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要出墙-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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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心情复杂，从她进宫，起居饮食上尔蓉没有服侍不周到的地方，娘亲亦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既然无心害自己，坦诚布公未尝不是好事。
“姑姑老家是哪里？”白离才问了一句，面前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
尔蓉第一反应是将白离护在身后，喝道：“大胆！”她定眼一看，竟是一位翩翩公子，一身华服昭示着身份高贵。
“嘉卿城主？”白离眯了眯眼，辨认出他的原形。
嘉卿城主躬身道：“公主好眼力，正是微臣。”
尔蓉忙往后退开，无声福了福。
嘉卿城主道：“微臣是否惊吓了公主？”
白离勉强笑道：“还好，还好。”
他独自一人，连个随侍都没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毫无顾忌地看着白离，道：“今日虽是初见公主，却不知为何，微臣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才冒昧寻来以诚心相交，微臣并无他意，请公主不要介怀。”
白离皱了皱眉，正如他所说的，他没有坏心，但这番举动着实僭越，不像正派王孙公子所为，她正色道：“夜深了，城主还是早些回宫安置。”
嘉卿城主愣了一下，猛想起这里不是邺城，民风开化，他半路截人的举动，怕是已经引起了误会。
白离不愿与他交谈，转身另辟他径，尔蓉紧紧跟上去，白离气得不轻，回到辰央宫，她连喝了两盏凉茶才平静下来。
丹琴轻声问尔蓉：“姑姑，公主这是怎么了？”
尔蓉避重就轻道：“那位嘉卿城主不懂宫中规矩，竟私下找公主说话，公主这也是担心被人瞧见，惹出是非。”
丹琴诧道：“还有这种事？”
尔蓉叹了口气，上前对白离道：“公主，皇上既然留嘉卿城主在宫中小住，会不会是有别的意思？”
白离适才气糊涂了，冷静下来细心一想，沈明玉进宫多半是冲几位皇子来的，那嘉卿城主……难道是皇上钦点的驸马？
白离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嘉卿城主家大业大，年纪轻轻就已经即位，若是再当上乘龙快婿，完全有可能成为皇上控制各地藩王的有力臂膀，只不知，这城主夫人会是哪一位公主呢？
临睡前，白离都在想这个问题，窗外忽传来低沉的埙声，她心思一动，翻身坐起，丹琴听到动静忙掀开挂帐，道：“公主可是口渴了？”
白离摆摆手，又躺了下去，埙声一直未停，白离左手按住右手，强迫自己入睡，心里不禁暗骂，那嘉卿城主不过是与自己说几句话，自己就觉得人轻佻，事实上，自己半夜跑出去与人幽会却不是一两次了，四皇子看似莽撞，每次也不过是碰碰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自己就躲他跟躲跳蚤似的，殊不知那人的手一伸出来，自己就沉不住气地去牵，这……这不是出轨是什么？
她可是定过亲的人啊！
白离冷汗冒了一身，自小娘亲就教她何为礼义廉耻，一直致力于把她培养成闺阁淑女，可一到那人面前，她竟然通通都忘记了，难道……
脑子里灵光一现，白离惊吓地坐起身，竟已天光大亮。
“公主醒了。”丹琴轻声道，她与翠微上前撩起挂帐，尔蓉先是跪在脚榻前帮她穿上鞋子，然后服侍她穿衣服。
白离看着镜中自己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不禁问道：“三皇子昨晚没来吗？”
翠微笑道：“回公主，三皇子昨晚可是在外头吹了一夜的埙。”
白离一怔，道：“是他！”害她一夜没睡好的埙声居然是三皇子制造的，白离脸上蓦然闪过一丝尴尬的情绪。
不只是尴尬，慢慢地这种尴尬的情绪上升为愤怒，白离板着一张脸去中宫请安，商芷郡主一看见她就像看见鬼一样，悄悄拉她去暖心阁说话。
“听闻你昨晚被嘉卿城主骚扰了？”商芷郡主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地问道。
白离头疼了一把，却正经道：“怎么会有这种谣言？”
商芷郡主奇道：“难道没有吗？昨晚我瞧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这位嘉卿城主我虽是第一次见到，但曾听我父亲说过，他武功才学在世家子弟里，是最拔尖的，所以他父侯才早早传位与他，希望他早立功勋，得到皇伯父的器重。”
尽管她这么说，白离依旧避嫌道：“我们别提他，宫中人多嘴杂，被人听去了对你我都是不好的。”
商芷郡主笑道：“你多虑了，难道你不知道，风采绝绝的嘉卿城主进宫不到一日，就已经俘获了六宫众人的心，如今说他好话的人，处处皆是呢。”
白离扯了扯嘴角道：“既然是众望所归，我想着，父皇怕是要将嘉卿城主当成自家人了。”
商芷郡主一愣，悟出她话里的意思，俏脸顿时一红，道：“反正我是不嫁人的，与我又有何关系！”她气不过，伸手去掐白离。
白离一向怕痒，满口讨饶道：“姐姐放过我，我知道错了。”
商芷郡主不依不饶，两人扭打在一起，沐岫端茶进来，被唬了一跳，道：“两位主子这是怎么了？”
白离按住商芷郡主的手，道：“别玩了，别玩了。”
商芷郡主这才罢手，见自己的宫人都惊呆了，道：“我们闹着玩呢。”
翠岫哭笑不得道：“主子可是要吓死奴婢。”她放下茶盏和点心，恭敬地退下。
白离见她屋子里一个宫人都没有，道：“有句话我想问你，你也别乱起疑心，我……我就是想问问。”
商芷郡主见她说得认真，道：“你问吧，我告诉你便得了。”
白离清了清嗓子，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第一百一十七回

商芷郡主瞪大眼，她谨慎往门口看了一眼，低声道：“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这种伤风败俗的话你也敢问？”
白离郁闷了一下，叹气道：“我不太明白，所以想找个懂的人问问，我怕……现在不问，以后都不知道了。”
商芷郡主愣了愣，她自然清楚白离的处境，看似尊贵，但谁愿意远嫁他国，从此无依无靠，蜀漠与中土，本是一向水火不容，就算联姻，不见得一定会善待中土公主。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都不会想的，眼里心里只有他，就像我，放下郡主的身份，追到他家里去，最后还闹到御前，他不要我，我的名声也毁了，没人敢娶我，若真要嫁人，恐怕只有当成联姻的棋子，被送到藩国。”她低低倾诉。
白离道：“你是故意说不嫁人的？”
商芷郡主讽刺一笑，道：“生在皇家，婚姻大事哪由得自己作主，我不过是有个好父亲，疼我宠我才任我这般上天入地的胡闹，你以为在这皇亲贵族里，有谁人不在背后议论我，倘若我死活赖在京城，由皇伯父为我赐婚，指不定会遭一世唾骂。”
白离看着她，原当她是性子爽朗，比常人多几分豁达，这才晓得，她心中的天地竟然是这般广阔，令人钦佩。
商芷郡主拉过白离的手，叹道：“我的话，你也别尽信，如今我也是心疼你，不知道蜀王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我父亲说了，女子一生若没碰上一个好丈夫，其实还不如不嫁，而你，却别无选择。”
她说得挺凄凉，白离挺直身板，励志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辰央宫中，皇后冷眼看着四皇子，厉声道：“你说你不想娶沈明玉，那好，你告诉本宫，你想娶谁？”
四皇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却眼眶泛红道：“儿臣想娶谁？儿臣的心思难道母后就看不出来吗？”
“混账东西！”皇后抬手砸了一个茶盅，瓷器在四皇子脚边碎了一地。
四皇子硬生生地跪下去，沐春惊呼，跑过去一看，碎片已经扎进肌肤，有鲜红的血流出来，她忍不住哭道：“四皇子，您这是何苦呢？”
皇后气极反而镇定下来，道：“谁都别管他，让他跪，堂堂一位皇子，竟生出这等肮脏的念头，本宫就当是白生了你，也不会任你胡作非为，成为皇族的耻辱。”
“娘娘，您别气坏了身子，四皇子再怎么着，也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都三个时辰了，他还跪着，那些碎片想必都刺进骨头里去了，您不心疼，奴婢看着都心疼。”沐春抹着眼泪道。
皇后闭眼念经，恍若未闻。
沐春跪下身去，道：“娘娘，您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皇上突然召见四皇子，见他受伤也会起疑心的。”
皇后缓缓睁开眼，沐春心中一喜，忙跪着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轻声道：“娘娘想一想，四皇子如今的心思怕是拗不过来了，不过这也是一个契机啊。”
“怎讲？”皇后道。
沐春凑近道：“娘娘，您一直觉得四皇子善良率真，无心储位之争，是因为四皇子还不知道，皇权是至尊无上，君主一言，天下臣服啊，做了皇上，他想要谁，便是谁了。”
皇后神色动了动，心寒道：“他们毕竟是亲兄弟，难道非要血刃相见？”
沐春声音凄楚道：“娘娘，要不怎么说帝王是孤家寡人呢，您想想当年的沈家，何尝不是权倾天下，但那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有您在，慕容家自然不会衰败，但您终有百年之日，太子与四皇子……您当初选四皇子，是对的。”
皇后颓然闭上眼，苦笑道：“是啊，本宫选的是玄慎，这是皇上逼本宫的，本宫没有做错什么，玄慎定要做这天下之主。”
她目光中透出绝决。
刚过午时，白离倦怠思困，错了午膳的时辰，才被丹琴百般哄着起床，脑子一团迷糊之际，张公公急匆匆地跑来报信。
“公主，鸾妃娘娘的兄长百里将军封王了，同受封的还有嘉卿城主，这可是开朝以来，唯一的两位外姓王爷。”
白离手中的玉梳一下子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翠微忙将断梳捡起，道：“奴婢去换把新的来。”
“昭告天下了吗？”白离愣愣地问。
张公公道：“消息是从前朝传来的，恐怕这会告示已经传出了宫。”
白离心里七上八下的，一股莫名的情绪滋扰着她，外姓封王，太子的顾虑都成了真，那日他说要送自己出宫，可是后来便再没出现过，兴许他遇到了更大的困难，东宫太子这个身份，哪是那么容易做的。
前朝的事，后宫本不应插手的，但嘉卿城主既住在宫中，皇后也不好视而不见，故准备了宴席为他贺喜，六宫主位都备了厚礼纷纷前来祝贺。
白离本想称病不去，她的念头才冒出来，徐公公就从天而降，传达皇后懿旨，让她打扮打扮，去中宫赴宴。
尔蓉送徐公公出去，丹琴见屋子里没人，低声道：“公主，问兰她……她真对三皇子动了心思。”
白离目光一沉，道：“你看到什么了？”
丹琴忧郁道：“那晚三皇子在辰央宫吹埙，问兰躲在走廊站了一夜，奴婢瞧她的神气，怕已经回不了头了。”
白离叹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是我从白家带进宫的，我再帮她一次，如果她执迷不悟，怕是糟践了她这样的人品。”
丹琴既喜且忧道：“她原是奴婢几人中最有见底的，希望她能明白公主的苦心，像三皇子那样的人，怎是寻常人能妄求的。”
白离叫了尔蓉进来，道：“姑姑，我想提问兰上来做我身边的大宫人，你觉得如何？”
尔蓉先是一愣，忙笑道：“奴婢自然觉得好，多个人伺候公主，皇后娘娘那边也是乐见的，更何况问兰姑娘的人品出众，心思灵巧，有她在，奴婢们几个也轻松不少。”
白离微笑道：“很好，就劳烦姑姑跟母后宫中的主管嬷嬷说一声。”
“是。”尔蓉应下。
中宫宴上，嘉卿城主既是主客，又是新晋王爷，备受瞩目，他本一心想见白离，却发现几位公主的位置被安置在别处，连沈明玉都未露面。
皇后这样的安排，白离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与嘉卿城主之间有些奇怪的误会，再被人瞧出什么，会无端坏了名声。




☆、第一百一十八回

沈明玉似乎与七公主挺投缘，两人挨在一处说话，都是明眸皓齿的女子，一个俏丽，一个温柔，显得其乐融融，八公主自然是加入她们的，落单的十一公主孤零零坐着，白净的小脸藏着几分忧愁。
白离自己也是心事重重，是故没有过去开导她。
商芷郡主站起来道：“我父亲命人送了许多新鲜果子进宫，都是在我家果园里摘的，一会我命人分出来送去众姐妹宫中，沐岫姑姑用水晶缸湃了些，大家先尝尝看。”
七公主颔首微笑道：“商芷妹妹有心了。”
趁宫人端果子上桌，商芷郡主拉了白离去抱厦，白离不安道：“沈小姐还在外边，我们不打声招呼就走开不好吧？”
商芷郡主道：“她有七姐姐和八姐姐陪着，我有话同你说。”
白离怪道：“什么话非现在说不可？”
商芷郡主像是憋坏了，确定抱厦没有他人，才道：“我昨天去皇伯母寝宫，无意中听到皇伯母与四皇兄在说话，他们有谈到沈明玉。”
白离瞪大眼，诧道：“难道四皇子也看中了沈小姐？”
商芷郡主皱皱眉，道：“好像不是这样，四皇兄跟皇伯母吵了起来，我怕被发现，没敢继续留在那里，不过沐岫有亲眼看见四皇兄是被人扶出凤仪宫的。”
白离容色一肃，道：“母后平时最疼四哥哥，怎么会这样？”
商芷郡主笑了笑，道：“原来你也不傻呀，看得出皇伯母独宠四皇兄，说起来，太子哥哥是皇伯母的嫡长子，又是东宫之主，却甚少见太子哥哥亲近皇伯母，我小时候就觉得奇怪，其实太子哥哥儒雅温和，待人是极好的，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皇伯母就是不喜欢太子哥哥。”
白离唬道：“你也太大胆了，这话也敢明目张胆的说！”
商芷郡主吐了吐舌头，亲热地拉住她的胳膊摇晃，道：“我也就同你说说，我们虽不是亲姐妹，但在这宫里，我只信得过你。”
白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商芷郡主笑嘻嘻道：“好啦，不说太子哥哥了，我问你，你觉得皇伯父会让嘉卿城主娶哪位公主？”
白离一惊，捂住她的嘴道：“都是没有定下来的事，你也不怕被人听去。”
商芷郡主拉开她的手，道：“没有十分也有九分，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你可知七姐姐的驸马已经定了人选？”
白离诧道：“真的？”
商芷郡主道：“是盛穆将军的二儿子，虽也是嫡出，但到底不是长子，皇伯父隐而不宣，怕是觉得面上不好看。”
白离呀了一声，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一门好亲事，道：“盛夫人与我娘亲素有来往，是一位极明理娴淑的夫人，她家嫡长媳是六部尚书的独女，七姐姐为人和善，又贵为公主，真若嫁去盛家，既不用管理偌大的家务，又能独立门户，与公婆之间自然是没有龃龉，只是不知盛二公子为人如何了？”
商芷郡主道：“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京城从未传过他的坏名，这门亲事是好是坏，就看七姐姐怎么想。”
白离突一激，迟疑道：“既然七姐姐的婚事定了，那嘉卿城主会是谁的驸马？”
商芷郡主眨了眨眼，道：“你猜他会选谁？”
白离感到莫名的悲哀，苦笑道：“就算嘉卿城主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但也只是王爷，帝王家的公主岂会由他来挑。”
商芷郡主道：“那也说不定，寻常人家多是娶妻只娶贤，但凡有些家世的，就会娶对自己家族或仕途有利的女子，这世间男子可不是都像元修哥哥那么死心眼。”
白离顿时哑口无言。
几位嬷嬷寻过来，商芷郡主只说是弄脏了手，来抱厦清洗，她们随嬷嬷回殿，白离余光瞥见走廊尽头有个影子落在地上，她回头定眼看去，花影扶苏，什么人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商芷郡主碰了她一下。
白离回了回神，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回到侧殿，只剩七公主和八公主两姐妹端坐在位置上，神情淡淡的，并无十分的精神，一旁的宫人道：“明妃娘娘突然身子不适，清儿姑姑来报，十一公主匆匆走了，沈小姐被嘉卿城主身边的随侍叫走。”
白离想起十一公主眼中郁结的愁绪，且除晨昏定省外，她半刻不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