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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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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力的照明灯持在健一的手中,对准被风镐弄开的墙洞,光从墙洞中射进去,我就在墙洞之旁,光源不可避免地也照到了我的脸上,使得人人都可以看清我的神情。
健一又道:“我从来也未曾见到人的脸色会变得如此之煞白,而那时卫若的脸色,白得简直像石灰,我大声叫他,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有直勾勾地望著墙洞内部。而我们由于所站的位置,无法看到墙洞中的情形。当我看到卫君的身子开始发抖时,我感到必须采取行动了,我立刻熄了强力照明灯,好使卫君定过神来。”
在健一熄了强力照明灯之后,据健一说,我还是惊呆了有一分钟之久,才缓缓转过头来。在露台上的几个人中,有两个发誓说他们听到我在转动头部之际,颈骨发出“格格”的声响,足以证明我那时全身肌肉的僵硬程度如何之甚。
健一和几个人一起叫了起来,他们都说,他们的叫声,足以震破人的耳膜,可是他们那时的叫声,在我听来,仍然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他们还说,我回答他们的声音极大,像是用尽了气力在叫嚷。可是在当时,我听自己的声音,也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
健一和在阳台上的人在叫:“老天,你究竟看到了甚么?”
我回答:“我看到了我自己!”
一个人,要看到自己,通常,看到的不是自己,而只不过是自己的影子。可以通过摄影机或类似的装备,将影子留下来,自己看自己。也可以在镜子前,平静的水面前,或者是任何可以反射光线的物体前,看到自己。
但是当时,当强光灯的光芒,自墙上的破洞射进去,我向内看去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却不属于上述的任何一种情形。
除了上述的情形之外,照说,不可能看到自己,但是我的确看到了自己,这才会使我震惊。老实说,这时看到的东西就算再怪诞,也不足以令我震惊,但是我却偏偏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事物:我自己。
当强光灯的光芒,自墙洞中射进去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应该说,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我”。“我”站在房间中,孤伶伶地,也正向我望过来,带著一种极度茫然而空虚的神情,强光正射在“我”的脸上,失神的双眼,对强光似乎没有甚么反应。
那是我自己!我看到了我自己!
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我有一个同卵子的孪生兄弟,但事实上我没有这样的一个兄弟。难道世上还有一个人,和我一模一样?可是在那一刹那间的感觉,我并不感到是见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我的感觉是看到了我自己!
而且这种看到自己的感觉,和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大不相同。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只不过是看到了自己的外貌。而在那一刹那间,我感到直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我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孤寂、忧伤、软弱、无依、空虚的那一面,和人家看到我的一面,完全不同!
我看到了自己!
健一和在阳台上的另外几个人,显然不知道我这样回答,是甚么意思,他们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神情告诉他们,我的处境十分不妙,健一已从阳台的边缘上攀过来,伸出手,叫道:“拉住我的手!”
我也感到极需要掌握一些甚么,是以我也伸出手来。健一用力握住了我的手,用力将我拉了过去,直到我也落到了阳台之上。健一用十分低沉的声音再问:“你究竟看到了甚么?”
我不由自主喘著气,在我看到了自己的那一刹那间,因为极度的震动,使我产生了一种昏眩的感觉,这时,我多少已经略为定下神来。我吸了一口气:“我……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和我一模一样……我在感觉上,这个人就是我自己!”
健一用一片茫然之极的神情望著我,显然他全然不知道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他并没有再多问我甚么,已经迅速地向那个窗口,攀了过去。健一是过惯野外生活的人,他攀缘的动作比我灵活得多,几乎是转眼之间,他就来到了墙洞之前,他转过头来,叫道:“强光灯!”
一个在阳台上的探员,著亮了强光灯,灯光自墙洞中射进去,健一向墙洞中望去,立时又转回头来。
我期待著他也现出极度惊讶的神色来,可是没有,他只是现出不明所以的神情来。我想问他看到了甚么,他已再度向墙洞中看去,同时叫了起来:“我知道为甚么房门打不开了!”
他一面说,一面已经由那个墙洞之中钻了进去。
他那种行动,著实将我吓了一大跳,因为这间房间,虽然是在一幢普通的大厦之中,但是却有著说不出来的诡异。首先,它有一扇打不开的门,其次,它有一堵临窗而建的墙,再其次,我又在这房间中看到了自己,这间房间中究竟有甚么,我全然说不上来,但是健一却毫不犹豫进入了那房间。
我想大声阻止他,但是他的动作极快,我想再向窗子攀去,已经听得健一的笑声,在厅堂中传了出来。和健一的笑声同时传入我耳中的,是开锁专家的大声咒骂。
我连忙从阳台回到厅中,看到那间房间的房门,已经打开,健一的神情很高兴,开锁专家就在他的身边,脸胀得通红,还在喃喃地咒庴扖
而我才向那扇门看了一眼,就知道开锁专家为甚么咒骂!房门还是普通的房门,只不过安装这扇门的人,弄了一点花巧。
通常来说,或者说,几乎所有的门,全是在装有门柄的这个方向推进去或拉开来的。可是这扇门却恰好相反,门柄连锁只是装饰品,门从另一边打开!
健一的观察力十分强,他从墙洞中看进去,看到了房门铰链的方向,就知道为甚么不能打开这道门的原因,他钻进去之后,只是拉开了一个门栓,就轻而易举,将门打开了。
在这里,请留意健一的动作,健一是进了房间之后,拉开了一道门栓,将门打开。
那也就是说,门在里面上拴。
房门从里面拴上,拴门的人一定在房间之内,这是最普通的常识。
这间房间,本来有窗子,可是临窗的一边,却砌了一堵结实的砖墙,这是已知的事实。
那么,拴住了房门的人,从甚么地方离开房间?
本来,这个问题不成问题,因为当我在墙上破了一个洞之后,望进去,就看到有一个人,站在房间中。这个人,在感觉上,我感到他就是我,但是理智地分析一下(。wrbook。),可以分析为一个外貌和我十分相似的人。既然房间中有人,那么,拴上门拴的当然就是这个人!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健一自墙洞中钻进去,打开了房门,我来到门口,健一出来,开锁专家就在门口,屋中还有其他警方人员,整个住宅单位的唯一出入口,恰好有一个人走进来,那是警方的绘图员,不可能有人从门口出去。也不会有人从墙洞中钻出去,因为阳台上还有人在,任何人自墙洞中钻出去,都不可避免地被人看到。
而房间中并没有人。
房间是空的。
健一的说法是:“房间根本是空的,我不知道卫君为甚么向房间中看去的时候,会如此之惊骇,声称他看到了他自己。房间中根本没有人,甚至没有镜子,或其他任何可以造成反映的物体。我一眼就看到房间是空的,也看到了房门是反装的。我自墙洞中钻进去,打开房门,任何人都可以证明房间是空的。”
“房间是空的”,不单表示房间中没有人,而且表示,房间中真是空的,甚么也没有,没有任何陈设,只是一间空房间,约三公尺见方,一间普通大小的房间,完全是空的。
当时,我站在房门口,竭力回想我在外面,从墙洞中向内望的情形,我可以肯定,我绝未眼花,我的确看到了我自己。
健一在接下来的几分钟之内,一直以一种十分同情、奇讶的眼光望著我,我没有向他作任何解释,只是摊著手,神情无可奈何,表示或许是我看错了、眼花了。健一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要解答的问题实在太多。例如:何以在一个普通的居住单位之中,会有这样奇特的房间?这间房间是要来做甚么的?为甚么门要反装?为甚么在靠窗的那一边要砌上一堵墙?这堵墙又是甚么时候砌起来的?
这许多问题,都有点奇诡不可思议,至于我曾在这间房间中看到过自己,反倒是不足道的小事。
健一大声道:“请管理员上来!”
才进门口的绘图员,将一张纸递到了健一的面前:“这是这里住客的绘像,我是根据管理员的形容而绘成的,请看看!”
健一接了过来,才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这是甚么意思?”
绘图员的神情有点无可奈何:“我已经尽了力,可是管理员说,他每次看到那位女士前来,都是这样子,他既然这样说,我自然只好照著画出来。”
我走近去,看看健一手上的那张纸。
纸上画著一个女子的头部。当然那是一位女士,有著流行的、烫著大圈子的头发。缯图员的绘人像技巧也很高,但是却无法认出这位女士的面貌来。
在纸上,那女子戴著一副极大的、几乎将她上半边脸全遮去的太阳镜。而她的衣领又向上翻起,将她下半部的脸,又遮去了一小半,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尖削、小巧的下颏。几乎任何有这一型下颏的女人,都可以是图上的那位女士。
健一扬著图,向我苦笑:“如果这就是板垣的情妇──”
我纠正他的话:“不是如果,这一定是板垣的情妇,多半是为了怕人认出来,所以每次露面时,都将她的真面目,尽量隐藏。”
健一苦笑道:“世上再好的警察,也无法根据这样的绘图,将这个人找出来!”
我表示同意健一的话,调查板垣被神秘射杀一案,本来在找到了这个秘密幽会地点之后,可以说有了极大的发展。可是事实上,却愈来愈陷进了扑朔迷离的境界。
管理员上来了,健一给他看那间房间,管理员的神情之惊讶,难以形容,不住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形?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形?”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形!
要解决的问题很多,要理出一个次序来进行,也不是容易的事。
健一望了我半晌:“希望你能留下来,以私人的身份帮帮我!”
不必健一邀请,我也要留下来,因为我曾在这间房间中看到过我自己,现在,我自己到哪里去了?
健一道:“我们应该如何开始?”
我想了一想:“如果这位女士,在人前露面之际,惯常这样打扮,那么还是可以凭绘图找到她,第一步,当然是将这绘图复印,分发出去。在这单位居住的人,男的是板垣,已经死了,女的就是主要的关键性人物,一定要找到她!”
健一同意,将绘图交给了一个探员,吩咐他立即赶办。
“第二步,”健一自己发表意见:“这间怪房间,我想应该从大业主或是建筑公司方面去了解,这工作,我想留给你!”
我也同意,因为这间房间,看来和板垣一案没有甚么特别关系,而且也太怪诞,探索一切离奇怪诞事物的真相,这正是我的专长。
健一又道:“现在,无法进行进一步的调查,你可以明天开始,你也可以住在我这里。”
我道:“你准备收队了?”
健一说道:“我看不出在这里,我还能做甚么,当然要收队了!”
我指著那间房间:“我想留下来,在这间房间中,我要留下来,妤妤看一看。”
健一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望著我,显然他不明白在一间空房间中,我能看到甚么,但是他却也没有反对,只是作了一个无可无不可的神情,接著,他下令警队撤退,他最后走,临走前问:“是不是要我陪你?”
我摇头,道:“不必了!我一个留下来,会比较好。”
健一欲言又止,我笑道:“有甚么话,你只管说。”
健一作了一个手势,表示他并不是有意要打击我,然后,才以十分委婉的语气道:“看到了自己,真不可思议!”
我并不反驳,只是道:“有这样的一间房间存在,更不可思议!”
健一无法驳倒我这句话,他只是耸了耸肩,走了出去。在他离开之后,我将门关上。这里是十分幽静的住宅区,当警车喧闹了一阵驶走之后,我坐在厅堂的沙发上,只觉得静到了极点。
我的视线一直向著那扇打开了的房门,房间是空的,甚么也没有。整个单位,一共有两间房间,一间是卧室,那是板垣和情妇使用的房间,另一间,何以这样奇诡和无可解释呢?
我再一次回想我在墙洞中,由外向内张望时的情形,我已经不只一次回想过,那不可能是幻觉,我的确看到了自己!
我看到的自己,孤伶伶地站在这间房间的中心,满脸彷徨无依的神情。
我离开了坐著的沙发,又走进了那间房间之中,房间是空的,甚么也没有,地上铺著的是方格的柚木,我一步一步向前走著,每一步,踏在一格柚木之上,不消多久,已经踏遍了所有的抽木板,我没有遇到甚么,房间中除了我和空气之外,显然没有别的东西。
我抬头看著天花板,发现天花板上甚至没有灯。
这样的一间房间,有甚么作用,不论我如何假设,都想不出来。而到了第二天上午,我来到这幢建筑物的大业主,一个专以出租为业务的置业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略见肥胖,已有将近六十岁的总经理,他一听得我说起这间房间时,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有点恼怒:“一点也不好笑,请问,有甚么好笑?”
总经理一听我这样说,连连道歉:“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笑,我们出租居住单位,划一装修,两房,一厅,连家俬。你说的那个单位,承租者是井上先生,那可能是假名,但是他既然预付了一年房租,我们的立场,自然也不便追究?”
我闷哼了一声:“他亲自来租的?”
总经理想了片刻,又翻了一下文件:“接洽这单租务的是我们的一位营业员,我请她来和你解释当时的情形。”
我挥著手:“这可以慢一步,先要弄清楚何以这个居住单位中,会有这样一间房间!你要知道,由于临窗而建的那堵墙,令得一个探员无辜丧生,希望你能作一个合理的解释!”
总经理搔著他稀疏的头发,神情疑惑之极:“真有那样的一间怪房间?那不可想像,我不能相信。”
我本来想说“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看”。但是我却没有说出口来,因为看他的情形,像是真不知道,我叹了一口气,道:“好,那么,请当日办理这件租务的营业员来,我要和她谈一谈。”
【第四部:行为怪异的印度人和灵异象徵】
营业员约莫二十四五岁,典型的日本职业女性,讲话的时候,不但神态谦恭有礼,而且一直使用最敬礼的日语和我交谈。
“是的,我记得井上先生,”她说:“先用电话和我们联络,他没有上办公室来,约了我到那大厦去相见。”
我把板垣的照片给她看,她立即道:“是的,这就是井上先生。”
板垣在租屋子的时候用了假名,这也不足为奇,谁都会这样做,因为他租房子,要来和情妇幽会的。
“当天下午,大约是五点,井上先生就来了,我们先在大堂客套了几句,他要高一点的单位。整幢大厦,一共有十二层,我就带他去看第十一层,也就是他后来租了下来的那个单位。”
我问:“整幢大厦的单位,全是出租的?”
“是,全部出租,现在十分流行连家俬出租的居住单位,虽然租金比一般为贵,可是比起酒店来,便宜得多了!”营业员恭恭敬敬地回答:“他一看就表示喜欢,只提出了一点,要我将电话拆走,他说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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