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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世音密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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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瓷?用得起的,恐怕只有最高等级的大宗师。想想,谁是?”

谢惠仁思考了一阵,又茫然地摇了摇头。佛教历史上,大师太多了啊。

老人有些急了,他甚至站了起来,在狭小的空间踱着步,滔滔不绝地大声说着,“从一个普通的中国僧人,到最后住持了印度最高学府那烂陀寺,戒日王为他举行18天的无遮大会,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印度高僧敢和他争锋,他的麻鞋被画在印度寺庙中,被当成佛的足迹一样供养!”(注释32)

谢惠仁越听越兴奋,他的脸上呈现出惊喜,他知道谜底了!

老人凑近谢惠仁,脸都快贴到他的鼻子了,“想想,1987年,法门寺。”

“秘色瓷!”谢惠仁惊叫着,他差点把手中的瓷杯失手扔在地上,他惊喜地看了看老人,又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瓷杯,“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秘色瓷!”

老人显得极度兴奋,他像个年轻人似的快要蹦起来了,“非常好!惠仁,不愧是活字典,这几条线索就让你想到了谜底!”

“真的是秘色瓷?”谢惠仁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奇妙了,这是晚唐五代越窑专为皇宫烧制的,关于它的资料,在1987年之前只能在宋代文献中读到,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而且它的釉料配方和烧制工艺也早都神秘地失传了。

莎莉看着这一老一小像是疯了一样欣喜若狂,也不禁打量着手中的瓷杯,虽然略微了解些瓷器鉴定知识,可她实在看不出这只瓷杯有什么高贵之处。让她感兴趣的,却是老人刚才说的那个威震印度佛国的中国僧人。她不得不打断他们,“我能问问吗,你们说的是谁?”

“谁?”老人忍不住满脸的笑意,对莎莉说,“孩子,你一定知道啊。”

说完,他冲着谢惠仁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谢惠仁接口道:“是唐朝的玄奘大师。”

“去西天取经的唐僧?”

“不,不,不能这么说,这么说是不准确的。”谢惠仁坐下,平静了一下,微微思考了一下,继续说,“不能把玄奘叫做‘唐僧’,‘唐僧’的字面意义就是‘唐朝的僧人’,叫‘唐三藏’也不对,那意思是唐代的三藏法师,也不一定就指玄奘大师。”(注释33)

“哦,那就说玄奘吧,他真有那么厉害?”

“何止!他精通中印文字,通晓三藏教理,当时印度佛教起了两派的争论,长期论战也没有个结果,正是玄奘大师把两派的根本大经完全翻译过来,又把小乘佛教的几乎所有重要经典翻译成汉语。最神奇的,是他得到了印度罕见的佛教天才大师护法菩萨的秘传,那可是连印度都没有传本的啊。当时印度所有的佛学高僧都十分尊重他,把他当作大宗师。他在印度被尊为‘大乘天’,翻译成汉语就是‘大乘的神’!”

正文 第24节:(24)

莎莉有些听呆了,过了半晌,她才问:“你们是说,他用过这种瓷器?”

“他没用过,这种瓷器是晚唐时才出现的,而玄奘是初唐的人。说来话长,这种瓷器叫‘秘色瓷’,是早已失传的珍贵瓷器,只有书里记载过,却没有人见过,据说即使皇家也流传很少。直到1987年,这个谜被解开了,解这个谜,和玄奘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不过,是个传说。”

莎莉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她还没有听懂,谢惠仁解答的并非是她所问的,她正要开口,可谢惠仁已经收不住了,仍然在滔滔不绝地说,“传说法门寺藏了一块玄奘的骨舍利,当然这只是个站不住脚的民间传说罢了,如果真有玄奘舍利,也应该供奉在西安的大慈恩寺,也就是有大雁塔的那间寺庙,那是玄奘创建的唯识宗的祖庭寺院。”

谢惠仁又看了看桌面上的三只秘色瓷茶杯,“说远了,还是说法门寺吧。”

莎莉微微点了点头,确实,一下子听到这么多佛教历史知识,她一时糊涂得要命。

“这个法门寺,其实就是阿育王寺。佛教内典里记载,释迦牟尼逝世后,遗体火化后留下舍利,摩揭陀国等八个国家将舍利分成八份,建塔安奉,其后又有两个国家,一个捡了些残余,另一个收集了些骨灰。到了孔雀王朝,阿育王把摩揭陀国那份取出来,分成了许多小份,放在各地。这也就是传说中阿育王建了8万4千塔,安奉舍利。其中在中国建了19座塔,法门寺是第五处,所以它的原名是阿育王寺。这座塔在1981年崩塌了,1987年,政府重修宝塔的时候,发现了塔基下有个地宫,在地宫中,发现了无数珍宝。”谢惠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眼神虚无地望着远处,仿佛穿过时空,看到了地宫开启的一幕,他有意地让自己的语调缓慢,以图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其中有一件绣裙,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件武则天的衣服;其中还有一根将近两米长的金银锡杖,被称为‘世界锡杖之王’;地宫里还有当时中国根本造不出来的玻璃,肯定是从西域传来的,那是现存最早的伊斯兰釉彩玻璃……”

莎莉插口道:“还有就是这种瓷器了。”

“对,对,在一块石碑上刻着地宫里珍宝的名称,也就是宝物的清单吧,其中有一条写着‘瓷秘色’,考古专家和发掘出的瓷器一一对照,这才使世人第一次看见这种神秘的瓷器。”

那日本老人静静地坐在沙发里听着,眼睛眯缝着,好像也沉浸在谢惠仁的讲述中,这时他也忍不住插话,“其实,中国在这之前已经发掘出过这种瓷器,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这就是‘秘色瓷’。”

“嗯,是的。”谢惠仁附和着,说:“有名字,也有实物,可是谁也不敢把它们对号入座,发现了法门寺地宫之后才真相大白。”

老人又说:“真相大白的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吧?”

谢惠仁微笑着,他知道老人指的是什么,继续说道:“当然,还有个最大的发现,本来地宫的后室已经清理完毕,可有一个人突然发现角落的土有些松,露出一个密龛,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包裹,包着一个生了锈的铁函。”

“哦……”老人长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里,仿佛怕一个惊人的秘密让他过于激动。

谢惠仁继续说着,“铁函是一层套着一层,最后的一层,是一个洁白的小玉棺,打开一看,真就是一枚佛指舍利。”

谢惠仁仰起了头,沉静了一会儿,喃喃说道:“最不可思议的,是当时的时间,1987年5月5日凌晨,在古老的东方历法上,是四月初八……恰好是佛诞生的时刻。”

15

莎莉被谢惠仁的讲述震惊了,她呆呆地看着他,张开嘴巴,瞪大了眼睛。

房间里沉寂了一会儿,只听那老人微微地叹了口气,说:“可惜,法门寺还有个谜,一直没有人解开。惠仁,你觉得这个谜解得开吗?”

还有个谜?谢惠仁一下子愣住了,他又重新思量了一会儿,从前室的阿育王塔、中室的汉白玉灵帐到地宫后室,没有什么比发现佛指骨舍利更重要的了。当然,值得一提的,就是那三枚玉质佛指影骨舍利,唐朝第十五个皇帝唐武宗不喜欢佛教,让法门寺的僧人把佛骨舍利送到皇宫,他要当场砸毁,法门寺的僧人冒死做了个假的蒙骗了唐武宗。这已经是历史事实了,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

谢惠仁迷惑地摇了摇头。

“唉,还是年轻啊。”老人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缓缓地说:“惠仁,进入一门学问的大门,首先不要被里面的东西迷惑住,最重要的,是先看看这个门上写着什么。”

谢惠仁恍然大悟,“石门符号!”

谢惠仁暗暗责怪着自己,这么重要的谜都被他忘了。人们往往被路尽头的珍宝所吸引,可恰恰忘了路上散落着更有价值的东西。在法门寺地宫的一道门上,刻着几个神秘的符号,看起来像是字,可又不是,更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说出其中含义。

正文 第25节:(25)

老人赞许地点着头,继续说着,“惠仁,你确实聪明,我找你算是找对了。你已经通过最后一关的考试了,我给你设的谜没有难住你,现在有个更大的谜要你去破——你,感兴趣吗?”

到时候了。谢惠仁暗暗想。他坐在沙发中,精神不觉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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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那件佛头吗?”

老人摇了摇头,卖着关子说:“我说过了,不要被门里的东西迷惑住。”

谢惠仁会意地一笑,的确,他并没有注意这间书房的房门,从门打开的一刹那,他就被房间里的古玩吸引住了。

他立即起身,走向那扇门。也难怪他注意不到,这种日式传统的平移门推开后,门上的东西便被遮盖住了。

此时门已经被关上了,山户站在门旁,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谢惠仁不必走近,刚绕过屏风,他就看到了,门上是一组花纹。

银镯花纹!

它怎么会在这里!谢惠仁感觉血往头上涌,仿佛把腿上的血都抽干了,让他感觉腿已经没有了力气,他努力让自己站好,试图清醒一下头脑。可是他立刻知道这是徒劳,他的头脑已经混乱一片,眼前的银镯花纹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他的奶奶!奶奶仔细地在纸上画好了花纹,慈祥地搂着他,问他好看不好看,又嘱咐他说,一定要记住这些花纹,这是奶奶最喜欢的银镯子上的花纹,再难的日子,这镯子也没有变卖过。

花纹在谢惠仁的眼里竟然游动了起来,它们好像自由地、没有规律地凑在一起,突然,它们抖动着,神奇地变幻出各种图案。哦,那是飞天,那是璎珞,那是佛陀的上品上生手印,现在它们被奇怪的力量吸引,集中在一起,这是什么?千手观音?!

突然,观音的法身八手(注释34)一扬,那些花纹四散离开,重新又集结为银镯花纹,一条条花纹还在门上静静地摆放着,仿佛从来没有动。

谢惠仁的嘴角微微感到有些咸,他知道,是他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竟然让他产生了幻觉。突然,他感到右手被一只温暖、柔弱的小手握住,那只小手微微攥了攥,却给了他无限的力量。谢惠仁这才发现,莎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她的眼睛也在盯着门上的花纹,眼神中满是迷惘。

平静了片刻,谢惠仁明白,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疑,这是最大的一个谜。可是,这跟那件佛头到底有什么关系!

待他们回到屏风后的小客厅,重新坐下时,那日本老人已经合上了双眼,他好像睡着了,平静地靠在沙发里,不发出一丝声响,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

室内平静得如同置身于枯井中,只能听到来自自然的声音,哪怕一丝微风,都能吹出巨大的声响来。

深渊。谢惠仁不知怎么的,想到这个词。如同一个无助的人落入深井一样,他现在,也处于一个深渊,一个谜的深渊。

片刻,那老人长叹一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惠仁,那些符号,你还熟悉吧。”

“先生,您怎么会有这些花纹?”谢惠仁急切地问。

老人的双眼略微闪过一丝惊异,“怎么,你认为这是花纹,不是别的什么?”

“这……我不知道,我只是小时候见过。”

“你会明白的,它们可不是普通的花纹。”老人目光直视谢惠仁,缓缓地说,“这可比法门寺石门符号有意思多了。”

法门寺,石门符号;银镯,花纹。

“惠仁,有兴趣调查这个符号吗?你破了我精心设置的那么多谜,这个,你不会退缩吧?”

“难道,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些花纹……符号?”

“没错。”老人沉重地叹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说:“我想,你行。”

谢惠仁一下子明白了,老人安排了一个佛头的拍卖,又委托他去竞拍,在此之前,他调了下自己的胃口,诱饵其实就是最后的谜底——这些奇怪的符号。参加了拍卖,他就会顺理成章地来到日本,来会见他的委托人。其实,所谓的拍卖,只不过是老人导演的一场戏,不,这不是一场戏,只不过是好戏之前的垫场,重头戏的大幕,现在才打开。

这圈子绕得可够远的。

可是,谢惠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虽然他很有兴趣破解这组银镯花纹,但是问题是,它是刻在首饰上的,除了戴过那件首饰的人,也就是他的奶奶,他想不出谁有可能知道镯子的来历。

“先生,可是,我只对佛教有一点点的研究,据我所知……”

老人摆着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惠仁,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这些符号,明明白白的是佛家的符号。”

“这不可能!”谢惠仁立刻否定着老人的说法,虽然他不敢说自己对佛教艺术有多深厚的研究,可是,他也自信以他的经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佛家符号。

正文 第26节:(26)

老人微微笑了,“惠仁,我不说,你也一定看得出来,那只佛头是经过修复的吧?”

谢惠仁沉默着,表示默许,也意味着他想听老人继续说下去。

“有个传说,这只佛头的原本模样,在他的螺发中,就隐藏了这些符号。后来,或许是有僧人发现这只佛像的头发并不符合造像的规定,或许佛头已经破坏了,所以,后期的工匠重新凿了螺发。”

谢惠仁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在拍卖会上看那佛头的照片时感觉怪异,当时他只盯着佛像的脸部,却没往发髻上想。据说,佛陀诞生时便具备异于凡人的相貌,被称为“三十二相”,还有些细部的特征,称为“八十种好”,两者合称“相好”。其中,“三十二相”中第十二相说佛陀“毛向上相”,意思是头发向右旋成螺旋的样子,发尖向上,称为螺发。

但是说是这么说,其实真能在雕刻中表现出来的,也只不过是十几二十种,而且,在各个时代,工匠们也都有所“发挥”。谢惠仁想到北京法源寺后殿的那尊卧佛,在螺发前端竟然开出一个空白的三角区,表示佛陀年老谢顶的样子,这显然是当时开凿佛像的人们的自作主张了。

看到谢惠仁一语不发,仔细地听着自己的讲述,老人放慢了语速,缓缓地,但是很清晰地说:“这些符号,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它们就是解密的密码!”

“什么!”谢惠仁再也无法沉寂了,他大声说,“就单凭这么几个花纹?”

老人叹了口气,盯着谢惠仁,说:“惠仁,敦煌藏经洞的古老写卷,是不是佛教的秘密?传说,这个佛头密码,指示了一个巨大的藏宝地点,历史上消失的大量经卷被埋在那里,它们完全可以改变佛教的历史!”

谢惠仁感觉身子一颤,他看了看莎莉,她也惊呆在那里,仿佛雕像一样坐着,瞪大了眼睛盯着老人。

老人继续说:“惠仁,这也许只是个传说,不过,你不感兴趣吗?”

我不感兴趣吗?谢惠仁想到历史上神秘失传的古老经卷、现在谁也说不清楚的古代佛家规仪、一些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修炼方法、佛学各派的分歧焦点……难道,靠这几个花纹就能解开所有的谜题?

这不可能!谢惠仁对自己说,传说毕竟是传说,自从世人将释迦牟尼神化了之后,这类传说就从未中止过,可历史的真相只能有一个!真相,他想到了花纹,那个奶奶戴了一生的银镯子,它的真相是什么?奶奶怎么会有这组花纹?花纹所代表的真相,又在哪里?

谢惠仁的头脑还在飞速地转动,但他的嘴已经不受控制般脱口而出,“我能破了这个谜!”

莎莉小姐听他这么一说,本来坐直的身体一下子跌靠在沙发里,她的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的,惠仁!”老人提高了音调,说:“我相信你!”

谢惠仁重新坐下,此时他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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