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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系列之三 反间神捕by堕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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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千帆今后会努力用功的。”
海千帆听得这话,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却感激得差点落下泪来。
若非三年前为海阔天所救,现在他早就是青山下的一蓬白骨。被救了回来,也觉得生无可恋,而且身体和容貌全毁,再变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吧?
然而这老人是真心把自己当儿子看的,力排众议不说,从种种小事上,也都为自己着想。
“好孩子,只怕会更辛苦你了。”
这一副千斤重担,自己担了二十年也累了,要放到这副看起来茬弱的肩上,还真是于心不忍。
海阔天相信自己慧眼识人,但对他强迫自己忙碌到近乎自虐的做法却是心痛的。
不过,对现在的他而言,忙到空不出心力去多想其它,反而好吧!
唉,这孩子,从救回来后就什么都不说,他的一心遗忘的过去虽然自己已约略猜到,却也只能三缄其口。不过相处了这么些年后,由怜生爱,将之视如己出,如果有可能,真想替他分担一些心事,可惜这孩子太过执拗,硬是把一切都背负起来,从来不说一个“苦”字。顺着他的心意,授他摄心之术,并让他用忙碌来无暇多想过去的一切,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义父,最近海天赌坊那边第十八家分铺也开张了,冯堂主请调回总部来,下一个人选让魏堂主去管那边分部的事可好?”
海千帆走到海阔天身后坐下,捋起袖子,相当熟练地帮他捶背按摩、捏筋松骨,父子俩闲闲地将帮中一些急待处理的人事变动决定下来。
爷儿俩都有默契地,对海阔天正式宣布将他定为少帮主一事并没有多做过问,因为自一年前起,就是他全权处理帮中大小事务,有涉及到人事调动的,才通过老帮主出面,避免与帮中的旧部起冲突。
“老魏做事仔细,就是有点太胆小怕事,又喜欢跟风,不过他手底下是比较干净的,没什么大案子,重新出去应该也不会引起六扇门注意好吧。”
就近对他的心肝宝贝女儿也好有个照应。
海阔天点头允诺。唉,这千帆什么都好,就是心思过于缜密了。一个人若是脑子一刻不停地想东西,到底负荷不负荷得来?
从他接手管理帮中的帐务后,短短一年时间,各堂各项收支已经大幅增长。他知道海千帆正在加快他之前缓慢进行的策略——不再做没本钱的买卖,而将整个海天一色阁由水匪帮派向商行过渡。然而这么大批量的工作,这么多的人口(而且很多都是之前不肯服官府管制的黑帮分子),要做到谈何容易?
“过几天我想送韩姑姑他们一同上路。”
海千帆眼捷手快,给才打算把手伸向茶几的海阔天再继上一杯香醇的茶,笑眯眯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为顾全魏家的面子,不能不说是煞费苦心了。
无论如何也要做出是自己被魏家抛弃的表相来,千里送君,其情可悯。
“你才回来,又要出门,不要太辛苦。”
海阔天只心疼他的疲累——也许他根本就想累死自己。
“不会的,义父,你看现在我很好啊,能按时吃按时睡,不会再有事了。”
过去真的是被封印在了自己不想开启的盒子里,新生的是海千帆,没有伤心也没有不快乐。
“嗯,让自己再放松一点吧。”
海阔天伸手轻抚他伤痕累累的面颊,只能这样劝谏他了。
不能忘记,这孩子当初在自己随性出游,无意间从万丈高崖下救回来时,已经遍体鳞伤,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幸好当时曲逢春在,由于此人伤势之重前所未见,鬼神医被激起了挑战之心,硬是熬了七天把人从鬼门关来回来了,可是他醒来后,只是张开眼睛静静地望了一望,了解到自己仍活在这世上的事实,唱长地叹了一口气,又昏过去了,其后,在反复的高烧与伤口的疼痛中熬了三个月,虽然留下一身残疾,但小命算是保住了。
当时,他那声万般俱灭的叹息,让人无法想象其实他不过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就是他这根本不若寻常的举动让自己感了兴趣。
这孩子很聪明——他刚刚自昏迷中醒来,并没有慌乱或因疼痛而嚎哭哀求,他只是很冷静地审时度势,在醒来那一瞬间判断出自己现下的情形,发现自己还活着,所以才叹了那口气。
明显他其实根本不想再活着。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无论是被害,还是自杀,他都只选择一个结果。
百死无悔的绝然。
幸好他在高烧中有含糊但不断地提起过“父亲”这两个字,在他完全清醒后,自己才能以这点类似亲情的感情打动他,强行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
传他武功,照顾他起居,短短三年,得享天伦之乐,现下只希望他能抛开过去阴霾,好好地开始新的人生。
海阔天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是他身上残余的,还依稀是保存了从前风貌的东西。握在手里,黑亮柔顺,如一泓清冽的黑泉,他若能向这劫后重生的头发般,剪了之后又再茂茂生长,倒也罢了。
“我会的。”
海千帆回他一笑,不欲多说。
海阔天明知他是在敷衍了事,也拿他没办法。
“其它的,就按你的意思来做吧。放手去做,不用顾虑。”
不能再给他加压力了,原来强硬地把帮中大小事务硬塞给他管,是觉得让他有事做分分心也好,却是从未想过要他以此来报恩。
可是他现在给自己的工作量,大到已接近考验人的体能极限唉,这般拼命,好像仍在寻死般的绝烈,让他这做父亲的不得不担心。
“谢义父!”
这份信任,亲生父亲也许都给不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活着不是一无所有之人,才没有在被救过来的时候再次寻死——要死也得先帮义父把心愿完成。
海千帆恭敬地欠身一躬,一直退到了门外,还站了一晌,这才转身去了。

是夜。
海风吹散了闷郁一天的奥热,这是海上小岛一天中最好的时段。
寂静的室内,一灯如豆,只有批阅卷宗的声音偶尔响起,放在一旁的汤饭早已凉了,却没见动几口,纤长的人影被烛光拉长了,随着烛火的跳动,在窗棱上摇曳。
“公少帮主,夜深了,该休息了。”
进来的青衣侍卫见他看得专注,本不欲打扰,但看看晾在一边的饭菜,迟疑了一晌,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阅读,再把已经昏暗的灯挑得明亮些。
“影,你进帮最晚,却是对我最忠心的。”
被他的招呼声惊动,海千帆放下宗卷,怔了一会儿神,突然笑道。
“也许我们这次出去,是要再找些像你这样的人在我身边,而不是全用帮中的少年弟子。”
这个近身侍卫真名叫霍纶影,是他出游时遇上,为避祸让他加入帮后带回来的,现下也时常跟在他身边。
“还要出去?少帮主,您才刚刚回来”
这具看上去这么纤弱的身子,怎么会有这么强韧的力量?
每次出海都要经历近半个月的奔波劳碌,像他这样的人都受不了了,这个一身伤残的主子却是全然无惧。
“送佛总是要送到西的。”
海千帆笑笑,语意不明。不过习惯了他时常会用暗晦的言语指代某些人或事,影卫倒也不以为忤,只忧心着他又没吃晚饭的事实。
“我去叫厨子给您弄点宵夜来。”
专注也得有个限度,人是铁来饭是钢啊!
“啊,不用麻烦他们了,我把这些吃完就是了。”
也不知是体恤下人还是懒得麻烦,海千帆还真的一口一口把早已冷掉的饭菜扒完,味同嚼蜡。
他根本也无意享受美食,只是支撑这个躯体而摄入必需的养分罢了。
“我还要再看看去年海天赌坊的卷宗,今晚就在这里歇下,你也早些休息吧。”
冯希山这个挂名的副帮主一向在外,突然要求回来,而且各方各面还打点得滴水不漏,不得不引起他的警惕。
疲惫地抹了把脸,海千帆突地想到一个危险的可能,眼里一亮,淡淡地笑了。
若是如此,又何必惧他呢?
不破不立。若真的把这暗涛汹涌了十年的小岛推上风尖浪口,把原来的东西全部打破了,再重新建立,是不是比从已经显露出破旧的、有问题的地方一点点的修葺整改要更有效?
思及此,心下一定,也不再看没完没了的卷宗了,就着桌边的凉水盘洗了把脸,水波微荡,看到自己一张说不出丑陋的脸倒映其中,心下一恸,却在倏然间想起白天韩雪凝说过的话。
“他跟传说中刀王武啸的儿子是一个样儿——冷血无情,连自己的爹死了也不回望一眼的不孝子!”
“不——孝——子!”
“就当那日海棠花没看过,我没有来过。”
记忆的碎片如隐匿在身体各处的雾,转瞬间凝聚起来,冻结成巨大的冰块,随着还在不断涌现的潮水沉重地打在心头。
冷!
重!
如同在无尽的时光隧道中,隐匿处突然出现了黑暗的崩口,一直巨大而冰冷的手从中伸出来,无情地攥住他的心脏。
几乎是立刻,呼吸就已经停滞,胸腔胀痛得快要炸裂开来。
血液不知从身体里的哪个口子疯狂地漏泄出去,自腹腔反涌而上,腥甜的味道直抵舌根。
“唔”
海千帆在猝不及防间被这股犹如惊涛骇浪般涌上来的记忆碎片打个正着,身形摇晃了一下,纤长的手握住桌角,攥得死紧,骨节反白。
好容易等那最初的冲击过去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倏地睁开眼睛来,在微黯的光线下亮得有若星子。
对上水盘里自己散发出异样的眼睛,似念咒也似催眠,不停地对自己说:“你已经忘记了,你已经忘记了”
良久,终于强行把心中那股不明所以的强烈悲恸压了下去,筋疲力尽地面朝下倒在床上——别人能通过他的暗示能忘记某些事情,他却要对自己都进行强制的暗示才能安然度日,就好像给一件百孔千疮的器皿不停地重新封印。
似乎给自己下了最后一个暗示是“睡觉”的人几乎是立刻就沉入黑甜之乡。
睡梦中,一滴清泪不受主人控制地流了下来,润湿了狭长的眼睑,缓缓地滴落在冰凉的瓷枕上,再沿着光滑的瓷面下滑,落到床单,顺着那细密的布料纹理渗化开去,渐渐地淡了,淡了,终至无痕。

“海天一色阁·海千帆”
写着这八个字的纸条,被一只纤长而有力的手紧握在手心。
纸面微有些潮润了,墨迹在纸纹中渗开。
袁蔚中很有兴趣地打量着这虽然很美却老是紧绷着脸的美丽同僚,那一瞬间的软化神情,好像桃花在春寒中轻盈的绽放。
当然,还不能忘记自己的前搭档,唯一的损友云飞扬的殷切叮嘱。
竭力忍住自己对这像是在诱拐美人的大色狼般的怪异行为的不满,按捺住几乎想玩转起手中扇子的无聊,海宁县县令袁蔚中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无比成功地伪装得自己很君子,以增强初次见面的人信任度——呸,八成是受云飞扬那厮的影响!他为什么要伪装?他本来就是很正人君子,很谦虚谨慎。
“你要是想问我们怎么找来的这数据,或是想要更多的数据都可以。不过前提是——加入我们的计划。你武功超群,过去在六扇门中也颇多赞誉,就因为一点小过而退出六扇门,那太可惜了。”
鼓动如簧巧舌进行游说,当然不能让他知道有关于他的事是从刑部那边偷来的情报,云飞扬这家伙对自己的老爹所拥有的数据库利用得可真是完全彻底,连这个在偏远小镇供职时因自己弟弟之死,一怒之下险些下手杀了前任六扇门统领、现在的国舅爷余福常的小小捕快之事都查得这么清楚。这不,赶着在他递交辞呈的时候把人截留了下来,要他隐入暗处,协助他们办一件大案。
本来也听说这美丽捕快是把“美丽冻人”一词体现得淋漓尽致,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最近居然听到他在四处打听一个叫“千帆”的、面上有疤的伤残人士之事,倒是个让刑部的数据库再次发挥作用的大好机会,云飞扬立刻就叫人八百里加急送了相关的数据过来,虽然数据少得可怜,但,作为钓人的鱼饵,那也够了。
“你们想叫我做什么?”
俞湘君死死地盯住那张薄薄的纸条,目光似要穿越它,探究出背后的秘密。不过,倒也没有冲动,冷静地开口,询问要知道这背后秘密的代价。
“接近他,潜入海天一色阁总部,了解他们的势力分布,存在人口,以及,配合我们的计划,在暗中协助破坏他们的部署——当然,至于如何接近他,只要你同意,我们会给你安排机会。”
袁蔚中正色道,收敛自己先前些许的轻慢之心。
这美人的气势可不弱!本来外貌不是他最中意的类型,但却觉得他这种沉稳的气度分外有吸引力。唔,反而害他有点兴趣了。说起来,云飞扬那刁滑得像鱼一样的家伙,光让他看得着吃不到,免费被他利用了这么久也该可以换个口味了吧?
“好,我答应。”
俞湘君听到这条件,竟也不再多想,一口答应下来。
转过头,望着江心倒映的一钩弯月,冷冷清辉中,雪的气息又无声掩近。
那一夜,山高月小,雪崖上断言自己抛弃了前生事的精灵魅惑诱人,冰冷而炽热的舞。
青衣,发似流泉,眸如幻。
终究,还是逃不脱你的诱惑。

第三章

青春哪得不风流?竟五陵年少。
琉璃色的珠子编成珠帘,拂动时如冰玉相击,无比动听。
台上一细腰舞姬急旋如风,七彩流霓的衣裳耀目生花,好似掬来了天上的明霞。
俞湘君隔着重重珠帘看过去,对面雅座上,一身青衣,手里拿着个小酒杯似在浅斟,更大的程度像是在出神的人,可不就是他在罗浮山上遇到的那一个千帆。
他脸上伤痕累累,远处的客人都以一种惊骇莫名的神情看着他,也不敢靠近,不过等到他抬起头来淡然一笑时,那份因曾经的伤害而造成的惊骇气氛就大大降低了,似乎知道自己因为另一种原因而分外引人注目,他却也处事不惊,礼貌地观看完了头场表演后才起身向同桌的人拱手告别。
他身边一个暗青色劲装、侍卫衣饰的人物正待紧跟,却被他回身一笑,举掌虚按肩膀定在座上,似乎他在示意那侍卫无需过多顾虑自己,自寻快乐便好,然后便起身一人独自走出花厅,手上倒没忘了把人家二十年陈的竹叶青拐走一坛。
“是他没错吧?”
袁蔚中留神观察自己同桌人的神色,从他由震惊到惊喜,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些微表情,但袁蔚中岂有不明那已经是这冰山美人心中欣喜若狂的表现?
在不得不再次暗叹眼高于顶的美人眼睛总是糊着牛屎的同时,轻咳了一声,巧妙地打断他几乎想立时追着那疤面青衣人出门的神思。
“是。”
雪崖一别,自己没有按他意愿地将之忘怀,相反记忆更深。
俞湘君的目光紧逐着他,从上次后,就满心满意打着如何助他恢复记忆的念头,既然知道他的失意有可能是因被人施了摄心术所为,总有可努力的方向。
不过,由此他也总算弄明白了,海天一色阁在江湖上神秘莫测,外人擅入,回来后却不会记得在岛上发生的一切缘何而来了。
外间传闻为海中岛屿上有海妖,用魅惑的歌声迷住了出海的人们,从此迷失本性,丧失记忆。
现在看来,不过就是蝶梦加摄心术的效果。
听说,海阔天年轻时曾得到过一本由印度传入的《心经》,上有摄心术和瑜迦之术等奇门杂术,此事属实。
他也的确有在修习,并传了弟子。
也正是因此,俞湘君才觉得自己本已经黯然的生命里又出现了一抹亮色。
海、千、帆——泉,会不会是你?
除了都曾经险些丧生于高崖外,就连喜欢男子这个让人难以启齿的习性也如此相似,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这一次我抛开了所有的顾忌追上你了,你可会再回头看我?
“咳咳”
完全被忽视的袁蔚中无比自怜,这美人看起来对那丑八怪还一往情深的样子,连自己已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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