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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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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孔振源又没有道理骗我,我忙道︰“孔先生,你再赶时间,也不急在一时,把情形详细向我说说。”

白素也道︰“是啊,只耽搁你几分钟,孔先先生要他去做事,他一定要了解每一个细节,以免辜负了孔老先生的遗志。”

或许是白素最后一句话感动了孔振源,他闷哼了一声,怒意稍敛︰“你们走了之后,那几个浑蛋医生,也说他死了……”

我想插一句口︰“他本来就死了。”但是我口唇动了动,没有说出来。

孔振源续道︰“我打电话叫急救车,一再摇著他,要让他醒过来。”

孔振源讲到这里,声音哽咽,我想像著那时的情景,孔振源对这个年纪比他大了三十岁的兄长,感情极浓,猝然受到打击,有点反常的行动,场面倒很感人。

可是,死人是摇不活的,死人要是摇得活,天下还会有死人吗?

孔振源的声音哽塞︰“我摇了几下,他就陡然坐了起来,身子坐得笔直,那些浑蛋,看到他醒过来,居然害怕,连跌带爬,真不要脸。”

我勉强笑了一下,一个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忽然又坐直了身子,这使人联想到“尸变”,在场的人,自然害怕,尤其是那两个确知孔老头子已经死亡的医生,孔振源一再骂他们浑蛋,实在没有道理。

我不作任何反应,孔振源又道︰“他一坐直,就转头,指著那只箱子︰‘振源,这箱子,你立刻送给卫斯理,要亲自去,亲手交到他手上,看他收妥了才能走,一刻也不能耽搁。’我看到他醒过来,高兴极了,连忙答应。这时,急救车的人也到了,可是他在讲了那几句话之后,又倒了下去,这次……真的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孔振源讲到这里,神情极难过,停了片刻,才又道︰“我一想到他最后的话,明知我走不开,也只好先把这口箱子给你送来,但偏偏你又不在,我心急,贵管家又……”

我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孔振源唉声叹气︰“我要走了,唉,家兄一死,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办。”

他向门口走去,我和白素忙送了出去,到了门口,我才问了一句︰“这箱子里,有甚么东西?”

孔振源摇头道︰“我一点也不知道,既然他遗命送给你,不论里面是甚么,全是你的,你有处理的全权。”

他说著,急急上车,一定是他催促司机快开车,所以车子在快速转过街角的时候,发出了一阵阵“吱吱”的声响。

等到看不到他的车子了,我才道︰“当时,老人家不是昏过去,而是死了。”

白素点头道︰“是,当他还站著的时候,已经死了。”

我摊著手︰“这就怪了,死人怎么还会复活,吩咐把那口箱子给我?”

白素没有立时回答,转进了屋内,站在那箱子之旁,用手抚摸著箱子,沉思著。

那是一口十分美丽的箱子。这种箱子,现在大多数被仿制来作为出售给西方人作装饰用,但是在古老的中国家庭之中,它却确然曾是实用的家具。黑漆历久而依然铮亮,描金的花纹,颜色十分鲜明。

金漆描的是北斗七星图,配以图案形的云彩,看起来十分别致。

白素沉吟不语,我把锁著箱子的九子连环锁拨弄得发出声响,白素道︰“人死了之后,再忽然活回来的例子,倒并不罕见。”

我承认︰“不错,有的因之还记录下了死亡之后的情形,有一本书,是一个美国医生写的,就记录了许多这样的实例。”

白素道︰“所以,孔老的情形,不算太怪异,只不过这口箱子,他为甚么这样重视呢?”

我说道︰“打开来一看就知道了。”

我一面说,一面抓住了锁,就待向外拉。这种九子连环锁的构造,十分复杂,要打开它,需要经过极其繁复的手续。

而且,我知道,陈长青曾打开过它,打开了之后,里面是另一只较小的箱子,也锁著一柄较小的同样构造的锁。

箱子的锁扣,看起来并不是太结实,我已经决定把锁一下子拉下来算了,那是最直接的办法。

白素却陡然伸手,按在我的手背之上,向我摇了摇头。我忙道︰“这是最快打开箱子的办法。”

白素道︰“是,我同意,可是用这种法子弄开箱子,孔老头对你一定失望。”

我笑了起来:“他已经死了,虽然他复活过一次,可是再也不会活了。”

白素道︰“我不想任何人认为我们连打开这种锁的能力都没有。”

我忙道︰“谁说打不开?只不过太费时间!”

白素想了片刻,才道︰“或许正要浪费那些时间,孔老先生十分精于占算,他一定算到  ”

我笑得更大声︰“他一定应该自到我不会花这种冤枉功夫,而采取最直接的方法。”

白素侧头想了一想︰“也有道理,反正该发生甚么,他应该早已预知的。”

她说著,将手缩了回去,我大是高兴,用力一拉,就已经连锁带扣,一起拉了下来,打开箱子盖,果然如陈长青所言,里面是一口较小的箱子,形状和花纹,一模一样,也加著一把九子连环锁,锁也小了一号。

我把那较小的箱子提了出来,分量不是很重,一只手可以轻而易举提起来。然后,依样画葫芦,又把锁连锁扣一起拉掉,再打开箱盖,看到里面,又是一口箱子,一模一样,不过又小了一号。

我闷哼了一声︰“老头子喜欢开玩笑,东西再重要,也不能这样收藏法,这样收藏,其实一点用处也没有,人家只要把整个箱子抬走就行了。”

白素没有说甚么,于是我又把那箱子提了出来。

把锁连扣拔掉,打开箱盖,这样的动作,一共重复了七次。

也就是说,箱子之中还是箱子,已经一共有八只箱子了,每只箱子小了一号,到了第八只,已经不是箱子。

这是一只约有四十公分长的盒子了。可是花纹图案,一模一样。而最精妙的,是箱子上的九子连环锁,一号比一号小,小到了第八号,还是同样的锁。这种锁,有许多一个套一个的小圆圈,互相之间,在解的时候,要穿来穿去好多次,才能解开一环,这时锁已这样小,圆圈更小,如果要解的话,已无法用手指来掌握它们,而非用镊子不可。

所有的锁,都用上佳的云南白铜铸造,我从来也未曾见过那么精致的锁,在第八号箱子上的锁,由于体积小了,看起来更是精致,我先轻轻拉了拉,望向白素,白素道︰“现在,再想来慢慢解开它,太迟了!”

我笑道︰“我是怕把锁拉坏了。”

说著,取出了一柄小刀,撬著锁扣,不多久,便把锁扣撬了下来。

我用手向上一掀,将盒子盖打开,我和白素两人,同时发出了“啊”地一下呼叫声。

箱子中的东西再奇怪,我们两人也不会惊呼,可是这时,我们一起惊呼,是因为第八号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根本是空的,甚么也没有。

我在一时之间,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进去,在空盒子里摸了一下,我发觉自己这样的行动十分傻,缩回手来,不由自主红了红脸。

那时,我实在有点老羞成怒︰“孔老头子不是在开玩笑吗?里面甚么也没有,死了之后再活过来,要他弟弟送来给我干甚么?”

白素也呆著,出不了声,过了一会,她才道︰“实在也不能说箱子中甚么也没有。”

我道︰“有甚么?”

白素的回答很妙︰“有箱子。”

我又骂了两句,才道︰“是啊,箱子里有箱子,到最后一只箱子里面是空的,这叫作有东西?”

我一面说著,一面将八只箱子盖会打开,一只一只照原样扔进去,最后,把八把锁也抛进箱子去,盖上盖子道︰“放到地下室去吧,甚么东西!”

白素迟疑地道︰“或许是你开箱子的方式不对头?”

我大声道︰“空箱子就是空箱子,不论用甚么方法打开它,都是空箱子。”

白素没有和我争辩,我又道︰“孔老头子活得太久了,没事拿人来消遣,胡说八道,至于极点。”

白素道︰“这样说,不太公平吧,你刚才明明看到了甚么。”

第六部︰天文台的答覆

我怔了一怔,坐到了那只箱子上,有点言不由衷地说道︰“因为我受了孔老头言语的影响,所以才会有幻觉。”

白素并不驳斥我的话,只是说道︰“那就把你的幻觉,描述一下吧。”'网罗电子书:。WRbook。'

我就把我当时看到的情形,向她说了一遍。白素静静地听著,听完之后,才道︰“真奇怪,你说的情形,和孔老的话一样。”

我道︰“是啊,所以我才说这是受了他言语影响的一种结果。”

白素十分心平气和︰“我看不到,陈长青也没有看到,你看到了,说不定真是有甚么星体在影响你。”

我笑了起来︰“是啊,你的丈夫,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尔等凡尘女子,还不速速下跪,拜见星君。”

白素瞪了我一眼,自顾自上楼去了。

我也上了楼,到了书房,把一幅相当大的星空图,摊了开来。

虽然我把自己看到的情形称为“幻觉”,但当时那极短时间内看到的情形,给我极深的印象,那令得我在一摊开星空图之后,就可以指出,有星芒射出的七颗星,是哪七颗。

而印象更深刻的是,那七股星芒的交汇点,现出鲜红色的那一点的所在,是在处女座的八号和十三号星之间,那是东方七宿之中,角宿的平道星官,两星之间,并没有肉眼可见的星星。

如果把整个东方七宿的星,用虚线联结起来,想像成一条龙,那么,那个七股星芒汇合的所在,是在龙形的头部,或者可以更精确地说,是在龙形的口部。

我闭上眼睛一会,又自己问自己︰那是幻觉吗?当时的印象如此深刻,我真是看到了旁人所看不到的星空异象,孔振泉看到的是不是也是一样呢?他所指的大灾难,说是有史以来,只发生过两次,指的又是甚么灾难呢?

我不断地想著,但一点结论也没有。

当我离开书房,回到卧室时,已经快凌晨四时,在这之前,我推开了窗,望著繁星点点的星空,又望了很久,可是那种异象,却没有再出现。

进了卧房,白素已经睡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孔振泉凄厉的呼声,像是一直在我耳际萦回,十分可怕。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和一个朋友联络。这个人,我不是很熟,只见过一次,是在一次偶然机会之中,谈起外星生物时,他和我交谈过几句,他告诉我,他是天文学家,在比利时的国家天文台作研究工作。

在那次简短的谈话之中,这位天文学家,曾经感慨地说过一番话︰“人永远无法了解星星的秘奥,试想,在几百光年、几千光年、几万光年的距离之外,去观察星体,而想藉此了解星体的秘奥,这太奢求了!这和在一公里之外观察一个美女而想去了解她,同样不可能。”

这番话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人类对现今的科学发现,充满了沾沾自喜的情绪,以为近一百年来的科学进步,已使人类掌握了许多天地间的秘奥!

有不少天文学家,更喜欢夸张天文学的成就,强调直径巨大的电子望远镜的功用,但从望远镜中观察天体,怎能了解天体、这位朋友所作的譬喻,实在是再恰当也没有了。

所以,我想,我有天文学上的难题,找这样一个在观念上认为人类无法掌握星体秘奥的学者去研究,那比较适合。

他远在比利时,单是电话联络,已费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那边的天文台先说殷达博士不听电话,待知道是远东来的长途电话,又叫我等一会再打去。

比利时的时间,比我居住的东方城市,慢七小时,我这里是早上八时,他那边是凌晨一时,作为一个天文学家,那是观察星象的最佳时间。

过了十五分钟,我再打电话去,有人接听之后,又等了一两分钟,才听到了一个相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哪一位?殷达在听话。”

我忙道︰“我是卫斯理,记得吗?大约三年前,我们曾见过一次,你告诉我,用望远镜去看星星,就像在一公里之外观察一个美女而想去了解她一样。”

低沉的声音笑了起来︰“是,我记起来了,你曾回答我说,就算把一个美女娶回来做妻子,也无法了解她。”

我道︰“是啊,当时你听了我的话,十分沮丧地说︰照你这种说法,天文学不存在了,就算可以登上星体,也无法了解它。”

低沉的声音叹了一声︰“正是,人类在地球上住了几万年,对地球又知道多少?连自己居住的星球都不能了解,何况是别的星球。”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才又道︰“朋友,我能为你做甚么?”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向这位天文学家说才好,犹豫了一下︰“事情相当怪异,昨天晚上,我观察星象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现象。”

殷达笑了起来︰“怎么,发现了一颗新星?这是业余星象观察者梦想的事。请告诉我它的位置,替你覆查一下,我们这里每晚都有天象的详细纪录。”

我忙道︰“不是,不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中国古代天文学程度怎样。”

殷达迟疑了一下,语气十分遗憾︰“对不起,一无所知。”

我道︰“那也不要紧,昨天晚上我观察到的异象,是在处女座、天蝎座、天秤座、人马座之中,一共有七颗星,各有一股极细的星芒射向东方,而在处女座八号和十二号星之间交汇,呈现一刹那之间,几乎是鲜红色的一点。一切全是一霎间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有纪录,以你的观点,怎样解释这种异象?”

殷达在听了之后,静默了大约半分钟,才道︰“请你再说一遍。”

我把我看到的景象再说了一遍,他问︰“你使用的是甚么设备?”

我道︰“甚么也没有,就用肉眼观察。”

殷达博士又静了半分钟,才道︰“朋友,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经常写一些幻想小说?”

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忙道︰“不是我的幻想,在我看到之前十来分钟,另外一个人也看到的。我要确定的是,是……”

讲到这里,我自己也不禁犹豫了起来,因为一切都那样虚幻不可捉摸,究竟我想确定甚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想确定甚么呢?确定这种发生在东方七宿中的异象,决定东方某地将有巨大的灾难?殷达博士显然不能帮助我。

我要确定的是异象是不是确然曾发生过,还是那只是我的幻觉。我想好了,才道︰“我想确定我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不,想确定那些星座中的星,是不是有过异常的活动。”

殷达“嗯”地一声︰“我得回去查记录,但是我可以先告诉你,要是星体的异常活动,强烈到肉眼也可以看得到,那是天体的大变动,天文台方面会接到来自各方面的报告,奇Qīsūu。сom书世上千千万万人都可以看得到。”

我固执地道︰“别理会这些,你替我去查一查,然后再告诉我。”

殷达爽快地答应了,我说道︰“一小时之后,我打电话向你问结果。”

和殷达博士的第一次通话,到此为止,放下电话,才发现白素在我身边。

我向白素作了一个鬼脸︰“你看,人总是喜欢被别人阿谀的,我现在,好像真有点受命于天的感觉,要为人间消弭灾祸。”

白素被我逗得发笑了起来。

白素随即道︰“如果你真要有行动,那么,你不是受命于天,而是要和天命相违抗,天要降灾,你要去对抗。”

我高举双手︰“那未免太伟大了!”

白素笑了一笑︰“我在地下室有点事要做,你真有要紧事找我,可以到地下室来,不然别打扰我。”

我想不出她有甚么事要做,她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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