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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破,卿倚国-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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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略其实很好看,是一种乖张的好看,不服任何人,似乎还有杀天下的决绝。他身上的味道很诡异,虽然洗过多遍了,但还是有残留。不过辽略的母后在得知他失踪后就伤心至死,辽罔又姬妾成群与他少有感情,所以他身上的相思豆的味道也是情理之中。
  
  可当娓娓看到面前着疲惫的人以及整案的奏折时,还是不免心痛。他为了她,竟然真的杀了他的父皇;他为了她,竟然真的提前登上了他不在乎的高位;他为了她,竟然真的不在乎遭天下人的唾骂。
  
  娓娓突然捂着心口,很疼痛的样子。
  
  “悔情蛊?”月影惊呼。
  
  “不是。”娓娓恢复了正常,抬头望着月影,“我只想知道刚才你的眼神中是难过多还是开心多 。”她取出夜明珠,吹熄了案上的灯,殿中的光变得柔和,“月影,你还真善良。”娓娓从袖中取出一朵白色的曼陀罗花放在案上,又抱起所有的奏折,向殿外走去。
  
  “你是要帮略看奏折吗?”月影没有理会娓娓的最后一句话。
  
  “略登基的第一件事是清除后宫,第二件事就是封你为右相。因为后宫人手不足,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前朝,更是你右相的一大职责。”娓娓将怀中的奏折扔给月影,反身关上门,“你还怕我窃取机密?”她又分担了一些奏折,“身披落月纱,头枕朝阳霞。”她带着笑意望着月影。
  
  月影也笑了。
  
  他们都想着十一个月前,三人都已离开了毒谷,又一个月圆之夜,他们选择了山顶上新建成的心照不轩。那夜,娓娓拥着辽略,辽略拥着月影,渐渐三人就抱在了一起。
  
  娓娓感觉得到他们温暖的身体,却也明白他们认为自己寒冷,自己疼,他们需要被自己爱的人拥着,他们的牙齿都在战栗,娓娓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左右手分别塞入月影和辽略口中。
  待月落日升时,她和月影枕着辽略的左右腿,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我们三个人可以说是身披落月纱,头枕朝阳霞了吧?”辽略不理会两人吃吃的笑,“你们说我们三人怎么分开呢?”
  
  “干嘛要分开?”娓娓和月影同时问,娓娓的语气是理所当然,月影的语气则是焦急。
  
  片刻,三人一起大笑起来。
  
  偏殿,娓娓将奏折一股脑丢给月影,“别下狠手啊。”说完拔腿就往外走。
  
  “你就都扔给我了?”月影皱眉盯着那一座“山”。
  
  “哎呀你是右相,朝堂上的事你自个儿看着办,我去后宫寻摸几个美女,看看有什么好主意。”娓娓从架子上找到了一只酒壶。
  
  “略,都行过成人礼了呢。”月影幽幽地说。
  
  娓娓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将空酒壶放回去,“是啊,他是皇上了。”她转身,面向月影,“对不起。”
  
  月影仿佛没有听到,只埋头处理那些奏折。
  
  娓娓叹了口气,心想明天朝堂上又要死一批人了,却还是向后宫走去。
  
  第二日,朝堂遭了血洗。
  
  娓娓躺在辽略的榻上,抿着进贡的葡萄酒,“你这也太狠了,弦绷得太紧会断的,杀光了所有的人谁帮你干活啊,且又不是什么重罪,你这么做会更激怒那些反对略的人。”她饮尽了杯中酒。
  辽略提着酒壶为娓娓续着,知道她有良策。月影则眸底淡漠。
  
  “你父皇对侯岳有恩,因为他派了卫队去救被匪徒劫掠的侯岳一家,虽然只救了侯岳一个,但侯岳还是感恩戴德。”娓娓示意辽略停下,“他对你父皇忠贞不二,你又杀了你父皇,你说他会怎么办。”娓娓放下白螺杯,夺过了辽略手中的白螺酒壶,“今夜放松卫队戒备,看他这个禁卫军统领会做些什么。”娓娓直接对着壶嘴饮下。
  
  是夜,怒涛殿。
  
  辽略在帷幔后面,月影在柱子后面,两柄长剑泛着银光。娓娓则在龙床上,右腿盘在左腿上,双膝交叠,左手食指整理着右手腕上的银丝。她的身边,游弋着三条饭匙倩。
  
  一个身影偷偷潜入,亦执长剑,身材魁梧,带着杀气。
  
  当床帐被他猛地掀开时,娓娓的银丝倏地飞了过去,他侧身闪过。娓娓跃起,那三条蛇也冲了出去,月影和辽略同时出手,月影断其退路,辽略则出手相逼,娓娓的银丝亦在空中飞舞。
  
  那人既要与辽略正面交锋,要躲娓娓的银丝,又要防着背后月影的冷剑,偏还有三条毒蛇在他脚下游荡,时不时探身咬一口,他明白,这次逃不掉了,只有放手一搏杀了辽略。他用力将剑掷向辽略的胸口,娓娓的银丝勾住了他的剑,月影又击歪了他的剑,他的剑只划破了辽略的左臂。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地上的两条蛇不顾第三条蛇的阻挡,拼死咬向那人的腿部,背部花纹张到极致,毒牙深深钻入了他的皮肤,还不罢休,努力注射毒液。
  
  娓娓瞥了一眼辽略的伤口,手中银丝绕过那人脖颈,“侯统领,今日之所以能让你顺利进来,又让你杀的这般痛快,是因为我聂娓娓有事要告诉你。留着自个儿的命,别寻短见,否则你会后悔的。”娓娓一拳打昏了他,“小匙小倩,可以了。”娓娓去扯那两条蛇。
  
  小匙听话地离开了,小倩则反口想咬娓娓。
  
  娓娓躲过,反手敲了一下它的头,“跟你主人一个样。”她瞪了一眼月影。
  
  月影充耳不闻,只默默为辽略包扎,眼中的心疼和愤恨显而易见。
  
  “月影,小伤而已。”辽略息事宁人道。
  
  娓娓只是让死士喂给侯岳解药,将其拖入皇宫私牢。
  
  三日后,傍晚,皇宫私牢。
  
  “侯统领,身上的伤如何了,可能走路?”娓娓直接坐在了侯岳对面的地上。
  
  侯岳的四肢都被铁链锁着,只抛了一句“毒妇”。
  
  光线刚刚好,娓娓打量着侯岳,英气逼人,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大将风范。侯岳也偷偷打量着娓娓,除了他的妹妹,她就再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女子。
  
  “五年前,你父亲被贬,举家迁徙时路遇匪徒,恰辽罔微服,他让卫队救了你,可惜你的家人都死于非命。那时候你十九岁,你唯一的妹妹,只有十五岁,她若活着,也该比我长一岁,与辽略
  一般年纪了。”娓娓用地上的茅草编了只兔子。
  
  “已亡人,何必再提。”侯岳望着娓娓手中的“兔子”,以前他妹妹也会编的,而且要比娓娓编的好。
  
  “若我告诉你,她仍在人世呢?”娓娓将“兔子”放在侯岳手上,“我偷偷来这里,就是想证明,五日前,我看到的那个女子,是你的妹妹侯馨。”她盯着侯岳震惊的表情。
  
  “馨儿还活着?”侯岳不禁抓住了娓娓的裙裾。
  
  “我看她的面容与你有几分相似,但我不确定,因为她现在,过得不好。”娓娓将铁链的钥匙交给侯岳。
  
  侯岳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锁链,接过娓娓递来的内侍衣饰换上。
  跟着娓娓,侯岳顺利出了私牢,却在进后宫前停住了。
  
  “还有哪里比这里有更多的女人吗?”娓娓没有停下,也不管身边的人有没有停下,自己向前走着。
  
  侯岳忙跟了上去。
  
  走了许久,到了一个荒芜许久的院子。
  
  “她在里面。”娓娓指着一扇虚掩的门,从袖中掏出蜡烛,点燃,交给侯岳。
  屋里像是刚刚打扫过,侯岳借着烛火,找到了一方床榻,看到了新搬来的被褥,被褥上跪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她面黄肌瘦,头发丝枯草一般,眼神空洞,若不眨眼,谁也不会认为她还活着,侯岳不敢相信这是他明艳照人的妹妹,但女子手臂上淡淡的胎记在逼着他承认。
  
  “馨儿,馨儿。”侯岳抱住了这个失了魂般的女子,忍不住哭了。这是他曾经放在手心了疼爱的小妹啊,如今竟成了这副样子。
  
  又一束亮光照亮了屋子,“看你的样子,我没猜错。”娓娓也举着一根蜡烛进来,将其放在案上,也把侯岳的那根放在案上。
  
  “是谁,是谁?”侯岳松开了侯馨,冲娓娓吼道。
  
  娓娓温柔地笑着,坐在侯馨身边,用被子裹住她,将一朵白色的曼陀罗花放在她鼻端。侯馨昏睡了过去,娓娓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她体弱,曼陀罗花有麻痹之效,能让她暂时昏迷,她的经历太悲惨,我怕再刺激到她。”
  
  侯岳一愣,安静下来。
  
  “其实你也猜到了,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娓娓用青葱般的手指理了理侯馨的头发,“这后宫里的女人是谁的,你都知道,五年前,我和辽略还在毒谷。”娓娓偏头凝视着侯馨小巧的鼻子,好像没有注意到侯岳的颤抖,“想来你妹妹以前是绝世容光,辽罔又贪恋美色,便施诡计将你妹妹诱入宫中,只留你在人世,也不过是牵制她而已。我查过内史,辽罔为了掩人耳目,给你妹妹改了姓,也没敢封高位,所以你眼前的人,曾是刘选侍。”
  
  “她是侯馨。”侯岳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只要她容颜尚存,本可以生活的不错,但她怀孕了,辽罔答应过我师父,只能有略这一个皇子,所以辽罔打掉了你妹妹腹中的胎儿。”娓娓毫不隐瞒,“那时她才十七岁,受不了打击,就成了这副样子。略今日之所以弑父篡位,不为皇权,只因为辽罔也有纳我为妃的心思。”
  
  “这是你收拾的吗?”侯岳移了话题,望着娓娓的动作,丝毫不在乎侯馨腌臜的身体污了自己的白裙,不禁重新审视这个女子。
  
  “我也是五日前才来的这儿,那时她在用茅草编小兔子,她不说话,也不穿我给她的衣服,只知道一味地编兔子。”娓娓指了指墙角那一堆“兔子”,又爱怜地扶着侯馨的头,没有正面回答侯岳的问题。
  
  侯岳立即跪在了地上。
  
  “你不必这样对我,你只消记住,从来不是略欠了你就好。”娓娓不愿多说,将侯馨放平,“你先出去,我给她穿上衣服,然后带你们离开。”
  待屋外的侯岳再进来时,才知道娓娓是穿了两层外衣,已将一层侯馨穿到侯馨身上,所以自己越发显得纤弱,与那日杀气毕露的女子判若两人。
  
  侯岳背起侯馨,刚出后宫,就被率侍卫而来的辽略撞了个正着。
  
  “娓娓,你,他……”辽略惊讶地瞪着这三个人。
  
  侯岳看向娓娓,此时只有她能掌控全局了。
  
  “我要借你的漪柔殿。”娓娓毫不客气。
  
  辽略挥挥手,“快让人去打扫。”他命令侍卫,也不在意那是不是皇后的寝殿。
  
  侯岳一怔,又欲跪下。
  
  “好了,快走。”娓娓不待他跪下,拽着他就走。
  
  漪柔殿里,娓娓亲自给侯馨沐浴,又将她安置在绣床上,探过脉,才松了一口气。见娓娓有些疲惫,一旁的辽略殷勤地递了一壶酒。
  
  娓娓对着壶嘴饮了一口,舒了一口气,让酒香在她身边肆虐,又把一枚金色的丹药给侯岳。
  
  侯岳直接吞下,表示对娓娓的信任。
  
  娓娓笑了,也喂给了侯馨一枚,“那是解毒的,跟我在一起久了,会中毒。馨儿的身体只需细细调理,但恢复精神有些困难,她可能只记得你了,所以如果你能多花时间陪陪她,会比别人有用得多。”
  
  侯岳有些惭愧,不想娓娓是在救他,不想被他伤了的辽略不想杀他,但他所能做的,只有默默向娓娓和辽略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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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刷存在感




☆、红尘过,兵戈锁

  驶向天姿国都安宁城的马车上,娓娓盯着窗外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空中的黑点,将葡萄酒灌入喉中。
  
  七日前,络绎国已进兵天姿国,天姿国兵弱,正节节败退。以唐铭的性子,定会等辽略表明心迹才敢动手,但也会因此贻误先机,到时若天姿国和零丁国合击络绎国,络绎国将猝不及防,以进为退,是上上策,看来出此计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娓娓想起了近年的后起之秀,络绎国大将军陆凛风,因其双亲皆战死所以唐铭十分珍爱这个小将,当半个儿子养着,似乎络绎国公主唐惠斋对其也有积分情谊。他此次作为大将出现,无疑显示了唐铭逐鹿天下的决心。
  
  娓娓走后两日,辽略在朝堂上承认自己弑父篡位,本反对最激烈的侯岳竟在听了这句话后第一个向辽略下跪,并认可其做法,被封为零丁国第一忠勇将军。朝野上下又是一片哗然,因至那日,
  
  辽略真正掌握了兵权,再加上之前的严厉手段,足足震慑了一大批人。
  
  这还不算,辽略又宣布了与天姿国结盟,聂翔曾向天下许诺,他百年之后将帝位传给娓娓,所以辽略此举,亦是与娓娓结盟。辽略在宣布结盟后,又向天下表示,伤娓娓者,他辽略纵颠覆整个天下也要将其碎尸万段。辽略对娓娓之心,可谓展露无遗。
  
  娓娓想到了辽略站在龙椅前那狂傲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正想着没把此事告诉月影,他会不会正在腹诽自己,娓娓就狠狠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怒刷存在感




☆、家国堕,欢爱薄

  安宁城皇宫,映鸾殿。
  
  因气候湿暖,所以不似零丁国般桃花始盛开,而是连牡丹花都开了。凉亭中的妇人,由着身边那着龙袍的中年男子为她撷一朵绽放的最好的牡丹,别在髻上。底下人都对帝后鹣鲽情深习以为常,都知趣地退了下去。
  
  “娓娓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近日络绎国连连攻克我国城池,辽略虽有意以雷霆之威来保着娓娓,可来个什么偷袭也不好啊。”聂翔又把万馝髻上的牡丹花取下,又换了个位置别上,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
  
  “娓娓可不是一般人能偷袭的。”万馝的嫣然一笑,竟不逊于满园的牡丹,甚至多添了一份暖色。
  
  “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之际,真不知该不该让这丫头此时回来。”聂翔有些忧虑。
  
  “怎么,怕我打扰你们的恩爱生活?”一抹雪白的身影从殿顶跃下,跪在聂翔和万馝身边,“父皇母后!”天真得让人不忍玷污。
  
  “娓娓,你终于回来了,路上可顺利?”万馝忙去把女儿扶起。
  
  “顺利顺利。”娓娓跳起来,望着与自己相似的万馝的面容,“母后越发靓丽了。”
  
  “战事连天,你怎的回来了?”聂翔不理会娓娓的甜言蜜语,难得的严肃。
  
  “儿臣来为父皇排忧解难啊。”娓娓又抱住了聂翔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天姿国兵弱,又都来自一些见利忘义的商贾之家,所以如果保不住天姿国,我们就去花开花榭终老吧。”
  
  “你不想做一国之君?”聂翔有些吃惊。
  
  “我本就不是能被束缚的性子。”娓娓嘟起了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聂翔沉默了片刻,揉了揉他女儿飘逸的长发,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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