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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恶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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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选举的却是人民。顺便说一句,知识分子并不喜欢到选民区去,毋宁在电视上倾听杜波夫讲话,而不会从座位上站起来拥护杜波夫。而人民听听这种候选人讲话,挥了挥长满老茧的手,人民用自己的手建设了可以建设的一切,而且打垮了可以打垮的一切,人民要说:“他不是我们的人啊!我们要振兴俄国,而这个人却带着一部未来派的作品,他说的是外国话,主要是他不会作出任何承诺。不是我们的人啊!”

只有当他——乌里扬诺夫在那一周从久加什维尔浏览一切的时候,无产者才是正确的吗?尽管用不着大惊小怪,尽管老百姓微不足道,但是得到了承诺啊!生米煮成了熟饭!土地!和平!

“好吧,谁将回忆到往事……那个星期我们由于疲惫和酒后不适有点儿失误,没关系,现在我们要抓住一个可靠的人啊!主要是我们应该有自己的人,让他说出明白易懂的好话啊!”

杜波夫的最亲密的朋友和战友是尼古拉·阿连托夫。他也有点儿候选人的怪癖,不过他是自己人,很远都能看得清。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善于简而明地讲话,使听众容易接受。他哪里是什么可恶的知识分子,阿连托夫擅长于同任何男人达成协议,他在上流社会的隆重的招待晚会上穿着一套晚礼服,仿佛他生来就穿着这套晚礼服似的,如果说经济学家尼古拉不是受之于天的才子,那么他也准是一个聪明人。他的朋友们构成了一部大马力的二轮马车,他们只是在一大帮人中谈论事情,据说有一回他们没有能正确地分派各人担任的角色。应该推举尼古拉·阿连托夫为总统候选人,而叶夫兰皮·杜波夫就会变成一个杰出的总理。无论人们怎样对待杜波夫,人们对他都有比较明确的认识,在政界他享有较大的威望,选举日期临近,在过渡时不宜调换马匹。

在十二月的议会选举中这个政党已经越过了百分之五的阵地,但若推举杜波夫为总统候选人,众所周知,可以指望的只是现实生活中不会出现的奇迹。

尼古拉喜欢自己的领袖和朋友,而在经济问题中简直是敬若神明,但他深知政治家杜波夫的缺点,企图开导他。

“政治家好像一个演员,他在观众厅前面活动。你的体重多了五公斤,要不就是十公斤。为什么比尔·克林顿每天早晨跑步,而你竟不会强迫自己做做轻微的体操呀?你需要一个导演……我不知道总统候选人的竞选班子是由哪些人组成,我甚至看见你有一些必须根除的缺点。”

“对,对,我同意,尼古拉。而你就不能建立一个这样的班子并且率领它吗?”杜彼夫问道。

“不,这里需要具有职业技能的人,我没有这些必要的知识。”

“而我有这样的知识吗?共产党员们、比斯科维梯和将军们都有这种知识。”

“你住口!除我而外,谁也不要听见你说这种话啊!”阿连托夫甚至向四面打量了一下。

朋友们待在党领导人的办公室里,外人在任何时刻都有可能走进来。

“在我们之中只有你一人声望很大。党就指的是领袖,人们投票赞成你,而不是投票赞成党。你拥有雄厚的知识潜力,而你缺乏讲得通俗易懂的能力。”

“我听过这种意见,但是我不会简单地、在行地思考问题,而且我不愿意高呼口号。”

“你所愿意说的话,请你就在自己厨房里讲吧!”阿连托夫发怒了。“而在自己的选民面前你一定要用他们的语言说话。”

有人敲了一下门,杜波夫的助手走进来了:

“请你们原谅,我没有妨碍你们吧?”他走到桌子跟前,放下公文夹。

“恰恰相反,你来得很及时,我应该走了。”阿连托夫飞快地说。

“请等一等,尼古拉,”助手说道,“叶夫兰皮·伊巴季耶维奇写了一篇出色的演说,”他指了一下公文夹。“行文巧妙,证据确凿,讽刺得恰如其分,但是你明白么……”

“我明白,”尼古拉打断他的话。“应该把它缩短二分之一,打上句号代替逗号,勾去外国话,删除讽刺语,对不对?”

“我不想这样粗野……”

“两只皮靴才能配成一双!”阿连托夫又打断他的话。

“请你住嘴,”杜波夫突然提高嗓音,几乎要用拳头捶桌子,“你不是我的保姆!既然你这样聪明,又满怀信心,请让我们拼凑一个司令部,推举你当候选人吧!”

“好,杜波夫!只是请你不要在一个句子里把‘住嘴’和‘请’这两个词联结在一起。”

“只可简短地,毫无根据地叙述乘法表,”杜波夫用的是更低的语调,但是相当生硬地说。

“马克思的学说之所以具有无限力量,是因为它放之四海而皆准!”尼古拉哈哈大笑了。“您是自己提起乘法表来开始演讲的吧。许多人都熟悉乘法表,观众一下子就会喜欢你!”他挥了挥下,就走出去了。

阿连托夫驱车去和尤里雅相会。姑娘从巴黎回来之后,他们实际上每星期见一次面。他不知道尤里雅在莫斯科失踪一昼夜了,他认为是她在飞机起飞时耽搁了,但是他觉得这个姑娘有些什么话没有说完,同时他相信,她那没有说完的话和另一个男人在尤里雅的现实生活中出现这件事毫无关系,不过他认为一切都会顺利解决的。

现在他乘坐汽车穿过密集的人流:那些骂娘的,不断地发出信号的汽车竞赛运动员。他所想到的不是亲爱的女人,而是自己的男友和政治上的同盟者。尼古拉喜欢杜波夫,杜波夫以其为人坦率和文化修养把他降服了,老一辈,甚至不是父辈而是祖父辈的少数人才保留有这样的文化水平。父辈们多数受到从前的毒害,变成了残废。即使他们十分熟悉斯大林,可是一些朋友们在口中喊着他的名字时相继死去,一些人受到他的思想的熏陶在工地上受了内伤,许多同龄人咒诅领袖,而又虔诚地信仰他的思想。父辈们在这样的时代度过了童年和青年的岁月,他们都不会承认,他们受到了欺骗。今日的祖父辈受到另一些人的教育,尽管也有人诽谤他们,欺骗他们,但在他们身上却保留着祖先的血液,他们知道可以不到教堂里去,可以不信仰上帝,但是也知道,他还存在着。

尼古拉并不知道,杜波夫要怎样保持纯洁和文化水平才得以置身于政界。但他坚信,时机一到,正是这等人才能拯救俄国。阿连托夫尊崇朋友,认为今日的民主党人中杜波夫是个至为优秀的,很有前途的总统候选人。尽管尼古拉也许最明确地知道朋友的缺点,不相信在选举中他能够凯旋。阿连托夫并没有自负的毛病,十分清醒地评价自己,认为自己是个颇为现实的觊觎高位者,但时运不在今日。他名声不足。只有莫斯科、彼得堡两地知道阿连托夫其人,但是俄国幅员广大,在当选为总统之前,必须在上层人士中“投入赌注”,“快速地运作起来”。应该最大限度地利用这次选举运动,在电视屏幕上和杜波夫并列,经常抛头露面,使观众非常熟悉。必须使选民将杜波夫和阿连托夫视为统一的整体。

总统已经犯了许多错误,车臣在其中占有主导地位。物价波动、经常不支付工资,在俄国人的意识中,沙皇在各个领域都是有罪的。俄国自古以来就如此。古拉格派和过去年代建设的噩梦,惊奇地自人类的记忆中消失,伟大的胜利和制度仍旧存在。人类不希望明了,人类本身不是归功,而是违背现有秩序,支付出数以百万计的父辈和母辈的性命才赢得这次胜利,甚至在半个世纪以后谁也不知道这种损失的真实数字。而秩序呢?也没有什么,在任何监狱中都制定有理想的制度。违反制度者将要遭受到枪毙的惩罚,或者被调到实行更严厉的规章制度的地区去。监狱——它总是监狱,人们渐渐会习惯,他们看不见别的生活环境。

简单地说,今天,一九九六年春天,共产党的领袖在六月份就要举行的总统选举中也获得俄国人的大力支持,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备受宠爱的人;共产党始终保障社会制度,保证每个人——聪明人、蠢人、勤快人、懒汉——有一碗饭吃。

但是要知道,现任总统也就是前任总统。他毕竟是全俄的最高统帅和专制独裁者。电视、报纸和无线电广播批评过总统所犯的错误。但是他的已倒台的前任还宣告,只有无事可做的人才不至于犯错误。总统由全民选举,每个俄国人都参加这次选举,因此,今日每个俄国人都和总统一起承担一部分过失。一个人极难说出:“我犯了错误,智力不足”这句话,而且也极难重新开始生活。

共产党人的领袖和现任总统都是当前争夺政权的主要觊觎者。除开他们而外尚有三十多个争夺王位的候选人。如果这三十个人都不能团结起来,那么他们之中的每个人都有三十分之一的成功机会。

啊,不是什么都像开口说的那样简单,尚有各种不同的表现形式,我们一定会看见,这些不同的表现形式将会怎样向前发展,要知道在选举之前还剩下四个月了。

除开总局局长奥尔洛夫和上校古罗夫之外,副部长巴尔金的办公室里还有反间谍局的副局长中将沃洛金。

巴尔金就座于会议桌首席。紧靠办公室主任右手坐着一个反间谍工作人员。奥尔洛夫在沃洛金对面,古罗夫照例在他的主人旁边坐下来,但是没有挨得很近,而让他的邻座空着。

“大家都是认识的,谁也用不着介绍,他们马上会把咖啡送来。”

“工作多极了,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姑娘闹出了一件风流韵事,所以许多将军们才在这个地方集会,给挤得水泄不通,”沃洛金激动地说,“我不知道,说实在的,我们集合起来要讨论什么呢?巴黎的一则荒谬故事,为什么这个姑娘要从谢列梅季耶沃溜走。已经过了十天了,谁也不对这个小姑娘感兴趣。”

“斯捷潘·西多罗维奇,”巴尔金皱起眉头,“我们是在你们的部门倡议下才集会的。自然,我们正想倾听您讲话,为什么我们要集合。对不起,我老实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两天以前古罗夫和上校库拉根共进午餐时曾把那个在巴黎结识尤里雅的小伙子的相片拿给他看,临别时密探把一个信封和一支自来水笔挪到反间谍工作人员面前。库拉根不想去拒绝,便写道:“维尔丁上尉”,可见他承认了特工机关正在研究这个问题。古罗夫暂时不把他所获得的情报告诉任何人,甚至不告诉克里亚奇科和奥尔洛夫。

“我已经接到命令,要查明您为什么对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感兴趣。你们是审理案件的倡议者,应该比反间谍机关掌握的情报多得多,因为反间谍机关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巴尔金耸耸肩膀,惶惑不安地瞥了奥尔洛夫一眼,他正用手掌揩拭面颊,斜着眼看看古罗夫。密探明白,派他打边鼓,所以他说:

“在……条件下我可以查明某些情况。”

“从哪个时候起上校们可以向将军们提出条件来?”沃洛金气愤极了。

“对不起,尼古拉·伊里奇,要我来回答吗?”古罗夫仔细看看巴尔金。

“真客气,列夫·伊凡诺维奇,未免太客气。选举临近了,气氛变得太紧张,各个特工机关要解决一些问题,我们都必须取得一致,我们不需要内讧。”

“请,”古罗夫欠起身子,行了鞠躬礼,“我在做一点与尤里雅·尤里耶美娜·戈尔斯特科娃有关的工作。在我看来,这件事无关紧要,我认为没有必要向您,尼古拉·伊里奇,甚至向我的顶头上司中将奥尔洛夫汇报这件事。按照尊敬的斯捷潘·西多罗维奇的坚定的看法,当反间谍机关对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事件根本不感兴趣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这样推测,那样推测,反把我自己搞得稀里糊涂了。”

无论是巴尔金,还是奥尔洛夫心里都明白,古罗夫公然拒绝他们参与这件事,因而只有他承担全部责任。副部长满意地微微一笑,总局局长蹙起了额角,而反间谍局的副局长简直不知所措了。他知道上尉维尔丁和有无限权力的戈尔斯特科夫的女儿遇到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刑事侦查总局在研究这件事,所以应该在暗中了结。不但如此,而且有理由怀疑,总统警卫处的人们对这个少女很感兴趣。

巴尔金看见,密探怎样巧妙地逼得这个夸口的人无法否认,他还来不及好好地欣赏这个场面,奥尔洛夫就在别人谈话时插嘴了。

“您独揽太多的事情,上校先生,”尽管他虚张声势,但是奥尔洛夫的嗓音听起来怀有恶意,“我不知道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呢,您从事什么活动,而尊敬的斯捷潘·西多罗维奇知道么?天才使人受折磨吗?好吧,我们在您那里讲妥。把您在那里发的牢骚和盘托出来?”

古罗夫试图描述描述屈辱的心情,并用斯坦尼斯拉夫·克里亚奇科在类似情景下会有的嗓音来回答:

“将军们一向会欺侮下级。我这里有一些未经核对的情报资料,反间谍局曾经把一名职业军官派到巴黎去。我那几个间谍真的丢脸了,那么让我们从头来细听这个军官的报告吧,干嘛要听爱好者对不良工作的辩护词呢?”

奥尔洛夫认识古罗夫二十多年了,当上校还在东奔西跑当上尉侦探的时候,他对他的智慧和机灵就不表示怀疑,不过,只是有时候像现在这样,他才明了,他这个白发苍苍的将军突然要和小孩一样角力是很困难的。再说,奥尔洛夫完全忘记了,这个“小孩”老早就有五十岁了。

古罗夫不去端详沃洛金,他不喜欢观察受屈辱的人。从一切迹象来推测,将军不晓得维克多尔·维尔丁完全失利,维尔丁没有把他自己头部被击伤和小姑娘被人从客房中无端劫持的情况向领导汇报。这个工作人员十分善良,主要是,他真是一个品行端正的人。关于古罗夫和库拉根共进午餐的事将军也不知道,可见观察他们的不是反间谍局的工作人员,而是总统警卫处的青年人,或者还有什么人,他们真见鬼!

“请您汇报吧,列夫·伊凡诺维奇,不要玩沉默游戏。”巴尔金说。

“随您吩咐,尼古拉·伊里奇,只是我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说。”古罗夫看看奥尔洛夫,可是这个朋友装作有点不明了他提的问题,甚至转过身去。“一月二十二日,星期一,大约是十二点钟,一个陌生人给我挂电话,他报告:俄国亿万富翁的女儿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遭受危险。我遇见戈尔斯特科夫,说我查明了,他的女儿正待在巴黎,实业家不准备公开谈话,但是他说,如果有人关照他女儿,那么他是感激不尽的。我把两个代理人送到巴黎去了,父亲提供了金钱和女儿的照片。一月二十五日伙伴们向我汇报,说这个姑娘和一个陌生的俄国小伙子一同消度着几乎全部时光,他在您那儿供职,亲爱的斯捷潘·西多罗维奇。”

“您到底是怎样查明这个事实的呢?”沃洛金大发雷霆。

“我想,这与本案的实质无关,”古罗夫冷冰冰的回答。“维尔丁上尉由您管辖,请您向他提一些问题吧。”

“我希望和您那些在巴黎工作的同事们谈谈。”

“您不明了我的意思,斯捷潘·西多罗维奇,伙伴并不是同事,他们是我的助手,他们无论对什么案件不承担责任。所以同他们会晤是不行的。您什么也捞不到,而我却会失去几个助手。”

沃洛金看看巴尔金,巴尔金点点头证实了他的话没有错。

“很好,”反间谍局副局长叹了口气。“请您讲下去。”

“二月三日,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回到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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