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未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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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眠忽问道：“若这次找不出证据紫鸢会怎么样？”夫懿轩不甚在意：“依皇嫂的性子若是不是便罢了，若是的话怕是命都不保。”见谨眠蹙眉，笑道：“不过一个丫鬟，那日送你几个好的，也不必紫鸢差。”谨眠心中一凉，也未说什么，只是帮夫懿轩宽了衣，两人相对睡了，一宿无言。

　　接下来的几日夫懿轩皆早出晚归，谨眠因皇后的命令而被软禁在王府，每日只能看看杂书或是与倚红说话解闷。

　　好容易挨了几日，谨眠正与倚红说着话，夫懿轩进屋道：“谨眠，收拾东西随我去见紫鸢吧。”谨眠从凳子上起来：“可以去看紫鸢了？”夫懿轩笑道：“这几日我在宫里变着方儿的哄皇嫂高兴，今儿我提出要见紫鸢，她答应了。”谨眠喜道：“那快去吧。”又叹道，“也不知这几日她在那地方怎么样。”夫懿轩闻言握了谨眠的手，谨眠摇了摇头，清雅一笑。

　　夫懿轩和谨眠使了马车至了大牢，那看门的衙役早已开了门恭候，夫懿轩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衙役忙出了门，也未走远，只在大门处看守。

　　谨眠进了大牢，只闻得一股酸臭，想是那些囚犯未曾得以梳洗常年只着一件衣服所致，墙角处还有丝网未除，四处哀嚎不断，光线昏暗，竟连一盏灯都没有。谨眠一时也无法找到紫鸢，心中一阵酸楚，紫鸢虽不是小姐，但往日在家里也是娇养惯了的，虽说是丫头，下面还有几个小丫鬟伺候着，吃穿比那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好些，如今住进这种地方，心中岂不伤心。

　　夫懿轩沉默着将谨眠带到一处牢房门口，开了门：“进去吧，紫鸢就在里面。”谨眠弯腰进去，却见四处都是稻草，脏乱不已，一白衣女子奄奄一息的躺在稻草堆上，定睛一看，不是紫鸢又是哪个。谨眠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紫鸢，不过几日，你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紫鸢本是昏昏沉沉，听见声响，抢睁开眼，见是谨眠，勉强笑道：“小姐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哭什么，又不是死了人。”谨眠勉强笑道：“你又淘气，几日不见又成这样。”紫鸢抬了手：“不过是几日没吃东西罢了，这么就哪样了。”谨眠惊道：“几日未吃东西？”紫鸢笑道：“这牢里的东西，我是死都不会吃的。”倚红忍不住开口道：“你也太任性了，这里的饭菜再差你总是要吃的。平白的饿坏了身子谁替你不值。”紫鸢闻言冷笑：“我被人牙子卖进府里之前不知吃过多少苦，这里哪里就忍不下来，只是我不服，我没做的事凭什么要我来担，我今儿要是吃了这里一口饭，岂不是认了我下了毒？”

　　倚红叹气道：“你就是这个性儿，幸好我们知道你在这儿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喏，平日里穿的衣服给你带了几件，平日你喜欢吃的点心也带了几样，你好歹吃点。瞧你现在这样子，我看了都心疼。”谨眠安慰道：“过几日我便带你出去，你再忍几天。”紫鸢就着倚红到的水喝了一口，恨道：“若我出去查不出来便罢了，若是查出来，我非让她死在我手里！”倚红拍着她的背叹道：“你消停些吧，自己保重些。”

　　说了大牢，谨眠又吩咐衙役好好关照紫鸢，方才离去。

　　却说宫里，阮止端了精致小食往秋霜居走，正巧碰上皇后在花园里赏花，阮止拜到：“皇后娘娘千秋。”皇后示意阮止起身，笑道：“这是给红儿端的点心？”阮止答道：“贵妃这几日好像胃口不太好，不太吃正餐，只愿意吃些点心水果。所以我刚儿去御膳房拣了几样贵妃平日里喜欢吃的。”皇后点头道：“你这宫女倒是细心，要好好服侍才是。”阮止遵命依言正欲退下，忽又问道：“皇后娘娘，不知那日下毒之事……可有眉目。”皇后扫了阮止一眼，眼里似有深意，忽伸手摘了一朵庭花，笑道：“你自去做你的事儿，不出几日，这眉目自然就出来了。”

　　待到阮止走远，皇后发了一会呆，对身后的宫女道：“走，我们去皇上那儿。”

　　夫子轩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皇后也未让人通报，屏了下人在外面，自己进去笑道：“皇上还在忙呢。”夫子轩抬头看时，笑道：“还有几篇折子，看了也就休息了。”皇后笑道：“那皇上先处理政事，臣妾等等无妨。”

　　如此过了一会儿，夫子轩抬头笑道：“这折子总算是完了。”皇后闻言放了茶杯：“既然公事办完，不如我们来谈谈家事？”夫子轩笑：“家事？这家里皇后管得很好，朕很满意。”皇后慢慢的斟了一杯茶：“最近家里出了一件事让臣妾很是烦恼。”夫子轩奇道：“这家里还能有事让你烦恼？这倒是奇了。”皇后笑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真的按理太办，又怕伤着某些人的体面，皇上你说该如何办呢？”

　　夫子轩沉默半晌，叹道：“我知你说的什么事儿，皇后你觉得这事当如何？”皇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这事是谁做的，你我心里自然都有数，前些日子我太心急了，已伤了一个好人的体面，如今，这另一个人的体面顾不顾，还望皇上明示。”夫子轩沉声：“说起来也是我欠绯红的，她本不用嫁我，这事，既然没出什么大事，还是带过去吧。”皇后笑道：“既然这样，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走过夫子轩身边的时候，沉声道，“不过皇上有时也不应太过妇人之仁，这其中利害，你我心知肚明，若要这“家”平静，皇上还是要狠得下心才好。”

　　第三十二章

　　第二日紫鸢便被放了回去，随行的宫人带了大批的珠宝赏赐，对谨眠道：“皇后娘娘说，这次是王妃受了委屈，她给你陪个不是。事情已经查明白了，不过是一个美人，怨恨红贵妃得了皇上的宠，便命人趁紫鸢姑娘出去的时候在茶里下了毒，已经下了命令关了起来。”谨眠心内虽不快，但也少不得忍了下来。

　　将紫鸢扶进房间，紫鸢虽未曾被动刑，但因几日未曾沾米水，已是奄奄一息。倚红早已命小丫鬟熬了参汤来，紫鸢靠着倚红喝了几口，半日方缓过气来，忽想起什么，指着门外一小丫鬟道：“去，把那个小水给我叫过来。”丫鬟见紫鸢语气不善，也不敢多说，忙下去叫了小水过来。

　　那小水站在门外只是不敢进来，紫鸢冷笑道：“这会子不敢进来了，我会吃了你不成！你给我站近些。”小水无法，只得有站进来了些，紫鸢只是看着她冷笑，半晌才说：“平日里待你们好了些，竟都翻了天。”倚红不知何事，只拿了垫子让紫鸢垫起身，问道：“这丫头又怎么惹你了。”紫鸢冷笑：“你只问她。”看到小水一副胆怯之样，心内起火，抓起床边柜子上的杯子便砸了过去，骂道：“你现在知道怕了，那日我在牢里与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倒是胆大得很，这会子这个样子，谁欺负了你不成！”只听砰的一声，小水的额头竟被砸出血来，小水忍不住呜咽起来。倚红急道：“你这死蹄子，到底跟紫鸢说了些什么，你还不快说。”

　　紫鸢也不顾身体，只抓起身边的东西朝小水乱砸，口内狠骂道：“瞎了眼黑了心的烂蹄子，只当我进了那地方失了势，竟爬到我头上来了，竟说那些话来气我。若我死在里面，我做鬼也第一个不放过你，你打量我失了势你就可以拣高枝了？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配不配！我今儿非打死你这烂蹄子！”倚红急忙按住紫鸢，急道：“来人啊，给我把这蹄子拖出去找人牙子来卖了。”又对紫鸢说，“你听她们的话干嘛，平日里偷懒耍滑，干事的一个没有。你只当她不存在便是了，干嘛又计较当真。”紫鸢喘着气：“这些蹄子只打量我们小姐好性儿由着她们闹，等我好了我第一个要揭了他们的皮，一个个的来开发。”倚红叹道：“你生气打人骂人原也容易，何苦摔这些东西，又不是自己家，摔烂了，人家外面看着成什么样子。”

　　谨眠在外面早已听见紫鸢发脾气的声音，进来笑道：“这摔东西容易，不过气坏了身子又算是谁的，平白让人家看了笑话去。”紫鸢见了谨眠只要起身，谨眠忙道：“你就呆着吧，让我也安生些。也罢了，我带倚红出去给你买点药，你好好睡一觉。”紫鸢道：“平日里那些丫头就只知道偷懒，不如让她们去，你一个王妃，连买药也要自己去，她们倒被供起来。”谨眠笑道：“我在这屋里呆了几日，也匿了，趁这个机会出去透透气罢了。”紫鸢闻此话，便也不再多语。

　　谨眠带着倚红出了府，也未带其他下人。至了一处药店，谨眠吩咐倚红道：“你进去给紫鸢抓点补养身体的药，我还有事，你买完了只到前面揽月楼去等我。”倚红也未多问，便进了药店。谨眠见倚红进去，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跟着方才拐过一个小巷，往里去了。

　　走了不到几步，但见拐角处开了一个小门，竟是相爷府的侧门。进了相爷府，只拣了一个偏僻的小径径直进了书房，一路走来，竟未碰到任何人。赵语竟毫不惊讶谨眠的忽然出现，放下手中书卷笑道：“谨眠你回来了。”口气竟似随便。

　　谨眠也不拐弯，直接问道：“玉虚关可真的如此重要？”赵语正色道：“这一关，便是得天下的开始。”谨眠蹙眉：“我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赵语看了谨眠半晌，方缓缓道：“相爷的女儿，安远王爷的王妃，最重要的是，你是皇上放在王妃身边的内奸。”谨眠坐下：“相爷，今儿我不叫你爹爹，我们便挑开天窗说亮话，若我不做这个内奸又怎样。”赵语看了谨眠一眼，语气不轻不重：“那你可知你的母亲已是我们手中的人质。”谨眠咬牙道：“果真如此，我当初就觉得你接我母亲来不单纯，如今看了，你果然是打的这个算盘。”赵语笑道：“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谨眠沉住气道：“今儿我来也不为别的，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儿罢了。”赵语正色道：“可是夫懿轩有什么行动了？”谨眠蹙眉道：“倒不曾有何行动，只是那日在书房里我看到一张纸。”赵语反问：“纸？”谨眠拿起砚台上的笔，在纸上写，三月后，攻玉虚。赵语看了沉了脸：“看来他是真的要造反了。”

　　谨眠正色道：“我选择帮你只是为了我母亲。我需得你的一个保证，你必得保住我母亲的性命。”赵语笑道：“那是自然，我自会保得你举家平安。”谨眠起身拜到：“那爹爹，女儿便告退了。”走到门口，“还望爹爹记得今日之言。”

　　出了相爷府，谨眠到了揽月楼，倚红早已在那儿等了多时，见了谨眠也忍不住抱怨：“小姐，你也去了太久了吧。”谨眠笑道：“别唠叨了，紫鸢还在家等着呢。”

　　回到府里，紫鸢早已等得不耐烦，偏生又动不得，只能在床上骂小丫鬟，可那小丫鬟见紫鸢躺在躺上，便不把她放在眼里，只自己玩自己的。气的紫鸢在床上直骂人。

　　谨眠见状进门沉声道：“这府里是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天下，我倒不知道。”那丫鬟见是谨眠，忙放了手中玩意，跪下道：“王妃……”谨眠看了那丫鬟一眼，缓缓说道：“哦？你还知道我是王妃，我是打量你不知道呢。”

　　第三十三章

　　那丫鬟何曾听过谨眠如此说话，只一味的讨饶，谨眠沉声道：“去家府里的丫鬟小厮都给我叫到大厅去！今儿我们就来好好说说这规矩的事情！”

　　等到所有人到了大厅，谨眠只坐在椅子上，慢慢的沏了一杯茶，吹了一口气，也不去看底下的人，竟似没有什么事一样，对在一旁的倚红笑道：“这茶是谁沏的，怎么不如平日里的好吃了。”

　　一旁有一丫鬟战战兢兢的走出来，答道：“是奴婢沏的。”谨眠点了点头，将茶杯放下，慢慢的剥弄着手中的锦帕：“伊雯，十岁卖身至王府，因手脚勤快被派到王爷身边，我与王爷大婚后被分到我房里，常对旁人说，王爷丰神俊朗，实乃良配，你说是也不是。”伊雯听了只觉得头上冷汗直冒，说道：“这……”谨眠含笑而语：“王妃只是一民间女子，配与王爷实乃不配，你说，是也不是？”

　　还未等伊雯说话，谨眠猛的把茶杯将地上一砸，冷笑道：“我倒不知道我是你们可以说三道四的。你手脚不干净便罢了，我只当是你外面有个死了娘的弟弟，你要养活他们不容易，可你不该拿我取笑。我是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

　　伊雯闻言已是战战兢兢，心内后悔不已，口内只道：“王妃我下次不敢了。”谨眠冷笑一声：“你们的那点事我并非不知，每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有人报与我知道，我不说，大家安安静静的过太平日子。可你们也太不拿我当回事，竟骑到我头上来了。今儿我们就来整顿一下，立一立这府上的规矩！”说着挥手道，“来人！伊雯监守自盗，对主不尊，拖出去，打五十大板，谁要敢手下留情，打双倍！”

　　守在门口的小厮忙拖了伊雯下去，伊雯一路哭喊，倚红重新沏了茶端给谨眠，谨眠接了。底下的人皆大气都不敢喘，屏息纳罕。谨眠喝了茶，缓缓笑道：“哪个是容妈。”一婆子从地上站起来，答道：“是奴婢。”谨眠慢慢数到：“去年你逼得府里的小红跳井自尽，可有此事？”那婆子惊道：“那是那丫头自己想不开，可不关奴婢的事。”谨眠缓缓道：“那上月呢，府里的小翠忽然摔断腿的事情。”那婆子辩解道：“那丫头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腿，关老奴什么事儿。”谨眠冷笑道：“你这婆子嘴里竟没有一句实话，去年那小红，因见了你拿了府里的瓷瓶，竟被你逼死，上月的小红，不过背后说了你几句，你竟下绊儿让她摔倒！可见你其心不正，这种人要着干嘛，拖出去打五十大板，不管是死是活赶出府里！”

　　一时间，底下人人自危。

　　一直审到下午放告了段落，谨眠揉着额头：“今儿就到这儿，这府里有府里的规矩，若是规规矩矩的，自然大家脸上都好过，若是谁心里存了什么心，我手段可有的是！今儿也乏了，都散了吧。”

　　一时间只听得众人退散，谨眠闭了眼揉着额头，半晌方开口：“倚红，再倒杯茶来。”等到茶到手，谨眠闭着眼轻啄了一口，又道：“说了这半日倒是乏得很，你给我按按吧。”一双手覆在谨眠的肩上轻轻的细捻慢揉，半晌，谨眠感觉到有些不对，睁眼看时，却是夫懿轩，忙笑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一声。”夫懿轩笑道：“刚儿就回来了，在外面听见你在立规矩，就没进来。”谨眠笑道：“我是不是太过了。”夫懿轩失笑：“立立规矩也是好的，府里没个规矩总是不成样子。”

　　两人正说这话，有丫鬟回报：“玉夫人来了。”谨眠微一愣，自上次后玉夫人一直未有什么动静，只每日在自己房里，随即笑道：“还不快请进来。”丫头掀了帘子请了玉夫人进来，玉夫人似专门打扮过，穿了粉色丝纺的裙子，上面绣了蓝色染红的梅花，头上挽了流云鬓，上面插着一支梅花簪。谨眠笑道：“是什么风儿把妹妹给吹来了。”又对倚红道，“还不看茶。”

　　玉夫人冷然道：“不必了。我这次来只是向王妃来讨个示下罢了。”谨眠挑眉：“哦？”玉夫人自顾说道：“紫霞查了日子，说明儿是好日子，适合去市里还愿，我在这府里呆了好些日子没出去，想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谨眠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劳得妹妹亲自来一趟，让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