴奏呢?不可能是郑逸之,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手停留在琴键上,唤回了一些美好的记忆。所有的童年往事,都是美丽的。
无论长大之後有多么不如意,童年的日子,是人生裏最快活的回忆。
那个时候,她和郑逸之是小学六年级的同学。他是学校长笛班的,她看过他在台上表演。郑逸之脸上永远挂着羞怯的神情。他长得特别的高、特别的白,使他在一群男孩子之中显得分外出众。他们是同班的,可是他从来没有主动跟她聊天。她暗暗地喜欢了他,每天也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才上学。他却似乎一点也没有留意。
一天放学後,她悄悄跟踪他。那天下着微雨,郑逸之住在元朗,离学校很远,看着他走进屋子之後,她笨笨的站在外面,她还是头一次跟踪别人呢!那时并不觉得自己傻。喜欢了一个人,又不敢向他表白,那么,只好偷偷的走在他的影子後面,那样也是愉快的。
当她决定回家时,才发现身上的钱包不见了。她想起刚才在路上给一个中年女人撞了满怀,没想到那人是个扒手。
天黑了,雨愈下愈大。从元朗走路回家,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唯有硬着头皮敲了郑逸之家里的门。
走出来开门的是郑逸之,看到了她,他愣了一下。
“关雅瑶,你在这里干甚么;”
“你可以借钱给我坐车回家吗?”她说。
“你要多少?”
“从这里去香港,要多少钱?”
“大概十块钱吧。”
“那你借十块钱给我。”
“你等一下。”
他走进屋里,拿了十块钱给她。
“我会还给你的。”她说。
当她正要离去的时候,他在後面说:
“你等一下。”
他往屋露跑,不一会儿,他走出来了,手裏拿着一把雨伞,递了给她。
她尴尬得想哭,拿了他手上的雨伞,转身便跑。跟踪别人,最後竟然沦落到要向被自己跟踪的人借钱回家,有甚么比这更难堪呢?
小学毕业之後,她和郑逸之各散东西。那段轻轻的暗恋不过是年少日子里一段小插曲;直到他们长大之後重遇,插曲才变成了哀歌。
假使她爱恋着的一直也是他,那并不会是哀歌。可惜,在他们重逢之前,她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她已经差点儿忘记他了。小说或电影里,老是把童年邂逅的恋情写得天长地久,好像是此生注定的。现实里,人长大了,却是会变心的。
他们在一家书店里重遇的时候,郑逸之长得更高了。
“你还欠我—把雨伞和十块钱!”他笑着说。
他已经由一个羞涩的男孩变成一个可亲的故人。跟踪他回家的第二天,暑假便开始了,她—直没有机会把钱还给他。
“我请你吃饭好了。”她说。
“你只是欠我十块钱!”
“那是十几年前的十块钱呢!你现在有空吗?听说附近有家意大利餐厅很不错。”
“那我不客气了!”
两个人在餐厅裏坐下来之後。她问郑逸之:“你还有玩长笛吗?”
“没有了。长大之後,兴趣也改变了。”
“还以为你会成为长笛手呢!”
“我没有这种天分。”
“虽然没有天分,我也开始弹钢琴呢!”
“是第几级?”
“是自己对着琴谱乱弹的,并没有去上课。”
“你还是像从前一样任性。”
“我从前很任性吗?”
“小学时的你,好像不太理会别人的,自己喜欢怎样便怎样。”
“原来你一直也有留意我呵!还以为只有我留意你。”
“那天你为甚么会在我家外面出现?”
“放学之後,我跟踪你回家。”事隔这么多年,她也不怕坦白承认。
“你为甚么跟踪我?”
“那时我暗恋你。”
郑逸之笑了:“我有这么荣幸吗?”
“都是因为跟踪你,结果遇上扒手。你把雨伞借给我,是不是你也暗恋我呢?”
“也许是吧!你小时的样子很可爱。”
“那时候为甚么会暗恋别人呢?暗恋和单恋,都是自虐。”她感触地说。
“少年的暗恋,是最悠长的暗恋。”他说。
她已经忘了郑逸之,他却一直没有忘记她。因为童年的那段历史,他们成了亲密的朋友。他更爱上了地。
少年的暗恋,是悠长而轻盈的。成年之後的暗恋,却是漫长而苦涩的。她暗恋的,是余志希。第一眼见到余志希,她便爱上了他。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崇拜更为贴切一些。崇拜比爱更严重。爱一个人,是会要求回报的,是希望他也爱你的。崇拜—个人,却是无底的,能够为他永远付出和等待。少年的崇拜,也同时是崇高的。成年以後的崇拜,却是卑微的。
余志希并不是常常在香港。一个月里,他几乎有一半的时间不在香港。他不在的时候,她那半个月的日子也是空的。他从来没有承诺一些甚么。有时候,他们只是吃饭和上床的情人。她一向自命是个时代女性。男女之间,不过是一种关系,而不是感情。关系是潇洒的,感情却是负担。可是,她压根儿便不是这种女人,那只是她无可奈何的选择。
那天晚上,余志希从西班牙回来。她本来约了郑逸之看电影,接到余志希的电话之後,她立刻找个藉口推掉了郑逸之。
余志希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吧?那天,他用舌头舐她的脸和头发,把她舐得湿漉漉的,像—头小狗。她问他:
“这一次,也是和那个空中小姐一起吗?”
他没有回答。
“为甚么她从来不在香港跟你见面,是因为她有男肌友吗?”
他用舌头舐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
“我有甚么不好?”她哽咽着问他。
“你没有甚么不好。”他说。
“那为甚么我永远是後备?是不是她比我漂亮?”
他舐了舐她的耳朵,说:“你很好,你太完美了。”
“是吗?”她难过的问。
“嗯。”他舐她的脖子。
她脱下了胸罩,坐在他身上,用乳房抵着他的胸口,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够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他和她,却是关山之遥。
她只是他永远的後备。完美,是一种罪过。有多完美,便有多痛苦。
她也有一个永远的後备。那个人也是近乎崇拜的,永远在等她。
最初的日子,她曾经坦白的告诉郑逸之:
“我是一个男人的後备。”
“他说我太完美了,所以不能爱我。你说呢?”她问。
“那他也不应该跟你上床。”他有点生气,是替她不值。
後来,她看得出他愈来愈妒忌,便也不再提起余志希。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个气球,谁也不想戳破。一旦戳破了,便只剩下两个同病相怜的人。
可是,她比余志希更残忍。余志希还是会疼她的。她对郑逸之,却任性得很。既然知道这个男人永远守候;那么,她也不在乎他。甚么时候,只要余志希找她,她便会立刻撇下他。她的时间表,是为余志希而设的。
郑逸之生日的那天晚上,她在那家意大利餐厅预先订了一个生日蛋糕。两个人差不多吃完主菜的时候,她的手提电话响起,是余志希打来的,他想见她。
“我现在没有空。”她把电话挂上了。
“有朋友找你吗?”郑逸之问。
“没甚么。”她说。
可是,挂断电话之後,她又後悔了。她看着郑逸之,她喜欢他吗?她十一岁的时候是喜欢过他的,往事已经太遥远了。他坐在她面前,唾手可得;她牵挂的,却是电话那一头的男人。
她急急的把面前的鲈鱼吃掉,期望这顿晚饭快点结束,那么,她还赶得及去余志希那里。郑逸之在跟她说话,她的魂魄却已经飞走了。
服务生把一个点了洋烛的蛋糕拿上来。郑逸之没想到会有一个蛋糕。
“很漂亮!”他说。
“快点许个愿吧!”
“许个甚么愿呢?”他在犹豫。
她偷偷看了看手表,又催促他:
“还不许愿?洋烛都快烧光了。”
他平日很爽快,这天却偏偏婆婆妈妈的,把她急死。
“想到了!”他终於说。
“太好了!”
还没等他闭上眼睛许愿,她已经急不及待把蛋糕上的洋烛吹熄,烛光熄灭了,他怔怔地里着她,不知道是难堪还是难过,一双眼睛都红了。
“如果你有事,你先走吧!”郑逸之说。
“不,我只是以为你正要把洋烛吹熄。”她撒谎。
可是,谁都听得出那是个谎言。
他们默默无语地吃完那个蛋糕,然後他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之後,她匆匆的换了衣服出去,跑到余志希那里。她拍门拍了很久,没有人来应门。余志希跟郑逸之不一样,他是不会永远等她的。她不来,他也许还有第三,甚至第四个後备。
她一个人,荒凉地离开那个地方。她是多么差劲的一个人?她破坏了别人的快乐生日;那个男人,且是那样爱她的。
她来到郑逸之的家里拍门。他来开门。看见了她,他有点愕然,也有点难过。
她说:“你可以借钱给我坐车回家吗?”
十一岁那年,她不也是在他的家门外问他借钱回家吗?
他本来不想再见她了,看到了她,又怜惜了起来。
“你要多少钱?”他问。
“从这里到香港要多少钱?”
他笑了。她扑到他怀裏哽咽着说:
“对不起,我并不想这样。”
“没关系。”他安慰她。
“你为甚么对我那样好呢?很多人比我好呀!很快你便会发觉,我并不值得。我一点也不完美。”
郑逸之抱着她,俯吻着她的嘴唇。可是,她心裏惦念着的却是那个不爱她的男人。
“对不起,我不可以。”她哭着说。
她在他眼里觉出—种悲伤的绝望。
她从来不相信命运,可现在她有点相信了。她成为了别人的後备,又有另一个人成为她的後备。後备也有後备。余志希何尝不是那位空中小姐的後备?
第二天,她回到余志希那里。
“你昨天跟朋友一起吗?”他问。
她笑了笑:“你不是妒忌吧?”
他甚么也没说。她真是太一厢情愿了,他怎会护忌呢?
“明天可以陪我吗?”她问。
“我明天晚上要去伦敦。”
“喔,是吗?”
“如果我说,明天之後,我们不再见面了,你舍得吗?”
余志希一边脱下她身上的衣服,一边问:
“你不想再见我吗?”
“你可以寄人篱下,但我也许不可以了。”她咬着牙说。
他用力地吮吸她的奶子,好像是要她回心转意,却更像为自己寄人篱下而悲呜。
他们何尝不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她忽然原谅了他。
两天之後,她也去了伦敦,就跟余志希住在同一幢酒店里。上一次跟踪别人,是十一岁的时候,那种跟踪是快乐的。今天的跟踪,却是迷惘的。为甚么要来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她跟踪余志希和那个空中小姐去唐人街。前面的两个人,亲热地走着;後面的她,落寞地跟着。她看到那个女人在一个卖花的摊子前面停下来,买了一束红玫瑰。
周五晚上的唐人街,人头涌涌,她已经拼命地跟着他们,最後却失去了他们的踪影。她像个疯妇似地四处去找,最後又回到那个卖花的摊子前面。黑夜里,只有她空茫茫地无处可去。她跟踪的伎俩,也真的只是个後备的货色。
一转身,她看见余志希和那个女人坐在一家中国餐馆里面。她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看着餐厅里的那两个人。余志希说话的时候,常常温柔地轻抚那个女人的脸。他对她,却从来不会这样。他何曾爱过她呢?
他说没法爱她的理由是因为她太完美。这是她永不相信的谎言。
所有的完美,不过是相对的。她爱他,他不爱她,这便是相对。不被他爱的她,可怜地完美。被她所爱的他,骄傲地不完美。
她才不要完美。若能被他所爱,千疮百孔又何妨?可是,他却说她太完美。
看到那个不完美的他再一次抚摸女人的面颊,她终於舍得走了。在遥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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