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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骨族传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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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无污的布上,放着一颗七八岁孩童脱落的乳牙,漆黑如墨,也格外刺眼。
刚回药铺的常微凉捂着嘴,吃吃偷笑,似乎出去一趟,遇到了令她开心的事。
“那是什么,姐?”早就打发掉罗炎的常独摇,瞪了眼原本走掉、却又去而复返的凯风,挪到偷笑的人身边。
“牙齿。”放下素手,随后忍俊不禁似的,常微凉又捂住笑了数声。
“谁的牙齿?”常小弟为了防止风寒染到她,特地拿了毛巾捂住嘴,声音听起来嗡嗡作响。
“一个小男孩的牙齿。”看了眼端详牙齿的男子,常微凉拂了拂小弟颈后的乌发,想起方才在青瓦屋见到的情景。
因为他的话,满脑晕沉沉,进了青瓦屋才清醒过来,没来得及害羞,注意力却被屋内住的一对兄弟吸引过去。
兄长十五六岁,弟弟不过七八岁,那兄弟与寻常人无异,倒是弟弟的牙齿较一般人乌深许多。他们说了些什么没听清,她只记得,摄缇不怎么在乎地牵着她的手要离开,小男孩追了出来,犹如献珍宝般——
“送给你。”小男孩高高举着拳,飞快跑出来。
“什么?”摄缇蹲下身,扶住他有些急的小身子。
“是我刚换下的牙齿哦。”小男孩很得意地咧嘴笑了笑,将牙齿放在他手上,转身跑进屋。
那颗乳牙,现在正躺在白布上,黑白格外分明。
贴着独摇的耳朵细述看到的,红唇间或飘出吃吃的笑声,随后,夹入一边打喷嚏一边忍俊不禁的沙哑狂笑。
姐弟俩怪没形象的窃语加狂笑传入凯风耳中,不露痕迹地瞪他们一眼,他将注意放到乌齿上,“木尊,这种小牙齿不值钱,小的在街上看到不少黑齿人,小的全打听好了,德一街的王公子牙齿黑,手指甲也黑,应该符合咱们要找的东西。不然,德二街刘老爷的大公子也行,他在姑娘堆里笑的时候,不小心露出大牙,全黑。”
这就是他去而复返的原因,全打听清楚了。
“凯风,你为何总要‘小的小的’?”摄缇将黑牙举到眼前晃了晃,看向他。
“入乡随俗嘛。若木尊不爱听,小的……咳,属下不说便是。”
默默盯他,直到他收起嬉皮的笑脸,摄缇才道:“最好。”说完,他伸手,“拿来。”
“是。”赶紧从怀中掏中黑布包裹的东西,凯风展开黑布,取出一块墨样的四方之物,约两指宽三寸长。
接过那东西,摄缇自腰间取出锋利的小刀,削了些墨粉在布上,随即将乳牙如法炮制,在白布上挫出两小堆黑粉。拈在指上磨了磨,放在鼻上闻了闻,随后将两种黑粉放到穷奇鼻下,“一样吗?”
“呜。”穷奇点头。
“果然是了。”他沉吟。
“真的真的?”凯风似乎更激动。
“那两兄弟并非亲生,从牙粉来看,小男孩的确是黑齿人的后裔。只是,他们全是孤儿,年纪又小,骨骼未长成,不符合骨骨阁收藏的条件。”
“木尊,小的……”收到似有似无的一瞥,凯风连忙改口,“属下有妙计。”
“嗯。”他点头暗许。
“第一,咱们可以等小男孩长大,然后重金买他的骨骼。但这个费时太长,咱们不能等。第二,打听那男孩的祖坟所在,咱们挖上一挖,相信能找到符合老主人要求的骨骼。第三嘛,这城里黑骨人多,随便到哪家找个年轻力壮的,嘿嘿……”奸诈的笑声从凯风嘴中飘出。
这样也行?有谁会傻乎乎抹了脖子,等着人来收尸的?
姐弟俩对望一眼,同时缩了缩脖子,他们不认为摄缇会赞同凯风的“妙计”。
“不行。”果然,摄缇浓眉扬起,眸中涌出指责,“第一点的确不行,第二点也行不通。那对兄弟说了,他们是逃难来此,根本不知道自己出生何地,家中有何人,当然也不会知道祖坟在哪儿。第三嘛……”他静了静,“凯风,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些公子真是黑齿人?”
“嘿……嘿……木尊,小的只想提醒你,咱们的任务很重。而且,多多益善也不错。”
突地,一道怯怯的声音插入:“为什么……呃,我想问,为什么要多多益善?找一副不够?”
两张相似的脸挤在桌边,提问的是姐姐。
莞尔一笑,不待凯风回答,摄缇已开口:“黑齿民又叫黑骨人,他们的骨骼是灵界制墨的上好材料,古骨家族除了收藏特色骨骼,亦会将多余的骨骼按功用进行加工,制作成有用的东西卖给其他家族。”他指了指桌上三寸见方的墨块,“这个,就是用黑骨研磨,加入精致香料制作而成的墨块,用此墨书写的文章,永不褪色。”
人骨墨块?真是恐怖哇!
姐弟俩各自抚了抚胳膊。有人不怕,好奇地问:“这种墨很值钱?”
“当然,一块骨墨的售价买三百间药铺还有多。”不屑的语调,绝对不是摄缇。
“你们……怎会有如此奇怪的嗜好?”
“在灵界,我们——绝不浪费。”摄缇摇头。这可不是奇怪嗜好。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幸知道那对兄弟的祖坟所在,你真的会去挖人家的祖坟?或者,街上真的全是黑齿人,你也会多多益善地重金买骨?”常独摇思量着刚才听到的话。
“对。”摄缇承认。
“呃……请问。”怯怯的声音又插进来,“要收集人骨,必须那人死了才行吧?若是没死……”
很恐怖的问题呢,而答案,从凯风口中飞快溜出——“等到他死。”
“哇!砰——哗啦!”
跳离桌边,姐弟两人抱成一团。
第五章原则
夜,常宅。
送走罗炎,俊秀的脸浮上奸笑,心思盘算着:哼哼哼,明天他就变成市侩脸,不管他买什么药,一律涨价十倍,看这家伙还敢不敢来常氏生药铺。
这姓罗的说自己是玉器商人,腰上的确佩戴了不少的玉环玉龙之类,也不怕走在半路遭人抢劫。而且,他一双贼眼只往姐姐身上溜,看得他心火一把二把三四把,烧得旺极了。那群找骨头的家伙今夜倒安分,没再来当“夜门神”,反倒是姐姐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吃着吃着居然发笑起来,颊上红通通的。
心思至此,常独摇拐个弯,绕到微凉房前。
“唉——”未近房,一声长长的叹息飘出。
“姐?有心事?”在窗口探看,常独摇推门走进来。
叹气的女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他的叫声吓到,双肩抽了抽,嗔责道:“你不去睡觉跑来我这儿吓人啊。”
“你有心事?”打个小小的喷嚏,他倒了杯茶,“是不是……我今天自作主张请罗炎来家中做客,你不高兴?”他只是想看某个披头散发的人变脸而已。
“罗炎?”谁呀?常微凉想了想,“啊,你说那位客人啊。怎么会呢?独摇,你能交朋友,我当然高兴。朋友多,在外谈生意也方便。”
在她脑中罗炎长什么模样还不太清晰,只知道他的前额异常光亮。刚才吃饭,满脑子回响着摄缇在耳边轻轻说的那句话,又想到他肆无忌惮的吻,脸有些发热而已。
明明这人不擅说话,可他的每句话却总能在耳边绕上三五十遍,害她想一下,再想一下,又矛盾又害臊……呀,不会脸红得太厉害,独摇瞧出什么吧?
大眼瞟向弟弟,见他喝茶润嗓,吁口气,她试问:“独摇,你……你找我有何事?是为了铺里,还是坊里?”
“姐,咱们在一起没必要成天说铺里坊里的事。呐,你也别念账本给我听。”常小弟飞快摇手。
“行啦,你想听,我这儿还没账本念呢。晚上的药喝了吗?”有人驱鬼,真不明白他在外面守个什么劲。
“喝了。”常独摇点头,“姐,晚饭就听你叹气,烦什么,罗炎的事?放心,我不会让他烦到你的,从明天开始,铺里的药对他涨十倍,只要他愿意买,我还愿意卖呢。卖到他身无分文为止,看他敢不敢来。哼!”他已经听兔兔说了,那罗炎每天来铺里,一会儿洗头药,一会儿橄香散,再一会儿化淤膏,东西倒是买了不少,不过心术不正,他不欢迎。
“独摇,他不是你新交的朋友吗?”对朋友这么狠?
“不是。”他断然否定。
“那你为何请他来家中做客?”小弟请朋友做客家中,她这个姐姐当然欢迎。
“为了……”比较阴险的原因,还是不说为好。常独摇脑子一转,换了话题,“姐,你喜欢那个罗炎吗?”
“不喜欢。”那罗氏公子……嗯,没印象,她喜欢的人要高大老实,要身体健康、头发细密,要……呀呀,又想起那个人了。
很好,姐姐不喜欢他解决起来也方便。嗯嗯,点着头,常独摇再道:“那……你喜欢有奇怪嗜好的家伙吗?”
“奇怪嗜好?谁?”
“养了一只狗的那人,摄缇。”常独摇气鼓鼓地说道,希望听到的回答仍是三个字。等啊等,等啊……没等到回答,他抬头看她,发现她的脸红成两片。
不会吧?
“姐?”他轻叫。
“嗯?”
“你……你喜欢摄缇那种男人?”不是喜欢那家伙,只是喜欢那种类型吧?常小弟在心中默念。
“……要你管。回去睡觉,生病了还到处乱跑,这么拖着什么时候才能康复?秃宝呢,怎么没见他跟着你?”脸红的女子横了自家小弟一眼,生起气来,也开始动手推人。
天空已是墨色,玉兔弯出弧度,偶有轻云飘过,掩去月光。
被强推出门的常独摇看了看夜色(奇。书。网),回头道:“夜里再听到什么声响,大叫一声,我立即赶来。”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声响?不许乱说。”臭独摇,存心想吓她。偏偏那尊让人心安的高大身影不在。药铺关门前,他只说今晚不会有事,让他们安心,便拈着那颗黑乳牙回客栈,害她想叫又叫不出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消失掉。
“兔兔呢?”常独摇看了眼一边的厢房,没见到灯光。兔兔是贴身丫头,她的房间就在微凉的隔壁。
“她去找陈妈了。”将他推出房,木门飞快关上。
房外响起短暂的脚步声,常小弟的脑袋从窗子边伸出来,叮嘱:“有声响只要大叫就行,别怕。”
“知道知道。”挥手赶蚊子。
夜半,更声敲响,惊动古榕树上栖息的雀鸟,引来一阵“扑拉扑拉”的飞翅破空声。惊飞后,鸟儿重新停在古榕上,四周慢慢静下来。
两尊比飞鸟大上百倍的黑影坐在树干上,无声无息。
“扑拉——扑拉!”远远的夜空中,传来鸟儿扇翅的声响,风声很大。
“扑拉扑拉!”扇翅声又快又急,冲着古榕树而来。准确些,是冲着常宅的方向急遽而来。
在月光的投照下,两点黑影在常宅上方移动,似乎在找什么。一个黑影似乎找到了,正要冲下,急速下落时,黑影突然刹住,并阻止另一个黑影下落。
犹如嗅到夜风中有危险的气味,两道黑影迟疑片刻,在常宅上空盘旋半天,似乎正在商讨去留。绕了数十圈,黑影调转方向,向来时的方位飞去。扑拉的翅膀声由近至远,再慢慢消失掉。
月色在云中一闪一闪……
“看清了?”
“跑得倒挺快。”凯风讽刺地低笑,“木尊,没想到这世上还存在这么稀有的东西。待属下追去看……”
“不必。”
“……看,没准又发现新骨骼……不必?”凯风咬到舌头。
“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话你想听两遍了?”漆黑的眸子没空瞧他,说话间,人已跳落地面,往常宅走去。
“木、木尊,等等我。”慢一步跳下,凯风追上前,“木尊,就算不找黑人骨,咱们木星骨宫的职责就是寻找稀有骨种,难得有新东西出现,为什么不必?”
“我有说不找吗?”他脚步未停,“他们跑不掉,你急什么?”
“属下不是急,只是……咱们出来三个多月了,若只为一副骨骼花去如此长的时间,太不值了。如今虽说找到了,却是个小孩子,难道真要等他长大?若他一辈子健康活到七老八十,倒不如另找一副的好。我看哪,咱们还是多打听打听,探探他的父母或亲戚,找到他家祖宗……就算真找不到,咱们不妨拿那稀有的骨种送给老主人。属下记得清楚,骨骨阁中并无此种收藏。”
“你的话越来越多,也是入乡随俗?”翻过高墙,摄缇完全无视常宅的漆黑。
常家入夜后,除了茅厕边挂一盏灯笼,基本上灯烛全熄。
熟门熟路来到房外,摄缇微微一笑,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正要推开时,一只手覆上。
“木尊,这是姑娘家的闺房,半夜三更,咱们在外偷窥不合礼的。”呜,木尊什么时候变成色鬼了?他一向是漫不经心的啊。特别是,没见木尊对一个女人这么关心过。
“……你回去。”摄缇回头,终于正式瞪他一眼。这家伙不提醒他倒忘了,微凉的睡相怎能让他看到。见凯风愣着不动,他心中升起恼意,沉声道,“找骨的事不急在两三天,你先回去。”
好……好严厉的语气,赶他滚蛋呢!
凯风心中一时委屈起来,嘴唇抖了抖,终究不敢说什么,只得努力眨眼,希望他能注意他眼中的湿意。
“还不走?”
不行,木尊眼中完全没他。抽着鼻子,凯风举袖拭了拭眼角,才不情不愿地道:“属下……属下……”
“凯风?”摄缇见他以袖拭额,磨蹭半晌不肯离开,不由轻轻唤了声。
“在。”好惊喜,木尊正眼瞧他了。
阴暗的檐下,只见摄缇扬起憨厚无害的笑,嘴弯眼弯眉弯,独独一双眸子漆黑发亮。他不再说话,只是直直盯着凯风。
这种“大智若愚”的笑……完了,木尊生气了。
心中惨叫,凯风顾不得拭擦额上真正吓得渗出的汗水,低叫道:“是、是,属下这就回去,回去睡觉。”言毕,转身飞跃,哪敢回头。
只不过,好奇心战胜了害怕,让他跃出常宅前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想他以后都不会忘记,甚至,一种强烈的预感袭上心头,昭示着他的未来极有可能与这常姑娘脱不了干系。预感没让他安心,却引来颈后毫毛倒竖。而这种不太好的感觉,不止今晚成为他的噩梦,在以后的日子里,也常常让他心神不安。
可怜的……凯风!
第二天,常氏生药铺格外热闹。
一夜无事,常家姐弟清晨起个大早。毕竟自家是开药铺的,懂药理又重调养,常独摇的风寒已恢复得八八九九,精神好得不得了。
开了店,时辰尚早,铺中没有客人,秃宝和兔兔打扫着铺子,常家姐弟俩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清晨的街上,只有卖早点的摊贩和稀少的行人。
“姐,今天想吃什么早点,让秃宝去买。”附近的粥粉小摊全吃腻了。' 。。'
“你呢,今天胃口有没有好点,想吃什么?”冲了茶,常微凉递给小弟。
“陈花脚面食店的粥怎么样?”
“行。”转头看看铺外,见到斜对面的丑婆婆生药铺打开店门,常微凉似想到什么,扭回头对小弟道,“独摇,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的药铺可以开间分号?”
“开分号干吗?”他这姐姐又有什么点子啊?
她瞪他一眼,“赚钱嘛。还有,咱们常氏若真的开了分店,得用个统一的招晃。独摇,你瞧赵三铜镜店有‘照我百年’、‘八面玲珑,一尘不染’的招牌,还有什么‘月样团圆水样清’;李胖鞋铺出的鞋,底上绣了‘李胖家纺制,独一无二’的字样。既然咱们常氏要开分号,当然也得有信誉才行。”
“开分号很累的,姐。”常独摇眨眼。分号还不知在哪儿呢,他家姐姐居然开始考虑边都没有的事。
“累什么。爹辛苦一辈子才留下这间药铺,咱们要发扬光大,趁着现在生意好,不如披星戴月,沐雨栉风……”
“小姐,你不算啦?”听着词儿不对,兔兔插一句。
“呃,错词了吗?”常微凉愣了愣。
“嗯!”三人一致点头。
好吧,她本来就不擅长文绉绉的词,点点头表示受教,“开间分号,让秃宝和兔兔学着打点,以后就让他们负责……”
“咳,小姐小姐,傅官人刷牙铺前天向咱们定了五十瓶黑玉固齿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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