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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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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哭”金明,早在三年前就已名动江湖,可那时候人只知晓他有一柄乌沉沉的黑剑,使剑之前必以剑衣裹体以防溅血染衣,而金明行走江湖却是斗笠遮面,向来少有人知其确切年貌,但只要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就不会不知道他的大名,他最大的一次搏击是单人独剑挑了黄河帮总舵,连伤黄河帮三十六位正副舵主中的三十三位,黄河帮帮主也因不敌他的剑法而含愤自刎。从此黄河帮在江湖上除名。金明的黑剑名“长歌”,“长歌”所向人皆莫敌,所以送了他“长歌当哭”这一个雅号,“长歌”是他金明歌,“哭”却是他的对手哭了。
三位蒙面人同时退了半步,相视一眼,空手蒙面人冷笑几声道:“嘿嘿,今日我们人多势众,未必便惧怕于你。”
金明忽然冰冷地一笑道:“这正是我可以痛杀你们的借口。”话音一落身形挫动已然闯入兰衣人丛之间,但见他一振“长歌”宝剑点了出去,每一名兰衣人手中的象鼻大刀只要与“长歌”剑稍稍一触,便即脱手向外飞去,对敌的兰衣人随即被“长歌”剑上传来的巨大内功震毙在地,三位蒙面人只愣得一愣,金明的“长歌”剑已然到了,持棒人把牙一咬,双棒一挥,架向金明的“长歌”剑,金明不动声色,长剑缓缓劈击,但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长剑已然击在双棒之上,蒙面人闷哼一声,双膝一软已然跪在地上,“长歌”剑向下轻压了一寸,那蒙面人一双臂骨“喀吧吧”几声脆响,早已断成数截,他人也经不住金明剑上传来的沉厚内力,心脉早被震断,口吐鲜血,倒身在地眼见不活了。
金明此刻双目晶亮,紧紧逼视剩下的两人。须臾,双眉斜向上扬了扬,身形展动早至二人跟前,空手蒙面人双掌相互一搓纵身迎上,预备施展空手入白刃绝技,他知这“长歌”剑无锋无刃,正可以空手夺下,可是谁料想双手甫与剑身一接,人便向后跌翻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而出,金明不再看他,“长歌”宝剑笔直指向天空,“呼”地一声,一道黑光劈下,持剑蒙面人无可躲避,牙关一咬挺剑架去,但听“嗤”地一声轻响,无锋的“长歌”剑劈断了挡架来的剑,顺势直下,将最后这一个蒙面人劈成两半。人倒下去的时候,金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神情萧索地握剑走到路中央那棵横卧在路上的大树前,起手一剑点去,那大树“呼啦啦“地飞开一丈之地,将大路让了出来,金明解下系在胸前的兰色剑衣将剑身的血迹一抹,抖手将”长歌“剑包入剑衣之中,然后左手倒提,看一眼已然起动的马车,这才慢悠悠地走进路旁的林丛之中。
金明走入丛林之中的时候,“十里坡”酒店中的小九已然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好象有些心不在焉,忽然他道:“大哥,其实原也不必这等麻烦,让我先一步迎上去,什么都解决了,你又何必非在苏州城外静候呢?”
黄衣大汉停筷住食,苦笑一声道:“那一年我们分手也是在这苏州城外,所以我还是想旧地重游,也好回味些往日的情形。更何况如果没有征得她的同意,我们的行动都是徒劳的,所以我只能等待。”
黄衣大汉说要等待的时候,顾老板还在下他那盘下不完的棋,可是他的耳朵分别抽动了一下,因为苏州府方向正“吱吱嘎嘎”驶来三驾马车,那车与马一律作青色,让人一见就觉得别扭,每辆马车车壁之上涂了一个白底青色城垛记号,江湖中人一望可知是川中青城派的用车,近几年来,白道之中,青城派的名头隐隐然已超过峨眉,直逼少林武当,不光是青城派中人才辈出,更因为青城掌门大仙剑邵一夫是昆仑掌门,少一辈中的顶尖高手九曲神剑何九曲的泰山大人。并且,邵一夫与崆峒掌门金刚神行季无行是连襟,这三家既是至亲,势力也不容低估,而青城派又是三家的核心,所以在江湖之上名声好不响亮。
这青城派一向少在沿海地带行走,今天竟然会大队人马在苏州府外出现,令人好不新奇,只是若非江湖人物,原也不会引起关注。
那三驾马车,当间一驾车头车尾均站得有青城派的剑手,身穿青布短打结束,胸前也印了一枚青城派标记,背上插剑,个个神情剽悍。
马车在离十里坡酒店不远处停下,当先一辆马车中走出一位神情俊朗的青衣汉子,酒店中坐柜的三麻子心头一惊,他认得下车之人正是青城派邵一夫的儿子少掌门邵刚,也是少一辈中的一把硬手,剑下不知败了多少成名的人物。
只听一名青衣汉子对邵刚道:“少掌门,咱们没在苏州府打尖,不如在这儿稍作休息吧?不然,恐怕要到天黑才能赶到无锡了。”
邵刚点点头,先来到第二辆马车之旁,车门开启处,先走出两名侍女,只听邵刚向内柔声道:“史小姐,你出来歇歇脚,松快一下吧。”
车内轻应一声,款款走出一位少女,白缎裙衫,亭亭玉立,只是神情之间,隐隐地透出一股幽怨之色,她也不向邵刚看一眼,径自走向店堂,她身后又跟出四名少女,四人前后拥护她入了店堂,一侍女抢在前头用从车中带出的抹布揩了揩凳面,然后扶着少女坐下。
邵刚一面挥手让人打水饮马,购置干粮酒水以备路上使用,自己带了三名剑手走入店堂,却不敢和白衣少女共坐一桌,另择一席坐了,吩咐小二上菜,并叮嘱小二白衣少女那一桌所需之物任由少女吩咐。店小二早经三麻子暗下嘱咐,知道面前这些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当下不敢怠慢,一面呼喝跑堂的给邵刚那一桌上酒上菜,一面来到白衣少女的桌边躬腰曲背和声和气地道:“这位小姐要用些什么,小店好给您准备。”
白衣少女此刻正托腮沉思,听见小二问话,思路中断,半晌方愣愣地道:“水。”
小二一愣,问道:“水?”
白衣少女重新陷入沉思,邵刚眼见小二还是站在一边发呆,不耐烦地道;“水嘛,就是白开水,这么简单明了你是木头啊,怎么会不懂?史小姐路上渴了要喝水你快去弄来。”眼见小二缓过神来,正要去取水,忙又道:“告诉你,这水不能太冷,不能太烫,要让史小姐喝得舒心解渴才成,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那小二转过身来吐了吐舌头,赶到后边冷热水互掺着然后端了一壶出来,替那史小姐斟好一碗,眼见那史小姐出神地端起碗来,就在唇边,不知她是否还有什么吩咐,一时间不敢走开。
白衣少女将碗送到唇边去的时候,里边一桌的黄衣大汉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柔声道:“光是喝水,你的身子怎么能撑得住。”
白衣少女听见这句平淡无奇的话,却如五雷轰顶,手腕一抖,半碗水泼溅在胸前,刚喝入口中的水因心神过于激荡而呛出,人也不禁得伏在桌上连连大咳起来。
邵刚不知这是为何,一时间拿异样的眼光盯视着黄衣大汉,那四名侍女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当如何是好。
只见黄衣大汉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挪到白衣少女的身边,伸出一只大手轻轻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白衣少女咳嗽渐止,抬起头来,一双明彻的星眸紧紧盯视着黄衣大汉,她苍白的脸颊也因咳嗽而升起两片桃红。黄衣大汉怜惜地看着她,眼中柔情无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邵刚忽然站起身来,目光冷厉地盯视了黄衣大汉字一眼,向四名侍女挥挥手道:“你们先扶史小姐回车中去吧!”他见如此情景,深知史小姐与面前这病汉必有一番人所不知的纠葛,瞧两人的神情,关系着实不同一般,只是他身在外乡,不想多生事端,这才隐忍。
史小姐在几人的簇拥下来到马车跟前的时候,黄衣大汉也蹒跚地来到马车近旁幽涩地说道:“苍松翠柏,海长天远。”
那白衣少女听见此语,浑身一震,缓缓回过身来,凝视着黄衣大汉满是风尘之色的面颊,终于,她跨出了一步,又一步,她来到黄衣大汉跟前,无限柔情地道:“大哥,我等了你好久。”
黄衣大汉抬起粗大的手来抚着她额角的鬓发,轻声道:“如果我早一些答应了,你也不必受那么些苦了。”
白衣少女垂下头去,喃喃地道:“可是我们家欠下的债,我还是不想让你还,我要靠我自己的一双手赚钱还债。”
黄衣大汉叹了口气道;“这又何必分得如此清楚呢?你父亲实是上了别人的当,这是个圈套,如果当时我在场,事情也许不会这么糟的,现在你父亲也过世了,海沙帮算是落在了青城派的手中,你继母携金私奔,你一个女孩子能熬到现在真不容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双眼眨都不眨,旁若无人,邵刚听了,心头一股怒火渐渐升起。
白衣少女道:“爹爹既然已经做了,剩下来的,我这不孝女就得承担起来,帮中的叔伯们也都靠帮里的生意糊口呢。我一个女孩儿家原本不能帮衬他们,且由他们去好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了,只是大哥,我知道你现在身子不很好,又何必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来呢?如果因为我而耽搁了你的调养恢复,那叫我怎么能心安呢?”
黄衣大汉笑了,那笑容好舒心,好真诚,他道:“双双,我一时间不能恢复,大不了再等半年,可是让你去别人家中卖身为奴,你说我还能够心安吗?这世上,我们什么样的大困阻都渡过来了,难道临到末了,还要受这等屈辱?不,决不,不仅我不会答应,大家都不会答应。”
那白衣少女乃是江、浙一带海沙帮帮主之女史双双,那海沙帮帮主史太公是个老好人,因而手下鱼龙混杂,帮规混乱,不久前帮中几位副帮主结识了青城派的人物,相聚豪饮,尽兴之余,巨赌一场,史太公将所有的家产全部输光,最后倒欠青城派二十万两银子,史太公回到家中方才回过味来,自己被几位手下给卖了,一气之下,自杀而死。史太公的续弦眼见老公不妥,立时收拾了金银细软之物,连夜逃走,留下一大笔的债务,史双双知道面前局势逼人,只得出头打点,将以前的一些赊账立时追回,又将一座老宅中所有的东西连同房子全部押了出去,得了十五万两银子,还去后还剩下五万两银子的欠债,这才跟着收账的邵刚回川中去。
史双双微觉歉疚地对黄衣大汉道:“大哥,为了我,你竟肯放弃闯荡江湖,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黄衣大汉微笑道:“只怨我没早一天答应你,让你受了这么些天的委屈。”
忽听得邵刚阴冷地道:“阁下说话也请顾及些旁人,史小姐现在是我青城门中之人,你有什么见教应该先和在下打个招呼吧?”
黄衣大汉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少帮主果然是名门之后,行事与众不同,这史小姐明明乃是海沙帮门人,何时加入了青城派的,在下倒是孤陋寡闻得紧。”
邵刚听见对方抓住自己话里的漏洞,脸色微变道:“请教尊驾高姓大名。”
黄衣大汉道:“在下雷停,江湖之上无名无实,并且近日间病体支离,不堪岁月艰辛,只是昔年曾与史姑娘山盟海誓,永不相负,贵派此刻要逼她为奴,那不是和我过不去吗?何况,她不过欠人五万两银子,区区之数,又怎么能抵得她冰清玉洁的一个大活人呢?”
邵刚冷哼一声,他眼见面前这病汉摇摇欲倒的形容,居然说话如此硬气,不知他是何来头,他知道这苏州府与乌衣社总舵相近,但瞧这雷停的服色又非是乌衣社中人,他也是闯过大风浪的人,听见一两句狠话如何惧怕?他见史双双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雷停,知道今日之事恐非善与,当下道:“是否能够抵得,不是尊驾所能定断,所以,勿需劳心,我青城派与海沙帮的事情,不相干的人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雷停抚了抚史双双的头发,不去理睬邵刚,柔声道:“双双,我们这就回去吧。”
史双双点点头靠在了他的身边,邵刚讨了个没趣,不禁得恼羞成怒,冷哼一声道;“阁下如此做为,未免太不将青城派放在眼里了吧?”
雷停微微侧回身,平淡地道:“青城派这几年有昆仑,崆峒相护持,名声好不响亮,但是名头也得靠真功夫来撑,不是靠嘴皮子吹的,再说,近来青城派为了谋求发展,已吞并了江湖上大大小小七个帮派,来势汹汹,不过我要告诉你,凡事都应留下余地,不能昧着良心做事,比如说贵派此次谋夺海沙帮产业,他们史老帮主固然爱赌成性,可是你们是收买了他们帮中主要人物在先,又逼死人命在后,就冲这件事,贵派执行此事的主谋必遭恶报。我希望这样的事今后不要再发生。”
邵刚听见他话里有话,不怒反笑,右手向后一招,一人忙由车内捧出一柄长剑递在邵刚手中,邵刚知道,眼前这个病汉能说出如此硬气的一番话来,不是自己艺业惊人,就是有坚强的后盾。邵刚经多见广,数年来闯荡江湖,手中损毁的武林名人所在多有,自不会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衣病汉放在眼内,他冷冷地一笑道:“尊驾快人快语,既然要带走史小姐也无不可,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雷停轻松地笑了,他问:“两个什么条件?”
邵刚道:“第一是替她补还那五万两欠银,第二是留下一份艺业,让我的手下们开开眼,也好不在背后说我懦弱无能。”
雷停脸上的笑容忽然没有了,好象那笑容背后有一根线,线一抽动,就将笑容抽得无影无踪,他很郑重地道:“你不应该提这两个条件,因为你提了这两个条件后,你会非常地后悔。”
邵刚不明所以,狞笑道;“后悔?大爷平生不知后悔的滋味。”
雷停点了点头,探手入怀,颤巍巍取出张银票,缓缓递出,邵刚一接过银票,雷停的手已然软垂下来,好象手臂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
邵刚辨认了一下银票,知道是江、浙五省均可通兑,放心地揣入怀中,他正待张口询问第二个条件,却见店堂中走出一位白衣青年,腰间悬着一柄细长的特殊的剑,邵刚看见这柄剑的时候他的嘴巴惊讶得微微张开,他自己就是一名使剑的好手,熟识剑器的特性,他知道这样一柄剑如果不是为了摆摆样子,那么使剑之人一定有着惊人的艺业。
白衣青年走到雷停跟前道:“大哥,时候还早,你们先进店里歇息一会儿吧,马车恐怕要再过一个时辰才能到。”
雷停点点头,缓缓地道;“小九,忍耐一点,今天不是开杀戒的时候,账,总是要到最后一次的时候才一总算的。”他见小九很沉着地点头应下,这在和史双双相互携扶着走进店堂。
小九面对着邵刚的时候很和气地笑了笑,然后道:“我叫小九,你的第二个条件,由我来给你实践。”
邵刚起先并没注意到店堂之中的小九,待得两人面对面了,他才发现小九这个人极不好斗。他腰间的细剑绝非是一件摆设,小九这个人是一名很强的剑手,这是邵刚此时此刻心里充塞着的念头。但他的风格是顶风欲坚,越是高手,他越是要碰上一碰,他嘴角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右手缓缓地握住了剑柄,他的剑还没有抽出来的时候,忽然上前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城派弟子对邵刚悄声耳语道:“少帮主,还是让我们几个试试他的斤两吧,这种小事不必劳动您了。”
邵刚眉心微微皱起,他心中对是否能斗败小九也无把握,如果先能看清对方的招式功底,胜算自然又多了几成,于是放开握剑的手,退后一步道:“也好,你们几个去试试,让这小子见识见识我青城派武功。”
那人点头应了一声,手臂一挥,立时又抢上四人,五人长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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