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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赖天子第1部-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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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不同之处。”众人不由得都感讶然,谁都没有想到邓禹竟会将这个问题推到林渺的身上,而眼前的林渺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知道者也顶多只是知其乃杀害宛城都统之子的钦犯。不过,众人心知肚明,刚才林渺确实曾接过董仪的话题,而且此人又与白玉兰同来,应该不会是简单等闲之辈。

白玉兰和小晴是知道林渺底细的,也不相信以林渺那出身市井身分的低层人物会对这今文经学的儒家学说有什么高深的见解。要知道,坐在这客厅之中的人物无不是满腹经纶的大儒,这些人有的是湖阳世家的客卿,有的是湖阳大儒,若是林渺的立论难以立足,只一听就知道,她们倒为林渺的处境感到为难起来。

林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不由得笑了笑,自若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刚才听了邓兄的一番话,深有同感,虽然刘歆助纣为虐,助王莽谋逆汉宗江山,但此人确实是学识过人,见地别具一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林渺的目光一丝不漏地将厅中每个人的表情捕捉了下来。

董仪的脸色很难看,在座的也有几人神色不太自然,林渺此话分明表示刘歆和邓禹的见地是对的,也便是说今文经学抱残守缺……那几位热衷于今文经学之人闻言自然神色不自然,但谁都知道林渺话还没有说完,同时他们也不能不赞同林渺对刘歆的评价。

刘歆之才乃是天下公认,也可算是一代宗师级的大儒,其文采可称是同代人的表率,自然没有人敢否认刘歆。同时,厅中众人对林渺称其为助纣为虐也大感愕然。

白玉兰对林渺的话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林渺说出下文。

“在今文经学之中,百余年来,成就最高者,莫过于董仲舒大师!”林渺又道。

董仪脸上这才有了半丝笑容,林渺对他先祖的肯定,而且说是成就最高者,这怎不让他感到自豪?

“董大师的大一统思想实是聚古今之大成,融百家思想而成。其实,孔子、墨子、孟子都曾有过这种新的一统意识,梁襄王曾问孟子:''天下乌定乎?''孟子说:''定于不嗜杀人者能一之。''这个''一''便是大一统,只是那时仍没有董大师这般明确地提出。虽然这种思想只是迎合了帝皇掌权者,但是这也是人民的需要。惟天下一统,施政者仁,才能让百姓免受战火之灾,安居乐业。惟道德伦理一统,方能使百姓、官吏相敬相爱,和睦不相侵犯,使天下得以太平,生活得以安稳。所以我很敬仰董大师!”林渺侃侃而谈,只让所有人都目泛奇光,虽然林渺仍未完全解释自己的立论,但他从剖析别人思想入手的叙述方式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且剖析之精辟便是那些看不起今文经学的人也无法反驳。

林渺的评析客观而切实,又引孟子与梁襄王之对话,更说孔子和墨子也曾有过这样的意识,这话也并不假。而林渺将董仲舒比孔子、孟子诸人,使得董仪心中更是欢喜,对林渺好感大增。

白玉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彩,林渺那种傲然而洒脱的神态与那深邃又似乎带有野性的眼神,让她内心莫名地为之颤动。她倒希望林渺快点说出自己的高见,同时又觉得林渺有些像某个人,可又说不明白。

第一部  第二十二章儒家大义

邓禹也微讶,林渺的陈述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便是他也忍不住想知道下文,看林渺怎样把话题引述过去。

“董大师的大一统思想确实是不朽的思想,这一点在他的《春秋公羊学》之中可以看得很清楚,大师在向武帝献策时曾说:''《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理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多变,下不知所守。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统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不知大家是否读过这段话?”林渺突地问道。

董仪点头,同时也有数人点头应和,因为这段文字只要是崇尚今文经学者,都必读。

“如此说来,何以林公子认为今文经学是抱残守缺、目光短浅呢?”有人问道。

“每家学说有其利也有其弊,包括董大师的《春秋公羊说》,诸位若读过《礼记。中庸》,应知其中有:''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万物并孕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教化,以天地之所以为大也。又曰:惟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智……薄博渊泉,而时出之。薄博如天,渊泉如地……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这之中的大一统思想,把''大''神化了,董大师也不免未曾摒弃这个神化的思想,不只是把皇帝当权者神化了,亦把它的道德规范也神化了。当然,这种思想并没有错,但由这种神化的精神所引出的东西却成了问题。”林渺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神态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倒似乎他此刻已成了一代大儒,正在教化众生,正在传道授业。

众人全都默然倾听,林渺这种信手拈来的引用再加上其抑扬顿挫的声音,配以沉稳而傲然的表情,使人对其思想有种深信不疑的感觉,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包含至理而无可辩驳。

“那林公子所称引出的弊端又是什么呢?”董仪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因为林渺所说确实是事实,而所引用之话他也并不陌生,其中思想亦确如林渺所说,但他并不认为有什么错,在他眼里,君权至上,神化又有何不可?

“这种思想神化对于一统只有利而无害,使人们更拥君、拥政,会使天下政局更稳,但是一种思想如果神化,只会使他更易引入歧途,易生出虚无飘渺之学说,一旦学说脱离了实际,往往会误导人们走入一种死胡同,而今文经学的信徒们却茫然不觉,盲目地信奉师法、家法,也使其思想脱离实际越来越远。比如,最初董大师的大一统思想只是想用以巩固皇权,安宁天下,可后来学习者却忘了经学本身的宗旨,一味寻求经学文字之间的意义,且众说纷纭,以至于现在的今文经学,一味地繁琐说经,一经说到百余万字,少也有数十万字,令人生厌。这使神化的思想更为虚渺,什么求雨呀,止雨呀,更有甚者,以孔子名义胡乱捏造……这些从实际之中不难看出,朝中提倡今文经学者无不是吹捧阿臾之辈,他们已无法在思想上真正像董大师那样开创一派,只好撕下脸皮做些让人唾骂之事,而今文经学也是在他们手上不断糟塌,实在是让人为之惋惜!”林渺悠然叹道。

这番话只让在座的每一人都大为动容,虽然林渺的立论并不全面,但其就事论事、举出实例也使人无话可驳,而且,他并不是全面驳斥今文经学,而是指出这只是今文经学学者的过错,使人感到林渺评断中肯而又不是刻意攻击,连董仪也为之心服。纵观今日之世,今文经学的儒生无什大成之人,可见其末落之势,他也不得不承认林渺一针见血的评论。

“林公子认为今日之今文经学是虚无之学了?”有人问道。

“也不全如此,但大部分已是如此了,其经文繁琐,却无多少实质的东西,刘歆所说:''不考情实,雷同相从,随声是非。''我已在今日所著之今文经学之中找不到新东西,而景帝大会白虎观,正是总结今文经学的大好机会,但今文经学的博士和儒生竟没有人能把这个任务承担起来,这难道说不是一种悲哀吗?难道不可以说明什么吗?”林渺反问道。

厅中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好,好……”邓禹首先拍掌赞道。

白玉兰和小晴也鼓掌附和,厅中另有几位崇尚古文学的大儒也颔首称好。

“听林公子一席话,实在是畅快之极,若有机会,还请林公子和邓公子前往老朽府上一座!”一名与董仪并座的老者捋须欢笑道。

“郑老庄主客气了,邓禹若有时间定当拜访!”邓禹客气地拱手道。

林渺亦连忙称谢,他其实对厅中之人都不甚熟悉,只好唯唯诺诺地应称。

白玉兰见他那样子,差点笑出声来,忙介绍道:“这位是闻名南阳的大儒郑芝先生,乃前朝大学士。”“噢,久仰久仰。”林渺恍然。

“不知林公子师法何家呢?”郑芝客气地问道。

“晚辈自幼随父读过几本圣贤书,应算是家传之学。”林渺客气地道。

“不知令尊大人是……”郑芝又问道。

“家父乃市井小民,说出来先生也不会知道。”林渺坦然自若地笑答道。

“那林公子可听说过''林策''其名?”郑芝突然问道。

林渺一震,有些讶然,回答道:“正是家祖父,难道与先生曾相识?”郑芝笑了笑道:“难怪林公子有如此才情。不错,老夫确实曾与令祖父有过两面之缘,最后一次相见是令祖父去参加百虎观大会之前,我曾向他求教。后来令祖父去参加白虎观大会后,便再无缘得知其下落,却没想到今日遇上故人之孙!”“哦,原来令祖父当年也曾参加过白虎观大会。”董仪和在座的诸人皆大讶,包括白玉兰,但惟有林渺苦笑,他可不知道这些,他生下来才五岁,爷爷便去世了,父亲也自那时开始消沉,仕途不得志,家业被败,他也便开始了痛苦的童年。对于祖父的往事,他只是偶尔从父亲口中听说一些而已。

白玉兰得知林渺的祖父曾参加白虎观大会,自不再怀疑林渺的才学,却不明白为何林渺会出身市井,按理应该是书香门第才对。对于这一点,不仅是白玉兰,便是邓禹也感讶然,知道原因的只有林渺自己,因为他对家庭的没落感受最为深刻也最为直接,但他却不会将之告诉这里的任何人。

邓禹仅知林渺生在天和街,其父为一穷儒,倒没有料到其祖父也曾是显赫一时的大儒。要知道,当年能够参加白虎观议事之人都是德高望重、才气声名遮盖一方之儒士,因此林渺虽家境没落,但其文化底蕴仍然存在。

'注:汉景帝时大会白虎观,在近两百年后,由古文学者班固整理,写出了《白虎通》,把今文经学系统地作了总结。而此时已是在东汉章帝之时,章帝于建初四年,“大会诸儒于白虎观,考深同异,连日乃罢,肃宗(章帝)亲临称制,如石渠故事”,白虎观议奏的规模和经历的时间,都要超过石渠阁议奏,但这却是第二次白虎观大会。'林渺再与众儒谈了一会儿,却已不耐这种气氛,借故拉着邓禹便走,留下白玉兰陪众儒。虽然林渺家学渊源极深,但毕竟生在市井,哪习惯这种咬文嚼字的腔调?

邓禹也巴不得借故脱身,不顾厅中诸人的挽留,径直而去。这些人自不能怪邓禹,因为人家好友相聚,自然希望有一片自由的天地,要怪也只能怪林渺不给面子。所幸,白玉兰也学识过人,不时提些问题,而有如此美人相伴,倒使得厅中的氛围仍很活跃。

“邓兄今日来此应不止于谈经论文吧?刘兄现在怎么样了?”林渺拉着邓禹步入花园,淡然问道。

“自然不是,大哥他现在很好,正在宛城。我今次前来湖阳世家是想订制十艘战船,以备我军南下之用。”邓禹并不隐瞒,悠然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道刘大哥何日南下?他帮我杀了孔森那狗官,等于是帮我报了大仇,如果有机会,真想再回宛城看看。”林渺兴奋地道。

“这个还不简单?只要你愿意,待我这里事毕,便立刻与我返回宛城!”邓禹也大为欢喜地道。

林渺不由得苦笑道:“我也想去,可是我答应过要留在湖阳世家,只怕这次是不行了!”“哦?”邓禹有些意外,但是却并没有作太多的表示。他见林渺与白玉兰同入客厅,便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

“阿渺是怎么来到湖阳世家的呢?”邓禹转过话题问道。

“当日,我落入淯水之中,是他们救了我,我也便到了湖阳世家。对了,如果邓兄回宛城,请帮我向天和河的乡亲们询问一下老包和小刀六几人的下落,若能见到他们,便告诉他们我很好!”林渺简单地作答道。

“这个没问题,湖阳世家也是个大有发展的地方,相信兄弟一定能够有大显身手的机会。今天见到你,比之昔日相见之时似乎多了许多当初所没有的东西,整个人都焕发着一股浓浓的生机,想来定是因祸得福,使那烈罡芙蓉果发挥了作用吧?”邓禹有些微感惑然地望着林渺问道。

“邓兄法眼通天,这些日子来,我确实有许多变化,想必应该是烈罡芙蓉果改变了我吧。”林渺并不想将事情的真相说得太过详细,而邓禹也并不想问得太明白,那似乎并没有必要。

“对了,邓兄所需战船之事可曾订好?”林渺又问道。

“我们得知湖阳世家有十艘为官府所制的大战船,本想与湖阳世家商量一下,将之买下,那样便可以节省许多时间,好早一些计划其它事情。可是半路上又杀来了一个秦丰,他也要这十艘战船,是以这件事情很难说了!”邓禹吸了口气道。

“义军很急用这些船只吗?”林渺讶然问道。

“当然,王兴聚兵八万回夺宛城,而淯阳和棘阳守兵与王兴相呼应,我们义军新夺宛城,训练并不精良,偌大一个宛城,义军很难面面守稳,因此我们必须先撤离宛城与舂陵义军汇合,那样才有力量拒敌。所以,我们对这些船只极为需要。”邓禹有些忧郁地道。

“既然这样,我去请白小姐向老太爷说说,看能不能先将船给你们。”林渺爽快地道。

“如果兄弟能够帮上忙,那可就太好了。秦丰那老小子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他此来只不过是想拖我们的后腿而已!”邓禹狠声道。

“为什么?拖你们后腿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同为义军,合力抗敌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能多有一份力量抗击朝廷,不是更好吗?”林渺有些不解地问道。

“如果他这么想,那就好说了。秦丰其人极为奸滑,极为自私,虽然我们同为义军,但如果我们真的能够成势,就会影响到他的利益。近来,他极力游说绿林军余部,想联合下江兵及新市兵,将这两支义军兼并,但目前这两支义军却不太乐意。而我们这次起事,自宛城、舂陵数地同时举兵,一时声势浩大,只要我们几路兵马汇合,必会在南阳和南郡掀起一股浪潮,甚至会吸引绿林军的加入。若真是这样,秦丰的野心便会落空,所以他并不想我们真的能够崛起!”邓禹分析道。

“这自私的小人,我不会让他阴谋得逞的!”林渺因深知邓禹与刘秀的为人,所以对邓禹的分析自然无甚怀疑,对那从未谋面的秦丰却多了几丝鄙夷。不过,他知道秦丰确实来到了这里,昨天他便听白充宣布了这回事,此刻只是不知秦丰是在湖阳还是在唐子乡的白府之中。

邓禹拍了一下林渺的肩头,林渺似乎把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想得简单了一些。邓禹明白,尽管林渺自小在市井之中勾心斗角,但毕竟对义军和这种权力之间的争夺尚不熟悉。

“如果有一天你也到这之中去试试,就会发现原来很多事情比想象中更为复杂!”邓禹笑了笑道。

“如果真有那么复杂倒也有趣,你认为我可以避免被卷入这种斗争之中吗?”林渺也笑了笑,反问道。

“不知道,应该是难以避免,现在大乱已成,谁又能独善其身呢?湖阳世家也不能例外!”邓禹肯定地道。

林渺笑了笑,道:“其实,我倒是很在意你们这些义军的举动,每天都能够在白府听到各地方的义军情况。这个天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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